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60节

  马库金中校刚刚被关押在密探局内时,情绪还是相当激动的。他不仅拒绝进食,还一个劲的大呼小叫,要求同吴川或是谢尔盖对话。但是守在门外的密探既不同他说话,也不理会他是否进食,只是按时的更换餐具。

  这种隔绝犯人同外界交流的手段,在原本思想就不够坚定的马库金中校身上,很快就收到了成效。三天过去之后,他就已经失去了叫嚷的力气,开始向门外的看守求饶。表示密探局只要愿意提审自己,他就愿意交代任何问题。

  于是当吴川和谢尔盖来到密探局办公室提审这位哈尔滨警察局长的时候,这位的情绪差不多已经完全崩溃了。这么些日子以来,外界没有一个人来看望他,这让无法同外界联络的马库金中校觉得自己已经被抛弃了。如果他再不试图自救的话,恐怕就真要被吴川和谢尔盖当成替罪羔羊给解决了。

  因此当他被吴川和谢尔盖提审时,就立刻把自己干过的违法事项一一吐露了出来。此种老实的态度,让密探局出身的谢尔盖少校也为之吃惊。

  不过吴川显然并不满意对方的交代,他不耐烦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说道:“不要试图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蒙混过关。我们对你贪赃枉法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们只想知道中东铁路究竟有没有一个反对沙皇的组织,有没有被日本人收买了的间谍网。你只要交代这些问题就好了。”

  马库金中校两眼有些失神的看着吴川说的:“可我确实不知道关于反对沙皇的组织的情报,也没听说过日本人的间谍网…”

  吴川挥手打断了他,不耐烦的说道:“马库金中校你最好不要抱有什么侥幸心理,既然你已经落在了我们手里,就休想抱着全身而退的想法。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希望下次我能够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马库金中校虽然嘴唇颤动着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跟着看守走出了房间。谢尔盖少校这时才颇为忧虑的向吴川问道:“要是我们什么都查不到,是不是就麻烦了?扎列姆巴不肯给我们增添人手,光靠这几个人,我们要追查到什么时候去?”

  吴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不错,要是照着正规方式来查案,恐怕我们永远都查不到他们屁股上的屎。看起来我们得换一换办案方式了。”

  谢尔盖少校好奇的向他问道:“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吴川思考了一下说道:“那就让他们自己查自己,找到疑点之后我们再重点追查。接下来我们把哈尔滨警察局的警员分为两组,让他们互相审讯。谁先审讯出东西来,就算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至于那些抗拒检查,试图蒙蔽沙皇陛下的人,我建议把他们发往苦役营去,让他们好好接受劳动改造…”

  19年8月28日下午,在哈尔滨铁路机械总厂的工人夜校中,来自中东铁路各站点的布尔什维克小组代表,和俄国远东地区的部分布尔什维克代表聚集在了一起,召开了远东地区第一次布尔什维克小组大会。

  本次会议主要是讨论了一个问题,就是成立一个属于中国劳工阶层的政党,以领导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推翻中国的封建统治政权,建立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为俄国的社会主义革命进行一次预演,并建立一个俄国社会主义革命的培训基地。

  虽说是建立一个属于中国劳工阶层的政党,但是此次到会的179名代表中,中国代表大约只有人,且几乎对于社会主义思想并不熟悉,他们几乎只能跟着熟悉的俄国工人代表举手,而并不能提出自己的政治述求。

  如果不是吴川以详实的中国社会各阶层现状的分析,和细致的描述了中国革命道路的前景,那么这一次的大会几乎都要变成俄国布尔什维克在远东成立支部的会议了。

  正因为吴川提出的最高纲领和最低纲领,和党的组织制度,使得这场大会最终还是没有偏离方向,确立了以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为优先的任务。在第二日下午,大会终于通过了吴川所坚持的党的名称,中国共和党。只是在接下来选举党的中央委员会时,斯维尔德洛夫获得的选票理所当然的超过了吴川。

  斯维尔德洛夫和几位布尔什维克党员顿时意识到了不对,临时中断了选举。在他们的积极劝说下,到了当晚八点,吴川终于以2票的差距胜过了斯维尔德洛夫,成为了中国共和党中央委员会的主席,而斯维尔德洛夫、乌曼斯基和方兆国当选为了副主席。

