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82节

  “阳谷县和本王可没任何关系。”赵柽摇头道:“本王只是路上遇见,听那囚车里喊冤,本想问上几句,没想到你们大理寺的官却飞扬跋扈。”

  陈垂象急忙站起来赔礼道:“那人下官已经惩治过了,下官已让他晚些时候就过来给王爷赔罪。”

  赵柽摆了摆手:“赔罪就算了,我也烦见他,我问那阳谷县了,只喊冤枉,又道是遭人陷害,说进了大理寺必死无疑,我担心出现冤案,便将人先带走了。”

  陈垂象闻言心里苦笑,这是一摊烂泥啊,他就算再有能力也和不好:“王爷高见,这事下官还未彻底了解,也说不好,都是蔡侍郎来大理寺述说,下官以为无错,便就先办了。”

  赵柽点头:“蔡是吧,他年岁不大脑子怎么糊涂掉了,他若是问人的事就让他来找本王,至于阳谷县事,我三两日给你大理寺答复。”

  陈垂象心中松了口气,此刻将这事推脱了出去,便是完成了此番目的,站起来请辞道:“那垂象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赵柽点了点头,看着陈垂象背影心中琢磨,蔡眼下是吏部侍郎,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就不知在蔡家的事儿上占哪头,他记得好像是站蔡京一面,蔡大公子可是一直孤军奋战,对着蔡家满门呢。

  下午时,朱小乙到来,一进书房便拜倒道:“王爷,那人小的找到了!”

  赵柽放下手上的蜡芯道人绣像小话本,双目闪闪道:“这么快就找到了?”

  朱小乙谄媚道:“若不提早找到,岂不被王爷白养。”

  赵柽笑道:“说说怎么回事。”

  朱小乙道:“小的手下人多,昨儿半夜回去就开始布置,把画像让所有人看熟,然后就去几处蔡府门前蹲守。”

  赵柽道:“却是哪家的人?”

  朱小乙道:“便是一大早就看见那黑胖子进了蔡太师府中,当时以为就是府上管事了,谁知不到半个时辰又出去,竟是去了蔡侍郎的府里。”

  赵柽道:“是蔡那里的人?”

  朱小乙道:“正是如此,小的急忙想办法打听这人,这才知道此人乃是太师府大管家翟谦的儿子翟大郎,如今在侍郎府做个三把管事。”

  赵柽闻言冷笑道:“蔡京府上大管家的儿子?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太师府的大管家可了不得,说是七品官都少了些呢。”

  朱小乙道:“本来小的想等那翟大郎再出府时就绑了来,后来又觉得不妥,再打听一番才得知,这却是个没家室的,就住在侍郎府,下次什么时候再出来却是不知道了。”

  赵柽点头道:“你这事办的不错,让人看好蔡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过来禀报。”

  朱小乙得了夸奖喜滋滋离开,赵柽坐在椅子上眯眼想了想,忽然拿起笔写了封信,然后喊来雷三道:“把这信送到蔡攸府上。”

  雷三接了信出门而去,赵柽继续拿起话本小说,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黄昏的时候,府门那边的管家忽然来报,说蔡大学士求见。

  赵柽笑道:“快请进来!”

  这次见客却是放在了中堂,茶水自是先沏上,片刻后,只见蔡攸从门外走进。

  赵柽看这位蔡家大公子,已经是四十多岁年纪,却保养的极好,容貌儒雅,皮肤白皙,留着一抹神气的小胡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上个五六岁,穿着紫色暗花大领,腰上挂枚羊脂白玉的佩子,一脸笑容。

  “蔡攸冒昧拜见,还请王爷恕罪。”

  “哈哈哈,蔡学士这是什么话,本王就怕平日里请都请不来呢!”

  “惭愧,怎敢当王爷此语,实让蔡攸汗颜!”

