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雅娜扎看毕勒哥被拿去一边,心头松了口气,望向前方道:“王爷,这……”
赵柽瞅出她一脸为难神色,知道此事不好说,便冷冷一笑:“那就是全都有份了,都推出去砍了……诛九族!”
“啊?!”此言一出,殿内大臣都傻了眼,顿时哭爹喊娘一片,有的倒在地上,黄白直流。
“王爷,这……”丽雅娜扎见状立刻一惊,没想到赵柽居然想全都杀了,而且还要诛九族。
“公主不用为他们求情!”赵柽淡淡地道:“这些人不思抵御外寇,一些想要求和便是该死,打算将你送去贼寇手中,借此祈求对方撤兵,更是该死,本王驾临东昌,不晋言开城投降,又是该死,三条大罪,罪无可恕,绝不能留!”
这些能上到庙堂的回鹘大臣,赵柽一个都没打算留,都是祸患,无论于国还是于己,皆为不利,必须斩草除根,绝不能心慈手软,留下祸根,给将来埋下祸患。
丽雅娜扎道:“可是王爷,若……都杀了,国家还如何治理?”
“这些奸佞逆臣杀了,就没人治理国家了吗?”赵柽眼前闪过东京的朝堂,那些金紫公侯,那些相公尚书,九成都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以权谋私、祸国殃民,将这些人都杀了,难道就没谁能接着治理天下了吗?
开什么玩笑,没有谁太阳都一样东出西落,没有谁世间一切都照样运转,何况想要大治于世,不杀一批,整肃风气,又如何能够大治?
他道:“公主不必担心,这些废物一般东西谈何治理国家?若真是有那等本领,也不至于败给东喀喇汗后束手无策,想要拿女人去讨好对方了!”
丽雅娜扎闻言顿时不语,这却是事实,这些人个个都想把她推出去换取喀喇汗退兵,她也恨不得杀了这些人,只是担心都杀了后没人处理国事,不过既然赵柽这般说法,她也放心,毕竟谈起治国,赵柽肯定比她在行。
接着这些大臣就全被押出殿外,连罪状都没有拟定,就直接砍了脑袋,然后再去各自家中拿人,诛九族,斩草除根!
接下来继续肃清,不是只杀了这些上得庙堂的大臣就了事,西州回鹘已经建国两百多年,高昌城中的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凡是有一丝一毫不服之意的全都杀了,同样是诛九族,一个不留!
至于回鹘明教,赵柽直接调大兵围了总坛,波斯那边派来两个圣使和一个新圣女,原本为了容易在回鹘传教,一切都由丽雅娜扎这位公主做主教内事宜,但自从丽雅娜扎产子,波斯总教那边就一直想换人,此刻趁着回鹘朝堂想要将她送给喀喇汗的时机,竟然直接派人夺取她的权利。
大军杀进明教总坛,但有不服者全部杀死,什么熊熊圣火,燃烧己身,那就叫你真的燃烧好了,什么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那就叫你真的不知苦罢了。
光明王所到之处,一切反对反抗者全是异端,全都得死,哪怕杀得一个不剩,也要进行裁判!
回鹘明教被杀了一半的人还多,各座城池简直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赵柽此刻杀红了眼,杀完明教杀祆教,这个和明教还不同,明教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对于祆教则是不问不审,直接斩杀,全部不留。
接着还没有完事,继续杀景教,杀得天昏地暗,不留一个。
杀完景教再杀萨满教,此刻西州回鹘的萨满教徒已经不多,之前受唐朝影响,许多回鹘人将原本信仰的萨满教改为了佛教。
而回鹘还有道教存在,不过道佛两教赵柽暂时未动,这两教野心没有其他教派那么大,总想要染指皇权,就暂且留了下来。
半月之后,赵柽在可汗堡内大摆筵席,宴请回鹘王室,虽然说是宴请,可那些王室成员都以为是一场鸿门宴,害怕得要死,这段时间已经杀得昏天黑地,回鹘王室个个都心惊肉跳,担心屠刀落在自己身上。
酒宴之中,赵柽看着下面众人,每个都不敢抬头,这些人日日里担惊受怕,神经都衰弱下来,有的都产生了幻觉,看天上的云彩都是血色,一有风吹草动,便就杯弓蛇影。
赵柽出言安抚了他们一番,言道本就是亲戚,杀那些逆臣贼子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不会对这些亲戚如何,听到此言,这些回鹘王室才舒了一口长气。
就在宴会将要结束之时,忽然外面送来军报,赵柽看过之后不由冷笑,竟然是东喀喇汗那边知道回鹘内部生乱,又没有送丽雅娜扎过来,派大兵压境,夺了乌赤、龟兹两城。
他叫人把军报念出,毕勒哥不由大惊失色,乌赤也就罢了,毕竟边境城池,打仗之时得得失失也算正常,但龟兹却已是重镇,一但失去,对方便有长驱直入之势了。
赵柽双眼扫过下方,淡淡道:“诸位谁可领兵退敌?”
