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逮捕方士,关我炼气士什么事 第52节

  大将军便是上将军,同一职位,只是叫法不同。裨将军则是副将。

  而偏将军,类似于实习将军,就是为胡亥这种第一次真正掌军之人设置。

  不过这些只是正式将军名号,实际上这年头统兵之人都被尊称将军,因为将军本意就是指挥军卒之人。

  “吾今日方知将军之美!”手下握着一支天下第一强军,看着他们朝自己下拜,胡亥此时已经喜不自胜。他感慨地对一旁开口。

  一旁的轻车上,端坐的正是赵高。赵高为胡亥之师,此次便是担任胡亥之副,为其查漏补缺。

  相比于胡亥之亢奋,赵高却显得很冷静。

  他平静地开口:“少子,此为非常时节,斩妖邪之事,万万不得有任何差池!”

  “吾知矣!”胡亥不耐烦地开口。

  这件事赵高已经叮嘱过多次,他也早就知道,始皇帝命他来斩杀琅琊山妖邪,乃是为了废扶苏公子身份做准备。

  斩了妖邪,正好拿妖邪当牺牲,焚表以告上天。

  “不过,”他迟疑地开口,“此妖邪可有神异之处?”

  赵高微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胡亥果然志大才疏,身为统兵之人,直到大军要上战场了,还不知道此行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不过,志大才疏才好!

  他淡淡地道:“少子宽心,廷尉斯有言,此妖邪,乃为鼍。楚地多此物,常出没于大河幽深平静之处,琅琊乡民少见而多怪,误以为精怪。”

  “原来只是土龙?”胡亥松了一口气,鼍和土龙,都是指鳄鱼。胡亥多少也读过书,自然知道此物。

  只是他还未彻底放下心来,迟疑地开口:“然吾听闻,此鼍为白,或有异处!”

  “白鼍依然是鼍,便如白鹿依旧是鹿!只不过因其冒天之正色,便为妖邪!”赵高意味深长地说道。

  胡亥当然听不懂赵高话里的深意,不过至少白鼍依旧是鼍他明白什么意思,区区一条土龙,只是颜色白一点,他当然不放在心上。

  “既如此,请中车府令为吾掠阵,”他豪迈地开口,“看吾为大秦斩杀妖邪!”

  “吾等于此处,静观少子骁勇!”赵高拱手行礼。

  “咚咚咚……”

  军鼓之声响起,一队骑士陡然飞马而出,他们乃是斥候,为大军探明前路。又有五百甲士,在一名五百主率领之下,率先登山。

  接下来,四十辆轻车开始向着琅琊台进发,胡亥一马当先,披甲立于第一辆轻车之上,盼顾生威。

  虽然叫轻车,实际上由于缺乏金属以及各种构件,外加依然是作战使用,因此轻车其实依然十分沉重,只是相比广车要轻,车上的乘员也由四人变成了三人,拉车的由四马变成双马。

  而卫尉军皆为甲士,身上铁甲重达四十余斤,再加上兵戈食粮等物,身上所负之重过石。

  故一辆轻车此时亦有千斤之重,四十辆轻车一起进发,再加上每车随行七十名士卒,声势极为惊人,竟隐隐有几分后世装甲洪流冲锋般的威势。

  此次胡亥所领卫尉军共五千,其中五百为先锋,胡亥自率三千人为中军,又分一千五百给赵高,为后军。

  后军并不上琅琊台,琅台乃是一个四四方方,占地数里的土石之山,三面环海,仅西侧与陆地相连。

  而后军之职责便是卡住这条唯一的通道,以免琅琊台上那条妖邪自这条通道跑掉。

  至于胡亥,则是亲率中军,自环绕琅琊台的山道缓缓上山。虽然众人皆知琅琊台上现在仅有一只妖邪,而且正在琅琊台顶因崩陷而形成的大水坑里玩水玩得不亦乐乎。但是不日始皇帝便要亲自来登台,若是到时候始皇帝被台上残存之野兽所惊,在场之人恐皆会斩首。

  因此此次登台除了斩杀妖邪之外,亦有休整道路,清除台上野兽之责。

  山道宽阔,缺少避震的轻车在山石嶙峋的山道上轰鸣如雷,一马当先的胡亥脸上露出沉醉之色。

  他自少时便顽劣不堪,被秦宫博士毫不留情地批为不肖。

  然而赵高却告诉他,不肖便肖!

  意思是,又蠢又坏没关系,像始皇帝就行了!

  此诚金玉良言也!

  遥想始皇帝少时,虽然在赵地为质,然而身为公族,又与赵国公族共祖,生活虽然略有困顿,该有的待遇依然不缺,至少亦有博士教导。

  然而始皇帝却宁可跑去野外与奴隶一同放羊亦不愿意就学,一直到回到秦国,有了作为太后的华阳夫人管束之后,方才开始像个王的样子。

  而自己身为始皇帝之子,既然不肖像极了始皇帝,将来之威权亦会像极了始皇帝!

  “报偏将军!”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胡亥的美梦,来人乃是一名斥候,他一板一眼地向胡亥行礼。

  “前路已经探明,白蛟正于琅琊台顶水坑中戏水玩乐!”

