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90节

  大鸟居然会坐,它坐在炭炉前,两只眼睛望着炭火张了张嘴喙,仿佛打了个哈欠,然后把脑袋塞入翅膀下面,继续睡去。

  又过了片刻,萧敏起来洗漱吃过早餐,丫鬟喜儿来报:“郡主,林牙来了。”

  萧敏脸色立刻清冷下来,她不擅伪装颜色,但忽地想起那信上的话,便努力收了几分冷漠,只是面无表情。

  耶律大石依然穿着旧色的袍服,神情坚毅而沉稳,他走进书房道:“郡主!”

  萧敏瞧他:“林牙今日公务不忙?”

  耶律大石摇了摇头,眉头紧皱,神情间有些犹豫。

  萧敏便也不说话,看着他在那不知思索什么。

  好半晌,耶律大石才开口道:“郡主,你那匹赤骥马是哪里来的?”

  “赤骥马?”萧敏闻言立刻警惕起来:“什么赤骥马?”

  耶律大石看着她苦笑道:“自然是郡主马廊里那匹。”

  萧敏想了想,道:“那匹啊……那匹马是从西夏马贩手中买下的,花了不少银子呢!”

  耶律大石叹气道:“郡主不要骗我,西夏人又不是不识马,赤骥这种宝马怎么可能拿出来卖呢,何况还是卖给我大辽。”

  萧敏看着耶律大石,淡淡地道:“林牙此话何意?”

  耶律大石摇了摇头:“上京城的金国奸细太多,已经发现了郡主府内这匹马,并且送信回去。”

  萧敏颦眉道:“女真的奸细?”

  耶律大石点头道:“正是,金国于昨日送来国书,言是发现当日刺杀完颜阿骨打同谋完颜宝花的马匹,就在郡主府上!”

  萧敏看着耶律大石:“林牙说甚么?”

  耶律大石道:“金国发现完颜宝花的坐骑就在郡主府上,如今已不是猜测,而是笃定完颜阿骨打就是我辽国派刺客刺杀的!”

  萧敏呆了片刻,冷笑道:“赤骥马天下又不止一匹,怎就是什么完颜宝花的马,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女真本来就认为完颜阿骨打是我大辽刺杀的,如今栽赃嫁祸,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他们打我大辽,难道还需要用一匹马做理由吗?”

  耶律大石看了眼门外,微微低声道:“可是郡主,你不该把这匹马骑回来啊,金国的理由也好,借口也好,之前到底还是猜测,如今岂不是落到了实处?”

  萧敏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我没有!”

  耶律大石不再说话,而是看了她片刻,随后叹息一声,走出门外。

  萧敏望着他的背影,神色一点点落寞下来,然后她出门走上石甬小路,走了许久。

  最后她回了卧房,拿出枕下的那封信,伸手去撕,却只撕了一半便又舍不得,将信狠狠丢向依旧在烤炭火的大鸟脑袋上,大鸟瞅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把信叼去桌上。

  接着,她坐在床边发呆,想那匹赤骥马的事情,想当时赵柽和她换马时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谋算好了去给女真人发现的吗?想到此,泪水便不争气地流下来。

  没有一个好人!

第178章 圣公

  大年三十,王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常,每个人都穿了新衣,见面相互拜年问好,东厨的香气飘散开来,让人闻到不禁直咽口水,各处门上都粘了春帖,外面府门两旁,更是赵柽亲写的大红春联。

  从早晨起,东京城鞭炮声便是不断,碎玉楼那边自然是喊简素衣来过年,戚红鱼也过来,王府内事两人操办,忙起来就是大半天时光。

  下午时便开了宴,府内无论是何身份,都要上桌,虽然赵柽这里的人数,和其他王公大臣家中相比远远不及,但也有一二百人的模样。

  十几桌酒席,从中堂屋内向外依次排开,无论管事侍卫,丫鬟仆丁,杂役厨娘,人人都有位置。

  张宪和雷三带人在外放爆竹,锦儿跟过去看,好一阵“叮当乱响”后才回来入席。

  席前,赵柽开始发年赏,个个有份,众人拜谢,随后一声令下年席开始。

  赵柽坐在主桌上首,还有贞娘,张宪,张教头,戚红鱼,简素衣,苏石,雷三都坐了这桌。

  戚红鱼几人原本不肯,自道属下身份,怎可乱了规矩,赵柽只是命令,几人不敢不从。

  一场酒席直吃到夜晚,到外面万家灯火,爆竹声又起时,方自缓缓散去。

  大年初一早晨,赵柽带着大车小车礼物进宫拜年,苏石和御龙直侍卫跟随。

  一进宫门便看到张迪在此等候,道君皇帝是个爱热闹的,知道今天宫里会来许多人,便叫张迪带上几十个宦官在此处迎来送往。

  见了赵柽,张迪急忙过来行礼拜年,赵柽笑道:“张押班今日忙碌很呢。”

