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就开始调兵,这次只带一万人马,不做强攻考虑,虽然会州兵少,但也不是他这些人能强攻下来的。
就是去看有没有机会,有就使些计谋,没机会就撤回敷川,然后仔细经营柔狼山西一线,将这块地方死死占住。
赵柽没有让杜跟来,叫他和徐宁留守,自家带着张宪、李彦仙、杨志三个,浩浩荡荡过了柔狼山,直奔会州城而去。
会州三十里之外暂且停歇,然后等着探马回报,并不派先锋打前哨。
随着一波波探马归来,甚至已经探到会州东城北城几十里远,并未见到伏兵之类,这才重新开拔,直至城前五里处安营扎寨,挖掘工事。
会州城上可以遥遥望到这边景象,但是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似乎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赵柽拿着望远镜观看,摇头笑道:“看来这会州早有准备,打算死守,此处无水可依,大火也烧不了城,强攻也是不行的,恐难拿得下了。”
李彦仙道:“王爷,所谓百密一疏,到时让属下四处观察一番,看有没有什么漏洞可乘。”
赵柽点头道:“一切小心,这城能拿就拿,拿不了回去暂且经营敷川,再谋他策。”
李彦仙点头称是,赵柽回了大帐后左右思索,确实没有主意,便叫来元缨演练武艺观看。
这番出征他不但把元缨带着,就是囚车中的元极等人也都驱来,这些人只有在身边才放心,不然谁知道敷川城内有没有元镜提前埋下的奸细,再想办法将几个救走,可就功亏一篑了。
傍晚时李彦仙带兵归来,并没有查看到会州什么疏漏之处,但他并不死心,言是明日再去。
赵柽倒也由他,其实自家也想四处走走,毕竟眼下这个时机不错,能仔细观察地势,若这番拿不下会州,将来增兵到来,再要随意走动就难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赵柽心头难耐,就在李彦仙前来请令继续游走时,便道一起探查,李彦仙不由大喜,急忙牵马,赵柽点上一千骑,再带了元缨,向会州城奔去。
在会州城下一箭之地外停留了片刻,城上对他们不理不睬,若是再靠近就乱箭齐发。
赵柽笑了笑,打马绕城往东北方向,这次直跑出二十几里才回返,也不怕城中出来人抄袭后路。
会州城内只有五千兵不到,又哪里敢轻举妄动,想要吃掉赵柽带的一千骑军,怕是要两千骑才够,若是出了两千骑,那城前的大部队包抄过来,恐怕城池再也难保。
临近傍晚赵柽带着兵马回来,四处基本都探查了一遍,这会州虽然西方是柔狼山,但距离并不算近,其他三面则光秃秃的,连个树林都没有,想要埋伏都找不到地方。
吃过晚饭,夜间无话,又是一日到来。
上午赵柽正坐在帐中看书,忽然有人禀报,说营盘外有一女求见。
赵柽皱眉道:“是什么人?”
小兵答道:“大将军,此女说在卓城时来过,名唤智菱……”
第496章 胆大包天
智菱?赵柽摸了摸下巴,还是来了。
可却赶在这个当口,赶在他兵临会州城下,来了营盘之地。
他微微思索道:“就她一个人吗?”
小兵道:“大将军,就她一个,骑了匹红马,马上还携着兵刃。”
“哦?”赵柽笑了笑:“带她进来。”
小兵得令出门,片刻后一队军卒领着一名女子走入大帐,正是上次同林晚风一起到过卓的智菱。
这智菱身材窈窕,穿着桃粉衫裳,内衬白裙,她脸型极好,小小的瓜子,尖尖下颏,但容貌却很普通,说不上美丑,属于丢进人群中很难找出来的那种。
而且她肤色焦黄,黯淡无光,仿佛葫芦皮一般。
赵柽一见她,就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家的脸,对方易容改色,和他用的是同一种药粉,若他现在也扮上,两个就是葫芦兄妹了。
智菱看向赵柽,也不见礼,微微一笑道:“大将军,冒昧前来还望莫怪。”
“不冒昧,不冒昧!”赵柽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又来本将这边,那肯定是元镜答应本将的条件了,愿意拿出四十万两银子赎人?”
“正是如此!”智菱道:“我家静妃娘娘同意拿出四十万两白银,赎回元极几人。”
赵柽看她,手指轻敲桌案,心中冷笑,上回他以言语试探元极,元极说漏了嘴,这元镜哪来的四十万两白银!
