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43节

  岭加巴那闻言,忽然拜倒在地:“王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回归天国,所以打算传下王位给我的父亲扎拉泽加,可是我的阿爸拉年纪也很大了,他觉得不久之后自己也要进入轮回,所以王要在我兄弟三个中再选择一个继承人。”

  赵柽听到这里便是明白,按照时间来算,格萨尔王如今年纪已经很大很大了,这位高原雄鹰一生都在同自己战斗,同诸部战斗,同天竺诸国战斗,他需要安排好身后事,需要一个稳妥的继承人,而他的侄子扎拉泽加,如今应该也有六十多岁了,显然不能达到他心内的标准,所以便要考较三个侄孙。

  这无疑是很无奈的事情,格萨尔王和岭国这些年一直同高原西南诸部国征战,他一但不在,如果继承人不够优秀强大,那么按照吐蕃的性子,王国便要四分五裂,现在应该已是出现了这种征兆。

  赵柽点头道:“岭加巴那,看来你并不受重视,不然怎会逃来我青唐城。”

  岭加巴那摇头道:“尊贵的青唐之王,不是你想的那样,戈萨嘉卫大赞普命我兄弟三人来北方寻找友情,谁最先带回了北方强大国度的友情,那么谁就是阿爸拉之后的继任者,尊敬的宋国青唐之王,岭加巴那能获得宋国和王的友情吗?”

  “你一个人来的?你的兄弟们都去了哪里?”赵柽皱眉道,很明显这是格萨尔在谋划身后事,想要给岭国拉上个强援。

  “尊贵的青唐之王,不带侍卫出发也是考验之一,我的哥哥们一个去了回鹘,一个去了夏。”岭加巴那恭敬道。

  赵柽身子向前微探了探,忽地用吐蕃语问道:“岭加巴那,本王问你,兴都库什山口,眼下还在岭国的手上吗?”

  岭加巴那闻言一愣,忽然兴奋起来,道:“尊贵的王,你居然知道兴都库什山,真是让岭加巴那意外,不出你所料,兴都库什山口现在岭国手上,只是每年都要打仗,丢了就要再夺回来。”

  兴都库什山脉,有条唯一能正常去往南亚细亚和中亚细亚的通道。

  赵柽微微颔首:“那就好,本王自是无所不知,不然哪能称上高原雄鹰!”

  岭加巴那道:“尊贵的王,你定然也是天神转世。”

  赵柽笑道:“岭加巴那,你获得了本王的友情,岭国也获得了大宋的友情。”

  岭加巴那惊喜交加,随后好像想到什么事:尊贵的王,不知获得了友情需要付出什么?黄金珠宝还是美女战士?”

  赵柽伸出手摇了摇,然后向西南方向指去,道:“守住兴都库什山脉的通道,哪怕丢了亦要夺回来,这就是本王唯一要求你们做的。”

  “就这么简单?”岭加巴那一脸不可置信。

  “就这么简单!”赵柽看着他的眼睛,道:“岭加巴那,我大宋给你友情,本王给你友情,助你坐上赞普的位置,你只要守住兴都库什山通道,大宋还会在背后一直支持你们岭国。”

  岭加巴那兴奋地道:“尊贵的王请放心,岭国不会放弃与那几面的族国作战,如果岭加巴那能坐上赞普之位,愿意年年朝贡给大宋。”

  “好!”赵柽点了点头:“本王现在就写信让你带回去,如果你能坐上赞普之位,本王会去皇帝那请国书送达岭国。”

  “尊贵的王,感激你的友情。”岭加巴那深深一礼:“岭加巴那肯定能坐上赞普之位,虽然岭国在遥远的高原之南,却也知道宋国的强大不是回鹘和夏能比。”

  赵柽伸手取过一张纸,折寒梅在旁润墨,他心中想着这信该如何写,字太多未免降了自家身份,写太少又不显真诚。

  赵柽思索几息,重墨落笔,写下七个大字:相亲相爱一家人。

  对,就是这七个字,在这个时代没有比这七个字更加真挚,更加热烈,更加能彰显友情的话语。

  落下爵位名款后,他拿过陇右都护府的大印,盖了上去,对于岭加巴那和岭国来说,这个大印要比西宁州的官印更盛重。

  岭国和一些极偏僻的西域国,少与大宋来往,对大宋朝廷官职并不了解,但却没有不知道都护府的。

  千百年下来,西域都护府,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安南都护府,昆陵都护府、蒙池都护府等等,这些就是诸番眼中最大的中原府司。

