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几次患得患失的心境变化,李世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为了迫使自己不再做失理失智失态的表现,在深呼吸几口气调整下复杂的心态后,李世民决定让自己保持平静。
他脑中不断提醒当下身份,不再是万人之上的大唐天子,而是化身游客的京城富商。
有了此前几幕的反复无常,李丽质也省下了独自游玩的心思,决意紧跟在父皇身旁,避免父皇又被不明所以然的事物勾起情绪。
哼!
冷哼一声的李世民特意不去看,悬挂在正堂头顶上的七彩哈达,带着一行人绕道而行。
大概是脑中声音的不断提醒下,转变心态的李世民此刻倒也能收敛起身上气息,以一种较为客观的平静心态,重新审视打量起战功博物馆。
鲜卑氏族战败后,麾下大将随身兵器也被收缴,此刻就悬停在主馆的琉璃展棺内,散发着丝丝阴冷气息。
几人一路瞪大眼睛,从正堂中间的兵器,看到两旁的文玩宝物,又从文玩宝物,一路鉴赏到各种古籍藏书。
期间李道宗从中瞥见一本前朝的孤本古籍,大概又是在山河动荡期间流落鲜卑,最终命运停止在了当下的战功陈列馆,引来众人一阵唏嘘感慨。
视兵书有如矫俏美人的李道宗心有遗憾,恋恋不舍的收回炽热目光,慢慢转身跟上了已经离开的队伍几人。
能在这被长安视为偏僻之地的灌县,得以瞥见如此多的稀世珍品,在吐谷浑被打了一顿屁股的李道宗觉得值了,何况也是自己先行招惹年轻人的。
命运这东西,真是说不准。
不知李道宗心境变化的李世民,此刻脑中反到没有了那么多的复杂念头,回荡脑海的声音只有一句,
“朕是李鼎天,朕是李鼎天......~.”
“我是李鼎天,我是李鼎天......”
反反复复调换身份是李世民,兴许是过于专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台阶,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地,摔个狗吃屎。
好在眼疾手快的尉迟宝林一步上前,上演了一番英雄救陛下的奇特戏码。
惊魂未定的李世民有些憋屈和委屈,什么时候大唐天子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年轻男子劳神费力。
以前的他多潇洒,看不惯的人就拖出去斩了。
即便在庙堂上有文武百官制衡,无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了这小小灌县那还不是龙游浅滩,李世民有些想哭。
好在大唐天子是个男人,又有当朝陛下身份在身,若是如同一般女子遭受如此待遇,只怕连哭三天都不止。
装作无事发生的李世民,很快收拾起杂乱心绪,估摸着当下已经勉强适应了从大唐天子到京城富商的身份转变历程,才抬头打量起此行目的地。
根据路牌指引,此地名叫千魂塔,当地百姓习惯性称之为慰灵台,是在主馆与副馆后方,有违常理的开辟出一座广袤庭院,毗邻远处的休息区。
庭院正中就是让人惊叹不已的千魂塔,塔高九层,以灰白石砖打造而成,层层垒砌向上,每层塔中皆有供奉牺牲将士铭牌。
塔前设有香炉,以供游客和百姓来此祭拜上香,紧挨着高台后方远处,竖立一座圆弧形石碑,上有雕刻大战历史,和阵亡士兵的籍贯姓名,将千魂塔围困中间。
台阶左侧是一颗移植此地的大红桃树,桃枝上系有风铃红纸,红纸上写有往来旅客当地百姓,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和发泄不满的言辞。
李世民略带复杂的心情驻足桃树前,打量着一树的民声,又希冀儿子考取功名的求愿,有一身才华惨遭打压的不平,有对心上人浅显羞涩的表明心意。
大多数人的愿望都是极为普通常见的柴米油盐,极个别表达了对当下时代的愤恨不满,少部分人希望能如同灌县的百姓一般活的自在。
李丽质自觉走到一旁,花上少许银钱,换来手中一大捧香,一一分发给众人,被打断沉思的李世民接过香,叹了口气。
