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163节

  赵柽询问,雷三道是一个名叫罗金水的禁军军官。

  赵柽闻言点头:“带去书房里说。”

  罗金水就是庐州明教寺开经义时,认出他的那名禁军军使。

  大军离开庐州时带了回来,归东京后赵柽给他恢复了原本职务,依然是云骑军十一指挥第三队军使。

  书房中坐定,片刻雷三带着罗金水过来,随后关好房门,守去外面。

  罗金水看屋内再无他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属下罗金水,拜见王爷……右使!”

  赵柽点了点头,这次罗金水过来其实是他授意的,庐州大军开拔前,他吩咐了此事。

  “家中如何?”赵柽看着罗金水问道。

  当日这罗金水对他所言投敌的理由,乃是妻子怀孕,心内惦记,不想死在战场。

  但其实赵柽看来,京畿禁军投敌,倒也毋须什么理由,就算没这种事,该投一样会投。

  “托王爷的福,属下婆娘业已生产,是个小郎!”罗金水再次磕头:“全仗王爷大恩,属下才得已回京,属下愿做牛做马报答王爷恩情!”

  赵柽看了他片刻,道:“做牛做马倒不必,何况……明尊光辉照耀之下,凡我教弟子,皆为兄弟姐妹。”

  “啊?”罗金水闻言急忙匍在地上:“王爷,属下不敢,属下万死!”

  虽然这罗金水确是信了明教,但东京情境又怎与庐州相同?一回东京,重进军中,扑面而来的神京气息立刻让他将经义道理都藏进心中,信归信,可并不傻,有些事可以心里认同,但嘴上却不要说。

  赵柽道:“明尊光辉笼罩之下,自然都是光明的属民,都是一家人,都是兄弟姐妹,自然,诸使还是有些不同,诸使距离明尊很近,都是……接近神的人。”

  罗金水擦了一把额上冷汗,心想这才对啊,寻常弟子是兄弟姐妹,但怎么可能和光明使者也是兄弟姐妹?光明使者那可是神子,是明尊的儿子,那可是神啊!

  赵柽这时不由心中叹了口气,

  很多东西是难打破的,不是三言两语,一个明教就能打破得了的。

  他道:“这次唤你来,是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罗金水忙道:“王爷……右使大人,但有用到属下之处,吩咐就是,属下万死不辞。”

  赵柽点了点头,道:“此番自庐州带回来不少弟子,一部份归回军中,一部分充进了厢军,也有一些因为伤病留在外面。”

  罗金水道:“这个属下略有所知,王爷的意思是……”

  赵柽道:“我这边有个大概的名册,那些在军中的无论殿前司还是侍卫亲军司的,都有身份登记,那些充进厢军的流民,也有大致营队归属。”

  罗金水点头,这些人归军的事他知道,但却没有像他这样依旧还做军官的,原本的禁军军官降成小兵,小兵则罚饷半年,流民初入厢军暂时不领全饷。

  赵柽道:“你去逐个联络这些人。”

  “王爷?”罗金水顿时愣住,这是要挨个都联系上?

  赵柽道:“有些你可能认得,有些你可能不认得,毕竟在庐州时,经义是分批开讲的,名单我会给你,你联络时拿着对照就是。”

  罗金水不知道赵柽想法,低头称是。

  赵柽又道:“云骑军那边我给你放假,从现在起你就做这件事,把每一个明教弟子都找到,然后重新登记入册,毕竟在庐州时登记的都是旧身份,回来后归于军中大抵变动。”

  罗金水道:“是,属下明白。”

  赵柽继续道:“等你将这些人都联系上之后,不要透露本王的身份,告诉他们以后经义照开,一切和庐州时相同。”

  罗金水闻言心中一跳,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害怕的毕竟这里是东京,激动的却是可以重开经义。

  赵柽道:“还有一件事。”

  罗金水忙道:“王爷请讲。”

  赵柽道:“本右使现在任命你为接引使者。”

  “多谢右使大人!”罗金水急忙磕头。

  赵柽随后沉默了一下:“按照庐州时接引弟子的方法,你联络到名单上人后,可在暗里宣讲教义,在东京接引弟子!”

