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383节

  只是这个时候英国人和法国人却退缩了,英国人是因为印度各地爆发的农民起义,已经无力再关注远东干涉军的问题了。而法国人虽然对远东干涉军很有兴趣,但是这个兴趣是建立在对俄国革命的干涉上,而不是同中国爆发什么新的矛盾。

  毕竟法国本土是欧洲的主要战场,这场战争让法国价值1340亿金法郎的商品和财产化为乌有,每10个法国人当中就有1个战死于战场,每10个18岁-28岁间的年轻人就有3个人死于战争,因为战争而受伤的伤员已经接近400万人,其中三分之一的伤员将成为终身残疾。

  对当前的法国政府来说,结束战争是第一位的,战后削弱德国是第二位的,而排在第三位的则是警惕英国人,第四则是恢复战争创伤…至于对中国的外交政策,也许要排在十名之外去了。

  对于俄国革命的干涉,是希望俄国能够重新回到帝国主义的行列中来,这既可以重新开启东线的战争为法国分担压力,也能够让法国在制定战后秩序的时候获得一个忠诚的朋友。削弱德国符合法俄的利益,这当然就不会符合英国的利益,毕竟英国玩欧洲均势这一套把戏太久,法国人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假如中国依旧是那个懦弱无能满清朝廷,只要稍稍恐吓几句就躺下任锤的货色,那么法国人自然是不介意分一杯羹的。但是当下的中国虽然整体上还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可是盘踞在东北地区的革命委员会已经差不多类似于德国统一之前普鲁士的角色。

  在这个时候和对方交恶,对于法国来说看不到任何好处,反而有可能让中国倒向俄国布尔什维克,一旦中国人明确倒向了俄国布尔什维克政权,那么对于俄国革命的干涉就看不到任何指望了,这显然是不符合法国的利益的。

  所以,最终为捷克人出头的就剩下美国人和日本人了。日本方面虽然还在为是否出兵西伯利亚一事争吵不下,不过围绕着出兵一事进行博弈的,其实还是日本陆海军对于国内资源的争夺。哪怕对于朝鲜一战一直耿耿于怀的寺内首相,也不敢在无法控制中东铁路和港口的情况下对大陆大举出兵,这要是等陆军深入西伯利亚的时候,中国人切断了铁路交通,那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而以寺内等陆军高层对于共和党的观感,他们不认为这是一个信守承诺的谦谦君子,只要有这样的机会,中国人就不可能不下手。随着革命军用武力方式解除了捷克军队的武装,并将之武装押运回满洲后,寺内等人更是对于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只是,出不出兵是一回事,借助出兵一事向中国方面施加压力却又是一回事。在这一点上,就连极力反对和中国交恶的原敬,也不反对外务省联合协约国各方向中国人发难。能够把中国人塑造成为国际社会所公认的背信弃义之人,对于日本来说就是外交上的胜利。

  只不过上一次共和党对列强分化瓦解的手段让日本人记忆犹新,所以这一次日本公使要求协约国各方就伊尔库茨克事件共同进退,并坚决的要求中国军队停止单独进军西伯利亚,必须先建立远东干涉军,然后在协约国派出的代表监督下进军。

  美国公使保罗.芮恩施对于日本公使的提议处于两可之间,站在美国政府的立场上他觉的美国对于捷克军团负有道义上的责任,站在个人立场上他也觉得共和党的做法有些不大妥当,当然在美国的国家利益面前中国又比捷克人重要的多。

  于是,最终芮恩施决定接受日本公使的提议,要求中国方面对伊尔库茨克事件作出解释,并就远东干涉军的组建问题上做出更为明确的答复。随着天气炎热起来,全球各地的流感疫情渐渐消散下去了,中国也不例外。因此之前中国方面以防备日本流感为名义拒绝各国军队自由进出中国的理由,现在看起来就有些过时了。

  当然作为吴川的朋友,芮恩施还是把自己都成四川成汉行动的理由和日本人及英法公使对于这件事的反应,一一写信告诉给了吴川,以防止这位美国人的朋友对自己的行动有什么误解。