一听说要叫他们前去打仗,这些王室简直比听到龟兹失守更要害怕,个个不是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就是把脸埋进前方盘子里,抬都不敢抬一下。
赵柽瞅了瞅他们,又瞅了瞅丽雅娜扎,叹道:“若本王不来,回鹘岂非不保?”
丽雅娜扎白了他一眼:“王爷,不如我带兵前往?”
赵柽笑道:“公主金玉之身,安可带兵,还是本王来做安排吧。”
随后,他令李彦仙挂帅,鲁达做先锋、秦明、呼延灼、索超、郭盛四人为大将,领他带来三万人马中的两万,再凑了两万回鹘兵,一共四万人,直往西方迎战东喀喇汗。
李彦仙是帅才,虽然真论武艺,不可能是鲁达对手,也未必打得过秦明、呼延灼,但一军主帅更重运筹帷幄,大局之观,如今他手下这样的人不多,除去柳随云之外,剩下的其实只有两个半。
一个是吕将、一个是李彦仙、张宪只算半个,因为还在成长之中。
其余卢俊义、杜、宋江都算不上帅才,吴用、朱武只是军师,这几个虽然也可以统领一军,单独带兵打仗,但真的遇到那种大规模军团混战,要顾及四处、谋划八方,却是不够用的,这也是为什么赵柽一路提拔李彦仙的原因。
女真为何异军突起,能够覆灭辽国,一统草原?不说具体兵卒战力,只说人力,除了完颜阿骨打和完颜吴乞买两个雄主之外,更有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这两个帅才。
没有宗望、宗翰这两个人物,女真灭辽不会这般轻松,可能也会吃力,至于南下攻打大宋,破太原、困东京,那就有些不太可能了。
至于宗弼等人,后期虽也挂帅,其实是远远比不上宗望、宗翰的。
这也是女真为何后来迅速衰败的原因,因为只强一代,宗望宗翰这一代过去,后续无人,再无力南下,到末期之时甚至比不了当初的辽末,更比不上南宋晚期了。
西征之前,赵柽特意给了李彦仙决断之权,令他可阵前自主。
这个权利可就大了,就是说李彦仙可以改变出兵目的,本来是基于抵抗东喀喇汗,夺回乌赤城和龟兹城为出兵目的,但是临阵之时,可以分析战机,自主使兵,相当于随意去打了。
十天之后,捷报传回,李彦仙率四万大军,连复龟兹和乌赤,把东喀喇汗赶出边境。
二十天后,军报再回,李彦仙杀入东喀喇汗境内,夺取东喀喇汗重镇巴儿思汗。
一个月后,李彦仙以战养战,再下乙寄乌骨疏勒、乌兹根等大城。
两个月后,东喀喇汗大半国土都被打下,李彦仙兵围东喀喇汗都城八剌沙衮。
三个月后,八剌沙衮城破,活捉东喀喇汗可汗,阿赫马德阿尔斯兰。
三个半月之后,东喀喇汗彻底灭亡……
第588章 宋武大帝,宋文帝,宋天帝
大宋靖康二年七月,赵柽离高昌,出瀚海,开始回转西宁州。
三万军马他只带走一万,另外两万半数驻扎回鹘,半数驻扎东喀喇汗。
丽雅娜扎和小赵诤都留在了高昌城,回鹘一切大事,包括东喀喇汗那边国事,全交给丽雅娜扎做主。
他将武松和周斗元留下,作为亲信辅佐丽雅娜扎,其余将领都随军回去,以备女真之事。
丽雅娜扎身为半步大宗师,再有武二郎和周斗元两个高手在,无论何时大抵可保安全无虞,能够叫他放心离开。
随军回西宁州的还有毕勒哥和一众回鹘王室,这些王室,除了个别与丽雅娜扎关系不错的,赵柽都打包押了过来,这是为绝后患。
没有这些王室在高昌,就没人能够搅风搅雨,毕竟丽雅娜扎乃正统公主,他若不在此地镇压,丽雅娜扎的命令就是惟一王令,各处都得尊崇。
西宁这时风光正好,柳随云带众官出城十里,迎接凯旋。
赵柽与他在队伍前聊起军机之事,柳随云言道君皇帝泰山封禅功成,昭告天下,倒是没有当年真宗那般,被士林嘲讽,民间讥笑议论,算是勉强过了这关。
说起来收复燕云功劳还差些,毕竟故地,就应该收回来,拿出说事有些尴尬,主要是开疆拓土,覆灭西夏,算是大功。
西距胡夷,灭掉敌国,兵抵玉门关,可攀附汉唐时西域都护之勋绩。
