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猛和无知,是两回事儿。
“先对付这些黑甲骑兵吧。”尉迟敬德说道,“解决了这些黑甲骑兵,我们才能好无后顾之忧的去帮他们对付象兵。
别看这些家伙看上去不堪一击,其实也不过是因为我们的黑火药对他们来说太过于陌生罢了。
真要说的话,这支黑甲骑兵,就算不敌我们,也不会太弱。”
尉迟敬德倒也没有太过于贬低这支黑甲骑兵,对他来说,只要略一接触,他就能判断出这支军队的水平。
在这点儿上,他还是很中肯的。
“那行。”薛万彻闻言也是笑道,“虽然这黑甲骑兵不弱,但真要对付起来,那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最多半个时辰,老夫就有把握全歼此军!”
大唐的这些将军便是如此,一个比一个狂妄。
人多又如何?依然是优势在我!
……
而就在尉迟敬德等人遭遇黑甲骑兵和象兵的前后夹击之时,高州。
李二早就坐不住了,一早就亲率大军南下。
如今的借口也充足了,自家几位国公深陷暹罗,作为大唐皇帝,岂能坐视?
虽然这理由很蹩脚,但对他们来说,有这么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陛下,渡过这条河,对面便是暹罗的那泰府了。”河边,长孙无忌看着那条大河说道,“这些年来,暹罗与我大唐一直是隔河而治,往日里,我们也会通过这条河,有些商业往来。
只不过这两年随着大明的异军突起,在商业领域上,倒是更加繁华了起来。”
“大明的商业体系都影响到了暹罗?”李二闻言有些意外,一脸讶然地问道。
“说到经商,大明应当是普天之下独一份的存在了,老臣虽然早年在洮河郡的时候,就领教过了大明的商业体系,说实话,老臣之前了解到这些的时候,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惊讶,似乎在老臣的刻板印象中,大明能做到这一点儿,真不值得奇怪。”
长孙无忌说着,也是感慨万千,指着河面上的浮桥道,“陛下可以看看,那些浮桥据说就是大明商队修的,听说如今的暹罗,大明在商业上已经是独树一帜的存在,尤其是长明酒楼,据说已经遍布了整个暹罗。”
“不止暹罗。”恰在这时,随军的魏征也感慨道,“听说哪怕是倭国,也有长明酒楼的存在。如今的长明酒楼,在大明被称之为巨无霸的存在。”
“这才是大明最恐怖的地方。”马周恰在这时,也适时的站了出来,“自从微臣上任户部尚书以来,统计了国朝所有州府在侧的商户,惊奇的发现,哪怕是我大唐,大明一系的商户也占了近一成的存在。
这才是最恐怖的。
以往,我们只知道胡商在西市很多,但和大明的商人比起来,真就不值一提。
更让微臣疑惑的是,有些商户明明就是我大唐百姓自己的,本来生意做得也就只能是养家糊口,但是和大明商人一接触,瞬间就成了当地的纳税大户。
这一点儿,想必诸位都有所察觉,就不如长安的那个……”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懂了。
也是,当初长安一个杂货铺,都快干倒闭了,结果大明只是一掺和,那效果,真就是有目共睹的。
“商铺兼并?”李二突然想到了一个新词儿,当即笑道,“这大明倒是有意思,以往朕老是听人说土地兼并,如今倒好了,到了大明这里,居然玩起了商铺兼并?
不是,地方官府难道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么?
尤其是那些事关老百姓民生的产业,若是都让大明兼并了,于我大唐老百姓有何益?”
“这个……”说到这个问题,马周沉默了,他当然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不敢轻易开口。
说到底,他在朝廷的根基太浅了,有些事儿远不是他能掺和的。
见马周没开口,李二又看向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这个老狐狸本来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见李二看了过来,这才说道:“其实倒是能理解,作为那些州府的地方官,他们要税收,要政绩,这是他们避不开的。”
他不想说,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实。
李二闻言,倒也不再多言,他能理解。
在做皇帝之前,他也做过臣子,深知治理一州一府何其不易。
面对这种诱惑,他们可能明知道于国朝而言无益,但他们的确没有拒绝的本钱。
现实往往就是如此。
“罢了,不说这个了,渡河吧。”
不再讨论这个话题,李二一摆手便说道,“如今,尉迟等人只怕处境不妙,之前派出的密谍来报,暹罗在那泰府并没有布下重兵,这说明暹罗的兵力都去围独尉迟等人了。
孤军深入,终归是没那么容易的。”
一听李二这话,众人也都点了点头,说到底,数千人,就连口粮都是个问题。
当然,既然到了别人的地界上,就食于敌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在这一点儿上,众人倒是相信尉迟敬德等人的操守。
毕竟,在他们这些人眼中,除了唐人,那都算不得人的。
文官可能还会想着什么大国之风,在那些武将眼中,大国之风只在刀尖之上。
“渡河。”随着李二一声令下,大军缓缓渡河。
河对岸,先头部队闻言,也是一个个严阵以待,以防那泰府有大军来袭。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哪怕大唐的大军都渡河了,依然没有军队前来阻截。
“陛下,这有些不对啊。”长孙无忌也是老军伍了,见状一脸诧异地说道,“按理说,暹罗虽然不济,但十数万的控弦之士还是有的,眼睁睁地看着我大唐大军入境,一点儿反应都没,这多多少少有些说不过去吧?”