  协约国各国在华公使取得了一致立场之后,于7月15日上午给了驻长春各国领事以指示。于是在当日下午,英、法、美、日、俄驻长春领事一起上门拜访了共和党主席吴川。

  五位领事在一间中式的会客厅内坐了约15分钟,才等到了吴川露面。没有一位领事对此有感到不耐烦的情绪,在看到吴川的时候,领事们都很客气的起身上前和吴川握手问候着。

  只是这些领事的客气并不能换来吴川的热情反应,从吴川踏入会客厅的一刻开始,脸上就表露着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在客气的问候声中带着几许疏远众人的生硬语气。

  就在各位领事们揣测着吴川的不满来自于何处,毕竟他们还什么都没有说呢。这边吴川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却没有当即坐下,而是站在沙发前向几位领事问道:“这位先生是谁?”

  英法美日领事顺着吴川的手指看去,看到了正半坐下去的俄国驻长春领事库尔恰也夫,几人都一时转不过弯来,不知吴川问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那边被突兀的针对的库尔恰也夫顿时脸色通红的站了起来,不过他好歹也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因此还是忍住了羞辱向吴川咬牙说道:“我是俄国驻长春领事库尔恰也夫,我们似乎见了不止一次了,主席阁下。”

  吴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问道:“哪个俄国?”

  库尔恰也夫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吴川于是加强了语气继续问道:“是沙皇政府?临时政府?远东自治领政府?西伯利亚临时政府?还是立宪会议成员委员会?又或者是人民委员会?”

  “这,这个…”库尔恰也夫期期艾艾了大半天后终于底气不足的说道:“自然是临时政府。”

  吴川毫不客气的指责道:“去年10月8日,克伦斯基阁下违背了社会革命党中央的决议,自行宣布第三届联合政府成立,他本人连任总理,但是这一声明之后就被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中央公开表态反对,也就是说第三届联合政府并不存在,而第二届联合政府已经解散,换句话说委任你和在北京的那位俄国公使的俄国政府已经不存在了,你们已经无法再代表俄国行使外交权力了。

  那么您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做什么呢?您不能代表现在和未来的俄国政府作出任何承诺,因为谁也没有授权给您和您的上司。而我们现在在谈的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关系,您作为个人参与这样的会谈是不恰当的。我可不想代表共和党参与一场试图干涉他国政治的密谋事件,所以请您离开这里吧。”

  日本驻长春领事林久治郎见俄国人气的浑身发抖,不由起身为其辩解道:“吴川阁下,就算克伦斯基阁下组建的临时政府已经解散了,但是我们聚集到一起不正是为了让俄国恢复秩序的吗?库尔恰也夫先生和他的同僚们正是为了这一点才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来的。”

  吴川瞧了瞧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的英法美三国领事,才把目光转向林久治郎说道:“那么他们只要接受吾等之决定就可以了,没必要加入到吾等之讨论之中。如果日本国认为,随便找个前俄国外交官就能左右俄国的政治了,那么贵国完全可以自行行事,没必要拉着我国参与。

  我国参与对俄事务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我国同俄国相邻的边疆安定下来,不能因为俄国的内乱搞乱了我国的边疆安宁;其次就是本着人道主义救助俄国民众度过当前的混乱时期,恢复俄国的社会秩序。除此之外,我国对于俄国没有任何其他目的,因此我国绝不会帮助某些野心家在俄国境内煽动起更多的混乱。”

  美国驻长春领事听到这里终于表态道:“美国政府的意见和共和党的主张没有什么大的出入,美国政府认为本次解救捷克军团是一次援助盟友的人道主义任务,我们反对任何国家借此机会分割俄国领土的想法。”

  美国领事说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瞄了身边的英国领事几眼。威尔逊总统虽然天真的相信了英国人,认为应该帮助俄国人重新回到正轨,但是美国的精英们并不都是如威尔逊总统那样天真的理想者。哪怕美国现在搭上了中国,在东亚大陆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非正式的盟友,但是美国的政治精英们对于干涉俄国革命还是显得顾虑重重的。