  随后,吴川便带着17位新近当选的中央执行委员转移到了自己所住的套间继续开会。新成立的共和党大约人数不会超过2000,中国籍党员也就300-400之间。虽然在工作小组外围还有许多工人积极分子,但毕竟不能同这些基本有一定信仰的党员相比的。

  因此召开第一次执委会时,吴川就把扩大党组织作为了当前的首要任务。他要求从阶级条件较好的工人居住区开始,建立从少先队员、共青团员、到地方党组织一系列相辅相成的,各年龄阶段的革命性组织,以领导地方群众。

  此外,俄籍党员应该尽力向军队中发展,联合那些底层有觉悟的俄军士兵成立士兵委员会,以对抗俄军的上层人士。至于中国籍党员则应当向普通市民和农村宣传社会主义思想,以加快吸纳新党员的加入,从而壮大党的力量。

  在经过了大半夜的详细讨论,17名执行委员基本同意了吴川的主张,并对其主张进行了完善。比如建立一所政工学校,把一些表现出色的党员培养为职业革命家,或是将一些工人积极分子引导到布尔什维克主义的道路上来。

  当众人的讨论告一段落时,窗外已经渐渐泛起了白光,除了斯维尔德洛夫和吴川两人外,其他人都已经陷入了熟睡之中。斯维尔德洛夫冲泡了两杯咖啡,给吴川递过去了一杯之后,两人就在遮掩的密密实实的窗帘前坐下小声的交谈了起来。

  “你确定还要同霍尔瓦特对峙下去?要是彼得堡那边改了主意,你可就真要粉身碎骨了。”

  吴川小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也被烫醒之后,方才若无其事的说道:“以俄国的官僚主义,越是小事上面越容易下决定。越是大事,他们就越不想沾手。

  要是我打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打算,那位霍尔瓦特阁下说不定真能从彼得堡得到什么支持。唯有现在把事情越闹越大,彼得堡的官僚才会等一等,等到事态明确下来,他们才会出手。

  而且你不觉得吗?自从我们把远东存在一个的反沙皇集团,他们同日本间谍勾结起来出卖帝国利益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现在铁路局的大多数官员都采取了中立路线,这令我们在铁路工人中的活动要比之前顺利的多了。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继续冒险下去,只要迫使霍尔瓦特同我们妥协,接下来在北满的革命行动就不必担心护路军的掣肘了。”

  斯维尔德洛夫思考了一下之后,不由对吴川提醒道:“为了以防万一,我看可以让捷尔任斯基同志带一个团秘密进入哈尔滨,现在铁路的货运业务基本已经被我们掌握,我们完全可以瞒过铁路当局在夜晚进入中国境内。”

  吴川点了点头说道:“也的确应当把海参崴的武装力量逐步调动进来了,以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就算我们不愿意,形势也会迫使我们在九、十月份发动起义的。安置军队的地方,我看就放在康斯坦丁建成的机器制造厂内好了。他的机器制造厂围起了这么大一片土地,还有三分之二的地方没有开发起来,应该足够一个团驻扎下来了。”

  斯维尔德洛夫想了想,接着又向吴川问道:“我听说,扎赉诺尔基地那边又来了一群德国人。你确定在对付了日本和俄国的帝国主义之余,还能再对付一个德帝国主义吗?”

  吴川思考了许久,方才双手一摊说道:“他们如果真的想要对付我,我自然一个都对付不了。但是现在他们各自心怀鬼胎,那么我还可以碰一碰运气,借助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抓紧发展我们布尔什维克的武装力量。

  当然,如果最终还是失败了那也没什么,起码我总给东三省的民众指明了一条道路。如果他们不想做帝国主义的奴隶的话,就应该追随布尔什维克主义进行武装斗争。俄国在远东的力量终究是薄弱的,只要能够排除其他帝国主义的干扰,团结起来的中俄劳动人民是能够击败远东的俄国反动力量的。

  而一旦迫使俄国从欧俄调动大量的军队和资源来远东,那么也就意味着俄国革命机会的来临。我们在远东的失败,总会迎来欧俄地区革命的胜利。当一个属于人民的布尔什维克政权耸立在彼得堡时,我相信这里的中俄革命者的鲜血就不会白流。当然,这是我们最坏的打算…”

第172章

  随着吴川从警察部门开始的大肆追查反沙皇分子行动,远东密探分局便从之前默默无闻的清水衙门一夜间变成了,一个令中东铁路管理局上下心生畏惧的强力部门。

  这其中最不好受的,大约就是原来的警察部长扎列姆巴。虽然他遵从着霍尔瓦特局长的指示,只在表面和后勤上进行配合,在其他方面则试图实施拖延战术。毕竟只有六、七名成员的远东密探分局,在得不到警察部门的支援下,是很难查出什么问题来的。

