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93节

  此刻太学门前张灯结彩,怕不是有几百人在,众多太学生们不是在作诗填词就是在出题猜谜,热闹非常。

  赵柽扫了几眼人群,心中暗叫不对,丽雅娜扎被他打伤,哪怕并不致命,也断然不会躲在太学这种人多的地方,她定然会找个僻静所在疗伤,然后伺机逃出东京才是。

  赵柽眯眼向前方看去,太学的东南方是五岳观,五岳观再往东则是一些僻静的宅院,这些宅院大多都在房牙子手里,平时出租给外地来东京常住的商贾居住。

  这些宅院居住之人邻居不熟,街坊不识,倒是藏身的好所在,赵柽一想到此便直奔五岳观而去。

  东京城内寺多庙多道观也多,五岳观乃是外城最大的一座观,香火鼎盛,里面道士极多,还有一些远来的野道人在此处挂单。

  还没到道观前方,便有一股香烛味远远传来,赵柽呼了一口气后,加快速度跑到道观院墙东侧,然后跃上道观墙头,向东南方向看去,只见在远处朦胧的灯笼光芒掩映下,有一个黑影仿佛青蛇般正在向前方奔跑。

  他冷笑一声,跳下观墙,便追赶了过去……

  黄孤此刻有些头疼,他追着前方的小贼娘一路奔跑,每每要追上之时,对方便是石子打出,让他的速度慢上一慢。

  就在刚才,这小贼娘居然打出了七星连珠的手法,七枚青石子先后打了过来,他为了不耽误速度,便只打落了奔向要害处的五枚,剩下两枚硬抗了下来,却不料这石子力大锋锐,肩头居然被打出了一道血槽,胳膊一侧皮肉都被打飞。

  这小贼娘也忒地狠毒,黄孤觉得如果今天不能抓住这小贼娘,恐怕以后都没法在东京城混了,被个女子所伤还被对方跑掉,这种事哪里有脸去和人说。

  他这一路追赶向西,便是直奔郑门附近,路上人流越来越少,遇见禁军巡逻黄孤便直接报个名号,禁军想帮着去追,却眨眼间就看到两人跑远,不由都咂了咂嘴,只能去都头那里禀报。

  黄孤这时已经追到郑门不远处,这里有个小湖,湖不大,四周都是小树林,英娘不熟悉东京城内道路,以为树林之中好掩藏身形,结果跑进去一看前面居然是座小湖,因为今年天气暖和的早,小湖上的冰早就融化,此刻水面波纹荡漾,不由就是愣住。

  黄孤追进林中,见到眼前情景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自小东京城长大,东京城内最不缺的就是河流,他的水性自然了得,不过看这情景,似乎小贼娘并不会水。

  英娘紧皱眉头,她确实不会水,但此刻再向两旁跑已是失去了先机,不由伸手就从腰上拽出一条软鞭来。

  这鞭子却并非皮制,乃是精铁打造,筷子粗细,一共十三节扣在一起,可直可弯乃是奇门兵器的一种。

  黄孤看这鞭子,眉头动了动,道:“你这小贼娘,倒是跑得飞快,如今看你还能去哪里!”

  英娘瞅这浓眉大眼的满脸猖狂,心中不由就是一沉,她见识过这无耻之徒的武艺,若是不使用飞石,绝对不可能敌过对方,可就是飞石对方也能抵当或闪避,而此刻她身上的石子也已经所剩不多。

  “狗官!”英娘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落入对方手中,不然依对方无耻下流的性子,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之事,她大不了和对方拼了就是。

  黄孤闻言浓眉跳了跳,狗官?这小贼娘又骂他,果然是蛮不讲理,他道:“小贼娘,我看你还是放下兵器束手就擒,不然我手上的剑可不长眼睛!”