  因为俄国和美国在理论上是相邻的邻国,但是在实际的航行途径上,美国和俄国其实是被欧亚大陆上的主要国家给隔开的。这也就意味着,一旦俄国真的四分五裂分为了数十个小国,得到利益的其实是俄国在欧亚大陆上的相邻国家,美国几乎得不到什么好处。

  而在威尔逊总统刚刚宣布了要出兵拯救捷克人没几天,英国人就于7月12日鼓动了土库曼人赛义德在外里海发动了反对苏维埃的叛乱,从而控制了大半个土库曼斯坦。俄国社会革命党人在阿什哈巴德建立的反苏维埃政权,实质上就是英国人在当地的傀儡,这个政府完全听命于英国将军的指挥。

  外里海地区指的是里海以东地区的土库曼荒原,位于波斯边境以北的土库曼荒原中的绿洲城市梅尔夫,自古以来就是从哈萨克草原通往西亚的重要通衢。俄国人占有这里,就有了进窥波斯和波斯湾的可能。英国人占领了这里,不仅对东面的欧亚大陆心脏阿富汗起了包围之势,也有了进入中亚的通道。

  美国人不会支持俄国从中亚南下直抵波斯湾,从而成为欧亚大陆的中央之国。但同样美国也不可能支持英国从波斯湾北上夺取中亚,彻底掌握欧亚大陆的心脏地带。共和党向美国政府所提出的,建立一条经过中国东北、蒙古高原、新疆和中亚、波斯相连的铁路,甚至更进一步和德国的3B铁路相连,直接从太平洋沿岸连接到柏林、巴黎的设想,其实是符合美国政治经济精英们对世界重新规划的想法的。

  当然,这并不是美国的第一选择,或者说在战前是,在战后已经成为了第二选择。对于美国来说,世界的中心就在西欧,如果不能跻身于欧洲政治的版图,美国其实是没有能力控制住整个欧亚大陆的。这场战争已经把欧洲的主要强国都打残废了,那些围绕在威尔逊总统身边的美国精英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摘取欧洲战争结出的胜利果实了。

  如果英法能够意识到自己在这场战争中消耗了太多的元气,从而主动的把世界的主导权转移给美国,那么美国还有什么必要再从东亚大陆迂回的修建这样铁路去中亚和欧洲呢?作为一个两面濒临大洋的陆地大国,美国完全可以直接通过海上航线直接开到大西洋、北海、地中海、巴伦支海、印度洋和太平洋,而不是再去辛苦的修建什么铁路。

  英国在波斯地区、在外里海地区、在阿塞拜疆、在阿富汗、在远东,甚至在中亚和新疆地区的动作,已经让美国不少精英们感到紧张起来。这些美国精英们担心,让英、法、日继续对俄国革命加大干涉的话,英国在战后也许就能啃着俄国人的尸体恢复在这场大战中的损失了。

  而英国人对于中亚地区的野心有多大,美国外交官也从中国人这里获得了许多情报,英国不仅派出外交官从印度进入到中国南疆,然后转道前往了塔什干调查当地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状况,还试图将中亚彻底从俄国疆域中分裂出来。

  美国人通过自己的渠道对英印政府进行了打听和核实,结果证明了英印政府确实拟定了两个夺取中亚棉花产地的计划,第一个是派出武装部队直接占领中亚地区;第二个是出资220万英镑,用75万峰骆驼把中亚的棉花运往喀什,然后再转运到印度。

  第一个计划就不说了,第二个计划明显就是要切断中亚和俄国之间的经济联系,从而使中亚各民族更加的和俄国离心离德。从英印政府拟定的这两个计划来看,很明显英国人在战后一点也不打算向美国转交任何权利了。这样一来,从东亚深入到中亚地区的铁路对于美国来说就非常重要了。

  英国驻长春领事对于眼下的局面也是一筹莫展,中国人的发难显然不是因为俄国人的代表问题,而是要确定协约国打算支持俄国境内的那支政治力量作为正溯,而这正是他所不能决定的问题。

第1060章

  因为美国领事的态度暧昧,英国领事显然处在了一种尴尬之中,法国领事佩斯见状便出声为俄国人解围说道:“我认为,关于俄国的事务还是应当交由俄国自己来解决。库尔恰也夫先生,就目前的议题来看,您确实不大适合参与这场会谈,我看不如您去隔壁等候我们讨论出结果来再说,如何?”

