上了战场的张亮,瞬间就变了。
在战场上,他是个很谨慎的人,虽然对方只有百余兵马,但既然想生擒,自然是狮子搏兔一般。
有绝对的实力碾压敌人,还玩什么怀柔,那才是真的蠢!
“末将命吧!”公孙节也不迟疑,当下带着一千亲兵就杀了出去。
另一边,叔孙槐等人这会儿也是严阵以待,看着一千大军朝自己等人压了上来,心中还是有些慌乱的,更别提在一侧还有数万大军压阵。
“百夫长,怎么办?”
“什么没怎么办?”叔孙槐闻言,脑子里也是乱得很,他哪儿懂什么行军布阵,“他娘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三个赚一双,还能怎么办!
这些牛马下的,既然都杀来了,那也不能丢了老子们长明军特一营的名声!”
说罢,他将特一营的那面旗子往后背一插,扯下一枚火药弹就嚷嚷道:“杀!个牛马下的,真以为老子们好欺负不成!”
话音刚落,这家伙迎着对面一千余的大军就杀了过去。
众人见状,纷纷景从!
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血勇之气。
当距离公孙节的大军不远处时,一枚枚火药弹就丢了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没能将敌军击退。
千余人的大军,哪怕是影响了一部分,也还有一大部分朝他们杀了过来。
这就是兵力之优的好处。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当叔孙槐他们手中的火药弹、燃烧弹,甚至连连弩都的箭矢都已经用完之际,他们的溃败已经成了注定之事。
而公孙节也绝非庸才,当然,庸才张亮也不会收为假子。
耗损完了叔孙槐等人后,公孙节当即便让大军将叔孙槐等人团团围住了。
一千多人,包围百多人,倒也不难。
加之外围还有数万大军压阵,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我家公爷有令!投降可不死!”公孙节一手握着马槊,跨马而前,何等威风?
“要爷爷投降,你得问问爷爷手上的刀答应不答应!”一人闻言,当即挥着自己的刀就冲杀了上去。
公孙节动都没动,十余精骑便冲着那家伙围杀而上。
叔孙槐等人这会儿正准备打马上前救人,只见两侧瞬间就压上来了倍数于他们的敌人,压制着他们。
片刻功夫,那家伙便在数人夹击之下,毙于马下。
“退!”恰在这时,公孙节一声大喝,那原本还在纠缠叔孙槐等人的数百精骑瞬间退了回去。
而叔孙槐见自己兄弟战死,眼圈顿时就红了。
这是他们第一个战死的兄弟……
众人瞬间就沉默了。
“投降可不死。”公孙节又是一声大喝。
“我投你娘!”叔孙槐顿时暴怒,“杀!”
说话间,一双双眼睛中的愤怒都能喷出火的少年人,再次冲杀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了军械之优,这一次,他们处于绝对的劣势。
但他们战意滔天。
公孙节见状,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微微后退了两步,数百人的大军便再次和叔孙槐等人战成了一团。
白刃交锋,必见红。
而叔孙槐等人明知今天乃是必死之局,不求活命,只求杀人。
不过半柱香,不大的战场上,便弥漫着浓厚的血腥之味。
地上更是倒下了近百具尸骸。
有叔孙槐他们的,也有公孙节他们的。
但终归还是叔孙槐他们的更多。
哪怕他们拼死一搏,也只带走了对方不过二十多人,至于他们自己,却是已经战死了一大半,这会儿,众人的战马也倒下了。
“亏本了。”叔孙槐看着地上那些熟悉的面孔,脸色痛苦地说道。
他以前只知道战争是何等的残酷,但以往的他们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对战场所有的了解,都是来自听说。
今天,他们见识到了。
这会儿,甚至都来不及伤感,因为他们都清楚,今天,大家都会留在这里。
“我没亏,我干死了两个。”就在这时,叔孙槐身旁一个胖胖的小子说道,“不过有一个得算在我那傻兄弟身上,不然他就真的亏本了。”
说完,他看了看躺在不远处的傻兄弟,心中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
“投降可不死。”就在这时,公孙节再次从大军中走了出来,还是那冷冰冰的一句话。
只不过这会儿他骑在马上,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叔孙槐看了看身旁还剩下不多的兄弟,灿然一笑,道:“听到没,那边有个傻子?”
说着,他将一直背在身后的那面旗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插,大笑道,“告诉那傻子,我们是谁!”