  但是他没有预料到,吴川和谢尔盖居然会这么疯狂的拿警察部门先开刀。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就失去了对于哈尔滨警察局的控制,而现在吴川还不满足,又开始对中东铁路上其他三个警备区进行了动作。

  在无法公开反对远东密探分局行动的状况下,扎列姆巴只能跑来向自己的上级霍尔瓦特局长求援了。对于扎列姆巴的汇报,霍尔瓦特是非常生气的。

  “…你之前说什么?哪怕让他们查上一年,也休想查出什么问题来。结果现在还不到5天,你说你已经失去对于哈尔滨警局的控制,甚至其他地区的警局也可能出现问题?扎列姆巴部长,你在中东铁路管理局干了五年,却还不如别人五天的行动,这说的过去吗?”

  面对霍尔瓦特的愤怒,扎列姆巴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但他还是结结巴巴的为自己辩解道:“并,并不是卑职不努力,实在是那些密探们完全不讲规矩。他们一到警局就把警员分成了两队,让他们自己审讯自己,审讯不出问题的都会被当做对抗审查的消极分子。

  现在吴川还已经把哈尔滨警局近五分之一的警员定成了消极分子、反沙皇分子和间谍分子,并要求将这些人发往萨哈林的苦役营去。局长阁下,如果您再不出面阻止那个中国疯子,我们就要完全失去对于哈尔滨警局的控制权了。而且那个吴川还声称,要把哈尔滨警局的成功经验向其他警备区进行推广,这…”

  霍尔瓦特不耐烦的打断了扎列姆巴话语说道:“密探分局这么肆无忌惮的行动,难道警察们就不会有起来反抗的吗?”

  扎列姆巴沉默了一阵,方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吴川非常的狡猾,一开始只是询问警局中高层官员的问题,接着是中层官员的问题,然后才是普通警员之间的看法。由于大家不是出卖过别人,就是被别人出卖过,自然就无法再团结起来,他们便只能跟着密探分局一条道走到底了。就算有少数敢出头的,也会被那些试图讨好密探分局的警员迅速告密出卖了。因此也就没人敢再起来反抗了。”

  霍尔瓦特脸色难看的紧,他可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眼下这个状况,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对于扎列姆巴这个警察部长,他只觉得真是一个蠢笨无能的官僚。哪怕吴川再难对付,他也应该首先站出来代表警察同吴川对抗,而不是慌慌张张的跑到自己这里来求援。

  霍尔瓦特此时显然已经忘记了,当初首先站出来挑衅密探分局的马库金中校,正是被他首先抛弃的。扎列姆巴哪怕再愚蠢,也是不肯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去冒险的,他可不愿意成为马库金中校第二。

  对于扎列姆巴的自我辩解,霍尔瓦特甚至都不愿张口训斥他了,而是直接从面前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中抽出了一份,然后丢在了办公桌上问道:“那么吴川和谢尔盖向我汇报,他们侦破了日本间谍网的一个据点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们只顾着忙着整顿警局,根本没有下功夫查案的吗?”

  扎列姆巴被这突然一击搞得都不知该说什么了,过了好半天他才支支吾吾的回道:“这完全是个意外,有两位警员为了摆脱自己身上消极分子的头衔,就向密探局的密探们汇报说,日本商业街的樱正宗酒馆非常的可疑。

  这所酒馆自从开业以来就对中东铁路局的官员和军官提供长期的、极为优惠的打折服务,完全不像是个做生意的地方。且哈尔滨的鼠疫防疫情况才刚刚好转,其他外国商铺都在观望时,这家酒馆就开始恢复营业了,简直比中国的地方官员还要敬业。

  总之,这两位警员不过是捕风捉影的胡说一通,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这个樱正宗酒馆究竟有没有问题?它究竟是不是日本人在哈尔滨的情报据点?密探分局动用警察冲进樱正宗酒馆的时候,他们究竟有没有拿到什么证据?”