  张迪不由掩面叫了声“王爷,惭愧”,原是鬼樊楼之事后,地道挖通,道君皇帝得偿心愿出宫暗会李师师,便给张迪升了官职,做了内侍省都押班,依旧兼着延福宫使。

  内侍省都押班,相当于府司的都虞候,权利极大,在此位置,将来做到内侍省监大抵是没有问题的。

  先去道君皇帝处拜年,却是一大群官员都在,赵柽便是急忙离开,又是去了郑娘娘处,结果一看更加头疼。

  宫内的妃嫔,携子带女在此拜年的,居然比道君皇帝那边人还多,便放下东西后,就待转走,这时王贵妃笑道:“二哥儿妃子还未选好吗?不如我来介绍个如何?”

  王贵妃便是赵楷的母亲,乃当年向太后赐给端王的两名女官之一,一个如今是赵柽母亲郑娘娘,一个便是四妃之首的王贵妃。

  赵柽闻言哪里敢答话,讪笑着告了声罪就往出走,后面赵福金道:“二哥,我送你。”

  出了仁明殿,赵柽见赵福金梳了两个双丫髻,各扎了红缎带,又穿身红衣,眉目如画,甚为喜庆,不由笑道:“福金过年又长一岁,就要成大姑娘了。”

  赵福金莞尔道:“二哥玩笑了。”

  赵柽道:“这有何玩笑,对了,我拿来的糖糕蜜饯,都写了名字,一会儿赶早儿去将你那份取走,不然叫赵瑚儿看见,又要抢去。”

  赵福金点了点头,从身上拿出一只红色的荷包,捧到手中道:“二哥,这个送你。”

  赵柽看去倒是精致,不由笑道:“送给二哥的年礼吗?外面买来的?”

  赵福金道:“姐儿们在一起自家做的,大姐做得最好,我这个却是差了。”

  大姐就是皇长女赵玉盘,赵柽同母姐,如今已经出嫁。

  赵柽将荷包放到怀里,道:“二哥收下了,外面风寒,赶快回去吧。”

  大年初二,碎玉楼的人过来拜年,赵柽开了酒席。

  大年初三,侍卫司下属各级官员,包括军中的高级军官都前来拜年,这人数却是多了,赵柽继续大开酒席,礼物却也没少收。

  如此直到过了初七,府内才渐渐消停,但临到上元节时却又再次热闹起来。

  东京城是有灯会的,且规模不小,大抵分成了三处地方。

  州桥那边算一处,马行街裹头里算一处,内城南朱雀门里,朱雀大街算一处。

  其中朱雀大街的规模最大,因为此处连接着内外城,外城进来也不必往里走,直接在这里赏灯就行,而州桥和裹头商铺摊床较多,没有这里宽敞,所以内城的人也多愿意到这里来。

  灯会从十三日晚间就已经开始,东京城内各处,简直比大年三十还要热闹,不但汴河等几条河边都挂满了彩灯,就算是一些路边的大树上,也都挂上灯笼,照得四周如白昼一般。

  正月十五下午,朱雀门外,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是东京外城最大的客栈,不但有平房通铺,还有二层的长楼,后面还有几处独立院落,专为了外地来的客商歇脚。

  因为过年,大多数商人都回了外地,所以眼下客栈住的人并不多,通铺和长楼,也就十来人在。

  至于那几座小院,就只有一座住了人。

  这一座小院内,靠近马廊的地方有两大车货物,上面有车棚遮挡,从那袋子里露出的货物边角来看,似乎是些木雕之类。

  小院七八间房,有正有厢,此刻就在其中一间房内,几个人正坐着议事。

  为首的是个穿着紫红色袍子的中年人,这人浓眉方面,太阳穴微微向外鼓着,双目精光四射,颏下留着一抹须髯。

  他前方坐了七八个人,个个身形都矫健非常,臂膀有力,不似普通百姓。

  其中有一女子,生得身材高大,大眼大嘴,皮肤略白,说不上好看,但细细端详却也不丑,不是方百花又是何人。

  只见其中一个冲紫红色袍子中年人抱拳道:“圣公,兹事体大,若真闹了这灯会,放火烧东京,却如何逃出城去?”

  紫红袍子中年人道:“无妨,今晚灯会有田虎的人接应,他们有地方藏匿,过几日再出城前往河北黑木崖就是,到时便能见到田虎。”

  又一人道:“圣公,田虎不过是一猎户而已,又非我明教中人,我们自家行事,何必前去见他?”