  “蔡学士坐吧,喝茶。”

  赵柽说完端起茶碗,撇了撇上面浮叶,小酌了一口茶汤。

  蔡攸坐到椅上,眼神四处打量,赵柽这里他是头次来,其实蔡家也没其他人来过赵柽府上,因为蔡家一直支持三皇子赵楷,对赵柽向来是戒备疏远的态度。

  三皇子赵楷方方面面都像道君皇帝,蔡家人认为将来道君皇帝肯定会传位给赵楷,哪怕眼下立了太子也一样,而道君皇帝也不止一次暗中流露过这种姿态。

  所以蔡家在这方面的想法不会变,且为这事经营多年,朝堂内外拉拢无数人造势,就算想要变化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蔡攸看了一圈这大堂,心里只有两个字,寒酸,真是太寒酸了,堂堂亲王,又是手握权柄,这府上中堂的陈设布置都不如他自家。

  对赵柽蔡攸了解不多,大抵都是在这一二年,若说早些时候确实做过许多惊艳的文章,但后来就没有了下文,听说是又好上了武艺,便再也没有关注过。

  “闻王爷外出办差辛劳,累了贵体,蔡攸理应早过来探望,今日送上小小薄礼,还请王爷笑纳。”蔡攸从身上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送了过去。

  赵柽笑笑,他回来总共不过两天,但这满东京城估计都传开了,虽不会有几人知道他事情办得如何,但生病却是许多人都耳闻了。

  他掏出丝帕捂嘴咳嗽几声,看向蔡攸送过的盒子,盒子中有一枚翠绿珠子,晶莹剔透,隐隐发出莹润光芒,不由道:“此珠贵重,怎好让蔡学士破费。”

  蔡攸心想,早知你这里简陋,就多拿点东西过来,这些玩意儿家中库房里又不少,平日除了给官家见个新鲜再也没人可送,基本都是别人给我送礼。

  他笑道:“微薄之物,能入王爷法眼就好,蔡攸只盼王爷贵体早安。”

  赵柽笑了笑,这是被对方给鄙视了,这蔡攸口气很大啊,果然是钱多腰杆壮,他心里暗自琢磨这要是把蔡家整个都给抄了,估计军费粮饷什么的就都不成问题了,如果要是再把延福宫给抄了……

  他道:“蔡学士太客气了。”

  蔡攸看赵柽合上那珠盖,道:“王爷的信下官仔细看了,说的那事……”

  赵柽笑眯眯地道:“事情当然是真的,绝不会做半点假,本来是要和老公相说,但想着老公相年龄年纪大了,怕是听不得这种腌,再有个什么差池便不好了,本王思来想去,这无论庙堂民间,家中不都是长子顾半边吗,所以就给蔡学士写了去!”

  蔡攸闻言面皮动了动,道:“王爷所言极是,只是蔡攸愚昧,见了信便惊慌失措赶来打扰,不知三哥儿府上哪个勾结了匪类?”

  赵柽摇头道:“本王信上说得含蓄,就怕有人走漏风声张扬出去,其实不止蔡侍郎那边,老公相府上也有人就是,万一张扬出去,对老公相的名声可是有损啊。”

  蔡攸闻言“腾”地一下站起身,行礼道:“王爷,若真如此,还请王爷千万莫要姑息,国法律条如此,蔡攸也绝不袒护,愿意协助王爷拿人。”

  赵柽看着蔡攸,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虽然说你蔡攸这些年靠的是道君皇帝,并非蔡家,但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不过他仔细回忆蔡攸这个人,所作所为真的不是一般心狠手辣,对父亲兄弟下起手来连眼都不带眨一下。

  蔡攸为了争宠道君皇帝,自立门户,别居赐第,拉起一个小势力,和蔡京的势力互相攻击,争权夺利打得头破血流,受封少师后,权利渐大,更是变本加厉攻击蔡京一系,父子几乎成了仇敌。

  有一次,蔡攸到蔡京府第探视,蔡京忙让客人回避,蔡攸上前握着蔡京的手为其诊脉,道:“父亲大人脉势舒缓,身体是否不适?”蔡京答道:“没有。”随后蔡攸借口禁中有公事,匆匆离去。客人窥见,不解蔡攸此举,便问蔡京,蔡京回答道:“这人是想用我有疾为由,在朝上逼我罢官呢。”

  甚至后来蔡京四次拜相时“目昏不能事事”,一切决断全交给四子蔡绦处理,蔡攸心中嫉恨,于是便向道君皇帝屡讦蔡绦之罪,甚至劝道君皇帝杀了弟弟蔡绦。

  道君皇帝也觉得他有些过了,最后只是令蔡绦停职待养,不得干预朝政,而蔡攸这时还不解恨,甚至打上府去,想要逼着弟弟离开京城。

  赵柽一想到此,不由咳嗽了一声道:“蔡侍郎府上有个叫翟大郎的管事,蔡学士可知道?”

