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老卒的确是悍不畏死,可单纯论战斗力而言算不得被吕林步骑碾压,也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孙策被他们这股热血豪气感染的时候,耳边同时也充斥着这群老卒被屠戮的凄厉惨叫。
“主公,快做决断啊,弟兄们快撑不住了!”孙策在犹豫,可这么打下去,马上就要被吕林大军形成合围了,副将不得不再次开口提醒孙策。
看着身旁一个接一个倒下的江东老卒,地上早已尸横遍野,荟聚的鲜血甚至让疾风马都陷蹄了。
孙策狠厉的瞥了一眼冲来的吕林大军,他不止是程普和韩当的子侄,也是这支队伍的主公,艰难的思想斗争过后,还是狠下心来吼道:“随我撤!”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副将的美好憧憬,程普与韩当从另外一个方向突围了,也只能这么想。
孙策带着为数不多的部队朝着葫芦口的入口冲了过去,身后,张辽、徐盛带人紧追不舍。
孙策或许能跑的了,可那群老卒毕竟是步兵编制,两条腿哪里能跑的过四条腿,一路的追杀,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少。
最后,跑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不会超过五百人,连带着山上的弓弩手都被清缴的干净了。
追到最后彻底失去江东军士踪影的时候,张辽长叹了一口气,竟然这也能让他给跑了,可恨。
“无妨,孙策身边堪用的大将死的死、俘的俘,就连兵马也没剩下几个,这点人,落草为寇还差不多,想卷土重来是不可能了。”徐盛只能好言安慰。
“废话!你拿不下孙策挑他作甚,若是我去,他跑的了吗?”
辽神一生要强,这一场大战没能抓住孙策就是对他最大的讽刺,赵云和马超可是分头行动的,若是他们那头把主将都给抓住了,自己却跑了孙策,这卫将军当的也太没意思了。
徐盛被怼的低下头不说话,终于追上来的这群亲卫讷讷看着眼前情况,便知最终还是让孙策溜走了,也都默然不语。
兴许辽神真的太气了,也可能是念着林墨那层面子,没有拿徐盛出气,而是对着陈令和徐开大骂道:“干什么吃的你们,两百人围不住一个孙策,平常的狠劲哪里去了?拖下去,一人四十军棍!”
“喏!”陈令和徐开就这么被将士们给拖了下去,也没人敢说情。
过了一会,张辽又对着八百亲卫的领军校尉劈头盖脸的骂道:“杵这干什么!还不去看看,要是真打怎么办!”
啊这……
“喏。”打也是你说的,救也是你说的,校尉表示,做人可真难。
校尉走后没多久,就有人押着程普和韩当来到了张辽的面前,“将军,此二人如何发落,可是直接带回西陵城交由司空发落?”
张辽不屑的瞥了一眼一脸视死如归的程普与韩当,冷冷问道:“你二人可愿归降?”
程普先是冷哼一声,双手被缚的他昂起胸膛看向江夏的方向,那里是孙坚战死的方向,眸子里弥漫着一种复杂,慨然道:“先主公对我恩深义重,只恨老夫无能,未可助主公……”
话没说完,一颗大好头颅就被钩镰刀砍了下来,断口处血涌如注,“聒噪。”
随后,目光看向韩当。
目睹手足袍泽身死的韩当死死盯着张辽,目光中充斥恶毒,嘴巴才张开,话都没说出口,便被张辽回手一刀,人头落了地,“啰嗦!”
徐盛有些懵逼,韩当好像还没说话吧?