  方百花此刻眼神微闪道:“哥哥,我倒是觉得灯会闹了也罢,但又何必火烧东京?”

  方腊望向她皱眉道:“百花,你自上次打擂归来后,便对这赵宋的朝廷有些许不同想法,莫不是打擂之时受到了奸人的蛊惑?”

  方百花急忙低头道:“光明在天,黑暗在地,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第179章 明教,圣姑

  方腊看着方百花,淡淡道:“闹灯会是圣姑的意思,至于火烧东京城却是田虎手下的意思,圣姑倒也没有反对。”

  方百花迟疑道:“原来圣姑约到东京见面,是为了在城中闹上一闹?”

  方腊道:“圣姑的想法又怎好揣测,总是有一番道理就是。”

  方百花道:“是,圣姑武艺高强,听说在那边败了祆教侵入的数十高手,又夺了祆教的三面烈火盾,如今再来支持我中原明教,定然大事可成。”

  方腊点了点头,看向方百花,道:“算算时辰,圣姑应该练功完毕了,去请圣姑过来议事吧。”

  方百花领命出去,没一会儿工夫,房门打开,一名黑衣女子负手缓缓走进。

  这女子气质冷漠,身材窈窕细致,脸上蒙了黑纱,那门开后有寒风吹过,她微微扬了扬眉,风将面上黑纱边角吹起,隐约间露出一抹雪白……

  赵柽坐在府司内调兵遣将,权知开封府滕图在旁作陪,两人都是一脸的凝重,上元节不比其它,年关初几时大抵街上没太多人走动,但上元节这天,却是整个年庆里,街上人最多的一天。

  尤其今日灯会,东京夜间不宵禁,不但要防盗抢之事,更要防火。

  开封府的人手根本不够,便要禁军出面协调一些治安之事,然后移交开封府。

  赵柽的布置倒也简单,其实就是派兵将三大灯市圈围起来,只留出入路口。

  一座灯市一千兵不够,那就两千,两千兵不够那就三千,反正他现在手下有兵,这种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往往也是最有效的。

  只要灯市之中不出大问题,别的地方都好办,州桥和裹头两处夜市灯市重合,倒也省了许多麻烦。

  至于普通街面上的巡逻人数加上一倍,再加马军巡防。

  如此这般,哪怕真有故意闹事的歹徒,或者居心不良混入城中的匪盗,也难做出什么大事。

  布置完毕,滕图施礼离开,赵柽看一眼谭真:“晚上事就交给谭指挥了。”

  谭真道:“王爷放心,属下定然做好此事。”

  赵柽摇了摇头:“今年不比过往,别的倒是不担心,就是北面田虎那闹得凶,此等绿林之人,最愿意凑这种热闹,你要小心提防。”

  谭真看赵柽离去背影,心中有些疑惑,莫非真如话本里所说的绿林之人喜欢闹花灯?可那毕竟是话本,小王爷是不是杂书戏文看多了?

  赵柽回府,天色微晚,街路之上灯光乍起,红的彩的,各种形制,无处不在,东京城内渐渐染上一层梦幻颜色。

  到府中叫上张贞娘张宪几个出外赏灯,又把苏石雷三都带着,再有十名侍卫。

  到了南朱雀大街,先去碎玉楼歇息喝茶,原这灯市就开在碎玉楼前方,倒是方便在楼上观看。

  张宪在碎玉楼养过伤,自是和楼里人熟,知道这些人和赵柽的属下侍卫不同,都是嫡系部下,便是称呼也都是公子,极少尊为王爷。

  只不过上次他在这里住时,好汉们都活泼得紧,嘴里荤段子不断,尤其欧阳北,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无所不知,说起典故来听得他一愣一愣。

  不过和他相处最好的却是时迁,但到现在他也不知这人有些什么本领,在楼内并不起眼,倒是也爱说话。

  但今天上了楼来,却见众人个个庄重严肃,都仿佛变化了一般,他正心中纳闷,看前面赵柽和姐姐走过去后,这一个个马上现出原形,挤眉弄眼,还有两个在用唇语暗暗对话。

  张宪不懂唇语,哪里知道讲了什么,反正不像什么正经话就是,倒是黄孤咳嗽了一声,才又严肃下来。

  赵柽坐到窗边,让小娘和张宪都坐了,黄孤也拽把椅子过来。

  小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没有一个认识,四下看看便觉心中有些窘迫,好在张宪解释当时就在此处养伤,蒙众人照顾,这才定了定神儿,站起身欲给众人行礼致谢。

  众人哪里肯受,全跑到赵柽身后,赵柽皱眉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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