第294章 赴宴

  翌日,赵柽大早起来,吃过饭后,就接到了樊楼送来的双鲤信。

  他打开信几息看完,便明白了樊学文的心思。

  不过趋炎附势,攀权附贵大抵人之所常,尤其对樊家这种世代经商的家族,若是清高独立,人情寡淡,怕也延续不了几百年之久,五代乱世中就已被摧毁。

  他对信里的内容不置可否,叫雷三去门外回了一句“知道了”后,便看起书来。

  书是杂书,名曰《春帘夜话》,绣图精美激烈,描写更是色彩绝伦,赵柽一时爱不释手。

  时间临近中午,他才恋恋不舍地将书放下,随后目光落在樊楼送来的那封信上。

  若有所思了片刻,他没甚表情,有些艰难古怪地起身,接着慢慢向外走去。

  顺着宅子走了小半圈,便来到演武场上,这演武场原本极小,但上次雷三在州桥的关扑店赢钱后,他便下令将这里扩建,如今到是勉强能跑开马,可以试练马上长兵。

  只见此刻演武场兵器架旁,正有几人喧嚣,当中是苏石,耍着一口偃月刀,那刀又有个名称,唤做关王刀,刀刃宽长,刀身沉重,但在苏石手中却耍得如风车一般轮转,能否杀敌不说,瞅起来却端是好看。

  赵柽背着手,看苏石跳跃挪转,心想不愧是习武之人,昨日脚崴,今日竟然就好了。

  众人这时也看到赵柽,急忙见礼问好,苏石在中间停下演练,低头叫了一声“王爷”后,默默地向兵器架走去。

  初时还矫健,但慢慢的腿脚开始不利索起来,把偃月刀放回之后,更是有些瘸拐。

  接着他艰难转身再行一礼,身形落寞,跛着向场外缓缓走去。

  赵柽眯眼盯着他的背影,嗯,很好,昨天崴脚今天好,然后走着走着就又瘸了,真是忠心的属下啊。

  他捡个干净的石墩坐下,让几名侍卫对练长兵,大抵是刀对枪,棍对棒,拐子对流星。

  侍卫倒是努力,不过长兵多数沉重,不自小打磨武艺,锤炼气力,虽也勉强能耍,却做不到开合如意,也舞不出虎虎生风。

  他看得直皱眉:“吃饭时一个顶俩,练武时两个不如一个,都给本王闪开!”

  赵柽说着自家起身,然后走到兵器架旁,左右打量了一下,伸手操起一柄宣花大斧来。

  这斧子乃是长柄,鸽蛋粗细,斧头如脸盆,有两个刃面,一大一小,刃面上布着锻造时留下的花形纹路,是为宣花斧。

  这斧乃是架上重量仅次于锤的兵器,足足有七十七斤,平日里府中根本无人来耍,只有高宠来时会弄几下,就算赵构也玩不起来。

  赵柽将斧子擎在手中,看向众侍卫淡淡道:“本王给你们耍一趟天罡三十六斧!”

  侍卫们基本都没见过赵柽演武,如今瞧他将一柄七十七斤大斧轻松提在手里,不由纷纷叫好。

  赵柽哼了一声,换双手运斧,使起一路斧法,只几下便瞧得那些侍卫暗暗咂舌,心中直夸王爷了得。

  赵柽挥舞大斧,耍到三招之后,第四招起手一半之时,忽然仿佛脱力般,大叫了声“不好”!

  那斧本来他举了起来,这时忽然失手砸下,七十七斤的斧子便砸在左臂。

  赵柽惨叫一声,向后退去,众侍卫惊慌失色,纷纷上前来扶。

  他被搀到石墩坐下,一时面如淡金,看了眼无力垂落的左臂,长叹一声:“断了!”

  王爷手臂被兵器砸断了,一时间消息传出了王府,又传到市井,接着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竟传去了皇城……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到下午末时,赵柽在房中半躺半坐,唉声叹气,左胳膊已经被两块木板固定住,挂一根带子从颈后斜吊起来。

  这时他看眼外面天色,刚想唤人煮壶茶来解渴,忽然雷三小跑进来。

  “王爷,宫里来人了,说要接王爷前去参加庆功宴。”

  赵柽闻言神色一滞,看来道君皇帝铁了心要把他弄去庆功宴上,居然真的派人来接了。

  看了眼胳膊上的夹板,他咬牙道:“扶本王出门!”

  雷三嗫嚅道:“王爷,你这伤……要不再给宫里递个折子?”

  赵柽摇头叹道:“官家说了,抬都要抬去,官家金口玉言,岂能说话不算!”

  雷三道:“可王爷你这胳膊……这般不便,如何参加酒宴?”

  赵柽瞅他一眼,皱了皱眉,忽然问道:“这几天见过欧阳北吗?”