一行人来到千魂塔的香炉前,六人点燃手中的香,整整齐齐向天地英灵一拜,将香插入香炉中。
转身离去的李世民忽地想起什么,又止住脚步折返回身,快步走到桃树前的几案旁,向儒生讨来一张红纸,提笔挽袖,写就‘民之所愿,终将实现’,而后将红纸挂于桃树中间,就此转身离去。
街道上的嘈杂入耳,不显烦闷反倒有几分十足的市井烟火气。
坐在窗前的林昊脸上挂着温醇笑意,趴在桌上醉倒的部下已经神志不清昏昏欲睡。
拎着桌上最后一壶酒,林昊笑着摇了摇头,窗外的街道上,几个外来的世家公子哥想要出言调戏贩卖豆腐的俏丽小娘,被街坊邻居脾气火爆的大娘一口一个龟儿子骂的满脸唾沫,火急火燎狼狈而逃。
商铺内的本地掌柜刚好送走西域的外商,又笑着脸迎接上南蛮的商人,几人脸上一直挂着笑。
豆腐摊贩上的小二忙着擦桌子,收拾完了就靠在角落休息,豆腐小娘红着脸帮着擦拭他头上滴落的汗珠。
没有门阀世家的隔阂,不分三六九等的公正,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 〃我是巴蜀人”的自豪感。
举起酒壶喝酒的林昊,脸上笑意不减。
桌上唯一没有醉倒的芩文本,捻起盘里的花生米丢入嘴中咀嚼,笑道:“思(了的赵)天下之忧而犹,是为庙堂帝王!”
“思民之犹而犹,是为人间帝王!”
“不知是大人是那种东?”
转头瞥见部下笑脸的林昊,摇了摇手中空荡荡的酒壶,没好气道:“你这话里有话,又在无形中将本官作比较!”
“在你看来,本官该做那种,该是那种?”
斜靠在座椅上的芩文本盘起腿,神秘道:“下官不知!”
没等林昊的白眼上翻,正在捻起下酒菜的芩文本又道:“不过下官知道,大人会比前人做的好!”
“也会让后人叫好!”
哈哈哈哈哈!
心情极为畅快的林昊丢掉酒壶哈哈大笑,伸手在空中做了个虚握的动作,高声豪气道:“大人我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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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在进入战功博物馆前,连续不断几次提醒着自己当下的身份,一路从副馆鲜卑动物园走到主馆战功陈列馆!
期间虽有几次都被勾起了无名怒火,但也还算相安无事。
走出主馆的李世民总的来说,对一路游览的所见所闻,褒奖大过贬低。
知悉此行关系着陛下对灌县县令心境变化的几人,立足于主馆前的路标前犯了难。
倒不是不认识路,而是接下来所行之地,实在过于凶险,用作九死一生来形容都不为过。
唯一仅留一处右侧副馆,没有游历的目的地。
没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洪荒猛兽,没有一排排士卒在其守候的震人心魄,更无稍有不慎就会身死当场的阴狠陷阱。
能让一行六人中五人都感到害怕到喘不过气的,仅仅是路牌指引右侧副馆,也是最后一处游览地方的名字,文化长廊。
站在众人后方的李丽质紧蹙起眉头,死死抓住衣角的双手,表达了她当下万分纠结的复杂心情。
出于自身的角度考虑,李丽质对文化长廊有着十分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只有了解了父皇和林昊之间,到底存在了什么渊源,才能让在二人之间斡旋的大唐公207主,更好的缓解两人犹如死仇的复杂关系。
只怕一旁的李雪雁、文雅二女,甚至是尉迟宝林,都怀揣着和自己一同的想法。
可出于当下的情况考虑,李丽质又想到此前在客栈听到游客口中话语,和父皇得知实情后的表现,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不再犹豫的开口道:“爹爹,走了半天您也累了”
“不如我们先到休息区用过午膳,再去探查这最后的文化长廊如何?”
听到堂姐此话的李雪雁,也随即反应过来,往火上加了把柴。
“老爷,小姐说的有道理!”