  库尔恰也夫瞧了一眼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英国领事,又看了看陷入了沉思的日本领事,终于按下了心中的羞恼勉强答应道:“如果各位领事都这么认为的话,那么我愿意退出今天的会谈。”

  法国人环视了一圈室内,日本领事也躲开了他的目光,佩斯不由微笑着对俄国人说道:“看起来大家都很谅解库尔恰也夫先生您的为难之处,那么我们就不挽留您了。”

  俄国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转头离开了会客厅。等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英国领事方才充满了怨气向吴川说道:“吴川阁下,您不觉得您对于库尔恰也夫先生过于苛待了吗?就算俄国现在还没有出现一个能够代表俄国人民的民主政府,但库尔恰也夫先生的立场至少是站在我们一边,您怎么可以这样失礼的把他赶出了会场?”

  吴川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然后慢吞吞的从茶几上拿起了烟盒抽出了一支香烟点上吸了一大口,这才吐尽了烟雾开口说道:“我以为人应当有自知之明,明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会议,却要强行插上一脚,这难道不是自取其辱吗?”

  英国领事被堵的气都有些不顺了,不过他也不打算和吴川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了,这种外交程序上的事哪怕是讨论三天三夜也不可能有什么成果的,除非俄国立刻成立一个被各国所认可的新政府并给库尔恰也夫授权;或者是吴川主动退让,不再提及这个问题。

  威纳于是给了日本领事林久治郎一个眼色,希望对方把话题撤回到正题上来。林久治郎心领神会,于是再次起身向着吴川说道:“吴川阁下,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要就伊尔库茨克事件来和贵方进行交涉的。”

  吴川吐出了一口烟雾,整个人依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放松的说道:“什么事件?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久治郎顿时被堵的说不下去了,他可从来没有预料过吴川会这样回应自己,这可是一点外交礼仪都不讲了。英国领事看不下去了,终于开口说道:“吴川阁下,您难道没有收到消息吗?贵军在伊尔库茨克对捷克军队发起了进攻,还将他们缴械当成俘虏押解了回来,这难道不是事实?另外,贵军还攻击了驻扎在当地的一支哥萨克军队,这恐怕不是我们之前组建派遣军商议的目标吧?”

  吴川冷冷的看了英国领事一眼,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之前组建派遣军时商议的目标,我记得主要是两点:第一是解救捷克军队;第二是保护交通线。难道说我记错了?”

  林久治郎顿时不满的回应道:“既然阁下记得这两个目标,那么为什么要进攻捷克军队和哥萨克军队?这难道不是违反了我们商议时的决定吗?另外,贵军为什么要单独行动?我国认为贵军的行动已经破坏了各国商议时的约定,这是对于协约国各方的背叛。”

  吴川含了一口浓痰然后干脆的吐到了沙发边上摆放的痰盂中,这一举动让林久治郎大受刺激,他脸涨的通红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吴川看都不看林久治郎,只是对着对面的英国领事说道:“打击哥萨克军队自然是为了保卫交通线,这些哥萨克人都是些草原强盗,他们之前在铁路线上搞了很多坏事,就连伊尔库茨克的居民都在抱怨这些土匪武装,他们甚至都不许这支哥萨克进入城区,可见他们确实是恶名昭著的强盗团伙。

  至于解除捷克人的武装,我觉得这有什么可讨论的,如果不是为了解除捷克人的武装,我们还派军队过去干嘛?直接派出两名使者让他们跑来中国不就好了?当然,我们也不会勉强各国派遣军按照我们的方式去解救捷克人,你们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么,比如把武器交给我们,然后用爱和正义去感化这些捷克人么…”

  法国领事忍不住插嘴打断道:“听阁下的意思,是这些捷克军人先攻击了贵军吗?”

