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321节

  根据我们现在获得的资料来看,鼠疫发生地周边的地区已经完成了全方位的封闭,疫区内的百姓已经开始接受禁止出行的命令,疫区的物资供应也安排了专门的输送车队。该地区的人口不多,因此在隔离之后,新增的鼠疫病患数量已经缓和了下来。

  至于外围的包头等地已经一周没有发现新病例了,我们在疫区及周边地区实施的消毒及扑灭四害运动,证明对于防范鼠疫是有效的。负责防疫工作的伍连德博士认为,只要到本月底之前周边地区没有再发生新病例,那么就证明疫病被控制住了。

  按照他的估计,疫区内大约到11月底就完全控制住疫病的流行,然后再观察一个月就可以确定当地的疫情是否彻底结束了。另外,他希望我们能够多分配一些柴油和汽油给防疫指挥部,当前汽车运输已经成为了疫区的重要物资运输手段,而焚烧那些尸体也需要大量的汽油…”

  吴川随即向能源委员会的代表张瀛问道:“能源委员会这边能够拿出多少汽油、柴油给防疫指挥部抓紧送去?”

  张瀛摊开双手苦笑着说道:“我手里已经没有配额了,甚至还倒欠工业发展委员会不少汽油、柴油的配额。我们计算过,到1920年以前,我国一年的石油消耗量至少需要4000万桶原油,加工成汽油和柴油,大约有1600万桶。但我们自己能够加工的汽油、柴油,一年也才不到500万桶,剩下的都需要向美孚和壳牌公司进口。

  我们在南洋发现的诗里亚油田,一年产出的石油大概在120-150桶;在加州的油田一年产油1500-2000万桶;在委内瑞拉的油田一年产油3000-3500万桶。应该来说,如果这些石油都运回国内来加工的话,我们还是能够满足自己的需求的。

  但是现在海上运力不足,我们能够运回的石油还不到一半,加上今年德国恢复了无限制潜水艇战,英美航运公司都中止了和我方签订的油轮租借合同,全力保证欧洲的油料运输去了。因此能源委员会正考虑限制民用油料,并请求增加油轮的制造数量…”

  对于张瀛的诉苦,吴川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虽然他知道东北就有石油,但是奈何现在的采油技术达不到啊。而且就算革命委员会有这样的技术,他也不会下令勘探大庆油田,因为革命委员会和美孚石油公司的利益纠葛太深入了,现在要是在东北境内发现油田,就要被美孚石油公司拿走一半的开发权,这是吴川所不能忍受的。

  他和美孚石油公司的合作,是建立在中国是一个贫油国的基础上的,美孚石油公司在经过了大量的勘探之后,已经基本认同了吴川的看法。这样一来,中国就成为了美孚石油公司最好的客户而不是竞争对手,也因此革命委员会获得了不少美孚石油公司转让的技术。

  在美国人看来,革命委员会得到了这些技术也没什么问题,毕竟石油可是出自美国和南美地区,美国终究控制着源头。至于东南亚地区的油田,美国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英国人,中国反而是美国的助力。在一战爆发之后,英国就开始在全世界排挤美国的石油公司,这让美国人非常恼火。

  但是美孚和中国石油公司合作,在委内瑞拉和诗里亚发现的油田,算是打破了英国人对于中美石油公司的封锁。所以美孚和中国石油现在才会是良好的伙伴关系,可一旦要是在东北发现了大油田,双方恐怕就不会如现在这么密切了。

  吴川最终还是让工业发展委员会这边让出了1800吨汽油、柴油,在冬季之前运往张家口和绥远。至于油轮的建设问题,还是放到了下一次工业发展委员会的会议上去讨论了。

  当宾步程忙完一切,从工业发展委员会坐车回家的时候,才发觉天上已经有一轮弯月挂在天中了。他已经有些不大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回家的了。

第899章

  对于俄国犹太人领袖弗拉基米尔.金兹堡伯爵来说,这场欧洲大战的结果是出人意料的,不管是作为犹太人还是银行家,俄国当下的局面都超出了他在战前的估计。

  特别是二月革命摧毁了罗曼诺夫王朝,同样也摧毁了金兹堡家族通过皇后和沙皇家族联系起来的官商渠道。虽然凭借着金兹堡家族在俄国的数代经营,金兹堡家族并没有和罗曼诺夫王朝一起沉沦下去,但是金兹堡家族已经退出了俄国的权力中枢。

