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风云:大明第一荒唐皇帝 第225节

  黄溥也非常坚决地摇摇头:“我也是真的不知道,并非有意欺瞒。”

  在场之人里,属王文、黄溥最得皇帝信赖,竟然也不知情?

  陈循还要再问,魏骥在一旁呵斥道:“够了,京城戒严,肯定是出了大事。陛下秘而不宣,自有陛下的道理,我们身为辅臣,静观其变即可,不得添乱。”

  阁部重臣、文武官员,一直煎熬到快中午的时候,内廷才终于传出了消息。

  司礼监秉笔太监阮安、陈勉,亲自来到内阁。

  光是看到这两人,重臣们就知道内廷真的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皇帝亲信的王诚、舒良、张永、王勤,不见了。

  恭让皇帝亲信的金英、兴安、陈祥、曹吉祥也不见了。

  抛头露面的,换成了两位中立的老太监。

  阮安来到内阁,第一句话就是:陛下有旨。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这‘陛下’指的是哪位皇帝?现在大明可是有两个陛下。

  愣了一下之后,众人便要一齐下跪接旨。

  阮安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跪,然后继续说道:“陛下有旨,命阁部重臣前往南宫朝觐恭让皇帝。”

  陈循连忙上前问道:“敢问阮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阮安一脸颓丧地回道:“尚膳监有奸佞下毒谋害二皇子、三皇子,意图栽赃嫁祸到陛下头上。

  结果被南宫几个小太监识破,如今祸事发了。

  下毒之人,连同尚膳监全部宫人,已经被秘密监押。

  陛下、恭让皇帝尽皆震怒,各位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就连老成持重的魏骥,都觉得难以置信,赶忙追问道:“两位皇子如何?”

  阮安摇摇头:“奸人急于栽赃嫁祸,已经失去理智了。给皇子下的,就是猛药。而且下毒手法极为巧妙,侍奉皇子的宫人根本就没办法防范。

  不过下毒具体过程,属于内廷隐秘,请恕无法告知各位。

  总之,两位皇子生命垂危,现在御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在南宫了,已经救治了一整晚,哎!”

  阮安说罢,连连叹气。

  众人不需阮安催促,一起急急忙忙赶到了南宫。

  进入恭让皇帝的寝殿,众人行过礼,再看恭让皇帝,一脸灰败,就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虽然朱祁镇自己也尚在病中,头脑昏昏沉沉,但也清楚这件事不是自己弟弟指使的。

  因为就算弟弟想要下手,也应该选择慢慢投毒的方式。这么急吼吼地下猛药,根本就不符合常识。

  再说就算要下手,也是先毒皇太子,还有自己这位恭让皇帝啊。光毒死两位皇子,除了惹一身骂名,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此时钱皇后、万宸妃正在里面守护着两位皇子。

  阁部重臣们到来之前,朱祁镇已经将孙太后、周皇后劝了回去。

  在朱祁镇看来,周皇后有动机,有嫌疑。

  而孙太后,同样是有动机,有嫌疑,甚至嫌疑比周皇后还大。

  因为皇帝要追查胡后之死,夷灭凶手三族的消息昨天下午才在宫中传开。当天晚上就出了毒杀皇子事件,摆明了就是要栽赃嫁祸给皇帝,转移朝野视线。

  而尚膳监掌印太监恰恰是孙太后的心腹金英,事成之后,只要将给皇子下毒的宫人全部灭口,便可以将所有事情一股脑推到皇帝头上了。

  到时候,朝野震动、物议沸腾,皇帝为舆论所裹挟,不仅没办法追究,反而还得大幅妥协让步,以平息众怒。

  当然了,这个预判,是建立在皇帝之前已经连连示弱让步的基础上。

  光是恭让皇帝、皇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人重病不起,皇帝就被舆论裹挟着连连退让。如果二皇子、三皇子死了,皇帝一定会迫于压力,做出更大的让步。

  这就是孙太后一方对皇帝的认知和判断。

  本来朱祁镇未必能这么快想通其中的关节,是亲信太监陈祥冒死进言,陈说利害,才让此次事件的整个脉络被迅速勾勒了出来。

  而陈祥,就是上一任尚膳监掌印太监。

  如今陈祥与兴安共同总管南宫,察觉并捉拿尚膳监下毒宫人的张敏等人,正是分配在陈祥手下当差的。

  为什么朱祁镇看上去一下子像是衰老了十岁,因为如果是自己弟弟下毒,朱祁镇都能理解。但是自己的母后指使宫人毒杀皇子,以苦肉毒计为家族脱罪,这个也太过于狠毒了吧。

  虽然证据并未确凿,案件也需要进一步审理,但朱祁镇已经信了六七分。

  陈循、魏骥等人面对着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恭让皇帝,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讲一些吉人自有天相,皇子必能转危为安这样的车轱辘话。

  朱祁镇听烦了,无力地摆摆手,让众人都到殿外候着去。

  众人也不敢离开,就在殿外守了两个时辰。就在众人饿得心慌之时,阮安又来传旨,命三法司的主官前往都察院审案。

  王文领旨之后,急急忙忙离开了。剩下的众人对视一眼,原来涉事人员并没有被押入锦衣卫诏狱,而是在经过短暂的监押之后,便被送去了都察院监狱。

  这个就很奇怪了。一般情况下,大案要案,都是先下诏狱,由锦衣卫审过之后,再移送刑部。

  或者直接送到刑部审讯也可以。

  虽然都察院也有监狱,但直接送去都察院审讯,还真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却说朱祁钰直到下午,方才来到凤阁视事。