  吴川瞧了法国人一眼,并没有给对方的话都成四川成汉语绕进去,他要是回答是的话,这件事就成为了一件意外,那么接下来对方也许就要乘机派出调查队去伊尔库茨克了。

  “不,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为了解救当地的捷克人,收缴这些捷克军人的武器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谁会希望一支意大利军队和自己并肩作战?要是不解除他们的武装就把他们放在身边,那岂不是在给自己挖掘坟墓吗?”

  佩斯坐了回去,然后给身边的英国领事使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虽然英法都瞧不起意大利军队的战斗力,这个世界第八强国在这场战争中已经是名誉扫地了。但是他们依然对于吴川的比喻感到不满,和意大利相比,中国才是一个路途遥远的外国。

  英国领事瞧了一眼其他人,发觉现在已经暂时没有能够为自己出头的朋友了,他只好亲自上阵向吴川抗议道:“您这样羞辱一个协约国成员国,我觉得非常不妥。而且,哪怕捷克人和意大利军队真的差不多,但您这么诋毁意大利王国的声誉,我觉得也会让您遭到不必要的麻烦的。我代表英国政府郑重的地请求您,请约束贵军的行动,不要再挑起对捷克军队或其他俄国武装力量的攻击行动,或是等待各方军队抵达后再行动。”

  吴川摇了摇头说道:“哪怕现在各地的日本流感疫情正在褪去,但是我们对于任何进入北中国的外国人员,依然是要求进行14天的隔离的,我们才刚刚就抗流感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不能因为这种差错而使得我们医护人员付出的努力毁于一旦…”

  林久治郎不得不起身反对道:“阁下,我抗议您使用日本流感来形容此次波及全球的大流感,不管是按照疫情的传播记录还是医学研究得出的结论,这场流感并不来自于日本。”

  吴川瞧了他一眼,方才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采用了报纸上的说法,如果你有问题,我可以不提它的名字。”

  林久治郎虽然对于吴川不以为然的语气感到不满,但是既然对方不再以日本为流感命名,他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他可不愿意成为和中国人打擂台的主角,英国人还坐在那里没动弹呢。

  吴川继续对着英国领事说道:“我不知道领事先生您会不会游泳,不过只要是会游泳的人都知道一个常识,要是有人溺水不应该立刻下水去救助,而应该等到溺水之人耗尽了体力,这时下水从后方接近他,才能安全的把人救上来。

  我国军队现在做的事情和海岸边的救生员没什么区别,捷克人就是那个溺水之人,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军采用一些手段解除捷克军队的武装也是为了保卫自身的安全。

  为什么会出意外,我以为各位领事应当收到过俄国国内的情报,现在的俄国境内充斥的各类武装,有的武装不仅攻击苏维埃也攻击一切外国军队,在我们没有确定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解除军队周边地区的武装力量,这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另外,在7月2日到7月8日的数次会议上我们已经谈的很清楚了,尽快安定俄国的政局是符合各方的最大利益的,一旦确定要进军俄国就应当行动迅速,不给俄国内部的反协约国力量以调动人马的时间。

  所以我很难理解,威纳先生,之前你们要求我国派出军队救助捷克人,现在又要求我军停下脚步等待各国的派遣军,这不是很自相矛盾的事吗?”

  威纳抬起头望向了天花板,好一会才思考完毕,眨着眼睛对吴川说道:“可是,阻止我们的难道不是贵方制定下的规矩吗?如果没有14天的隔离措施,那么协约国各方的军队就可以提前2周抵达哈尔滨。”

  吴川沉默了许久后说道:“我军不会停下脚步,因为我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诺夫尼克乃斯克,再往前就是托木斯克、鄂木斯克和乌法了。我军必须一口气拿下乌法,才能让西西伯利亚地区的混乱局势有所改观,否则我们就有可能被堵在鄂木斯克以东地区,被迫和某些不知名的武装力量在中西伯利亚的丛林中打游击战了。