  英娘哪里肯听他说话,就算是不敌也要和这浓眉大眼的拼了,她一抖手上鞭子,那十三节鞭立刻绷成条棍似的,随后脚步错动,便是向黄孤胸前点去。

  黄孤对这种奇门兵器早有研究,他练剑,便是要练到一剑破尽天下兵器,别说这种只有筷子粗的鞭子,就是那种更重,更威猛的铜节铁甲九连环鞭他都仔细研究过,寻找过其中的破绽,琢磨如何用剑来破。

  为此还专门造出一套招数,命为“破鞭式”,虽然还未臻完美,但对付小贼娘这种鞭子却是足够了。

  只见那鞭子点了过来,黄孤手上玄铁剑出,立刻对上了鞭头,这玄铁剑有吸力,再配合他的“破鞭式”,只是轻轻一卷,就用剑身将那鞭子层层卷了起来,随后身子向前欺进,一掌向英娘拍去。

  英娘哪里料到这狗官对上长鞭如此游刃有余,好似演练过无数次般,她心头不由就是一惊,慌乱中抬手便去招架对方那掌,却不料黄孤用了一个金丝缠腕手,直接刁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英娘便感觉到整条胳臂都酥麻起来。

  她此刻哪怕着慌但反应还是有的,立即就把鞭子撒了手,用这手握拳向黄孤面门打去。

  黄孤一手刁了她手腕,一手拿剑,只好侧头去避这一拳,随后他右手的剑迅速甩掉鞭子,一个推窗望月,斜刺里向前一递就搭到了英娘的脖子上。

  英娘脸色立时大变,心中若死灰一般,她咬了咬牙,歪头用脖子向剑身撞去。

  黄孤看她居然寻死,不由皱了皱眉,把剑一撤,用剑背儿往她肩背处一拍,直接将她打翻在地,然后上前倒掰了双手,按住道:“莫非做了泼天的恶事,竟要畏罪自杀不成!”

  英娘心中害怕受辱,便开口骂道:“狗官,既然落在你手上,马上杀了就是,哪里有这些废话言语。”

  黄孤心中也有些恼怒,这一路上不是无耻下流,就是狗官狗官,简直比他这半生挨的骂还要多,他伸手掏出根牛筋绳,就将英娘的手反缚在背后。

  接着,黄孤在她身上一阵摸索,英娘顿时一抖:“狗官……你,你要干什么?”

  黄孤也不说话,搜了片刻,摸出来两把匕首,七八枚青石子。

  匕首别在腰上,石子尽皆丢弃,随后他便要押着英娘往回走。

  英娘此刻羞愤欲死,只觉得没脸再活下去,哪肯受他驱遣。

  黄孤见状冷哼一声,抬手就将她扛到肩上,然后直奔府司方向而去。

第184章 出手

  赵柽越追越近,已经到了外城东南的这片宅院。

  眼下这片宅院冷冷清清,哪怕就是商贾平日常住,但过年时也都返回外地家中,宅子里的住户大抵十不剩一。

  赵柽看到丽雅娜扎翻身进了座不小的院子,这院子有两三进房,树上还挂着灯笼,屋里也有灯光,显然是为数不多有人的地方。

  赵柽脚步微微一顿,这么多空宅丽雅娜扎不进,却偏偏选了座有人的宅子进入,莫非这里是她和那些刺客的落脚之处?

  站在墙下微微思索了片刻,赵柽绕到院后,小心翼翼地跃上一侧墙角,再悄无声息攀上屋顶,踩着瓦片走到一旁的厢房上,从这里可以近距离观察那有灯光的正房。

  就在此刻,正房内的灯火忽然熄灭,然后鱼贯着走来五六个人,这五六人为首的是一名虬髯大汉,生得圆头大脑,身材魁梧。

  几人刚走到院里,那大槐树下的阴影中忽然闪出一人,正是丽雅娜扎。

  虬髯大汉一愣,刚要伸手拔兵器,却忽然皱眉道:“圣姑?”

  只听丽雅娜扎道:“田三王,不用去内城了,风声已经走漏,内城此刻正在封城抓人呢。”

  虬髯大汉闻言顿时脸色难看起来:“怎么如此快就走漏了风声?”

  丽雅娜扎冷笑道:“还不是你那些手下办事不小心,如今东京内城城门关闭,禁军正在四处拿人!”

  虬髯大汉吸了口气,神情间流露出些许不解:“琼英几个都是谨慎之人,怎会这么早就露了痕迹?”

  丽雅娜扎道:“她们太着急了,动手太早了,如今已经陷在内城,万难再逃出来,田三王还是想办法连夜离开东京吧!”