  如果仅仅是如此,金兹堡伯爵还不会感到慌乱,以前两代金兹堡家族族长在俄国和德国的经营,哪怕俄国真的变成了共和国,金兹堡家族终究还是有着卷土重来的机会的,毕竟革命之后的临时政府,看起来和沙皇时代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家族暂时的离开俄国权力中枢并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掌权的还是这些人,那么金兹堡家族返回俄国权力中枢的通道就不会断绝。只要等到战争结束,和平重新降临欧洲的时候,临时政府终究还是要依靠他们这样的银行家来重建俄罗斯的。

  但是随着临时政府组织的夏季攻势失利,7月重新改组过的临时政府试图使用俄国传统的政治技能,把一切问题都推到犹太人头上,这就让金兹堡家族面临了真正的危机。对于像金兹堡家族这样的犹太人家族,又在德国建立了分支,还是皇后的亲信,不管怎么看都是用来转移民众不满的最好对象。

  因此在七月的反犹太人示威活动中,金兹堡家族的产业大多受到了群众的冲击,甚至连伯爵的住所也差点成为了群众的攻击目标。而一向对待弗拉基米尔.金兹堡比较友善的政府官员,从反犹太人示威活动之后也开始疏远金兹堡家族了。

  到了八月份,彼得堡街头的士兵和市民示威变得更为普遍了起来,因为临时政府并没有做到给予他们的承诺,不管是和平还是面包,彼得堡的士兵和市民都没有看到。

  而金兹堡家族所面临的形势越发的恶劣了,如果说七月份彼得堡的群众示威是一场无组织性的动乱,前线的失败让彼得堡的群众想要找一个替罪羊担负起战败的责任来,犹太人就成为了政府推卸战败责任最好的替罪羊。

  但是只要德国人还在前线取得胜利,那么这种推卸责任的行为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于是到了八月份,彼得堡的士兵和市民开始转向了一直反对继续战争的布尔什维克,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立宪民主党联合组建临时政府的结果就是,彼得堡苏维埃正逐渐布尔什维克化。

  在布尔什维克的组织下,反对战争要求和平和面包的游行不断的在各大城市内爆发着,这些游行不仅进一步团结了士兵和工人,也加强了布尔什维克对于苏维埃的领导,并进一步削弱了临时政府的权威。

  但是在这些游行中,金兹堡家族再次成为了群众敌对的对象,这次他们不是以犹太人的身份,而是以贵族和银行家的身份被仇恨着。俄国的民众认为正是俄国的贵族和资本家们发动了这场大战,贵族和资本家把数百上千万俄国人民送去了战场,用他们的鲜血铸造了胸前的勋章和金卢布,俄国无产阶级在这场大战中除了死亡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到了这个时候,弗拉基米尔.金兹堡终于开始考虑暂时离开俄国了,但是金兹堡家族在俄国数代经营,光是家族人员就有上千人之多,各种不动产更是不计其数,想要就此离开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

  但是随着8月中旬,有鉴于工人和士兵的不断游行示威,立宪民主党人开始讨论在俄国建立军事专政的可能,米留可夫在立宪民主党中央扩大会议上建议:让克伦斯基和科尔尼洛夫共同掌握政权,然后用武力迫使克伦斯基同意解散苏维埃。

  8月20日,立宪民主党中央以多数票通过了米留可夫关于军事专政的提议。克伦斯基同意了立宪民主党的提议,批准设立了直属于大本营的彼得格勒军事长官职位,以及向彼得格勒调动可靠的部队恢复首都的秩序。

  8月24日,俄军总司令科尔尼洛夫调动了克雷莫夫的第三骑兵军团来彼得格勒,但是这位并不是来恢复彼得堡秩序的,他上任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求克伦斯基交出全部的军事和民事权力,从而建立属于自己的军事独裁政权。

  科尔尼洛夫和立宪民主党的出尔反尔,让都成四川成汉克伦斯基意识到一旦让科尔尼洛夫得逞,社会革命党不仅将会失去政权,甚至还可能让罗曼诺夫王朝复辟。沙皇政府对于他们这些革命者的手段只有一个,那就是绞刑台。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克伦斯基迅速的行动了起来。

  他一边于8月26日宣布科尔尼洛夫背叛了政府,并解除了其俄军总司令的职务;一边解除了对于布尔什维克领袖的通缉令,并释放了托洛斯基等布尔什维克领袖,要求他们领导苏维埃协助临时政府抵抗叛变的俄军。

  已经向克伦斯基发出了最后通牒的科尔尼洛夫自然不会接受临时政府解除自己总司令职务的声明,他向陆军部长萨文科夫发电宣告道:“骑兵军团将于8月28日傍晚在彼得格勒近郊集中,我请求于8月29日宣布彼得格勒实行戒严。”

