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是以吴王得天下,《平吴大诰》中的吴就代指大明。
你想想,人家把大明都‘平’了,难道不应该称皇帝吗?
也就咱们大明那千古难遇的大奸佞,还因为自己立了放弃安南的绝世奇功,在那里美的飘飘欲仙呢。”
王献闻言也无语了,最近这些天,杨士奇、杨荣的文集内容已经传遍了京师,这俩人将放弃安南视为奇功一件,在文集中自吹自擂,其恬不知耻形状,令人叹为观止。
如今舆论风向大变,一改宣德朝的以弃地为美,朝野上下,都坚定地支持皇帝开疆拓土,所以三杨的名声可谓是臭到姥姥家了。
这一切都要感谢恭让皇帝的土木堡之败,这一场大败仗彻底打醒了大明所有人。
宣庙那只要四处弃地,就能天下太平的荒谬治国理论被现实击的粉碎,彻底破产了。
何宜又问道:“圣上,巡按直隶监察御史郑韶,户部委官郎中汪浒上奏,致仕户部侍郎刘琏总督边储,受输来米者贿,勒诸仓官攒收,受不堪粝米,虚縻官银盐课。
且委腹心镇抚林政于仓督收,为毙百端。又令家人刘等假输粝米,因而侵盗官银千余两,以致边储亏耗并粗粝不堪以数万,情罪着甚,乞正以法。”
朱祁钰闻言冷哼一声:“当年大兄恭让皇帝为何会败于土木、丧尽六师,就是因为有这些贪官恶官、庸官懒官。
这帮混蛋,要么就是在霍霍边地卫所,要么就是在霍霍边储粮米。
好好的大明,全让他们霍霍没了。
将刘琏及其家人心腹,所有涉事人员,全都扔进诏狱里去,严刑拷打。相关人等,一个不许放过。
一旦查实,我要用刘琏的头,杀一儆百。”
留下何宜等人处理这一摊子烂事,朱祁钰起身回了家。
进入合欢殿中,便听到了婴儿天真烂漫的笑声,朱祁钰的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转入内室,就见林香玉正怀抱着一小小婴儿,在地上来回走动哄逗呢。
朱祁钰走到近前,刚要去抱,忽然猛的一愣:“咦,这不是我儿子啊,我儿子不长这样,而且也没这样大。”
林香玉笑道:“也没人说这是您儿子啊。”
朱祁钰好奇地问道:“那这是谁?敢让寡人的王妃抱着?他最好是有名有姓有来路的,不然看我怎么惩治他的罪过。”
林香玉揶揄道:“夫君怎么连小婴儿的醋都吃,这是您弟弟啊。”
“我弟弟?”
朱祁钰琢磨了半天:“哦,我明白了,这是沐琮吧,为咱们大明镇守云南的小黔国公。”
“夫君真聪明,一猜就中。”
朱祁钰将沐琮抱了过来,细细打量了一番:“你还别说,这小家伙长的倒是挺俊的。
这血脉传承,倒也真是奇妙。咱与他父母素未谋面,但是却有责任为他们抚养遗孤。
好好养着吧,让他和咱们的儿子一起学文习武,将来做大明的国之栋梁。”
浅雪笑道:“咱们周边的和尚全部被赶走了,奴将西山的一处佛寺改成了家宅,给前魏国公夫人沐氏带着沐琮居住。”
朱祁钰点点头:“可以,现在咱们大明的国公,还有英国公、魏国公、定国公、黔国公、安国公、曹国公、信国公。
真不容易啊,提起来都想哭,大明所有国公终于都是咱们的人了。
侯爵这个层面上,咱的人也占到大部分了。
这一路走到今天,真难啊。”
浅雪笑道:“您看看啊,魏国公徐承宗、定国公徐永宁、安国公徐亨,一共七个国公吧,就有三个姓徐的。”
朱祁钰回道:“不仅如此,老徐家这些国公还会变得越来越厉害。等咱们的安国小公爷徐贤生了女儿,咱得按照之前的承诺,跟人家订亲,把咱的长子朱文芳送给人家当童养婿。”
第494章 拉拢国公分化勋贵 添设守备掌控
浅雪好奇地问道:“童养婿?咱儿子这么可怜吗?”