柳随云在马上这时道:“王爷,陛下若知道王爷平定了回鹘,又打下东喀喇汗,怕是会后悔这么早封禅泰山了。”
赵柽想了想,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望向东方,神色有些奇异:“官家若是知道我又拓土占地,打去远疆,怕是要……”
转眼八月,桂花香飘,东京依旧很热。
道君皇帝坐在延福宫会宁殿观看西面的军情信报,他最近勤奋,尤其封禅泰山后,实在是已经代入到一代名帝的角色之中,十分勤勉,堪比登基的早期岁月。
就看他此刻双手有些颤抖,看着看着,猛地抓起御案上一杯橘子糖饮,“咕嘟嘟”大口喝了进去。
但这一杯饮子并未压下他那惊诧的目光,他的双眼似乎又看见什么震惊之事,瞬间都开始红了起来,“腾”地声从龙椅上站起来,脸上出现不可思议、无法相信的表情。
接连的震动让他已经难安,双腿快速绕出了书案,然后在殿内来回走动。
最后到了镂空兽炉边上,他伸出手用力拍打,那炉发出清脆“啪啪”声音,他的手掌都涨红起来,却犹自不停,似乎遇到了什么天大的痛心疾首到极点的事情。
“不可能啊,不可能!”道君皇帝这时哀叫着,声音里既有兴奋,又有痛苦,表情也变得怪异,似哭又笑,仿佛癫狂。
那之前在案后给他摇宫扇的宫女吓得往后直退,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病,怎么这副模样。
就在她转身要跑去找张押班过来看看时,便听道君皇帝一声大吼:“来人,来人,去叫各位相公过来,快去叫各位相公过来!”
宫女愣了下,然后撒腿就往殿外去叫人,她并不傻,道君皇帝这是有大事情激动的,可究竟什么样的大事才能让皇帝变成这副样子?
过了没多久,白时中、李邦彦、唐恪、张邦昌、徐处仁、吴敏、蔡攸、何栗等人鱼贯进殿。
年初时道君皇帝废除了蔡京变法所改立的太宰、少宰名称,恢复元丰时候制度。
左右宰相分别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副宰相则为尚书丞左右两人,还有不同任尚书仆射的门下侍郎与中书侍郎,实行双相四执政的定制。
白时中和李邦彦分别为左右相,唐恪、张邦昌、徐处仁、吴敏则为副相。
而蔡攸掌管西府,任知枢密院事,何栗任同知枢密院事,就是副枢密使。
一切都按照元丰改制时的官制。
进来的相公们有的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一些军报密信要走中书门下或是枢密院中,一般来说国内军事走中书,国外军事走枢密院。
但眼下这件事情实在太过重大,竟然东西府皆走了过来,道君皇帝看到的也是两封差不多的军报,而两府经手的相公自然知道发生什么大事。
道君皇帝看他们进来,拼命稳住神情,重新回到御案后面,然后把那军报密信拿起来,在前方扬了扬,深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这是真的吗?这可能是真的吗!”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知情的脸色酡红,不知情的则疑惑悄声询问,得到答案后立刻神情大变,身子都不由颤了几颤。
看到这些相公的表现,道君皇帝心中很满意,用力拍打着桌子,简直如擂鼓一般山响:“可能是真的吗?啊,可能是真的吗?那逆子居然平定了回鹘?他去年灭西夏,今年就平回鹘了?他有神仙相助不成,能做下这般大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众人闻言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满脸赔笑,实在是太震撼了,太让人震惊了,做梦都梦不到之事!
