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林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主将马高强和敌将达赖僵持不下,一时之间难分胜负,前方有重骑兵撕裂阵型,自己只管冲锋便是。
嘶!
战马一声嘶鸣,并列前行的五骑奔赴阵中,陆东林扯下身上布条,将刀柄绑在手心,紧握战刀,左右横杀。
刀尖直直递出,‘刺啦’一声溅起鲜血,手腕顺势一转,一颗头颅顿时被挑飞在地,无头尸体在马背上摇晃几下,最终无力落地。
一个。
为保证精神的高度集中,陆东林每杀一人,心中都会默念着人数,目视着身前奔赴而来的吐蕃士兵,不紧不慢的擦了擦脸上溅起的鲜血,在横刀挡住攻势,挑飞胡刀后即刻拦腰挥出。
皮革战甲沟壑乍现,鲜血奔涌而出。
两个。
半刻钟时间不到,连杀五人的陆东林有些力竭,默默的往后退却,换上后方的将士上前。
大概是表现的过于亮眼,被激怒的吐蕃士兵分出六骑,绕着陆东林封死了退路。
铛!
横刀在前挡下攻势的陆东林,此刻情况不容乐观,正在苦苦抵挡身前袭来的胡刀,左侧面的一个蛮子已经欺身而上,如月牙般的胡刀绕着腰间环绕,异常刺耳的尖锐声音迸溅几分火花,在铁甲上留下几条深邃痕迹。
喝呀!
陆东林迸发全身力气,再不突围而出,四周的蛮子一但同时展开攻势,凭借自身当下的气力,定然无法阻挡。
两刀相撞,堪堪逼退身前的吐蕃蛮子,后方的一声狞笑突入耳中,刀尖直直刺向后背。
陆东林急忙附低身子,堪堪躲过攻势,却也难挡四面合围。
三个蛮子从三个方向展开进攻,未能得手,大概也未能预料的点子如此扎手,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后,六人同时展开攻击,彻底断绝了陆东林躲避的退路。
“爹,孩儿不孝了!”
“可孩儿不曾后悔!”
“.....”
上下起伏的身躯,携带着剧烈的劳累,手中紧握的战刀垂落身旁,陆东林低头微笑抚摸250着马背,安静闭上了双眼。
正前方的一骑首先来到身前,胡刀全力横扫而出,此地满是一阵刀击铁甲的刺啦声响,一股巨力将陆东林直直向后砸去,跌落马背。
其他几个方向的吐蕃蛮子同时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像是在看待一个无关紧要的死人。
陆东林仰躺在地面,脑中天旋地转,胸膛内的五脏六腑撕裂一般疼痛,抬了抬手臂终是无力垂下。
“若有来生,便做剑南道人吧!”
嘶!
紧随着呢喃声响起的,是后方的战马嘶鸣声,一个吐蕃蛮子手提缰绳,身下战马前蹄高跃,就要重重践踏直下,踩碎身下的可怜人。
嘭!
陆东林躺在地面,能够凭借双眸间的缝隙,看到迎面降下的巨大阴影,马蹄没有践踏到自己身上,而是紧随着沉闷声直直飞出,连人带马飞了出去。
一名士兵火速上前,将自己的身体扶起,骑上战马往后突围,陆东林在昏迷前,用尽全力力气转头望去,方才嚣张的吐蕃六骑,此刻已被同样人数的剑南道士兵团团围住,面露绝望之色。
能安心睡个好觉了,陆东林笑了笑,再没一丝顾忌。.......
263:刀之所指,心之所向【求全订】
达赖一面迎战马高强,一面借机打量着战场上的局势情况。
战斗的惨烈是显而易见的,随地可见的尸体堆积四方,多是一击毙命,粗略估计不下八百人,惧是清一色的吐蕃皮革战甲士兵,少见身覆铁甲的剑南道将士。
当下的达赖是有苦说不出,确切来说应该是有怒说不出,身前铁塔般的汉子出奇的沉默,不发一言的刻薄神情,配合上每每落下的恐怖攻势,不等吐蕃副帅刚想开口,就是一锤直直落下。
深受游猎文化影响的吐蕃,为追求腾挪战场的高机动性,轻骑一率配备负担极小的皮革制甲,手中的胡刀薄弱锋利,并未有厚重之感。
好比一个骤然暴富的地方财主,座下金山银山不知如何花费,铁矿繁多的吐蕃,却没有较好的锻造技术作为支撑,导致军中受到波及,出现大批大批的马上游弩轻骑。
马高强以此点做局,八百重骑的割裂阵型,三千轻骑的穿行冲锋,都是为了打断这条恶狼的爪牙,使其沦为一条断脊之犬,失去最为骄傲的武装。
铛!
刀锤相击,撞击声异常刺耳,二人又一次分开,达赖双目血红一片,汗液包裹的大刀握在右手中,左手轻轻扶住马背,胸膛上下起伏不定,一副劳累之极的颓废模样。
马高强仅是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紊乱的呼吸,又一次欺身上前,手中双锤暴砸直下。
“混蛋!”
达赖大骂一声,心中有了几分退意,这汉子就像是永远不会累一般,表面的高大体魄下,隐藏着内里一口绵长气机,好似生生不息一般,为他提供着支撑。
嘭!