朱祁钰笑道:“别咱咱的了,到时候这儿子就是人家的了。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没听过这句至理名言吗。”
浅雪继续问道:“那也不对啊,文臣能允许咱儿子娶国公之女?最近的三任皇帝,不都是娶的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吗?
弄出个国公之女做未来的皇后,文官们能答应吗?”
朱祁钰一边抱着沐琮来回晃悠,一边笑道:“我登基的时候,就在防着这一天呢。不然我为什么非要在临近当皇帝的时候,将自己由王升格为齐王呢。
我早就想好了,即使当了皇帝,也要保留住亲王身份,这样做很多事情,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便利。
所以我才执意将自己升格为齐王,免得整天用到王这种劣等不体面的王号,时不时地恶心自己。”
“那兼任齐王和咱儿子娶国公之女有什么关系?”
“咱长子朱文芳是下任齐王,徐贤是下任安国公。亲王娶国公之女,大明已经有无数先例,文臣凭什么反对?
太子娶国公之女,文臣反对起来,还多少有些理由。
但问题是我说咱的长子是太子,文臣们不承认啊。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你们自己不承认他是太子,只承认他是亲王世子,那凭什么不允许他娶国公之女呢?”
浅雪皱着眉头一琢磨:“也是啊,您这是把大臣们绕进去了,大臣不承认朱文芳是太子,那咱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处就是文臣根本没有立场来管咱们齐王府的家事。
就算文臣非说齐王世子定亲需要朝廷参与,那按照朝廷制度,皇亲宗藩嫁娶之事,也应该是由咱们的母妃、执掌太后印玺的宣懿皇贵太妃来做最终决定,这就又绕回去了。
可怜的文臣们啊,怎么摊上夫君这么个走一百步,挖五十个坑的皇帝呢,真是命苦啊。”
朱祁钰笑道:“没那么容易的,他们也会给我挖坑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效忠于我的文臣根本就不够用。
和文臣的斗争,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算了,烦死了,还是先睡午觉吧。”
浅雪从朱祁钰手中接过沐琮:“夫君带着颦儿、凝香去清凉殿睡觉去吧。我和汐儿在这里替夫君拉磨。”
朱祁钰作个大揖,便带着两位小爱妃走了。
却说到了下午,大明门外依旧挤满了人。
就在围观百姓交头接耳,争论不休之际,一队官兵,押着一群太监,来到了大明门前的广场上。
北京新修的外城,与内城之间,有三座城门:崇文门、宣武门,正阳门。
外城的百姓从正阳门进入内城,过了正阳门往北走上一百来步,就是大明门。
不过普通百姓进不了大明门,大明门后面是六部、都督府等官署。百姓只能沿着大明门外的那条大街各奔东西。
正因为大明门外那条名为棋盘街的大街,是连通内外城的交通要道,所以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常。
此时为袁彬请命的杨埙还跪在大明门外。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群太监被押过来,刽子手直接砍杀,不多时就只剩了两个太监。
百姓们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大明门外杀人,太罕见。而且杀一群还好理解,偏偏留下两个,这是为何?