得得得,这个时候,还是别惹张辽为好,自己没能抓住孙策,这事回去估计也要被责令降职,想想也是让公子打脸,谁还有心情帮韩当说话啊。
……
巴丘渡口这头,曹操已经在中军帐里煎熬了整整一夜,他已经派出了多路快马乘小船渡江去乌林道和华容道通知许褚他们,可直到大中午了,也没有消息。
更烦人的是,巴丘水寨外围,一直都有吕林水军的擂鼓挑战声,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要知道,巴丘这里的荆襄水军可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现在哪里顶得住他们的总攻。
可是当所有人都提着武器上水寨、入战船准备厮杀的时候,却发现吕林的水军自始至终就只是擂鼓挑战,根本没有真正的发动进攻。
过了一两个时辰曹操就反应过来了,人家不是不进攻,只不过攻寨之前先攻心罢了。
试想,在这样的高压态势下,正常人的精神和体力都很可能会因为遭不住持续压力而崩溃的。
林墨等的,应该就是他们崩溃的契机。
所以曹操当机立断,让将士们分作三班,已经有两班去休息了,至于睡不睡得着,就看他们自己的境界了。
反正,曹操自己是睡不着的。
“主公,你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如你所猜测的那般,那吕林的水军随时有可能发起总攻的,不休息好如何指挥大军啊,就连蔡瑁他们都去休息了。”现在,曹操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个韩浩是留守的,他有些担心的劝道。
曹操在帐内来回踱步,只是摇头,甚至都不想说话。
现在,谁还能睡得着觉。
蔡瑁和张允大败啊,水师只回来了三分之一,巴丘这头是岌岌可危的,大战一触即发。
更让人担心的是,如果许褚、夏侯渊、曹洪他们回不来了,那自己也就成为了光杆司令。
还有曹仁和曹昂,也不知道西陵城那头怎么样了。
可没办法啊,不管是乌林道、华容道还是西陵城,距此都不算近,就算在吕林大军合围之前已经派小船搭了快马骑兵渡江,等他们回来估计也得晚上了。
道理都懂,只是曹操真的没有一点睡意,这一仗,很可能是他的覆灭之战,甚至都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林墨这个人,太精于算计了,他能料到昨天晚上的火烧连环船,那自然而然也能料到乌林道和华容道的伏兵,甚至西陵城那头也是极有可能推算出来。
一想到自己马上成为光杆司令,那还有半点倦意啊。
忽然间,水寨外的擂鼓声停了下来,整个巴丘渡口好像都清静了。
水寨上早已疲累不堪的荆州水师瞪大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那些楼船,心里想着,是终于要走了吗?
就连曹操都忍不住跑出军帐外瞧瞧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是什么情况,是要总攻了吗,可是如果要总攻,应该继续擂鼓,然后突然发动攻击才对,突然停下战鼓,只会让自己起疑。
曹操一时半会没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渡口上停靠在两侧的战船内、身披曹军战甲的魏延和朱桓倒是明白,不在一艘船上的二人却是异口同声道:“信号来了,看来已经起西北风,做好准备!”
战船内的将士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点头,有人握着盾牌,有人握着环首刀,但无一例外,另外一只手都已经探到了腰间的小包裹内,抓了一把。
“动手!”
数息过后,魏延提着大刀第一个冲了出来,从甲板上纵身一跳便落到了江畔上,随后朝着水寨方向猛冲了过去,嘴里不断大喊着:“挡我者死!”
听到这一声吆喝,左右两侧停靠的战船不断有人从船舱内跑出来,从甲板跳到甲板,并且跟在主将的身后朝着水寨杀了上去。
一共五十艘,这五十艘战船赫然正是蔡瑁他们进攻夏口水寨兵败时候从侧门溜出去混入其中的战船。
当然,按着军中的规矩,将士们每次归营都是会进行清点的,也好通过这种方式来计算折损。
可是昨晚的情况,将士们一个个都惶恐不安,归营没多久吕林的水军又来挑战了,谁还有会在意这几十艘小船呢。
正是借着这个破绽,朱桓和魏延一直潜伏在战船内没有出现。
按照事先约定,只要战鼓声停了,就是发动进攻的信号。
在巴丘渡口上的水师还一脸懵逼的时候,朱桓和魏延此时各自带着五六百人已然杀到了水寨之下,顺着阶梯快速攻上去。
值得一提的是,正常的战船是容纳不下这么多人的,不过为了此行兵力能凑够,就连船舱下的船夫都是让将士们充当的。
“敌袭!有敌人混进来了,快,快召集军队啊!”水寨上的军士见得他们冲上来,都慌的不行。
毕竟,他们手上可是拿着刀枪,而自己都是防守用的弓箭,远距离射击战船还行,这种贴身肉搏是要吃大亏的呀。
水寨上的曹军赶忙擂鼓,鼓点的不同,传达的军令也不一样,此时敲响的是紧急敌情。
其实,用不着他们擂鼓,已经有很多人都跑过来查看情况了,毕竟吕林水军的战鼓一停,本能反应也会觉得有情况。
“快!披甲,快去增援,不能让他们登上了水寨!”到这一步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混进来的,甚至有人以为是自己人叛变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爬上水寨后,必然是想拉起水门,放吕林水军进来的。
所幸那些水门重的很,绝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拉的动。
四面八方都有人涌来增援,有些彪悍的,甚至都没披甲就冲上去了。
朱桓和魏延已经登上了水寨,从一左一右朝着中间不断地厮杀,但两侧水寨阶梯处却各自留下了百人盾牌兵。
赶来救援的人会第一时间远远的朝着他们放箭,尽皆被盾牌挡下,韩浩亲自赶了过来,提着长枪便吆喝着弟兄们上前杀穿这支盾牌兵。
反正,人数也不多。
韩浩身先士卒长枪狠狠扎入盾牌与土地的接壤处,奋力一挑,一整块盾牌都被掀飞了起来。
正欲上前大开杀戒的时候,被掀飞盾牌的军士手里抓着一大把不知名的东西,朝着韩浩便扬了过去。
借着这股西北风,扬出去的白色粉末撒了韩浩一脸,眼睛里也钻入了不少,顿时火辣辣的疼,韩浩也算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同样遭不住这股钻心痛,丢下长枪在地上握着眼睛打滚。
“将军!将军!快,跳下江用水冲洗!”身后军士赶忙搀扶着韩浩到一旁的江边。
韩浩不疑有他就窜了下去,整个脑袋都泡进冰冷的江水中,然后睁开眼睛,试图用江水清洗。
这不睁开还好,一睁开,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变成了灼烧感,痛的韩浩浑身发抖,从水里站起来后歇斯底里的咆哮:“是希灰!是希灰啊!我的眼睛!”