  蔡攸闻言道:“下官知道,这人乃是太师府大管家翟谦的儿子,常来往太师府。”

  赵柽点头:“此人勾结绿林匪类,行恶罪之事,尤其和鬼樊楼关系不浅,算是……鬼樊楼的漏网之鱼!”

  蔡攸闻言,神色一变,道:“王爷,这还了得,这简直就是罪不可赦,什么时候去拿人?”

第166章 阳谋暂用,火引烧身

  赵柽叹道:“三公子那边倒是好办,就是老公相那里怕是面子上过不去啊,老公相为国操劳一生,哪里能见此种事情。”

  蔡攸阴沉着脸道:“王爷放心,父亲那边我去就是。”

  赵柽摇头道:“蔡学士啊,这不好吧,你们父子……”

  蔡攸道:“王爷,翟谦这个狗贼在府内多年,若是旁人去就怕他见机不妙逃走,下官去了好找他,必然能一举擒拿。”

  赵柽望着他,思索了半晌,方才道:“蔡学士说的也有些道理,你去倒也合适些,外人去府内拿人,总是不好看,到时传得满城风雨,就是笑话了,你去反而能悄悄行事,不被外人知,老公相那里你做儿子的也好解释些。”

  蔡攸目光闪烁道:“还是王爷考虑周全,那下官……”

  赵柽道:“现在天色将晚,正好可以掩人耳目,不惹注意,我给你一队兵,只把翟谦绑来就是,切莫惊扰他人。”

  蔡攸道:“王爷放心,定会小心行事,不露痕迹不牵他人。”

  片刻之后,两人各带了一队人马出府,赵柽奔向蔡的侍郎府,蔡攸则直奔太师府。

  且说蔡攸骑在马上,脸色阴沉似水,阳谋,这是赤果果的阳谋啊!

  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齐王的手段如此了得,这是生生地拿自己出来当刀使,一石几鸟,而且自己面子上还得感激他,最重要的是还得卖力去做。

  尽是假言假语的劝阻,甚么顾忌老公相的面子,甚么顾及蔡家的名声,好话都让你二大王说了,坏事都让我蔡攸干了。

  他蔡攸可能顾及谁的面子吗?他恨不得闹得越大越好,你齐王心中恐怕也知道吧?可你现在只会虚情假意说莫要闹大,可到时候真的满城风雨时,你又会说我叮嘱蔡攸了,就是怕闹大才让蔡家自己人去处理的啊!

  “哼!”蔡攸在马上冷哼一声,看了眼前方不远处的太师府,对身后禁军道:“既然王爷让过来拿人,就不要顾及谁的面子,只听我令就是!”

  禁军齐声称好……

  赵柽带人来到蔡的侍郎府,看了眼那高大门脸,不由感叹,这排场就是尚书府都赶不上。

  蔡既然无事生非掺和阳谷县的事,那他便也不必客气什么,下了令后,禁军直接冲到门前,也不待那家丁说话,就冲进角门从里将朱红大门打开。

  赵柽连马都没下,照夜玉狮子跃上台阶,“哒哒哒”便向里面走,这时侍郎府内听动静出来不少人,虽然都不认得赵柽,可一见这架势排场,哪敢多说话,有机灵的便跑去禀报蔡。

  虽然带来的禁军都没见过翟大郎,但是赵柽给他们看过画像,除了留下几个在身边保护,剩下全派去找人。

  蔡此刻却正在卧房之内,自从把李娇儿弄到府中后,个把月下来,他感觉自家骨头都轻了几两,那一身肥白肉直是让他欲罢不能。

  这李娇儿本是妓户出身,长得姿色一般,西门庆对她乃是一时兴起,见惯了窈窕之姿,想尝一口特殊口味,谁知道也还算舒坦,然而西门庆去妓院寻她解闷惯了,便懒得再一趟趟地奔走,便爽性将她接到家里,纳为小妾。

