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番,便算是彻底的斩断了自己与刘家人的恩怨情仇,迎着城头的寒风,黄祖没来由的觉得心头感慨,厉声喝道:“出城的弟兄们听着,日后战场相见,我定不会留情,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话是说给离他而去的将士听的,也是说给刘琦听的。
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
赶到西陵城的刘备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就凉了一大截。
江夏,江夏是五郡里最富裕的一个郡,就这么没了?
诸葛亮看着部队少了这么多,关羽连胡子都没了,顿时也明白这次的行动失败了,他的心远要比刘备还凉。
没想到情况竟然转瞬之间就恶化到了这个地步,只是微微遐想了一下未来的局面,他便不由紧促眉头。
非常时期,怕是要用非常手段了……
“走吧……”刘琦回头看了一眼西陵城的城头,城头上是那位去意已决的江夏屏障,他只觉得心里头的孤单感汹涌澎湃的袭来。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我是真的错了吗……
换了平日里,刘备是会安慰他的,但就今天的情况来看,刘备显然也没有这个心情,漠然的夹了夹马肚,跟在后头。
行不多远,方才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文长呢,文长不是比我们早到江夏的吗,怎不见他?”
如今江夏丢了,黄祖叛了,荆州的人才凋敝,正是用人之际,像魏延这种有勇有谋的人才在这样的时候显得弥足珍贵。
刘琦没有理会他,径直而去。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魏延,也随黄祖而去了。”
刘备紧紧的攥着缰绳,只觉得血压有点高,当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啊……
没了,都没了,快要赔了个底掉……
第三百五十七章 摊牌!林墨的抉择
中原总算是重归一统,至此,吕林麾下疆域覆盖了大汉十三州中足有十个之多,要说不稳定的因素也就剩下西凉和扬州的江东几个郡了,不过问题不大,张绣可是带着三万大军的,韩遂压根没什么抵抗之力了。
林墨站在许昌城的门口,有些恍惚出神。
这里就是曹操的老巢,曾几何时的英雄地、风云地,曹操在这里发家走向强盛,颍川的英才在这里汇聚,数不尽的猛将在这里云集。
现在,自己站在了这里,也意味着,那段属于曹家挥斥方遒的流金岁月一去不复返了。
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林墨甚至回忆起了当初在彭城的时候还一度的盘算了很长时间来投奔曹操。
一晃都快十年了,人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有人离开,有人来。
林墨也会想起张扬,也会想起魏续,也会想起最后用自己性命救赎自我的曹性三兄弟,还有那些没有墓碑铭记、战死在沙场上的将士们。
“走吧,进去看看这所谓的帝都到底有多繁华。”林墨轻笑了一声,大踏步而进。
他的身后是高顺,徐盛,还有最精锐的陷阵营。
虽说现在中原二州名义上是属于吕林了,可毕竟曹操才刚刚逃走,这里的残余力量肯定没有被完全肃清的。
这些日子来,也有不少宗室亲贵、朝廷命官陆续的返回来。
若是逃亡的过程中贴身的官印没有丢失,招牌亮出来就可以进城了,如果丢失了,那还得先登记,然后就是冗长的核实过程,在这个过程里你得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等着。
没办法,别说城外的人了,就是留在城内的那一部分人还得全部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等待着军士一个个去核查,这是一项非常繁重的工作,却又不得不做。
不管这里是不是曹操的老巢,终归是京畿帝都所在,等赵云把刘协接回来后,还需要在这里亲政的。
“比起董卓,曹操倒还算仁慈。”进城的时候,高顺嘟囔了一句。
“仁慈?仁慈个蛋,他屠城的时候你没看着,我爹娘就是被他屠城的时候杀的!”徐盛气不打一处来。
高顺瞥了他一眼,没吱声,林墨解释道:“你误会高叔的意思了,他的意思是曹操选择迁都的时候没有像董卓对待洛阳那样一把大火烧了,虽然也裹挟了不少百姓离开,但终归皇宫、民房都没有被毁。”
闻言,徐盛才默然点头。
林墨继续解释道:“其实,这不是曹操比董卓仁慈,是他比董卓聪明,焚毁洛阳,也就是告诉天下人他这辈子都不打算离开三秦咽喉了,蠢货一个。
曹操就不同了,只是裹挟了百姓离开,但这城池什么的一概没动就是想以此告诉世人,这里只是让我们暂居,总有一天他还能打回来的。”
“曹操想的还挺深远的。”高顺点了点头。
城里头将士们都在忙碌着,全是黎阳的驻军,事实上最先接管这里的就是老阴货带来的北国军,当然,后续辽神也来了,二人占着这里就着手进行了整顿工作。
京城是重点,以至于其他地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派兵去接收,事情总是有个轻重缓急的。
见到辽神和老阴货后,林墨也只是简单的寒暄了几句,现在大家伙都挺忙的,他们有他们的事,林墨也有几项极为要紧的事需要拟定。
还有一些人也在赶来的路上,譬如辛家兄弟、郭图和笮融他们,在刘协回来之前,他们必须赶过来,到时候,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允文,允文啊,哈哈哈,听说子龙把陛下救回来了,来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我可高兴的一宿都没睡呢!