  看到赵柽写下那几个字,又盖上都护府大印,岭加巴那眼神都透出热烈,他恭恭敬敬上前一步:“尊贵的青唐宋王,岭加巴那如果坐上赞普之位,愿听王的调遣。”

  赵柽笑了笑,这种话也就听听罢了,若这岭加巴那心中真如此想,他反而不看好,作为连年征战的高原族国之王,可不是靠诚信友善这些良好品行就能管好族土的。

  到时若是没有利益相伴,恐怕这岭加巴那未必肯再理大宋。

  他唤人进来,取了一只双鲤封将信放里,道:“岭加巴那,本王安排你在这青唐城住上一晚,明早派兵送你离境。”

  岭加巴那恭敬捧过双鲤封小心装好,拜谢离去。

  转瞬已是半月,西宁州城东的马场开榷,共购入马驹两千,种马母马若干,河湟养马踏出了第一步。

  这一天,赵柽在都护府后院饮茶,忽然亲兵来报,说府前有人携信求见。

第96章 我姓柳行五,家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此时是深秋天气,高原天空碧蓝如洗,有一点点微风吹过,扬起都护府门前年轻人鬓间的零碎发丝。

  发丝欲挣脱束缚,却总有根脚羁绊。

  年轻人回首,双眼看向来时路,瞧过后他深情的无奈的空负大志的眼神慢慢收回,下一瞬化作唇边嘴角浅笑低嘲。

  他心中感叹,此处果然好风景,心头的落寞竟都凭减了三分,天广地阔,人自渺小如蝼蚁微尘……

  我姓柳,名随云,字梦舒,出身河东柳氏,历代簪缨世家。

  我不欲为官,家中上下五代于此朝已出了七名进士,两名探花,我参加科举只为考一个状元,结果,又考了个探花!

  我清高孤傲,轻狂不羁,但我表面却温润如玉,温文尔雅,无论王侯将相,富豪商贾,贩夫走卒,我待何人都彬彬有礼,谦逊有加。

  说我虚伪也好,伪装也罢,于我都无任何关系,我亦会认真听你说,但绝不会去在乎,更不会气怒羞恼絮絮胡言,只是最后付之一笑。

  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没人能懂。

  我本来就要这么悠哉悠哉过上一生,醇酒美人,琴棋书画,高山流水,词赋曲花。

  可是!

  就在去岁,我知道这将成为一场奢望,愚蠢的北辽七十万兵败给了女真,王朝腐朽,大厦将倾,风起云将聚,这天下,要乱了!

  可我又如何?漫漫长路远,千山我独行,冷眼看世情?

  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我做不到啊,我真的做不到。

  苏石那蠢货前些天又来找我,对这种蠢货我莫得可说,除了吹捧他的主子,又有甚么见地。

  至于齐王?呵呵呵呵!

  别人看不透他,我却视其入骨,若说我柳随云是天下第一虚伪之人,有齐王在,我拱手让之!

  些年来,虽不为官,但家族鼎盛,总对朝事多有了解。

  幼博神童士林名号,长学武艺混迹市井,十年养望民间,一朝提举掌兵。

  齐王,意欲何为?

  苏石这蠢货此次带来他主子的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毫不留情,打得我脸作响生疼,但倒是亦不无些道理,我这人向来都会虚心接受一些对的东西,无论出自何人之口。

  只是,似齐王,断然不会无的放矢,一言一行都必然有不可告人之深意!

  我思来想去,不过是缺人用罢了,此乃激我柳随云出山的小伎俩耳。

  不过,这天下将乱,若不袖手旁观,总要有所依附,纵观数名皇子,堪用者几人?齐王或许……尚可?

  只是此等事不是要三顾草庐,虚心恭请的吗?为何不来请我,反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跑来陇右养马?

  末了,居然还得我来找他,真是好大的王驾……

  赵柽看信,脸色无喜无忧,信是苏石写来,持信之人正是苏石那位不愿为官的探花表弟。

  河东柳氏,簪缨世家,小时才斐,大了更佳,一朝科举,钦点探花。

  苏石言他这表弟有经纬之才,张陈谋略,可是,这种见解是从哪得来?赵柽疑惑,苏石这浑货自家没几分脑子,怎就笃定他这表弟就可堪大用呢。

  从这浑货日常描述,他这表弟自命不凡,清高狂傲,性子虚伪,孤妄自大,平日最好伤春悲秋,自哀自怜,举世皆浊他独清,众人皆醉他独醒。

  此等人,哪怕有真才实学,亦需消磨打压!