  8月29日一早,科尔尼洛夫就向全俄人民发表了声明:指责临时政府正在向德国的军官示好,正在迫害军队,动摇国家,因此他不得不号召所有的俄国人拯救他们将要灭亡的国家。

  不过在布尔什维克领袖回到了苏维埃后,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很快就取得了一致意见,一致同意发动彼得格勒的工人、士兵阻止叛乱。在这个过程中,所有的社会主义者都团结了起来,彼得格勒卫戍区的军队,喀琅施塔得的水兵,彼得格勒的工人们都团结在了苏维埃的旗帜下。

  8月31日科尔尼洛夫派出的军队被彼得格勒的赤卫军击退,叛军随即宣布投降,这场由立宪民主党和军队反动将领合谋的叛乱被平息,只花了不到两天时间。

  9月1日,科尔尼洛夫及其主要助手被赤卫军逮捕。社会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之间的合作宣告彻底破裂,孟什维克和苏维埃中已经没有人为立宪民主党辩护了。

  9月9日,彼得格勒苏维埃以压倒多数通过了对于主席团的不信任案,齐赫泽、策烈铁里等孟什维克被迫辞职,托洛斯基被选为彼得格勒苏维埃主席。布尔什维克党员随即在苏维埃大会上提出:将政权转归苏维埃。大会通过了这项提案,同时莫斯科苏维埃也通过了相同的决议,孟什维克失去了对于苏维埃的领导权。

  科尔尼洛夫的叛乱,使得临时政府彻底失去了左右两派的支持,这也标志着中央政府失去了权力,地方政府更是如此。在失去了国家这一暴力机器的控制后,俄国社会开始陷入了无序状态,各地的工人开始夺取工厂,逮捕企业的经理,自己掌握生产管理权;各地的农民则开始驱逐地主,把土地和牲畜农具夺过来加以分配并焚烧庄园。

  农民运动在全国范围内转变为起义,至少席卷了一半以上的欧俄地区。前线的军队中,士兵赶走了军官,自己推选出新的指挥官,拒绝继续作战,前线的士兵起义一触即发。

  弗拉基米尔.金兹堡和他的朋友们彻底对国家秩序的恢复失去了希望,他们只能进一步抓紧离开俄国,并尽量将手中的不动产变现。另外就是希望通过远东这边和布尔什维克搭上线,希望能够在对方上台之后保住自己的财产了,毕竟如彼得堡的祖产总是带不走也舍不得变卖的。

  作为金兹堡家族在远东的代表康斯坦丁,在收到了伯爵的电报后也是深感责任重大。虽说金兹堡家族在吴川没有投身于国内革命前给予了最初的资助,但是随着德国银行家的加入,金兹堡家族就渐渐从吴川身边远离了。

  这倒不是说金兹堡家族的眼光不够好,也不是说吴川过河拆桥,而是和以国家为后盾的德国银行家相比,金兹堡家族并没有在中国革命身上孤注一掷的想法。作为俄国犹太人的领袖,弗拉基米尔.金兹堡只不过想要为俄国犹太人找一条东方的出路,并没有把自己和革命委员会绑在一起的念头,毕竟当时的俄国看起来还那么的强盛。

  而且,弗拉基米尔虽然承认吴川有着不错的才能,但是他也认为对方身上总有着一股赌徒的心态,对于家大业大的金兹堡家族而言,赞助一笔资金结下一个善缘是不错的,但是要让金兹堡家族把大部分资产投资在吴川身上,那就太过于冒险了。

  事实也证明,弗拉基米尔眼光是准确的,吴川还没建立起一个稳固的政权就去挑衅了日本,然后又同俄国翻了脸。虽然吴川的冒险都成功了,但是谁能保证他每一次都能成功呢?金兹堡家族早已经过了,要依赖着冒险才能找到出路的阶段。

  康斯坦丁在接到了家主的电报之后,就在当晚拜会了吴川,在他抵达吴川的住所时,吴川正在接待着美孚公司的代表库珀律师。康斯坦丁对于这位美国人倒是并不陌生,因此三人就坐在了一起聊上了。

第900章

  对于康斯坦丁转述的金兹堡伯爵的请求,吴川只是思考了片刻就回复道:“我和布尔什维克确实有些交情,但是这种交情并不如伯爵想象的这么深。

  简单的说,假如伯爵把彼得堡的祖宅放在我的名下,那么等到布尔什维克真的维持住了俄国的政权的时候,也许会卖我一个面子,不会做出直接没收的行动。

  但是,假如伯爵希望我能替他保住自己或其他朋友在俄国的产业,我认为自己的面子还没这么大,因为这已经涉及到布尔什维克今后治理国家的政策制定上了。我不认为掌握了俄国政权的布尔什维克会为了我们现在的关系,做出有损自身威信的决定。”

  对于吴川的回答,康斯坦丁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对方问道:“您的意思是,布尔什维克如果掌握了政权,会完全照着自己的宣言来实施?他们不会是另外一个社会革命党或孟什维克?”