“还有这个,攻打了……东喀喇汗!”道君皇帝已经拍不动桌子了,实在是手疼得不行,就抓起后面的白玉拂尘,也不管结不结实用力敲了起来:“东喀喇汗啊,那是什么地方?是外境吧?好像没有归过中原吧?何栗,你是状元,你来说!”
何栗上前一步,行了个礼,然后思索道:“官家,东喀喇汗地域广大,要多过西夏和回鹘,这块地方有一部分在史上是唐朝安西和北庭都护府所辖,但也只是部分,另外土地和西喀喇汗,则都属于外境了,汉唐时有兵马去过这外境的部分地方,但后来都撤回了。”
“听听,听听,这逆子去打这个地方,信上说居然还打下来了,这怎么会是真的?打了回鹘又打这里,这是多大的地盘,这可是多大的地盘啊!”
何栗眨了眨眼睛,觉得道君皇帝表演的实在有些过了,忍不住道:“官家,微臣觉得信报不假,毕竟几路消息报告皆是如此,秦王殿下……该是下了回鹘,又下东喀喇汗了!”
“汉唐都只是去过,未完全占领,他竟然打下来了,他怎么打下来的?打那么远的地方,难道他要超了霍去病和高仙芝吗?是已经超过了吗?比他们打得都要远?这逆子,真是气死朕了,气死朕了!”道君皇帝根本不听何栗言语,只是自顾自地在说。
众人这时个个都嘴角抽动,知道官家是在显摆,可这等丰功伟绩,就算他们和赵柽有嫌隙,也不免心中感叹,这是经天纬地之功,震动天下之绩了。
道君皇帝已经激动得无以复加,汉唐啊,那可是汉唐,逆子竟然在复走汉唐之路!
他竟然打下了那么远的地方,扬威域外,马踏蛮夷……可这,还不是他指挥有功,是他派逆子去打的?是的吧?一定是,肯定是啊!
一想到此,道君皇帝兴奋得哆嗦了起来,汉武唐宗,那可都是大帝!
大帝是什么?是文治天下,武功盖世,战破苍穹,征遍八荒的存在,普通帝王绝难企及的。
他如今已经赶上了吗?那他将来的谥号该叫什么?宋武大帝?宋文帝?宋天帝好不好?
若真赶上了能不能超过?按照逆子的野心和手段,下一步说不定还要打去哪里,真有那天打下了比汉唐还大的地盘,那他岂不就是独断万古,万古一帝了?都要盖过了始皇帝了!
道君皇帝想入非非,神游天外,正不意秦汉、无知暑冬时,忽然一个声音响起:“陛下……”
他被从中叫醒,未免不愉,看却是李邦彦。
李邦彦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微臣觉得……陛下的封禅泰山,似乎有些过早了。”
“啊呀!”道君皇帝闻言,不由一愣,随后胳膊一抖,竟然掉落了白玉拂尘,打翻了琉璃盏杯,地上传来清脆响声。
他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泰山封禅何止早了,简直是太早了,早过头了,他怎么能一时糊涂,那么早便去泰山封禅呢?
若是当下,或者再晚些,等更大功绩到来,再封禅泰山岂不是另外一番光景?那时史书之上所写也自会不同,必然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自家肯定天上地下,唯己独尊啊!
道君皇帝仿佛三魂丢了两魂,七魄跑了三魄,脸色立时苍白如纸,“扑通”一声跌坐到了椅子之上,口唇颤抖,半天也吐不出来一个字来。
李邦彦见势不对,立刻闭紧嘴巴,缩了回去,然后把脑袋低下,装作无事人一般。
好半晌,就看道君皇帝忽然再次用力敲打起桌案,“这逆子,谁让他这么晚才打回鹘与喀喇汗的?啊,谁让他这么晚才西征的?朕不是给他下过命令,叫他早点往西方打吗!让他早点吗!”
众人闻言都是愣住,随后全部低头,观望鞋尖。
“居然违抗朕令,居然违抗朕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