  赵柽道:“请进来。”

  片刻,柳随云进入大堂,礼仪不缺,赵柽看座,有人上茶。

  赵柽观柳随云,相貌清秀,一身温润,举止有礼,双目有神,嘴角含笑,似对世间一切事物都成竹在胸。

  赵柽道:“梦舒远来,本王有一事不明,闻白衣卿相亦出身河东柳氏,原名三变,因行七,又被唤做柳七,不知梦舒在家中行几?”

  柳随云闻言笑意更浓,这齐王瞧他不顺眼,憋着坏要压他。

  “在下行五,祖上虽与耆卿公不出一支,却同样在市井青楼混了个别名,人称柳五便是。”

  赵柽眯了眯眼,此人拿青楼摆烂,看来祖传,他道:“苏石虽为本王侍卫,实乃心腹之人,今日举荐梦舒来我身边,本王不免惭愧,本应三顾柳家,反劳梦舒远来,本王实不够礼贤,只是……梦舒为何不等本王回京?”

  你这么急匆匆跑来,你不给我三顾茅庐的机会啊,而且你也没晚上来,我都没法忘履相迎。

  柳随云摇头道:“王爷何必拘小节,随云又怎敢比汉末贤士,如今匆匆而来,是有关乎天下之大事,思来想去,无处诉说,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只好千里坎坷,前来求教王爷。”

  赵柽看他,没去请你不乐意了?居然大老远的来给本王出题?

  他道:“梦舒有何大事要与本王说?我素闻柳家这几代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除了梦舒都在朝为官,为何不能诉说?”

  柳随云摇头道:“非在下菲薄家人,实不能也。”

  赵柽又道:“倚柳家门路,哪怕朝堂公相亦可晋言。”

  柳随云道:“衮衮诸公,只顾眼前利益,哪会看往后是非。”

  赵柽又道:“太子,嘉王皆在京畿,梦舒何必舍近求远?”

  柳随云摇头叹道:“不说也罢!”

  赵柽不语。

  柳随云道:“我来投见王爷,只为王爷能左右此大事。”

  赵柽道:“何故?”

  柳随云道:“王爷掌兵!”

  赵柽闻言脸色一黑,半晌哈哈大笑道:“侍卫亲军司只是管兵,又没有调遣征战之权,那是枢密院的权利,既重兵,梦舒如今已来西北,西军诸路主帅皆是经略安抚,怎不去说?”

  柳随云微微一笑:“只因这座江山姓赵,若真的天下纷乱,烟尘四起,纵还有忠臣良将,却亦怕更多人哪肯管顾!”

  赵柽闻言双眼微眯,一拍桌案:“柳五,你危言耸听,藐视皇室,诽谤朝臣,你好大胆!”

  柳随云笑着拱手道:“王爷息怒,若齐王连这些都听不下,那之后的话柳五不说亦罢,王爷现在就可把柳五退出门外砍了,然后株连全族便是。”

  赵柽冷笑道:“莫要学那汉末狂士,须知本王既不是曹孟德,亦非刘玄德!”

  柳随云道:“柳五有罪,哪怕不顾身家性命,却亦不吐不快!”

  赵柽看他,半晌才道:“你口中的大事为何,且说出来本王听听,若确实重大,此罪本王倒亦非不可饶恕!”

  柳随云微微一笑,道:“柳五就言,还请王爷细听。”

第97章 杀帝,杀金帝完颜阿骨打

  柳随云站起身,在地上走了几步,道:“王爷如何看当今天下大势。”

  赵柽瞅他,用不用本王递给你一把羽毛扇?

  “何来大势,不过夷越绵软,吐蕃西夏势弱,北辽日暮西山罢了!”赵柽淡淡道。

  “王爷所言甚是!”柳随云微笑:“不过王爷百密一疏,还是漏掉了最重要的。”

  赵柽嘴角微微一挑:“东北女直崛起,锋锐渐盛,如战鼓一气,初生牛犊,略待些时日,或将取辽代之!”

  柳随云:“……”

  赵柽看着他道:“柳五,且说大事!”

  柳随云咳嗽一声:“王爷可曾想过,倘真有一天女直能取辽代之,我大宋当如何?”

  赵柽慢慢道:“我大宋……或联金夹辽,收回燕云十六州,或联辽伐金,消去唇亡齿寒之忧,或两不相帮,积存实力,坐山观虎斗。”

  柳随云:“……”

  赵柽道:“柳五,且说大事!”

  柳随云嘴角抽了抽,甚大事?还有甚大事,你都说了还让我说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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