  虬髯大汉想了想,道:“就是不知圣……”

  丽雅娜扎打断他的话:“不用管他们,他们自有办法,现在我们连夜走,到了外面自然会和他们汇合。”

  虬髯大汉看了眼身后几人,依旧有些疑惑道:“圣姑,宋军孱弱,我看不如杀入城中救人再说。”

  丽雅娜扎看着大汉,双眉挑了挑,心说宋军战场上可能孱弱一些,不过单个高手却实在不少,就你这猎户出身的莽汉,进去也只不过是送菜罢了。

  她淡淡道:“田三王还是以大事为重的好。”

  虬髯大汉闻言立刻露出一丝怒色,若不是来东京之前自家哥哥反复叮嘱,他早就把这骄横的小娘拖进屋中扒光衣服,好好鞭挞一番再说!

  他道:“若是我执意进城救人呢?”

  丽雅娜扎冷笑道:“那随田三王便是,我可要连夜出城离去,到时候恐怕要先一步见到晋王!”

  虬髯大汉哼了一声,站在地上不说话,似乎在思索到底该如何办才好。

  赵柽在房上心中暗暗思索,好一招驱狼吞虎之计,这丽雅娜扎果然狠毒,明知道自己在附近,或者就在院中,却要把这几人拖下水,这田三王是什么人,莫非是田虎的弟弟田彪吗?

  下面丽雅娜扎又道:“田三王,内城的事情我都言明,来你这里便是送信,你若不肯离开,那我也只得一个人走了!”

  虬髯大汉皱眉道:“圣姑且慢,一起走了就是,就不知此刻要怎么样才能出城?”

  丽雅娜扎道:“我自有出城办法,你们几个跟着我走就是。”

  虬髯大汉半信半疑:“此刻东京城四门关闭,也就只能从城头走,可这东京城城高兵多,想要从城头离开怕是不行,那里就算有宗师的武艺,直接跳下恐也得摔死。”

  丽雅娜扎看他一眼道:“城头的禁军已经被我的人收买,到时将绳子绑在城垛上,爬下去就是,若是心慌,还有吊篮可以顺下去。”

  虬髯大汉道:“圣姑所言可真?”

  丽雅娜扎道:“这种事我又怎能骗你?”

  虬髯大汉再思索片刻道:“那就依圣姑所言出城就是,至于琼英几个,也只能看她们的福气造化了!”

  赵柽这时在房顶微微眯眼,果然是田虎的弟弟田彪,这人虽然没什么太大本事,可论起价值来眼下却是超过丽雅娜扎太多。

  田彪的价值在于他是田虎的亲弟弟,而且活着的田彪价值要远远高于死的田彪,毕竟田虎军内的军情田彪肯定知道。

  只是,这田彪的价值对于他来说……

  丽雅娜扎满嘴胡说八道哄骗田彪,又反复强调田彪的身份,就是要让他贪功活捉田彪,然后自家逃走。

  不过可惜的是,在他心中,田彪的最大价值就是一个死人!

  死了才好,一个活着的田彪即便拿到朝堂,也无法改变河北的战局,且泄漏掉他的身手,见不到这人也就罢了,见到了就必须得死!

  而且这田彪口中所说的琼英,应该就是仇琼英,没想到这女子居然也来到了东京。

  他此刻便有了更深一层的考量,仇琼英和田虎有杀父之仇,如今也不知晓她清不清除此事,如果活捉田彪拿到朝堂,那仇琼英在内城如果被抓到就必死无疑。

  如果田彪等人死了,哪怕仇琼英此刻被擒获,也好想办法斡旋,然后在田虎身边埋下一刻钉子!

  这丽雅娜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赵柽神色阴冷,看着夜风吹动丽雅娜扎的面纱,露出一抹雪白,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院内众人此刻已迈步向外走,赵柽顺手扣出一块瓦片直接打向墙外,随着“啪嗒”一声响,几人目光被瓦片吸引纷纷看向墙外时,赵柽迅速从房上跳了下来,然后谨慎向前移去。

  就此时,丽雅娜扎瞅了一眼院内,忽然就向远处跑去,赵柽见状不由一皱眉,急忙施展出百鬼夜行的步法,瞬间到了院门口。

  田彪这时已经感觉不对,皱眉道:“圣姑你……谁?”

