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22节

  朱小乙头皮发麻:“吓,爷爷莫要唬我,死人的鞋怎能脱下来穿,那鬼魂是要跟着回家的!”

  赵柽道:“还不前边带路,嗦甚么!”

  朱小乙刚要应声,那边吕丘跑过来,涨红着脸道:“王爷,我给你带路!”

  赵柽点头,却是没用太多时候,便上到一个八字水口,从明渠这里出来后,见已是清晨时分。

  此处却是外城了,立刻有巡检兵丁过来盘问,赵柽亮明身份,命兵丁去教坊司寻来戚红鱼,把救出的这些小娘都妥善安置。

  自是寻家的寻家,家在外地便暂到教坊司住下,有那实在脑子不灵光,家在何处都不知道的,也只能最后交于官府。

  到最后,场上只剩那名古怪的少女,赵柽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刘小娘,你还不回家?”

  少女嫣然一笑:“之前称呼公子却是错了,原来竟是齐王殿下,小女子失礼,不过小女子亦是有名字的。”

  赵柽笑道:“未请姑娘芳名?”

  少女莞尔道:“小女子名为慧娘。”

  “慧娘,刘慧娘?”赵柽抚掌道:“端得好名字,慧娘啊,你还不回家吗?”

  刘慧娘摇头道:“小女子家在山东沂州,怎个说回就回,且小女子还要助王爷一道铲除鬼樊楼呢。”

  “铲除鬼樊楼?”赵柽轻吸口气道:“谁说本王要铲除鬼樊楼了。”

  “王爷身份金贵,却以身犯险,亲下查探,说是不为了铲除鬼樊楼哪个肯信?”刘慧娘轻声细语。

  赵柽看着她,小女子颜色如玉,一双眸子明净清澈,灿若星辰,如清澈湖水,又似宝石晶莹,一时竟有些挪不开。

  刘慧娘侧了侧身,道:“王爷欲打鬼樊楼事,慧娘自当助力。”

  赵柽深吸口气,摇头道:“你又有甚本领,敢助本王打鬼樊楼,弱质女子,孤身在外,成何体统,还是回沂州老家去吧,路途虽远艰险,本王可派人送你。”

  慧娘万福道:“多谢王爷好意了,只是小女子此次来京,一为走亲,二便是为了这鬼樊楼,若不铲除,心中不甘,怎能就回了沂州。”

  赵柽道:“你不听话,还是快快还我五千两银,若不还银,那就回沂州去!”

  慧娘看了看他,忽道:“打下鬼樊楼,莫说五千两,便是五万两,五十万两也有,王爷是否?”

  赵柽愕然,神情变化,讪讪笑道:“胡说甚么!莫不是真要与本王回府做婢?”

  慧娘幽幽道:“小女子先行告辞,待攻打之日,小女子自来相助。”

  说完,少女转身离开,赵柽目光直到那纤影消去,才慢慢收回。

  一旁黄孤凑上来:“公子,要不要派人跟着这小娘,查其根脚?”

  赵柽目光古怪看着黄孤:“派人跟她?跟得上吗!”说罢,安排了众人,随后回府去了。

  昨夜他一晚未睡,回府后这一觉却是昏昏沉沉直到午夜,起来后喝了些茶汤,继续周公,又直至天明才起了身。

  用过早膳,洪七领着老太尉前来拜,闲聊片刻,外面报说有人自称吕丘求见。

  赵柽让老太尉侧房歇息,随后命洪七将人带到书房。

  洪七边走边端详这吕丘样貌,却是好一条大汉,背宽厚如虎,腰粗壮如熊,粗直双眉,正方脸膛,年岁应该不大,却是胡子拉碴未经打理,看起如中年一般,双眼泛着红丝,似是未曾休息好。

  吕丘虽心思单纯,但长这般大却又哪里来过此等地方,就算是寻常富户门庭也未曾踏过,一路小心翼翼,又回想前晚是非曲直,此刻心中激荡,直想报效请死。

  洪七又看他衣着破烂,补丁相叠,几处还露出皮肉,唯有脚下一双靴子算上眼,不由道:“你这人忒没礼节,来见王爷就这般打扮,岂不是污了王爷双眼?”

  吕丘闻言憋红脸道:“这便是我最好衣衫,便是脚下鞋子,还是王爷赏赐。”

  洪七闻言,知有缘故,便再不多问,两人来到书房前敲门进入。

第50章 铜皮铁骨

  直到中午时分,书房的门才再次打开,洪七与吕丘脸色凝重,走了出来。

  王府备饭,吕丘吃过后,与洪七联袂离开,赵柽又唤来苏石,交下令符,让他去步兵司麾下神卫军传一道命令,这才歇罢。

  下午时,府外有人拿着请柬送礼,赵柽看过柬子后让管家把人带来,见却认得,乃是童贯的干儿子童师闵,不由笑道:“童枢密何时返的京?”