  扎列姆巴目光直视着霍尔瓦特办公桌的下方,喉咙里吞了一口口水之后,方才小声回道:“他们只是瞎猫撞到了死老鼠,樱正宗酒馆确实是有着一些问题。

  根据卑职得到的情报,密探分局对樱正宗酒馆进行抓捕时,刚好逮住了两位护路军军官向日本人出售情报,是关于护路军最近的人事升迁和部分护路军最新的调动驻扎情报。当然,那些日本人解释,这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于护路军,以扩大酒馆的营业…”

  “见鬼,我现在想听的不是日本人的解释,我想听的是你对此有什么解释。为什么在这之前,你对于日本人的行动一无所知,你是想让我们都被彼得堡看成是亲日分子吗?”

  扎列姆巴终于识趣的闭上了嘴,房间内顿时陷入了令人压抑的安静,扎列姆巴感觉自己都能听到从霍尔瓦特喉咙里快要喷发出来的怒火了。不过适时响起的敲门声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中断了霍尔瓦特局长正在酝酿的怒潮。

  虽然走进来的秘书官发觉自己来的并不是时候,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向上司汇报道:“局长阁下,日本驻哈尔滨的井上领事要求见您,他声称哈尔滨警局无故闯入了日本人开设的商社,逮捕了无辜的日本商人,他要求中东铁路管理局对此作出解释。”

  霍尔瓦特的注意力终于从扎列姆巴身上转移了,他撇了撇嘴冷笑着说道:“解释,很好,我也很想听听这群谎话连篇的骗子的解释。让他进来吧…”

  日本驻哈尔滨领事井上俊彦这时还不清楚俄国人对樱正宗酒馆的抓捕行动,究竟是针对的酒馆内的日本情报人员,还是前往酒馆的俄国人。不过作为日本驻哈尔滨领事,从他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他就已经别无选择,只能以一个不知情的普通外交人员的名义去维护本国公民的合法权利。

  他只能祈祷,在他同俄国人交涉的时候,俄国警察并没有获得多少有用的证据,可以证明酒馆内那些日本情报人员的真实身份。

  因此当他走进了霍尔瓦特的办公室时,还是装出了一副被激怒的神情,向对方指责了俄国警察破坏双方和睦相处的协定,在未曾通知日本领事馆的前提下对日本人所有的商社进行了恶意的搜查。因此井上俊彦随即向霍尔瓦特提出了三项要求,放人,赔礼道歉,并赔偿日本商人的经济损失。

  面对如此强硬姿态的日本领事,霍尔瓦特终于厌烦了起来,他不由打断了对方喝问道:“井上领事,你口口声声说日本是一个文明开化之国,不会在背地里干这些阴私勾搭。那么我且问你,明石元二郎是怎么回事?”

  霍尔瓦特提到明石元二郎这个名字时,其实也还是对吴川所讲的那个间谍故事感到半信半疑。他根本不相信会有这样一个日本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一个文化习俗完全不同,语言不通的国家首都煽动起一场波及全俄的自由派分子的暴动。

  他其实更希望能够从井上俊彦那里听到一个否定的答复,这样他就能戳破吴川的谎言,把事情引导回正确的轨道上来,但是他的期待很快就被井上俊彦的表现给破碎了。

  作为日本情报组织的一员,井上俊彦怎么会不清楚明石元二郎少将为帝国立下的赫赫战功。只不过因为这件情报战上的杰作,现在还不能公之于众,所以明石元二郎少将的功绩只能在情报系统内部和陆军高层之间流传。

  为什么不能公之于众,因为利用外交官的身份在未开战国煽动民众暴动,这显然是不符合国际惯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俄国即便输了日俄战争,但是对于俄国的国力并没有什么损失,反倒是日本直到去年才算是恢复到了战前经济的水准,这还不包括因为战争欠下的数亿日元债务没有还清。

  因此,一旦这一事情被传扬了出去,作为一个帝制国家的俄国即便不会因此向日本开战报复,光是选择解除俄日对中国满洲瓜分的协定,就足以让日本难受不已了。

  霍尔瓦特口中突然蹦出的明石元二郎的名字,让井上俊彦下意识的就想到,事情糟糕了,俄国人发现了明石元二郎少将的作为。他心中碾转反复了几次,觉得直接否认明石元二郎的作为,也许只会更激怒俄国人。

  因此便避重就轻的回道:“明石元二郎少将的作为是战争中的特殊情况,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我认为贵方应当遵守国际条约…”

  “出去。”霍尔瓦特的侥幸心理被井上俊彦击破后,终于暴怒的起身拍击着面前的办公桌怒斥道:“从我的办公室滚出去,我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同你这个骗子说…”