  他猛地回身,一剑已经洞穿咽喉,他瞪大了眼睛看这出剑之人,眼中全是疑惑不解。

  他身旁几人反应过来,想要抽出兵刃,但又哪里来得及,只见鲜血飞溅,一颗颗大好头颅眨眼滚落在地。

  杀完人后赵柽收剑,望向丽雅娜扎逃走的方向,只见丽雅娜扎此刻已跑出极远,在那路上稀疏的灯笼照映下,已是如同黑点一般。

第185章 狡诈

  赵柽只是稍稍皱了下眉头,便顺着丽雅娜扎逃离的方向追了下去。

  丽雅娜扎以为他会要活的田彪,并被此牵绊住,却根本不知道在赵柽心里,杀她远比捉一个田彪更重要!

  一路追赶,几乎看不到行人,这里偏僻肃静,就是连禁军都少来巡逻。

  丽雅娜扎回头望了一眼,不由暗暗疑惑,她虽然不知道田彪几人已被赵柽杀死,但也知自家失策了,没想到赵柽杀她之心居然如此强烈。

  赵柽倒提短剑在手,步法越来越快,他发现戴宗的神行无影和时迁的百鬼夜行,居然有互通之处,两相印证,似乎可以融合成一门新的武艺。

  就在他心中有所领悟之时,前方忽然传来“噗通”一声响。

  赵柽微微一愕,脸色冷了下来,前面是蔡河!

  蔡河外城这一段靠城东,从北往南流淌,一路经过天清寺,然后从普济水门流出东京城。

  如果说在东京城城门关闭,城头壁垒森严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地方能离开这里,那就是走水路,从水门出城!

  东京城内一共有四条河,分别汴河、蔡河、五丈河、金水河,这四条河水流贯城内,通各地漕运,称为漕运四渠。

  这四河出了城后,和护城的护龙河交织,然后再向远方去。

  而东京城的水门则有广利水门,普济水门,东水门,东北水门,西水门,西北水门等等,广利水门和普济水门是东京城最大的水门,前面蔡河出城走的就是普济水门。

  普济水门可以通大船,河上之事和水门查漏归属四排岸司,四排岸司原本归三司统领,元丰改制后取消三司并入户部,又归司农寺。

  而禁军也对水门有统领之权,所以这水门是个双重管辖的地方。

  四排岸司水门查漏这些事务,大抵包括私运兵器盔甲,违禁物品,计算税收,每天量大繁重,而且他们既有查漏管辖之权,自家又有水兵、船和监狱,所以禁军对水门的管理是很松懈的,大多都推给了四排岸司,四排岸司想要查漏,就需要盘查,和陆上城门处查检差不多。

  禁军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司虽然都有水兵,但一方面在京畿这地方水兵哪里能真正派上用场,另一方面对一些漕运的货物和税收也不熟悉,再又不是战时,便处于半放手状态。

  赵柽一想到这里,心中便暗叫不好,虽然水门晚上禁止通行,有水兵看管,但禁军推给四排岸司,四排岸司哪里会真的负起守卫责任,水上还好,水下真的就看不住!

  如今天气早暖,东京四河的水面都已经化开,水波流淌,虽然说河水可能森寒刺骨,但对于习武之人,也未必就扛不住,冬泳都能,何况现在已经不是寒冬!

  赵柽快速跑到蔡河边上,只见前方哪里还有一人,借着河岸稀疏的灯笼光芒,他看到地上丢了一堆衣服,正是丽雅娜扎之前所穿,他捡起一看,上面还有香气温热余存,显然是刚脱下不久。

  这是……里面穿了水靠?赵柽看着水面扬了扬眉,显然丽雅娜扎早有准备,极可能在衣服里面穿了水靠,水靠是鱼皮、海蛟皮或鲨鱼皮制作的连体水服,表面光滑且保暖,可以在水下游的更快且时间更长久。

  若丽雅娜扎真穿了水靠的话,那么就算他现在下水,也是追不上的,至于现在赶去普济水门,估计也没有用,毕竟水下防不住,丽雅娜扎如果从水门出了城,进入护龙河中,那么河道分叉,更是无从追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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