这事肯定是你安排的吧,办的漂亮啊!”
许昌城内,一座清幽别院里,吕布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这座别院是郭嘉的,林墨选择先在这里入住了,至于曹操的司空府,当然比这里恢宏气派的多,问题是现在住进去难免会惹人非议,你林墨是不是准备当第二个曹操了?
有时候,谣言都能杀人。
林墨笑盈盈的站起身来拱手道:“见过岳丈大人,玲儿、小娘她们住在西厢,我这就派人去报一声让她们过来。”
“不必了不必了。”
吕布甚至都没有卸甲,拉着林墨一屁股坐下了,“来来来,我们先聊,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老岳父还真是跟个孩子一样,林墨不急不躁的沏了壶茶,斟满之后,摆出一副聆听的姿态。
“曹操这一番退走可谓是锐气堕尽了,我已经传令下去在把控好司州、凉州方面的战马,从今往后他想买战马可没那么容易,没有战马,他拿什么反攻中原,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等陛下回来之后,肯定会昭告天下曹贼的恶行,想来到时候益州、荆州都会有内乱,够他折腾的。
黄祖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办的就更漂亮了,哈哈哈,我军现在最缺的就是水军,而黄祖又是水师悍将,接下来打荆州、攻益州都离不开他,最难能可贵的是,听说这件事还诱发了刘琦和刘备之间的矛盾。
倒是江东那头孙策一直没什么消息。”
老岳父确实很兴奋,一口气说了很多,随后将热茶一口闷,舒出一口痛快的回味气。
“孙策去了交州,在跟四大家族交涉之中吧,不过问题不大,只要陛下回来了,我会有办法收拾这四大家族的。”林墨云淡风轻的说道。
“好哇,功高莫过救主,救回陛下的虽然是子龙,可毕竟是你在运筹帷幄,这首功,陛下肯定记你头上的,加上你这些年来的功勋,陛下高兴之下说不定会擢升你为三公。”
吕布笑的合不拢嘴,双手撑着盘坐的膝盖,痛快道:“要说比那十二拜相的甘罗自是不及,可放眼大汉数百年的皇朝历史,何曾有过你这般年轻的三公啊。”
林墨轻笑了一声,透着一丝不屑,随口道:“别光说我啊,那岳父大人呢。”
“我?”
吕布又抿了一口茶,脸上的快意变成了憧憬,“当年刚刚从军的时候,想成为卫青、霍去病,为大汉长驱数百里,将匈奴赶出河套,时至今日,初心未改呀。
我估摸着这些年的功劳,陛下肯定能给我封个大将军了吧,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到时候我便领兵杀穿河套,也学一学霍去病马踏焉支山,封狼居胥!”
“岳丈大人好志向啊,要学那卫青、霍去病。”
林墨笑了笑,“不过也确实适合岳丈大人的性子。”
“那么你呢,你到底想让陛下赏你点什么。”
吕布右手杵着斜靠的脑袋,打趣道:“你是个治国良才,将来未必不能像比干、伍子胥、商鞅那样做个名留青史的朝廷中流砥柱。”
好了,美梦做完了,林墨就不打算在这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上继续点缀,长叹了一声后,摇头道:“我只想求陛下赏我一条活路。”
“这叫什么话?”吕布还当林墨在打趣。
“大实话。”
林墨认真的看着吕布,肃目道:“岳丈大人,来许昌的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想了很久,也想的很清楚了,本来呢是打算找个合适时机跟你探讨一番,今天既然话赶话在这了,干脆说破吧。
你要封个大将军想是不难的,不过我想问下岳丈大人,这兵权你是上交呢,还是握在手里?”
“陛下还都亲政,我自然要将兵权上交的,否则我与曹操、董卓之流有何区别?”