  朱祁钰在楼上靠着软榻一歪,中书舍人们在楼下紧张地汇总着各方传来的情报。

  至于负责在楼上楼下往来传递情报的,就两个人:何宜、练纲。

  而一直陪着朱祁钰喝茶的,也就两个人:徐正、黄鉴。

  在朱祁钰看来,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历史经验靠的住:历史上的徐正、黄鉴,是在朱祁镇夺门成功,复辟掌权后,被凌迟处死的两个大倒霉鬼,比于谦和王文的下场惨多了。

  所以这俩人不可能是心向朱祁镇的内奸。

第411章 无力回天三子夭折 逯杲受命彻查

  向景泰提出‘禁锢南宫’,是徐正、黄鉴的代表作。

  到了景泰六年,景帝太子早就死了,这时候徐正还密见言事,提出‘迁上皇及故太子今封沂王于沂州’。

  这样的景泰忠臣,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

  可惜历史上的景泰,不仅不听,转手就将徐正给卖了。

  结果朱祁镇复位,徐正被凌迟于市三日。

  历史上的景泰,真是耿直啊。所以说景泰不杀朱祁镇,是因为没有实权,被于谦等文臣架空,可能性真不大。主要还是景泰自己压根就不想动手。

  现在的朱祁钰,和历史上那位仁君景泰,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朱祁钰如今的态度很简单:你们恭让皇帝一大家子痛痛快快去住中都凤阳的皇宫,便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你们非要留在北京抬杠,那对不起,我同样有一大家子人,同样也都是老幼妇孺,她们也需要活命的啊。

  你们不肯走,我这些宠妃,这些儿女,早晚也都得被人害死。

  一直到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朱祁钰才对何宜吩咐道:“行义,下旨给安国公、武定侯,解除京城戒严吧。”

  何宜问道:“陛下,包括皇宫也一起撤销戒严吗?”

  朱祁钰点点头。

  其实戒严对于朱祁钰来说,没什么实际意义,就是用来烘托气氛、炫耀武力的。

  京城的老百姓,未必全都关心政局。皇家这些内部矛盾,顶多就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有相当一部人是并不在意的。

  但经过这么一戒严,京城绝大部分百姓都会主动去了解戒严原因的。

  如此一来,三天之内,内廷太监毒害皇子、嫁祸皇帝之事,便会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然后再稍稍进行舆论引导,矛头便会直指孙太后与孙氏家族。

  至于炫耀武力的目的,那就更简单了:要让京城内外、朝野上下都知道,皇帝能掌控军队,能罩得住。谁敢犯上作乱,等来的只会是残酷镇压。

  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京城传来消息。两位皇子病情危重,尤其是三皇子,年纪更小,身体更脆弱,眼看便支撑不住了。

  朱祁钰听了,也很无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实话,朱祁钰自己也不明白南宫那帮太监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严格意义上,只有献给朱祁镇的十六名侍妾中,有两三个算是朱祁钰安插的人,但她们也参与不了这样的大事。

  南宫中的其他女人,都是朱祁镇的人啊。

  张敏这样的小太监,也远远算不上亲信,只能说是能对他们稍稍施加些影响。

  至于剩下的人,兴安、陈祥、阮浪、曹吉祥等人,都是实打实的朱祁镇亲信。

  也就是说,朱祁钰能对南宫施加的影响,其实很有限。

  所以朱祁钰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判断错了,南宫的太监或者嫔妃们,真的是在内斗。

  甚至是南宫的太监和嫔妃联合在了一起,暗中兴风作浪,对整个下毒事件推波助澜。

  我一直认为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南宫会暂时成为铁板一块,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人性啊。

  兴安、阮浪是被历史证明过的朱祁镇铁杆心腹。那问题可能就是出在陈祥、曹吉祥身上了。

  嗯,对,尚膳监的宫人虽然全部被收押了,但还是得有人给宫里的主人们做饭吃啊。

  于是朱祁钰又下了一道旨意,命陈祥兼任尚膳监掌印,并且有权临时征调光禄寺的人员和物资。

  尚膳监南面,紧挨着就是光禄寺。

  虽然光禄寺的厨子可能比不过尚膳监的御厨,但总好过给恭让皇帝一家饿肚子吧。

  信使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将旨意传到了南宫。

  陈祥又成功拿回了尚膳监,不禁喜出望外,立刻便去尚膳监安排饮食了。

  然而尽管朱祁钰一片好心,恭让皇帝一家人几乎都没有吃晚饭。

  所有人都怕了,唯恐一口菜没吃好,也就跟着过去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消息便在京城传开了。

  但是文武官员却出奇地安静。

  就连科道言官,一时也无话可说。

  这一突发事件,给所有人都整不会了。

  而且大臣们也没办法上奏。在景泰朝之前,皇家与大臣之间一直都有默契:不承认皇家有被暗害的可能。

  到了当今天子登基之后,公开承认驸马都尉石谋害顺德公主,给他判了个凌迟。

  不过到底顺德公主被害时,已经嫁出宫去了,不算是在皇宫中发生的祸事,而且大明一向也不重视公主。

  但如今皇子在南宫被毒害,一旦公开定罪,那可就彻底打破规则,承认皇家有可能被暗杀了。

  所以大臣们不愿意上奏讨论,也不愿意公开此事,更不愿意将其指向皇太后。

  朱祁钰对此倒是无所谓,京城百姓会讨论的。之前你们用舆论来对抗我,现在该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舆论会裹挟着你们上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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