  童师闵拜道:“回王爷,家父昨夜返京,随即入了宫,今日下朝后便一直在宅子里呆着,未去西府办公。”

  赵柽道:“西南的事情如何了?”

  童师闵道:“剿灭了两伙贼军,招安了一伙,却是没甚沃腴,西南的贼寇穷得紧!”

  赵柽笑道:“那还往我这边送什么,童枢密这一趟劳顿,自家贴补就是。”

  童师闵恭敬道:“回军时在西京洛阳整顿,都是当地官员孝敬,家父又怎敢独占。”

  赵柽摇头道:“道夫却是有心了,你去回他,晚间宴席我到场便是。”

  童师闵拜别离去,赵柽去看了箱子,倒无金银,尽皆是一些珠宝玉器,他命雷三将这些东西都送去碎玉楼,大抵要变现成银两才好。

  转眼已近黄昏,见那天上,云彩壮丽,霞光灿烂,空气中的潮热也渐渐淡下去,赵柽命人备了轿子,出府直奔童贯处。

  童贯很早就住在宫外,在东京城内宅子不下七八座,却最常住的乃是东大街辟邪巷的一处府第。

  辟邪巷这处安静,除了童府,便是些军中高官家宅,再就是潜心修炼的道家隐士之类,并无杂人。

  到了童府,只见好大一座门庭,只是门前没甚车马,显然童贯未请多人,那值守的兵丁见了轿子,跑步进里通报,赵柽下来后,刚走进大门,就见童贯迎出来。

  只见这位领枢密院事,开府仪同三司,当朝的大宦官身着紫红袍子,头戴无翅绛纱帽,身材魁伟,面色红润,自有一番气度。

  “王爷大驾,下官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啊!”童贯见礼,声音雄浑。

  赵柽看了看他,总是纳闷这童贯身为宦官,竟然生出胡须,且他如今年龄也不小,还这般壮硕,有些匪夷所思。

  若是说当年有人刀下留情,却又不太可能,童贯是神宗熙宁时入的宫墙,那时内庭并没有太多宦官,充其量也就二三百人,不比眼下,道君皇帝将内侍规模足足扩大了十倍有余,想要做些手脚还有点机会。

  赵柽道:“道夫你这却是见远了,何至亲自来迎?且去里面说话。”

  两人直入中堂,见得金碧辉煌,珠光宝气,却是比赵柽府上还要豪奢数倍。

  中堂里,早摆下大桌,四周仆从侍立,见两人走进,尽皆拜倒。

  唯有一人,只是上前端正行礼,赵柽见了却是认得,不由脸上笑意更浓。

  童贯道:“我叫良嗣前来陪席王爷,还请王爷莫怪。”

  赵柽道:“我亦许久未见,今日正好叙说,却是道夫有心了。”

  这人再次见礼,道:“却是良嗣鲁莽。”

  赵柽瞧他,中等的身材,甚为结实,面容儒雅却隐含一丝坚定,不由心中暗暗叹气。

  这人叫李良嗣,原名马植,是童贯前几年出使辽国带回来的,乃是著名的“海上之盟”始作俑者。

  马植纸上谈兵,只知女真兵军勇猛,辽军糜烂,却不知宋军比辽还要烂,相互比烂,只有更烂,却还想着宋金夹击之下,重定天下格局,没料到宋之烂,又远胜辽,十几万人竟打不过辽国几千残兵,末了,一切竟都是想当然,最后此身落于奸臣传中。

  又有说他是女真奸细,可其中缺少证据,且从这人最后结局来看,大抵应不是,否则早就跑了,不必最后还留在朝中等着被赐死。

  海上之盟引发的巨大后果,无人能承其重,可说穿了,若没有道君皇帝一意孤行,君纲独断,好大喜功,目光短浅,海上之盟也不会成行。

  马植随童贯来东京时,赵柽只有十一二岁,尚未离宫开府,也是过了些时间,才知道这件事,那时别说有没有实力弄死马植,就是马植的一套说辞已经进了道君皇帝心里,且从那时开始,就商议这件事,直到如今。

  眼下道君皇帝和朝上相公们,几乎意见统一,只待等个恰当时机,就要行马植之策,赵柽入朝太晚,而且这种事在道君皇帝心中,简直比天都要大,亦是难以阻止。

  宴席开始,如今已叫李良嗣的马植,倒并未言语太多,只是陪酒司局,至少表面比较持稳。

  赵柽把酒:“道夫啊,本王亦习武艺,却总难练得高深,就不知道你这一身铜皮铁骨是如何练成,有甚法子还与本王说说。”

  童贯连道不敢:“王爷,外门的武艺不过是打熬气力,时日久了,自然结实。”

  赵柽又道:“莫说这些人人皆知的,我记得你义父李宪当年威震西北,一身武艺何止铜皮铁骨,就不知你得了几分?”