  我只能向各位保证,我军不会越过乌法以西进入到乌拉尔山地。我也相信,俄国境内的捷克军队真的想要撤离的话,也会向乌法靠拢的。至于乌法以西地区,可以等各方的派遣军抵达之后再做决定…”

  这是一场相当艰难的协商,包括美国人在内,各国领事都不能相信革命军跑的这么快,居然已经跑到了诺夫尼克乃斯克去了,这几乎说明革命军这几天沿着铁路线向西进攻时没有遇到过什么拦截。

  对于协约国本来的协议来说,革命军的进展顺利对于解救捷克人是有好处的,但是鉴于某些说不出口的原因,包括美国人在内都不希望捷克人这么快就被中国人解救出来。

  只是对于他们的暗示,吴川一直都在装聋作哑,因此双方协商了快三个小时,也只是拿出了两条无关紧要的决定。第一条,中国军队应当先对捷克军队予以书面通知,在对方不肯合作时才能动用武力,而中国军队也应当承诺给予解除了武装的捷克人以盟友的待遇;第二条就是约定中国军队不能越过乌法到奥伦堡一线,需等到各国军队抵达后一起行动。

  而对于各方的出兵一事,英国和法国都已经确定了自己抵达东北的时间,唯有美国和日本尚未协调妥当。美国希望自己出兵的数量和日本相当,最好都不要超过7000人。至于日本现在对于出兵一事尚未有什么结论,但是既然日本上下认为出兵再多也无可能从远东地区占领一块土地后,日本人现在就觉得7000人的数目太大了。

  因为日本人的纠结犹豫,导致最终这场会谈也没有定下美国和日本的出兵数额,而且各国也终究没有说服吴川放弃对于各国派遣军队的隔离措施。不过美国政府派出的以史蒂文斯带领的西伯利亚铁路专家顾问团,还是获得了就西伯利亚的维修、调度和改建的一些权力。

  当前对于中国来说,就是要尽快修通从巴音图门、库伦到西伯利亚铁路的支路,从而可以从天津、大连、营口直接穿越内外蒙古和西伯利亚铁路相连了。美国派出的铁路专家顾问团,还将为穿越外蒙、新疆、中亚草原和俄国的外里海铁路相连的蒙古-中亚铁路的修建提供技术上的支持。

  英国、法国和日本此时还不太清楚中国和美国搞的这个蒙古-中亚铁路计划,他们还只考虑到了西伯利亚铁路的控制权问题,因此要求应当派出本国的铁路专家参与顾问团。对于英法日领事的要求,美国领事采取了含糊的态度搪塞了过去。

  当会谈结束,美国领事找了个借口留下要和吴川说点事情,英国、法国、日本和俄国领事于是决定先行离开。俄国领事在日本领事的邀请下乘坐了日本人的车子离开,法国领事佩斯谢绝了英国领事的邀请,自行上了自己的车子。

  当法国领事的汽车从巷子里开上大道后,佩斯便掏出了马甲口袋里的日记本,拿出了钢笔为向巴黎汇报打起了草稿,他在笔记本上专心致志的写道:“虽然去年中国的北方发生了一场大水,数百万农民因此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但是到了今年六月份,这场巨大的灾难算是基本过去了。

  控制着中国满洲的共和党以其出色的组织能力和1911年革命以来对于满洲的建设成果,克服了这场大灾害对于中国北方的巨大伤害。就目前中国的情形来看,共和党借助这场大灾害加强了其对于中国北方地区的控制,并因此获得了中国北方一亿到一亿五千万人民的效忠。

  通过对于满洲和山东地区的经济数据的收集,满洲的经济已经远远超过了德国人所苦心经营的山东地区,至少已经可以同西班牙相当了。当共和党获得了北方地区一亿到一亿五千万人民的效忠之后,共和党统治地区的战争潜力已经超过了意大利王国。

  因为受到满洲的共和党的影响,当前中国的年青一代中正快速的形成一个民族国家的统一意识。可以想象一下,当拥有近五亿人口的中国统一于一个中央强权政府的时候,这个国家将迅速的走向类似于德意志帝国或俄罗斯帝国这样的集权国家。