  斥候骑马,自然可以不走山道,而是直接从台侧上山。而且琅琊台整个都不过百丈不到,便是放弃战马,直接靠双腿爬上去,都不了多少时间。

  “何来白蛟?”斥候的报告,换来的是胡亥的冷笑。

  “区区一条土龙而已,或称猪婆龙而已,尔等少见多怪!”他得意洋洋地开口。

  斥候一愣,而胡亥之驭手,骑都尉李超转头看他如看脑疾之人。

  李超乃是李信之子,李信本为大秦名将,然而于伐楚之时丧师,自此不得始皇帝信重。

  随后李信亦参与伐齐之战,然而却是作为王翦之子王贲的副将。羞愤之下,李信早死。而其子李超为始皇帝超拔,入卫尉军,为骑都尉。

  此次调拨给胡亥的五千卫尉军便是李超的麾下。李信于楚地折戟沉沙,其因乃是受始皇帝之命前往陈地安抚楚民的楚昌平君突然反叛,断了李信后路。

  而昌平君正是始皇帝王后之父,公子扶苏之外祖,故李信至死亦视扶苏为寇仇之后。

  李信如此,李超自然亦如此。故他乃是胡亥天然之盟友,李斯赵高为胡亥谋划不可谓不尽心。

  然而架不住胡亥乃是个猪队友。

  始皇帝命尔来琅琊台斩杀妖邪,你说你是在琅琊台斩姣劳苦功高,还是斩了一条猪婆龙来得威风?

  而且,猪婆龙?

  李超乃是名将之后,自然不像胡亥这般不靠谱,他早就已经探查清楚。

  琅琊台顶那条白蛟或许可能是妖邪,也可能是某些不知名的物种,但是绝对不可能是猪婆龙!

  “再探!”他轻轻咳了一声,代替胡亥下令道。

  看着斥候拨马再次向前路而去,李超回过头来,看向胡亥:“偏将军,台顶那只妖邪,或非猪婆龙……”

  “胡言乱语!”铁甲哗啦啦一阵乱响,胡亥断然地一摆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超:“吾为始皇帝少子,曾见楚地进贡土龙,全身鳞甲,有四肢,头上有突起,若角!”

  李超咬咬牙,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少子见闻广博,超不如也!”

  “切勿如此说,吾虽略有所知,然军阵之事,尚需骑都尉襄助!”胡亥表面谦虚,实则得意洋洋。

  就在此时,台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嗷呜!”

  声音里充满喜悦之意,又有一丝庄严的气息,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威压。

  “轰隆”几声乱响,其中夹杂马匹嘶鸣。却是有几辆战车的马匹受惊,拉着战车冲下了山道。

  还好驭手及时拉住,否则恐怕车毁人亡。

  其他拉车的战马虽然不曾受惊乱跑,然而亦开始不听指挥,引得无数驭手怒斥连连。

  胡亥所乘之轻车亦是一顿,战马虽然未惊,但是却踌躇不前。

  山道上瞬间人仰马翻,哗啦的甲叶乱响随处可闻,三千大军都被这一声叫声搞得大乱。

  而胡亥亦是一愣。

  刚才那一声叫声,不用说,必是琅琊台上那一只妖邪所发出。

  然而,不是说,此乃猪婆龙吗?

  猪婆龙有如此威势?

  一鸣,而惊大军?

  ……

  胡亥心头有些发蒙。

  他并没有吹牛,土龙,或者说猪婆龙,他确实见过。

  彼时六国初定,始皇帝迁六国公室于咸阳,连带着公室家财一起。

  此为强中央而弱地方之策,当时便有古越之公族,向始皇帝进献土龙数条。

  年少的胡亥自然很兴奋,兴冲冲前往鹿苑,打算看看土龙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大失所望,就是一条傻大粗笨的大蜥蜴一般的玩意,称它为龙,简直是对龙的侮辱。

  世上岂有被大虫拖上岸来咬死啃食之龙?

  又岂有被一只鸡踩在头顶,而无可奈何之龙?

  此次让他来斩妖邪,他原本还有些忐忑。

  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妖邪不除,始皇帝便无法祭天。无法祭天,自然不能废公子扶苏。

  直到赵高和他说,此妖邪,乃是一条猪婆龙之后,他才放下心来,心中更生几分感慨。

  世人无知,竟以猪婆龙为灵蛟!

  而那个所谓的神仙,大道渡之居然渡出个这玩意来,可见必是骗子无疑。

  再仔细深想,扶苏乃是芈姓子,而楚地正好猪婆龙甚多。

  可见这条猪婆龙便是扶苏从楚地弄来,不知道何时安置在琅琊台,以蛊惑乡民,欺瞒于始皇帝。

  此等手段,只能说是贻笑大方!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仅仅一声鸣叫,就让自己三千军卒动摇,战马惊乱,人仰马翻!

  刚才那声“嗷呜”他亦听在耳中,亦能感受到其中的光明宏大之意,甚至心中同样有一丝发悸。

  此难道是猪婆龙的叫声?

  猪婆龙会叫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李超:“骑都尉,尔读书多,可曾听过土龙鸣叫?”

  李超只觉得心口一口逆血上涌。

  他呆呆地看了胡亥一眼。

  尔为始皇帝少子,有藏书之宫六座,天下藏书皆在其中。又有博士日日教导。

  讲道理,到底是你应该读书多,还是我应该读书多?

  而且,不是你言之凿凿,说那是猪婆龙吗?怎么又来问我?

  我怎么知道猪婆龙怎么叫?我又不曾亲眼见过!

  最重要的是,猪婆龙乃是凡兽,爬虫之属!

  而卫尉军之战马皆经过训练,便是崩天摧地之声,亦不会惊。

  否则如何冒着敌人矢石冲阵?

  这些战马纵使是面对虎豹亦有一战之勇气,怎么会被猪婆龙这等蠢物一声鸣叫吓到?

  然而,说这话的乃是胡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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