这些银子应该真如林晚风所讲,若是现钱,只有西夏皇室才能直接拿出,别的大臣家族,怕是要变卖家当,折腾产业了,而且就算如此也未必能全凑出来,毕竟这么多钱,对于西夏任何人来说都算天文数字。
何况产业又岂是那么好变卖,元镜又有什么产业?不过元家庶女,家族里少有家产,入宫虽然可能有些赏赐,可再赏赐又能有几何?她就算任着悲风堂三大首领,但那又不是户部工部之类地方,就算想贪污也未必能贪到。
所以,赵柽根本不相信眼前智菱的话,只是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跑来信口开河,或许还是拖延时间,稳兵之计,或许元镜别有企图,才指派她来胡说八道。
“好,那相思矢和消魂箭的练法呢?还有山海指经!”赵柽说道,既然对方胡诌,自己就陪她演下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些镜妃也都同意了,赎人当时都会交到大将军手上!”智菱认真地说道,双眼紧盯着赵柽。
赵柽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这元镜方才开窍,人既然在本将手中,还不是我为刀俎他们为鱼肉,任由本将宰割吗!元镜若是不同意条件,那本将也没耐心再留下去了,直接把他们都剁碎了喂狗就是!”
“大将军!”智菱看到赵柽狂态不由微微颦眉:“虽然镜妃接受了大将军的条件,可大将军此刻带兵在外,又要如何才能交换赎人?”
赵柽闻言瞅她几息,摇头不满道:“我还想问你四十万两白银在何处呢?那可不是小数目,若是装箱运来,怕是得三五十口大箱,现在又在哪里?银子都未到,居然关心起人来了!”
智菱淡然道:“大将军,白银自然已经运至左近,正于安全地方藏着,大将军还是抓紧派人将元极几个送来,好做交换。”
“将他们送来啊……”赵柽摸了摸下巴,莫非对方打的是路上劫人的主意?否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自己带兵来了会州这才出现,说银子到了想要赎人。
“正是!”智菱点头道:“大将军,此事镜妃瞒着皇帝,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大将军还是赶快派人去卓将他们几个带过来吧。”
“不用带过来了!”赵柽缓缓道。
“为什么不用带了?”智菱顿时一愣,若非面皮易成焦黄,此刻定是变了脸色。
“因为他们此刻就在军中!”赵柽嘿嘿道:“本将把他们都带在身边了,只要银子和武艺到了,本将立刻放人就是!”
“带在身边了?就在军中?”智菱看着赵柽呆了几息,“大将军所言可真?”
“自然是真的!”赵柽盯着她的双眼:“人在军中,钱和武艺在哪里?”
“大将军……”智菱勉强一笑:“既然人在这里,那银子武艺自然不会短,约个时间地点交换便是了。”
“约定什么时间,哪处地点?”赵柽追问道。
“就……明天午时,在柔狼山中好了!”智菱张嘴说道。
赵柽看着智菱,你这态度也太随意了吧?这等大事,就算早有腹稿,也得慎重商讨,小心翼翼说出,你随口就来,谁能相信啊。
“好,那就明天午时,柔狼山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赵柽笑眯眯地道。
“既然如此,那我先行离去,但愿大将军到时不要食言!”智菱说完转身就走。
赵柽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嘴角微微上翘,连一些具体交换细节都没有,显然这智菱根本就未料到元极等人在军营里,没想过到底要如何交换。
只怕对方真打的路上劫人主意,此番不过进营和自己虚与委蛇,假意答应银两武艺等条件,利用自家贪心派人回卓押人的路上,出其不意,抢劫元极几个。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赵柽摸了摸下巴,这计策还算高明,时间火候拿捏的也好,可惜的是没料到自己居然把元极他们带在身边了。
四十万两银子对方绝对拿不出来,武艺怕也不会交出来,明天午时恐就要图穷匕现。
那柔狼山树多林密,若是武艺高强之人在林内行走做事,普通军兵很难奈何对方,毕竟处处都是遮掩,哪里都能藏身,若对宗师而言,军兵持着手弩也未必能够成事。
赵柽心中琢磨片刻,觉得对方这是要硬抢了,只不过想从他手中抢人无异于虎口拔牙,到时定叫对方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灭一双。
转眼到了傍晚,赵柽唤过元缨一起吃饭,元缨虽然身材瘦弱,但食量可不小,羊腿都能啃下两根。
练武之人每日消耗多,吃得就多,何况元缨练枪,枪这东西可比刀剑耗费体力,毕竟大开大阖,身体动作幅度远远超过短兵。
“师父,我现在能刺出六颗星了!”元缨丢下一根啃得干净的大骨,用袖子抹了抹嘴说道。
“哦?六星了……”赵柽露出惊讶神色,这挺快啊,照这个速度下去,估计不久就会小宗师了吧?