第173章

  在霍尔瓦特的咆哮声中,井上俊彦终于闭上了嘴脸色铁青的离开了。扎列姆巴也悄悄的跟了出去,但是很快他就又返回了霍尔瓦特的办公室。

  霍尔瓦特顿时怒目瞪向了他,扎列姆巴赶紧解释道:“戈仑勃切夫斯基副局长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密探局带着警察包围军队街,他请您赶紧去阻止那个中国疯子。”

  霍尔瓦特有些出离愤怒的对他喊道:“戈仑勃切夫斯基是没有睡醒吗?达利扬少将手下足有一个团的兵力在军队街,那个中国人手下的密探加上哈尔滨的警察也不到300人,他们究竟谁有能力包围谁?”

  扎列姆巴咽下了一口口水,艰难的回答道:“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局长阁下。不过副局长确实是这么说的。他还说,您要是再不过去阻止的话,密探局估计就要攻下军队街了。”

  霍尔瓦特终于忍耐不了吴川接二连三送给他的惊喜了,他决定是时候和这个中国混蛋摊牌了,于是有些无力的坐下说道:“你打个电话给他,叫他过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扎列姆巴已经有些昏头了,此时还追问了一句,“局长说的他是指?”

  “蠢货,当然是尼古拉上校,难道还会是达利扬少将吗?算了,你还是下去叫人备车,我们去军队街找他比较快一些。还站在那里做什么?难道你现在连备个车的事情都做不了了吗…”

  在霍尔瓦特的呵斥声中,扎列姆巴赶紧低头答应着逃出办公室。30分钟不到,霍尔瓦特乘坐的专列就抵达了军队街附近的车站。和繁华的道里和南岗相比,军队街这里差不多就是哈尔滨的城乡结合部了。虽然远近闻名的田家烧锅依旧还在,但这种农业加工产业所能带动的社会经济显然不是铁路和现代工商业所带来的经济繁荣可以相比的。

  不过这处地广人稀且草木茂盛的地方,用来驻扎军队倒是相当的有利。而沙俄当初对整个中国关外地区虎视眈眈的时候,也的确是把这里当成了入侵中国南满地区和蒙古地区的后勤基地。因此这里的兵营修建的非常宽阔,足足可以容纳2、3万人进驻。

  只是随着日俄战争的失利,俄国在远东的海上力量消耗殆尽,才不得不放弃了建立黄俄罗斯的梦想。于是随着彼得堡抽调远东军力去加强中亚和南欧等地,中东铁路沿线的兵力都被不同程度的削弱,如哈尔滨这座被称之为“莫斯科兵营”的军营驻军也只剩下了一个团左右的兵力。

  当火车停下,霍尔瓦特从专列上下来时,他倒是一眼望到了迫不及待跑向自己的副局长戈仑勃切夫斯基,这位副局长满头大汗,却连擦拭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只是朝着霍尔瓦特说道:“局长阁下,您可算是来了。请您立刻下令阻止那个疯子吧,再让他闹下去,我估计这里就该爆发兵变了。”

  霍尔瓦特这才警觉了起来,发觉事情好像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因此他望了一眼远处军队街的方向,发觉听不到什么枪炮声,这才冷静的向戈仑勃切夫斯基发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你和达利扬两人还制止不了区区几名密探和警察吗?”

  戈仑勃切夫斯基连连摇头说道:“这个尼古拉上校实在是太狡猾了,他昨天抓捕了日本人酒馆内的几名军官之后,就故意对他们说,只要他们把达利扬少将骗出军营交给密探局,他就可以把他们转为什么污点证人。

  这些军官们都是些正直的好小伙子,他们当然不会照着尼古拉上校的指示去做,因此一回到军营中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达利扬少将。达利扬少将当然不会甘心上这些密探们的圈套,因此就在中午的时候集结了人马,准备把来诱捕的密探抓起来,然后带到您面前寻求一个公道。

  结果谁知道,这就是尼古拉上校设下的圈套。他其实一早就派人跑来了军队街,对那些士兵们宣传,密探局今日将会前来检查军官们克扣军饷和士兵福利的事情,希望他们不要被军官们哄骗,帮着那些腐败的军官对抗密探局的审查。

  因此在达利扬少将集结起部队时,就遭到了士兵们的质问,有几位军官试图镇压士兵的异动,结果被士兵们给打了。达利扬少将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准备解散士兵时,尼古拉上校却开始在军营外大声宣布,军营中一些军官有通日的嫌疑,他要求营中连以上军官放下武器出营,包括达利扬少将。至于士兵们则同间谍案无关,他们可以自由行动,但是不要被通敌的军官们欺骗,试图同沙皇陛下委派的密探局作对。