别说他,众人都有些疑惑。
李二其实也疑惑,他这一生,打过大大小小无数仗,就这仗打得最稀里糊涂。
“先朝着那泰府去看看。”想不通,李二也便只好命令大军前往那泰府。
当然,先头部队永远都是在前面打前哨。
毕竟是李二御驾亲征,那是一点儿问题都不能出的,在这一点儿上,众人的想法倒是极为统一。
李二也没有坚持,他清楚自己在大唐的价值,更清楚自己的安危意味着什么。
先锋军的将军是苏定方,也是临时抽调回来的。
这会儿,苏定方也是一脸的懵逼,他看着大军如入无人之境,整个人也是懵逼的。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他打过无数,但像这种战役,他还真没遇到过。
“将军,这暹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这一路下来,别说阻拦了,就连普通的老百姓都没遇到一个?
这暹罗是弃城而逃了?”
他们有些难以理解。
苏定方闻言,也是一脸的不解,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过既然问到了,苏定方也便吩咐道:“派人去方圆十里地的村子看看,本将军就不信了,偌大的那泰府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也是极为意外,真就是偌大的那泰府,他们都深入进来多久了,结果愣是一个活人没看到,仿佛这片土地就没有人活着一样。
要不是时不时看到还没来得及栽种的田地,他们都以为自己来了一个不毛之地。
麾下闻言,倒也没有任何迟疑,很快就有人窜了出去。
而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人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将军,不对,标下搜了两个村子,愣是一个人没见着。”第一个回来的麾下,一脸诡异地说道,“别说人了,标下在村子里仔细搜摸过,连牲口都没见着,甚至有的家里连锅碗瓢盆,甚至是大门都不见了。
不过标下仔细探查过,不像是没人住过的样子。
最多也就走了几天而已,而且走得甚至都不算匆忙。”
听他说完,苏定方额头皱得更紧了。
“不对,肯定不对。”苏定方说道,“那泰府这是有高人?
想当初我们北上打高句丽的时候,他们坚壁清野也没这么干净。”
他能想到的词语只有坚壁清野了。
这在战场上倒是极为常见地。
就在他说着的时候,又有一支将士跑了回来:“将军,不好了,我们发现河里有不少死尸,人的,动物的都有,这条河里的水,只怕是喝不得了。”
污染水源?
这倒是让苏定方谨慎了一下。
“好狠!”有人默默嘀咕了一句。
苏定方倒是不觉得对方有多狠,说到狠,还真没几个人比他更狠的。
想当初,他可是屠城的存在。
“看样子是遇到高手了。”想了想,苏定方说道,“派人将消息传给陛下,我们继续前进。”
对于苏定方这样的人来说,这都是小场面,杀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且,这种越有挑战性的,他越期待。
当他将消息传回去之后,大军又前进了约莫五十里地的样子,一阵扑鼻的恶臭传来。
“将军,前面不对劲儿。”就在这时,有打头的斥候快马回报,“就在前面转弯后约莫十余里地的一处丈宽狭道,布满了尸体,不单单是牲畜,还有不少人,连绵十余里,皆是如此。”听到这话,哪怕是苏定方,也是呆住了。
“绕不过去?”苏定方当即问道。
斥候摇了摇头,道:“饶不了,此路乃必经之路,一边是险峻的山崖,另一边则是河道。”
苏定方闻言,连忙说道:“待本将军去看看。”
说着,苏定方一挥手,示意大军原地戒备,自己则打马而去。
只是片刻,苏定方便愣住了,只见前方一条狭长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动物的,人的,应有尽有。
而在那密密麻麻的尸体上,恶心至极的绿头苍蝇如同盛宴一般,喋喋不休。
那嗡嗡嗡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让人心悸。
“退!”没有任何犹豫,苏定方当即说道。
第790章 卷五 人心之恶!
苏定方被恶心到了,不是说这十里横尸,这算什么?
作为大唐昔日最喜屠戮的将军,这个场面他真不在意。
真正恶心到他的,反而是暹罗的做派。
“将军,这暹罗是什么意思?”麾下亲兵在后撤的时候,有些不解地问道,“按理说,如今那泰府的府尹都被鄂国公他们带走了,这会儿应该没有人能在那泰府组织这些才是。
可这那泰府偏偏怪事连连,当真是奇了怪了。”
“什么意思?”苏定方闻言冷笑道,“无外乎拖延我们的行军进程罢了,当然,也有给我们制造麻烦的意思。
至于说是谁在组织这一切?
呵呵,那还不简单,整个暹罗,除了那位褒贬不一的国相兰甘旭,谁还有这个能力和魄力?
屠戮自己的百姓,他是真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