十五六岁的小宗师,这和自己都有的一拼啊,可自己当年什么资源?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是二十八能比得了的。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虽然资源好,但可没有一个半步大宗师日日在耳旁提点,这可是要远胜过资源之类了,那时周侗已经离开东京开封府,他晋升小宗师,只是看周侗留下的笔记和自家摸索,最后一点点练成。
“我耍来给师父看看!”元缨见赵柽惊讶,站起来就去拿大枪杆。
赵柽见状没有阻止,只是道:“刚吃好东西,小心抻得肠子疼。”
“不会的师父!”元缨哪在乎什么肠子,拿着大枪杆就演练起来,只见奔腾如虎,矫健似龙,枪出似赶月,枪回如流星,最后一招七星耀月使用,果然刺了六点寒星出来。
赵柽点头,觉得还是要鼓励一下,道:“耍得不错,待你晋升小宗师后,为师送你一件兵刃当礼物。”
元缨收了枪,睫毛扑闪,道:“师父,什么兵刃?”
赵柽想了想,本来说要送一杆大枪,但他手里没有合适的,几支得自太宗武库的枪都是金属杆,不适合步下使用,便道:“到时候再说!”
元缨道:“师父,我……我想要一口剑……”
“剑?”赵柽微微皱眉,哼了一声。
元缨讷讷地道:“师父说了徒儿小宗师后,可以兼顾学剑,徒儿,徒儿没有学剑的东西啊。”
“我看你那木剑就削得不错,怎么就没学剑的东西了!”赵柽冷冷地道。
“噢,知道了………”元缨闻言不由委屈地低下头,撅起了嘴。
随后赵柽回寝帐看书,夏日夜短,他睡意较少,良久才吹灭牛油大烛去行军床榻,但只是闭目养神,假寐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在黑暗中猛地睁开双眼,然后侧耳听了会儿动静,接着便毫无声息地从床上跳下。
来到帐门前他又听了几息外面,这才微微把皮帘开了一条缝儿,身子一闪,从那窄细得根本不可能被人通过的缝隙穿出,去到帐外。
这时候外面月光较淡,星星也稀薄,赵柽身子紧紧贴在牛皮大帐上,一动不动。
按道理说,他大帐外有侍卫亲兵站岗,而且每隔多少步是要燃着火把的,但此刻这些全都没有。
绑在火柱上的松油把是灭着的,两个侍卫亲兵倒在帘幔旁边,不知是昏过去,还是死了。
赵柽目光望向不远处一座帐篷,那帐篷是安放元极等人囚车的地方,此刻帐门前守卫的军兵也都瘫倒在地。
赵柽脸色难看,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他原本以为智菱会在明日柔狼山上动手劫人,却没想到居然今天晚上就来了。
只怕是宗师也不敢这般做吧?这可是万人的军寨营盘,倘若只是潜进打探情报还好,可要救三五个人出去,宗师也绝对不可能做到!
他心中一阵冰冷,真不知是谁给这些元镜手下人胆量,白天说句元极几个在军中,晚上就进他营盘行劫掠之事了!
他轻轻吸了口气,本想直接示警叫人,但瞅着那边临近的两座大帐不由微微皱眉。
那是元缨和张宪的帐篷,他不知道对方来了几个人,倘若自己出声惊动对方,对方狗急跳墙,跑入别的帐篷行凶,自己这边投鼠忌器便落入被动。
想到这里,他脚下轻滑,只眨眼工夫,就到了装囚车那座帐篷前方。
这个帐篷比旁的都要大,一看就与众不同,他听了两息,心中不由冷哼,里面虽然动静极小,但也能辨出来是切割囚车木栅之声。
伸手轻轻撩起皮帘向里看去,只见里面影影绰绰,一名黑衣人正拿着个小烛头,光芒不盛,另外只手则握着柄圆月弯刀,正在斩破木栅。
那刀显然不是凡物,不说削铁如泥也差不多,此刻已经把元极的囚车开了个大洞。
他们这几个囚车乃是打得死架子,没有门,想放人就得直接切开木栅栏。
不过元极的囚车虽然被破开,但他琵琶骨却依旧锁在上面,黑衣人又开始切割锁住他琵琶骨的锁链。
赵柽在帘外不由微微皱眉,一个人?对方只来一个人就想救走元极几个,这得是多有自信?多轻视他这营盘大寨?
不对,只是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想的不对,对方不是要救元极几个,而是只想救元极一人!
元极是宗师,虽然眼下锁住,可武艺仍在,只要打开锁链,势必要比元夏元秋等要强,并不会成为累赘。
赵柽眯了眯眼,只有一个人那便好办了,若是人多还担心对方到处乱窜,一个那就先抓住再说。
可就在他刚动心思之时,那帐中黑衣人却猛地回头,一瞬间四目相对。
赵柽顿时愕然,竟被发现了,他一个半步大宗师竟被对方发现了?!
黑衣人同样大惊,没想到居然有人扒着帐门在偷看,而且半天自家都没有觉察。
只见她突然抖手,圆月弯刀仿佛黑暗中绽开的银花,直接向赵柽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