  这样一个国家在远东的影响力,将会类似于俄罗斯帝国对于东欧,德意志帝国对于中欧的存在,哪怕是日本也很难去挑战这样一个陆上强权。我认为法国不应当跟着英国人身后,继续采取危害中国利益的方式来取悦英国,这只会让中国人将我们视为敌人。

  一旦中国从我们这里得不到公正和公平,那么我认为他们必然会倒向苏俄,从而在苏俄的支持下彻底的把西方各国从中国驱赶出去,这对于各国来说必然是最为不利的…”

  作者的话:明日扫墓,今晚提前发。

第1061章

  7月16日下午,北京中南海居仁堂内,孙中山宣布把中华革命党改组为中国国民党,此前从国民党分离出去的韬园派、政学会等团体,算是正式回归了党内。

  孙中山随即对着居仁堂内的同志发布了《中国国民党规约》,他宣布:“本党既已恢复,今后必以巩固共和,实行三民主义为宗旨。”

  居仁堂内的国民党党员们纷纷鼓掌为孙中山的演讲欢呼不已,当然他们为的不是三民主义,而是对本党的光辉前途兴奋不已。随着这些小团体被并入国民党之后,原本已经衰败下去的中华革命党,现在顿时成为了国内除共和党、北洋团体之后的第三大政治力量,超过了以梁启超为首的进步党。

  当天晚上,新成立的国民党在京党员们包下了同春园,为国民党复名大肆庆祝,党员们是如此高兴,就连孙中山也难得的喝醉了。

  7月17日早上,难得没有按时起床的的孙中山被妻子宋庆龄给叫醒了。他睁眼看到阳光都照射到了自己的房间内,顿时有些羞愧的对妻子说道:“昨日难得放松一晚,没想到今天就松懈到这个地步了,看来这酒真不能喝过量了。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也就7点半不到。”宋庆龄从面盆里拿出毛巾拧干,递给了靠在床头的丈夫说道,“本想着让你多休息一会,不过胡衍鸿有事找你,只好过来叫醒你了。”

  “已经7点半了?你应该早点叫醒我的么。”孙中山一边擦脸,一边埋怨道:“展堂这么早过来找我,看来是有急事了。我看他大概是没有吃早饭了,你去弄点早点,我和他一起吃点…”

  孙中山稍稍洗漱了一下,便穿好了衣服从卧室出去了。当他走到餐厅没多久,就看到宋庆龄带着胡汉民过来了,接着便有人送来了小米粥、油条等早点。

  “来,来,展堂坐下一起吃点。有什么事,边吃边说好了。”孙中山拉开了椅子,先让宋庆龄坐了下来,这才走到另一边拉出了一张椅子邀请胡汉民坐下。

  胡汉民赶紧快走了几步,为孙中山拉出了椅子,两人互相道谢后便交换了位置坐了下来。“谢谢夫人。”胡汉民先是对着为自己布菜的宋庆龄客气的点头道谢了一声,接着他就把头转向了孙中山,有些急切的说道:“总理,我过来确实是有事要向你汇报,昨天晚上上海出了问题了。我琢磨着,要是这事处理不好,也许会成为某些人向 总统府发难的借口,这才急匆匆赶来打搅您了。”

  孙中山已经习惯了胡汉民咋咋呼呼的性子,这位和汪精卫一样,都是秀才出身,哪怕遇到一点小事也会觉得天塌下来了。但是对于一个已经革命了20多年的老革命者来说,孙中山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到天会塌下来的那种感觉了。

  因此他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温度恰当的小米粥,感觉肚子里舒服了许多,这才开口回道:“到底上海出什么事了?让你这么紧张,你先说来我听听。”

  看到孙中山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胡汉民心里也安定了不少,于是就开口说道:“昨天晚上,上海虹口的中国居民同日本水兵发生了冲突,据说之后还引发了日本侨民和中国居民之间的冲突,我担心这会引发中日两国之间的邦交问题。”

  孙中山放下了粥碗,寻思了数秒才不确定的说道:“我记得那条街是属于公共租界的吧?英国公使可有什么说法没有?工部局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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