“长明军特一营!”这一次,虽然他们只剩下二十来人,可这六个字,却是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长明军,非无敌,但无惧!”叔孙槐咆哮道,“杀!哪怕长明军只有一个人,也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说罢,他再次杀将了出去,只是这一次,他放弃了手中的弯刀,而是扛起了他手中的那面大旗!
人还在呢,旗就必须得立起来!
看到这一幕,公孙节黯然地摇了摇头,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退出去。
倒不是说之前是他怕,这会儿留下来,也不过是他想给这些真正的勇士,最后的尊严。
这种人,是不可能投降的。
战死,便是他们最后的尊严。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像他们这般,但他作为一个将士,对这种人,却是充满了敬意。
战斗没有任何的波澜,也没有任何的意外,最终,叔孙槐等人都倒下了。
当叔孙槐倒下的时候,还在尽力的将他视如珍宝的那面旗立起来,嘴里冒着血泡,脸上却是洋溢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笑容,轻声嘀咕着。
“殿下,我够资格埋入勇山了吧?
薛将军,我们能加入长明军了吧……”
“想必应该是够的吧。”回答他这话的是公孙节,只是回答完这话后,公孙节便伸手将那面到现在都还没有倒下的大旗给夺走了。
原本脸上还挂着笑意的叔孙槐,顿时就狰狞了起来,他想将那面大旗夺回来,可这会儿他却是再也做不到了。
那张只有十七八岁的脸,最终留给世间的是一副极其狰狞可怖的面孔,他不甘心……
而在他们大战不远处,两个早已融入了周边环境的密谍匍匐着却是泪眼婆娑。
其中一个还死死的摁住另一个,低声道:“我知道想给他们报仇,我也想!但这会儿我们只有两个人,哪怕冲下去也无济于事,反而他们真就白死了,明白么!
我继续盯着张亮的大军,你赶紧将消息传回去,只有如此,才能为他们报仇!”
“我知道,但我恨!”那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也恨,所以才要将消息传回去。殿下,定然会为他们报仇!定然!”
……
一日后,叔孙海收到了消息。
他很愤怒,也很痛苦。
随着消息的蔓延,整个浇河军都充斥着滔天的杀气。
但叔孙海压制住了众人,因为他的前面,还有刘树义的大军。
两日后,日月山收到了消息。
契何力,伊原峰这些武将,一个个红着眼要领兵为那些战死的将士复仇。
虽然只有百余人,但他们就是止不住的愤怒。
四日后,当初亲眼目睹了那一场大战的密谍终于赶到了雅砻,李承乾的跟前。
这四天,他近乎是马不停蹄地在赶路。
但这会儿,他却没有任何倦意。
“殿下是没看到,当时张亮麾下数万大军围堵住了叔孙槐,他们让叔孙槐投降,叔孙槐那些家伙,死不投降。
然后张亮就派了一个人领一千精骑围杀叔孙槐他们。
一遍遍劝他们投降不死,哪怕叔孙槐他们只剩下了二十来人,可还是不降,叔孙槐挥舞着那面长明军特一营的大旗,死战到了最后。
可就算这样,那牛马下的东西,还是将那面他都站不稳了,还没倒下的大旗给夺走了……”
砰!
听密谍说完的一瞬间,李承乾重重的一拳头便砸在了身前的桌案之上。
“张亮老匹夫,该死!”李承乾额头上青筋直冒,“传本王口谕,大明举国备战!
无论任何人,斩杀张亮者,封侯!
夺回长明军特一营大旗者,封侯!
另外,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叔孙槐等人的尸首,埋骨勇山,立碑以彰其功!
再传旨长明军,浇河军,永远保留特一营的编制,特一营扩编千人,且特一营优先从浇河军招募。
追封叔孙槐忠义侯,余者众人,尽数追封忠义伯。
不是还有个人跑回去送信了么?
不管他是谁,特批进长明军操练,待特一营重组后,他便是特一营千夫长。
浇河军、罪骑营、西征军,尽数北上……”
李承乾一口气说了很多,众人虽然都有些震惊,但这会儿一个个义愤填膺,倒也没有人反对。
又是三日后,李承乾的口谕终于抵达了日月山。
在接到李承乾口谕的一瞬间,普西偌都呆住了。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下便着手开始准备。
同一时间,户部在调集粮草,兵部开始调遣兵马、民夫。
就连工部,都将李承乾的口谕传递了下去。
那些本来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闻言,一个个也是义愤填膺。
不少人当即就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去了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