这时监刑官员高声宣布道:“这两个是曾经的内廷大太监金英、兴安,因为鼓动恭让皇帝谋反,意图戕害当今圣上,所以经三法司会审,以谋逆罪,判处凌迟之刑。
行刑过程要持续三天,需要买他们的肉的,可以准备好钱币,最新的规矩,只收景泰朝新铸的银元和铜钱。”
百姓闻言,并没有出现以前观看凌迟时的踊跃情绪,而是愣住了。
这两个大太监的罪名是鼓动恭让皇帝谋反,可是说恭让皇帝谋反?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再说百姓也没那么想买两个老太监的肉。
但不管百姓怎样想,行刑立刻就开始了。
杨埙则尴尬地跪在那里,不上不下,进退两难:直接起身回家,明天再来?明天凌迟还会继续,来跪着也没人关注。
后天再来?后天凌迟最后一天,来跪着更没人关注。
一鼓作气,再鼓而衰,三鼓而竭。
一旦起身回家歇两天,这鼓气泄了,再聚起来可就费劲了。
咬了咬牙,杨埙选择硬着头皮,孤零零跪在那里。
直到傍晚,还是李氏过来送饭:“夫君,先吃一点吧,妾做了您最喜欢吃的红烧肉,还有鱼汤。”
杨埙没好气地回道:“什么红烧肉,你看看前面俩太监被割的那一块一块的,现在提红烧肉,我都有些恶心。
再说我是来请愿的,跪地上大吃大喝成什么体统。赶紧拿回去吧,圣上一天不亲自接见,我一天不起身,更不吃饭。”
又过了片刻,六部等署衙的官吏们,陆陆续续走出大明门。
此情此景,百官也甚为无奈。一个小小漆匠,跪在那里执意要面见圣上;两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太监,在那里接受凌迟之刑。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与恭让皇帝兵变谋反的后续处理有关。
没人知道皇帝到底要处理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文臣们大多对兵变参与的不深,甚至干脆就没有参与,所以危机感并不大。武将与勋贵们就不一样了。
以镇远侯顾兴祖、西平侯宋杰这些在兵变中侥幸活下来的旧勋贵为代表,可谓是纠结异常。
现在旧勋贵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没办法和皇帝达成和解。
在兵变之后,一个月时间里,皇帝从没表达过任何想要和旧勋贵和解的意思。
至于武将,原来的北京上直卫更是全部被赶去南京坐冷板凳了,别说和解了,皇帝的意思非常明白:就是要裁你们,有本事你们就造反吧。
皇帝这样就有些难为人了,上直卫将士去了南京,但是家属还没有完全移过去,导致这反不大好造。
而且之前石亨带着兵变的那一万五千京营将士,自己全部被杀也就算了,家人还统统被流放于奴儿干都司,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皇帝发起狠来,如此凶悍,导致更没人敢反抗了。
顾兴祖与宋杰这两位侯爵最后悔,当初皇帝刚掌权时,曾经亲自登门拉拢,但是两人都没有珍惜。
哎,看看人家徐永宁,当时才十岁,却眼光独到,又是拍马屁,又是装可怜的,哄的皇帝大加关爱,哄的三位王妃同情心泛滥,现在人家根本没到朝廷规定的袭爵年龄,却早已将定国公之位坐的稳稳的。
更可气的是李璇,直接平步青云,从一个无官无职的年轻后生,一跃成为了执掌一方军镇的曹国公。
顾兴祖与宋杰面面相觑一下,互相看一看,瞧一瞧,大家都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无奈之下,顾兴祖拉着宋杰去接天楼借酒消愁去了。
……
八月初三,南京守备衙门。
由于裁军迟迟达不成共识,徐琦也干不了正事,只能和袁诚继续扯皮。
对于吵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徐琦心中也没有底。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蒙着头吵下去。
但是吵到接近午时,外面却有小太监进来,凑在袁诚耳边一顿嘀咕。
袁诚听得是连连点头,喜上眉梢。
待小太监下去,徐琦连忙问道:“袁公,可是圣上有什么谕示吗?”
袁诚笑道:“圣上又派来了两位文臣、两位勋贵,与你我协同守备南京。他们来时,圣上肯定已经作了详细安排,这下我们不用争了。”
徐琦闻言,眉头紧皱:难怪袁诚如此高兴呢,皇帝派了两位文臣、两位勋贵,独独没有派太监来,这就表明了对袁诚的信任和倚重。
自己这边就倒霉了,也不知道来的两位文臣是何人,两位勋贵又是何人。
如果是皇帝嫡系中的嫡系,那就等着遭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