  这李娇儿自然见惯了风月,床笫之事又哪里分甚么东京阳谷,花样总是人想出来的,自然哄得蔡神魂颠倒,蔡原本就爱这种,可是东京这地方说实话,美女不少,可这种异味真还难寻,一时就如得了宝般珍惜。

  蔡甚至为此不惜给西门庆翻案,把阳谷县令给拘来,虽然其中有巧取豪夺西门庆家产的想法,却也同样有这李娇儿的原因,这女人虽出身稀烂,但对西门庆倒有几分情义,枕头酥风吹了又吹,蔡便使力下手,阳谷县令又哪里能招架得住。

  却说他此刻正躺在李娇儿肚皮上,只感觉软软糯糯,昏昏欲睡,便听得外面有些乱起来,仔细听去,却是脚步声向这边跑来。

  蔡坐起,一脸的疑惑,他这府邸虽然比不上皇子亲王,宰相枢密,可也算是防卫森严,寻常人哪里能进来?何况这是东京,没有匪凶之忧,战场之祸,这怎么还乱了?

  就听房门“砰砰砰”响了起来,有人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蔡闻言顿时有些恼怒,吼了声:“鬼叫什么,哪里不好!”

  外面人道:“有兵杀进来了!”

  又有人道:“都拿着刀枪。”

  再有人接着:“还有骑马的,怕是来捉拿大人,大人快跑!”

  蔡闻言气得七窍生烟,他是吏部侍郎,蔡京的儿子,哪个人敢随便捉拿他?何况他又没有犯错,即便犯错还得官家下旨呢,哪里随便就有兵敢来捉拿。

  “一群混账东西!”蔡气得下了床,到墙边摘下宝剑,就要出门砍这几个口无遮拦的。

  就这时外面忽然没了话语,他冲到门前伸手就去拽花梨木门,却看那门“砰”地一下就被踹开,弹进来的门扇差点给他打个跟头,手上的剑若是再靠后两寸,他便直接被自刎了。

  蔡吓得不轻,“啊呀”大叫一声就往后退,若不是旁边有桌案可扶,这下恐怕就要坐在地上。

  两扇花梨木门被踢开,立刻有禁军立了左右侧,然后蔡就看到一个年轻人骑在马上探头探脑地往屋内看,尤其是瞄着里面床那方向几眼。

  蔡气得有些糊涂了,叫道:“哪里来的贼子,安敢如此欺我!”

  赵柽在马上沉了脸:“蔡侍郎,谁是贼子?”

  蔡怒道:“尔是贼……啊啊,齐王殿下。”

  赵柽看他这副模样,冷笑道:“蔡侍郎,你骂本王是贼子?那官家又是什么?”

  蔡闻言手中剑“当啷”一声落地,站在那脸皮抽搐起来,你是贼子,你爹自然是老贼了。

  赵柽道:“蔡侍郎,你自己去官家那里请罪,还是我去说?”

  蔡脑袋“嗡嗡”乱响,这事谁都不能说啊,谁说了就坐实官家老贼的称号了,那自己可就倒大霉了,他下一步还要奔着礼部尚书的位子使劲呢,然后和蔡攸那狼心狗肺之辈去争相位呢。

  “啊,齐王殿下!”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跪跪倒没什么,把事儿岔过去才是真格。

  “蔡一时猪油蒙了心,没想到殿下驾到,口不择言,还请殿下恕罪啊!”

  赵柽看他两眼,道:“蔡侍郎,有些罪本王能恕,有些罪本王却恕不了啊!”

  蔡闻言就是一愣,对方这话里有话啊,可除了骂官家是老贼外,自己还有什么罪?不对不对,这齐王带兵进府干什么?莫非真是问什么罪来了?

  他急忙心下暗暗思量,这一思量脑门上便是冒出许多汗,他犯下的大罪小罪实在是太多了,数不胜数,谁知道到底是哪件犯出来了?

  “下官那个……还请王爷明示啊。”蔡嗫嚅道:“下官实在是想不出来。”

  赵柽看着他摇了摇头,道:“蔡侍郎,你家里有个管事叫翟大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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