  在这位上校的煽动下,军营里集结起来的军队顿时就乱了。殴打了军官的那营士兵第一时间就跑出了军营,宣称自己服从于密探局的命令,要为沙皇平息军官们的叛乱。

  营中的哥萨克骑兵刚开始还在观望,不过尼古拉上校从附近的田家烧锅运来了许多新出的烧酒和熏肉、熏鸡什么的,说是要请沙皇陛下的忠实战士喝酒,他们就都跑出来加入密探局这边了。

  于是这样一来,达利扬少将身边就剩下了一个步兵营和炮兵营,还都是被尼古拉上校的宣传说的三心二意的士兵。我接到消息过来劝说时,尼古拉上校坚持要求带走达利扬少将,其他军官则可以放一放,但是密探局在军中的审查不能收到干扰。

  我实在是没办法同他沟通,这才赶紧派人通知了您…”

  霍尔瓦特原本还想问问,现在营中的达利扬少将等人是否还安全,但是靠近了军队街之后,他就发觉没什么可问的了。街上到处是喝的醉醺醺的士兵,两侧的商家把桌凳都放在了街头,街旁还建起了许多临时的灶头,源源不断的酒菜流水般的送了上来,只要是穿着军装的人都能坐下吃喝着。

  他站在街尾的位置都能隐隐听到,那些喝醉了的士兵已经开始叫喊着要绞死混蛋军官了,有人居然还喊出了士兵苏维埃万岁的口号。而喝得高兴的哥萨克士兵,有些人已经开始朝着自家的军营发起了虚张声势的冲锋,似乎要把营中的一切都砍成碎片一样。

  霍尔瓦特还能看到,营中不时有士兵偷偷溜出来,每出来一个人就会得到一阵欢呼声,作为欢迎加入的方式,就是送上一大杯烧酒。听着士兵们越来越频繁的欢呼声,就知道营里的达利扬少将和军官现在绝不好过。

  很显然,尼古拉上校已经把这里变成了士兵们的狂欢大街,只要来上一点火星,就能发生一场真正的士兵暴动了。站在这里的俄国官员大都有着军中经历,他们自然知道一旦士兵的情绪失控,除了子弹和大炮之外,没人能够让他们冷静下来。

  霍尔瓦特和戈仑勃切夫斯基两人看到这一场面就知道,现在穿过这条街肯定不是什么好想法,甚至他们都不应该在这里待下去,否则天知道那些喝醉了的混蛋们能干出点什么来。

  就在两人思考着,应该派谁去通知那个该死的尼古拉上校过来商议,把这一事件平息下去时。扎列姆巴突然出声道:“我们现在过去好像不大适合吧?是不是应该派个人过去通知尼古拉上校,让他过来同两位局长面谈。”

  霍尔瓦特立刻点了点头说道:“部长先生,您说的对极了。你的职责不正是配合尼古拉上校查案的么?就由你去通知尼古拉上校,我们回专列等着你们。”

  在扎列姆巴的目瞪口呆之中,霍尔瓦特等人已经转身返回车站去了,把这位警察部长先生给丢在了街角。在军队街的另一头,尚不知道霍尔瓦特到来的谢尔盖正忧心忡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他可不知道,吴川居然能把事情搞的这么大,这让他有些担忧自己和吴川究竟能不能控制眼下的局面了。

  他找准了机会,终于把站在一个木桶上对着士兵们不断挥手示意的吴川给拉了下来。然后从他手中夺走了酒杯说道:“别喝了,你真想把自己灌醉吗?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是达利扬少将还是不肯坚持出来投降,难道我们真要鼓动这些士兵们冲进去吗?那可真就变成兵变了。”

  吴川有些醉熏熏的说道:“谁还在乎什么达利扬少将,我在等霍尔瓦特阁下的到来呢。这位局长大人要是不到场,今天这场面不是白弄了么。

  至于要不要冲击军营,那要看这些士兵们的想法了。要是他们大多数想要冲进去报复长官的,难道我们还拦的住?我可不想同达利扬少将挂在一个绞刑架上。”

  谢尔盖的脸变的更白了,他有些恼火的说道:“你真打算把我们变成掀起叛乱的逆贼吗?这可不是你和我说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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