希灰,也就是石灰粉了。
唔,这玩意进了眼睛再用水泡,确实挺要命的。
第四百零三章 曹操落幕
朱桓和魏延在巴丘水寨的走马道上势如破竹,近乎是方一接触就陷入崩溃局面。
这一点也不难理解,要知道,走马道上的水军本来就被江上的吕林大军折磨的几近崩溃,一度害怕他们会发动进攻,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这时候,魏延他们却突然从后面下手,并且他们来置换武器的时间都没有,近距离的贴身搏杀,以弓箭对环首刀,跟烧火棍没有太大区别的。
同时,水寨下的阶梯处,仅百十号人守住,却是生生的把蚁聚过来的上千人当在了外面。
一把石灰粉让韩浩捂着眼睛大喊自己的二十四K夸克狗眼瞎了,这让其他人本能的退避,毕竟,这个时候吹的可是西北风,那些希灰只要随手抛洒,近者必中的。
“快!快取盾牌来!”呆愣了少许,终于有人开始朝身后的将士喊话,希望以盾牌挡下希灰来向前推进。
可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水寨走马道上的荆襄弓弩手已经阵亡了一多半,魏延亲手转动起门阀,伴随着咔嚓咔嚓的铁索滚动声,一道水门被拉了起来。
水门尚未完全抬起,陆逊已然指挥着艨艟、赤马等体型较小的战船鱼贯而入了。
伴随着一道道铁索闷响,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水门陆续被打开。
一直打开了八道水门后,已经有数百艘艨艟、赤马和斗舰都进入了巴丘渡口内,就连黄祖所在的楼船也已经开了进来。
站在高处俯瞰战场,巴丘渡口内挤入了乌泱泱的船队,最后,仅剩下八艘楼船是没有进入的。
这八艘楼船全部挡在了水门内,形成封口,至于其他的水门,也都被魏延和朱桓守住了。
蔡瑁和张允的反应也算迅速的了,已经指挥着将士们登船作战,即便这渡口算不的大,可毕竟也是能容纳将士们进行水战的。
原本吃了昨夜一败,战斗力上就不成正比了,也就是仗着吕林水军里新兵较多,还能勉强一战的,可惜啊,除了彪悍的江夏水军外,其他的新兵基本都配备了装希灰的小布袋。
打不过时就顺风扬灰,想苟命的话,直接扬也是可以的。
双方战船刚刚碰撞在一起,将士们贴身近战便见得吕林水军不断的抛洒石灰,蔡瑁所部的荆襄水师惨叫连连,飞身下江的将士捂着烧红的眼眶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
知道大概是打不过的,却也没想到是这种一边倒的局面,竟然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希灰在战场上最大的威力其实并不在于它本身的杀伤力,而在于落水将士的惨叫形成的恐惧威压。
他们也无法断定到底有多少人携带了希灰在身上,可今天吹刮的西北风是实打实的让这些希灰发挥出了水战凶器的威力。
以至于很多将士竟然刚刚与吕林军的战船碰撞在一起,对面人还没冲过甲板他们就选择了跳江避战。
完了,彻底完了,战争没有了任何的悬念,接下来的不过是打扫战场而已了。
“主公,快逃吧,趁着吕林大军还没有完全的合围!”这一幕,让荀攸看了也觉得背脊发寒。
他无法想象,自己和诸葛亮想借东风是要一把火烧了连环船,没成功,但对面借了西北风,却是这样的用法,单纯论这效果,似乎不比他想象中的火烧连环船弱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