“小姐很早就有些饿了!”
大出众人意料的是,转过身的李世民不苟言笑,对此事态度十分坚决道:“既然如此,你们三人就不要陪同了!”
“你们两个丫头先去带长乐去用膳,我还不饿!”
说完话的李世民转身便要走,颇有几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倔强情绪。
脸色微微发白的李丽质没了办法,只好哎哟一声,急忙半屈双腿捂住肚子哭诉道:“爹爹,女儿兴许是早上吃坏了什么东西……”
不等爱女计谋得逞,李世民一挑眉头,伸手指着文雅和李雪雁二人,开口道:“有这两个丫头陪同你去休息区,等你肚子好些了,就在那用膳!”
油盐不进的李世民让几人大感头疼,李丽质更是对父皇的固执深感无力,眼中隐有泪花打转,双手不自觉揉搓着衣角低头不语,颇有几分可怜委屈。
眼见爱女模样,于心不忍的李世民叹气道:“你们害怕我会在因文化长廊,由此迁怒林昊,迁怒灌县?”
“在女儿眼里,爹爹就是这般不堪?”
“何况你如此阻拦于我,大概也是知道林昊此子的脾性,若我不切身感受!”
“又能如何理解你心心念念的状元郎?”
李丽质抬手擦了擦眼角,低头委屈道:“爹爹要去也行,但要以京城富商的身份看待事实!”
“何况爹爹此前自己说过,会与林大人冰释前嫌!”
“爹爹若以君王身份看待,就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李世民伸手扶住脑袋,大感头疼不已,自己此前只是说过或许可以摒弃前嫌,怎么到了李丽质口中,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这个胳膊肘往灌县拐的女儿,真是让人无奈。
“爹爹可以答应你,仅以(afbe)游客身份看待事实,可如果!”
“爹爹是说如果!”
“如果那林昊真有了对抗朝廷的心,又有了谋逆造反之实!”
“我希望你能清楚自己大唐公主的身份,我李世民女儿的身份!”
最后几句话带着几分严厉,让委屈的李丽质身躯一震,只能轻轻点头答应下来,希冀着再不要经历造化弄人此类事宜。
几人收拾好各自心情,在李世民摇头叹气中一同前往了此行最后的目的地,据说记载着剑南道抢夺当朝陛下军功的文化长廊。
最是美人艳福难消受,当下还不知道堂堂大唐公主,为了自己和剑南道劳神费力的林昊,丝毫没有半分觉悟。
吩咐着士兵将部下一一送回家休息,独自走在僻静街道上的林昊,迎来了另外一位美人,被林大人称为辣妹子,有着巴蜀当地独特韵味的女元帅秦语嫣。
没等认怂的林昊开口解释自己没去喝花酒,就被迎面走来的秦语嫣一句话,打落的败下阵来。
“听说那位李大小姐又来灌县了?”
“此次还带了两个中年男子,该不会是来和我们林大人提亲的吧?”
开口说话的秦语嫣脸上挂笑,身下脚步步步紧逼,拎着空酒壶的林昊嘴角抽搐,不断向后退去,直至逼近墙角才停下脚步。
“我说你一天不拿我寻开心会死啊?”
“我什么人,李大小姐什么人?”
看着有些微微气恼的林昊表情,被逗得嫣然一笑的秦语嫣也不再打趣,伸手挽着林昊手臂笑道,
“我上次说过,我们巴蜀儿女不喜欢亏欠他人!”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你也闲下来了!”
“是该去拜访拜访人家了,毕竟李大小姐一行人,也算灌县半个恩人!”
“你是灌县县令没闲心操劳,我这个做妻子的总要给你当好贤内助吧!”
“免得人家说闲话!”
被辣妹子挽着手臂的林昊一阵无奈,对于秦语嫣口中的“妻子”“贤内助”也不想计较太多,思索片刻点头道。
“说得也是,先去趟县衙,看看她们在何处落脚!”
“届时大不了再设宴款待一番,了却你心中遗憾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