大刀在前格挡,却还是被双锤直直砸下,达赖右肩一沉,巨力从刀身袭来。
喝呀!
滚开!
达赖全力抬刀向上,暴喝出声,突起青筋的手臂往下一旋,卸下肩上力道,急忙牵动战马向后退出两步,大汗淋漓的面容上,带着极度的憋屈与愤怒。
马高强见一举未能建功,有些微微失望,很快又收敛起来心神,抬头看了眼天色,暗自叹了口气。
达赖心念一动,似有所感的讥讽出声,
“等本帅主力大军前来.~!”
“看尔等如何逃脱!”
天色已至放亮,若是被吐蕃主帅察觉端倪,带大军前来援救,势必会对剑南道造成不必要的毁灭打击。
马高强扯动嘴角笑了笑,他的时间可是十分宝贵的,没兴趣陪达赖在此叽叽歪歪。
自知无法奈何,达赖即刻骑着战马往阵中奔赴,力求拖住剑南道进度,等待后方主力部队的援救。
二人一前一后突入阵中,马高强见追击不成,嘴角讥讽更盛,立刻调转马头,奔赴进吐蕃大军中间,手持双锤来回冲杀。
“贼子敢尔!”
达赖暴虐的双目一瞪,心都在滴血,没想到马高强如此果决,直接放弃了敌军吐蕃副帅的诱惑,转而冲杀普通士卒。
为了壮大自身实力,达赖不惜以无法破防秦语嫣部防线为借口,让噶尔钦林增兵两万,如今惨遭打击,心中愤怒可想而知。
达赖正要上前援救,五十骑的重甲士兵调换阵型,带着古怪面具横据阵前。
“滚开!”
“都给本帅滚开!”
马蹄飞跃,手中大刀平地起半圆,重重斩下。
铛!
三柄陌刀交叉作钳,死死压制住大刀攻势,两名重甲骑由身后奔出,刀尖向前,直取达赖腹背。
达赖死咬着牙,手上一松,脱离大刀后双手撑住马背,压低身子,躲过袭来的陌刀,继而一旋身子,双脚踢出,踢翻一名重甲卫,重新落座马上,双目喷火。
“该死该死该死!”
“你们都该死!”
“都该死!”
五十骑的重甲卫一击未能得手,已经来不及再次进攻,四周的吐蕃士兵全速奔赴上前,欲救下身陷险境的副帅。
撤!
领头者大喝一声,没有一丝犹豫的带兵后撤,远处的马高强,一人连杀七十二骑,率大军奔出阵中转头眺望后方,充满浓郁的挑衅。
“拦住他们!”
“给本帅拦住他们!”
“拦住他们!!!”
又一次被马高强所骗,达赖歇斯底里的嘶吼咆哮已至疯狂,远处的剑南道士兵大部已经成功突出阵中,由四面汇聚在阵前一线上。
“将军先行撤退!”
“末将拦住敌军!”
重甲卫中的一名校尉走出身,下马后向着主将低头抱拳。
马高强战甲染血,伟岸身行更添几分森然寒意,本想再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无力叹了声气,调转马头,向着松州城方向奔赴。
“` 〃撤退!”
三千轻骑紧随其后,远处吐蕃大军追击而来,剑南道一方两百重甲卫直立此地。
方才请命的校尉立于阵前,眺望着远处的尸体,粗略估计下足有三千余人阵亡此地,三千八百人的剑南道将士,换下了吐蕃近一半的伤亡。
“常听林将军说,古有秦皇大戟士”
“千人对敌万人”
“今我剑南道重骑,必将马踏吐蕃!”
“脚踩外邦!”
校尉取下面容上覆盖的黑甲面具,一张清秀如书生的文弱脸庞,带着几分苍白笑意,右手紧握陌刀,遥指上前,态度决然。
杀!
“杀!”
两百重骑同时出(了李好)声,杀向前方的四千吐蕃游弩骑兵。
刀之所指,心之所向。
自知赴死,亦然无悔用!
整整四千人的吐蕃部队,被两百重甲卫阻拦在前,一步难进。
校尉随意劈死一人,环顾四周,两百重甲卫已不足一半,远方的马高强部已经难见身影,剩下的一百重骑本可于此时逃出,却无一人有所退意。
杀!
校尉自知无法改变将士心中所愿,抬头望天笑了笑,毅然决然冲入吐蕃阵中,歼敌六人后,破碎的战甲上钉满了箭矢。
直至最后一人微笑着倒下身子,剑南道两百垫后重甲卫,一步未退。
达赖张着嘴巴,身躯不自觉的往后方倒退,紊乱的脚步再无法支撑颓废的身子,吐蕃副帅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凄惨咆哮。.......
264:能与将军共战,值得了【求全订】
马高强带着部将撤退到后方时,秦语嫣已经率部在此处建立起了第二道防线。
武装配备和军中将士得到了剑南道后方行军的补充,得以让防线极为广袤。
马高强带兵三千八百人阻击达赖,最终回来了三千四百余人,有四百条生命永远长眠在了远方的平行川,血洒国土。
秦语嫣目视着身前汉子,没有开口,仅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见马高强咧嘴一笑,有些难受的撇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