  提起李宪,哪怕童贯外貌粗豪,也不由露出一丝缅怀之色,道:“义父之能,贯不能望其项背,其武艺精通,亦只能继承二三,义父有看家本领,贯也是近年才窥门入窍,若能相传,当不负知遇之恩。”

  赵柽询道:“既是李忠敏的看家本领,道夫又如此在意,当是罕见之艺。”

  童贯抱拳道:“王爷,非是童贯藏私,实乃义父这本领只有宦官去势之人才能习得,下官可万万不敢献与王爷啊!”

  赵柽闻言眼珠动了动,哈哈大笑道:“自当如此,不过今日我却有一事找你说。”

  童贯纳闷道:“王爷敬请直言,贯能为之,盖不推辞。”

  赵柽道:“我有一人,在淮南西路无为军小地做通判,本待提携他进京,初始以为户部最好,毕竟元丰改制后,三司取消,户部集三司之大成,权柄甚重,只是后来思索户部被蔡家左右,想想就罢了,还是要去你的枢密院任职方便。”

第51章 动手

  童贯闻得蔡家,立时脸色难看,道:“蔡京如今老眼昏花,却依旧总揽大权,实是朝之奸佞,国之逆贼……王爷,如不嫌弃,就让那人来我枢密院,任何职司,请王爷示下。”

  赵柽点头,知他心中依旧记恨蔡京阻其拜开府仪同三司之事,便道:“不急,待人来了再说。”

  又饮酒片刻,赵柽望着李良嗣忽道:“李学士谋划得如何了?”

  李良嗣低身道:“王爷,尚待周全,虽臻完美,但求万无一失!”

  赵柽点头:“此事若成,李学士必将百世存芳,名留千古,便是朝堂之上,也要多出一位相公了,到时后世之人无不知李学士大名。”

  李良嗣忙道:“下官不求闻达,只求覆灭辽国,收复燕云,扬我大宋国威!”

  赵柽笑道:“好啊,好啊,我看此次必能成功,到时普天同庆,官民皆乐,实乃亘古之大事也!”

  李良嗣道:“一但开战,全要倚仗王爷和童相公了。”

  “此言差矣。”赵柽摇了摇头:“本王未必带兵,但道夫却是一定要出征就是。”

  童贯喝了一杯酒,道:“王爷文武全才,如此辉煌大事,怎能不亲历一番?”

  赵柽笑道:“到时再说,总要看官家的意思。”

  又饮了半晌,赵柽起身离开,两人送到府门,赵柽忽然回头对李良嗣道:“李学士,本王想那件事情,若不是有足够份量的人前往,总是不易,且沿途必定凶险,当有武功十全的位重之人,才能保得万无一失,你且思量思量。”

  说完,赵柽进入轿中,李良嗣微微一愣,若有所思。

  童贯看着轿子离去,转头道:“王爷的话什么意思?”

  李良嗣摇头:“感觉像在暗示下官什么,可能王爷想要帮下官吧?”

  童贯想了想:“我倒隐约觉得王爷话里有话,兹事体大,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当然是越稳妥越好!”

  两天后傍晚,一支轻甲队伍直接开进了东京外城,随后又神奇的从外城地面上消失。

  三个时辰后,将近午夜时分,又一只队伍进城,这支队伍足有上万人,一入城后便迅速控制了城中所有明渠水口。

  同时,原本城中巡防的禁军,开始盘查尚未归家且在街上闲逛之人。

  皇城中亦传出三道圣旨,一道是给高俅的,令殿前司调兵入城,将宫城团团围住,任何人不许进出,哪怕太子亲王。

  另一道旨意则是下到蔡府,当前乃是蔡京任相,总领门下、中书、尚书三省之事,蔡京接到这旨意,立即派人通知各部司属官,全部关门闭户,不得干预街上之事。

  最后一道旨意则是下到开封府,令开封府知事即刻前往齐王处报到,听从齐王差遣。

  三道旨意发完,道君皇帝满意地坐下饮茶,一旁张迪小心伺候,道君皇帝一杯茶了,道:“张迪,此事毕了,便可行你之策,朕真不知要如何赏赐你呢。”

  张迪“噗通”跪倒在地,道:“小人只求官家欢喜,哪敢要什么赏赐。”

  道君皇帝道:“赏是要赏的,二哥儿做好这件事,朕也同样要赏。”

  张迪伏在地上,道:“二大王文武双全,定能解官家之忧。”

  道君皇帝点头道:“二哥儿办事……朕甚放心。”

  此时,整个东京城家家闭门,户户熄灯,寻常百姓哪敢出去,便是那官宦之家,在相府的道道命令下去后,亦罢了歌舞,收了夜宴,暗自揣测究竟发生何事。

  齐王府内,赵柽静静看着窗外月色,感叹道:“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铁甲寒衣满京华,竟是为了挖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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