  雷三摇头:“没有见过,听碎玉楼的人说,好像天天跑去州桥那关扑,也不知道输赢。”

  赵柽道:“以后你离他远点,尤其勾栏关扑这种地方,他若叫你,绝不要去,不然早晚被他坑了老婆本。”

  雷三愣了愣,虽然不明白老婆本三个字什么意思,但想来和银子有关,只是觉得自家脑筋也算灵活,又怎会被那个杀千刀的坑?不过也不敢反驳,点头道:“属下记得了。”

  出了府门,赵柽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前面,辕架上刻着宫中的标识,四个小宦官正在站立等候。

  赵柽瞅了瞅,倒是没有一个认识,不由道:“哪宫的?”

  领头的小宦官行礼:“回禀王爷,小的几个不是宫上的,是专门伺候前面几座大殿的。”

  赵柽点了点头,伺候前面大殿可不算个好差事,日里忙碌没有赏赐不说,也搭不上官家朝臣,一般都没什么前途,只有使不起银子的,才会被支使去那边。

  他道:“庆功宴在哪里举行,可是大庆殿?”

  小宦官道:“回王爷,正是大庆殿,这次庆功宴规模大,七品以上有职事的京官都要过来,只有大庆殿才能容下。”

  七品以上京官?赵柽想了想,这规模确实不小,大宋的京官本来就多,虽然元丰改制时精简了不少,但这一朝蔡京变法,又添了不少职司,反而比以前还要臃肿。

  不过大庆殿应该能够装下,毕竟大庆殿内部宏大,殿庭广阔,年里大典时,可容万人,乃是皇宫正殿里最大的一座,此时就算摆上桌案坐下饮酒,也能容个一两千人毫无问题。

  他道:“官家可还说了什么?”

  小宦官低头道:“并没有别的旨意,就是听说王爷身体有恙,让小的们路上谨慎小心。”

  赵柽抿了抿嘴唇,道:“小心甚么,总不能摆仪仗前去就是。”

  小宦官闻言哪里敢回话,只装做没听见,看赵柽往阶下走,一只胳膊吊在夹板里,不由急忙来扶。

  上了马车后,周处带了几名侍卫后面跟随,一路直奔皇城而去。

  这时尚是下午,天色还很明亮,东京街道上行人也很多。

  距离宫城越来越近时,路上开始拥挤,马车虽不算多,但二人小轿、青骡、黑驴这些却多了起来。

  不是所有官员都有资格乘坐马车,就算如今查得不严,不少官员敢于愈矩,但一些小官也置办不起马车。

  马匹昂贵不说,哪怕驽马也要不少银子,而且养马更是费钱,要雇佣专门的马夫,还要在外面订购草料,因为用马拉车,又要再雇车夫,是一笔极大的花销,虽然大宋的官俸很高,但一些普通官员也承受不起。

  所以东京官员坐两人轿,或者独坐骡驴的更多,还有一些可能家丁人口多,生活有些紧巴,没有太多闲钱养牲口,就一路步行前往。

  赵柽的马车走在路中间,倒不是旁人知道他身份让路,而是这马车一看就是内庭制式,兼之赶车的居然是小宦官,后面还跟着骑高头大马的侍卫,所以无论小轿还是驴骡,都让出条通道。

  赵柽坐在车里暗暗盘算,这般大的庆功宴开下来,说不定得耗费多少银钱,他都替道君皇帝心疼,早知道就不给道君皇帝那么多钱了,象征性地给个十几二十万两,估计道君皇帝也就不敢这么浪费。

  至于庆功,庆什么功?两次大败,最后一次才打赢,淮西除了庐州一地,其它州县都被贼军糟蹋的不成样子,怎还有脸庆功呢?

  马车一路前行,直到宫城的宣德门前才放缓速度。

  宣德门是皇城正南方向的外门,也是前往大庆殿最近的宫门。

  此刻这里聚集了不少前来参加庆功宴的官员,因为无论轿子还是骡马都只能留在外面,所以这些官员正在和门前内侍交代安置。

  但赵柽的马车本就是宫中的,便一路慢慢向前行去,就在快进入宣德门时,他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正在说话。

  “王兄,听闻前天晚上樊楼之事吗?”

  “自然听闻,朝上都弹劾了,如今哪还有人不知。”

  “真没想到,堂堂齐王,居然在樊楼那种地方与商户之子争抢花魁,简直是自降身份,辱没皇室名声!”

  “何止啊,我可听说齐王当时骄横跋扈,将那几个商户之子一顿好打,据说有一个归家之后隔日便死了,这等做为,凶横残暴,也不知为何官家竟没降下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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