吕布几乎是脱口而出,但看到林墨苦大仇深的模样,又赶忙补充一句,“不过大将军本就提领天下兵马,自有兵权在手的,这是割不清的事实,你怕什么。”
这样的回答在林墨的预料之内,他不急不缓的抿了口茶,方才回道:“岳丈大人应该知道陛下从登基那天开始就沦为了傀儡,受人摆布,一晃便是十几年啊,这样的人要么已经认命准备做一辈子的傀儡,求个衣食无忧便算了然。
要么,心怀大志、韬光养晦、静待时机,我设计救他的时候,途中有很大一截路都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来突围,可他却毅然地选择了这条艰难的路,足以说明咱们这位陛下属于后者。”
吕布听着林墨的分析,缓缓点头,这一点他显然也赞同的。
林墨继续道:“好,那问题就来了,一个能忍辱负重十余年的人,这样的人,心术、城府有多深怕是我们都无法臆测吧?
一旦让他掌控了兵权,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对他威胁最大的。”
“威胁最大的人?”
老岳父还在迟疑要不要把曹操的大名说出来的时候,林墨已经敲着台案铿锵道:“对于陛下来说曹操已经是败兵之势,内乱在即,根本不足为惧,真正对他有威胁的是我们翁婿!”
闻言,老岳父心头一沉,脸色难看,几度欲言又止。
林墨的手指在台案上轻盈的弹奏着,语重心长道:“岳丈大人还别不信,你认真想想吧,目前这天底下就只有你我二人可以让他重新沦为傀儡。
到了那个节骨眼上,你我反不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旦想反我们就能轻易的反了,这样的人你觉得陛下会留在身边?”
如果说刚才的话是让吕布泛起了一丝危机感,那么这番话就足以让吕布坐立不安了,可能他自己都没发觉已经下意识的从随意的盘膝而坐变成了跪坐势,这个动作可以让他第一时间就站起身来。
这是一种防卫的姿态,肢体语言上又叫下意识防守。
“不会的,你我二人对汉室居功至伟,如无我们翁婿,陛下还在曹操掌中当傀儡,这泼天的功劳他就算不感激也不至于对我们赶尽杀绝吧?”吕布摇头呢喃,好似信念有些崩塌的模样。
也不怪他。
这些年来,随着地盘的扩张、实力的提升,他想的最多的也是救回刘协之后对方会如何如何的感激自己,甚至还想过将来要怎么在朝堂之上站住脚,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社稷之臣。
忽然告诉他,这些年来的念头其实都是错误的,自己与天子竟然是水火不相容的情况,他有些不知所措。
哪怕是到了这一刻,他也没有想过要对刘协取而代之,忠君,这件事是这个时代里大多数人深入骨髓的一种认知,不是谁都有过那种登顶大宝的妄想。
林墨趁热打铁道:“不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想想张良,想想韩信,哪一个不是社稷之臣啊,哪一个对汉室不是居功至伟呀。
我还不怕告诉岳丈大人,我甚至都能猜出陛下还都之后会如何对付我们翁婿。”
吕布咽了咽口水,沉沉看着林墨,没有发问,但眸子里充满了期待,他想听听后面的内容。
“首先,当然是大肆的封赏百官,岳丈大人做大将军没问题,我做个三公也不在话下,因为这个时候他羽翼未丰,还不能对我们怎么样。
但他会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而且首先就是从御林军开始,然后是城里的巡防营,最后是九门校尉和拱卫京畿的两营人马。
当然了,他在军方没有人选,所以这个过程会比较漫长,少说需要三五年的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忠于我们翁婿的人会被委以重任或是戍边,或是调的远远的,总之不会在京城这里。
等他准备的差不多了,就会开始收网,至于这收网的时机和时间,那就要看我们翁婿俩到底有没有这么好拿捏。”
“这……这只是你的猜测。”吕布依旧无法接受这样的推断。
因为,一旦这个推断成立,那他就不得不面对来自刘协的压力,对抗形成便是不死不休,最终不也只能沦落为曾经自己嘴里骂的最凶的国贼?
“猜测?”
林墨笑了一声,“岳丈大人,你知道曹操迁都的时候高叔的陷阵营就在汝南吗,他当时麾下可是还有万余守军,臧霸、孙观的兵马也已经到了迫近陈留,再加上北国军和安丰部署,我可以轻易的救走陛下,但我没有。
我故意给他卖了个破绽,就是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按着我的部署,他可是从社旗沟一路狂奔二百余里躲避追杀,战场有多凶险岳丈大人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