  吴川思考了一下,方才回道:“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已经被俄国民众所抛弃了,布尔什维克如果不想被俄国民众所抛弃,我想他至少应当在一段时间内履行自己对于民众的承诺吧。

  如果布尔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孟什维克一样,因为不肯遵守自己的宣言而被民众赶下台的话,我们还有什么必要在这里讨论布尔什维克掌握了俄国政权之后的情况呢?”

  康斯坦丁并不是个蠢人,只不过因为接受了伯爵的指令才没有去思考当下俄国的状况。被吴川点醒之后,他瞬时想起了现在欧俄地区的混乱,城市里工人正在夺取工厂,乡下农民正在夺取土地,既然连掌握了军队的临时政府都已经维持不住俄国的社会秩序了,那么依赖工人和士兵支持的布尔什维克,显然不可能用工人和士兵去镇压工人和士兵。

  就在他思考着应当如何把吴川的看法回复给伯爵,让伯爵尽快带着能带走的财物先离开俄国时,吴川突然又出声说道:“虽然我不认为伯爵的产业能够在当前混乱的俄国社会中保存下来,但是我觉得伯爵和他的朋友还是可以想办法把自己的损失转嫁一部分出去。”

  康斯坦丁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吴川,有些急切的问道:“您说的办法是什么?伯爵阁下一定会报答您的。”

  吴川只是笑了笑,方才温和的回应道:“说到报答就过了。我以为伯爵和我已经是朋友了,作为朋友给出一个建议并不算什么,当然我只给建议,不负责打包票。”

  康斯坦丁正全神贯注倾听的时候,吴川却又突然停顿了下来,他略一思索,便赶紧说道:“当然,尼古拉,哦,不,吴先生您一直都是金兹堡家族最可靠的朋友,我们当然会认真的考虑您的建议,哪怕出了问题也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吴川看了一眼另一侧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却竖着耳朵倾听的库珀律师,方才对着康斯坦丁说道:“当下的俄国社会如此混乱,我相信许多贵族或富商都会选择暂时的离开俄国,但是也有那么一些在二月革命中发家致富的社会革命党、孟什维克官员或富豪是不会走的,他们也许会认为这是他们以低廉的价格收购那些旧贵族和旧富豪们家产的好时机。

  金兹堡伯爵完全可以把自己的产业以低廉的价格抵押给他们,当然这个时候大笔现金想要汇出国是有难度的,但是对于那些艺术品却不会有多少限制,伯爵阁下完全可以把手中的现金变为艺术品然后托运到远东来。我们和库珀律师,会在东亚或美国把这些艺术品变现,从而让伯爵能够获得一笔现金使用。”

  吴川给出的建议很不错,如果金兹堡伯爵只是一个乡下小贵族的话,这个建议能够让伯爵迅速的把自己的田产变现,从而在国外重新开始。但是对于伯爵和伯爵的朋友来说,那些新贵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现金来承接他们的产业,就算他们有也不会拿出这么多现金来购买。

  因此康斯坦丁委婉的向吴川描述了一下光是金兹堡家族的产业,向对方表明以这样的方式转移资产,估计十年内都转移不完,这还不包括伯爵朋友们的产业。

  不得不说,一个帝国的崛起或是消亡都是都成四川成汉大量财富的转移,虽然金兹堡家族的产业还不能同洛克菲勒家族相比,但是金兹堡家族在俄国各行各业深入的触角,确实不是洛克菲勒家族能够相提并论的。

  金兹堡家族和其朋友们在俄国的固定资产,以战前的价格来计算也至少价值20-30亿金卢布,这也是金兹堡伯爵迟迟不肯离开俄国,试图继续观望下去的最大因素。只要俄国能够恢复秩序,那么金兹堡家族哪怕交出一半的财产,光凭剩下的财产也能够很快恢复元气的。

  但是,一旦放弃了这些固定资产,想要在国外重头再来,那将会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时期,甚至有可能再也恢复不过来了。毕竟金兹堡家族在俄国失去的不光光是资产,还有几代人经营出来的社会关系和培养出来的人才。

  如果不是当前的俄国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家族的社会关系也被切断,加上金兹堡家族在远东有所布局,那么作为家族的族长,金兹堡伯爵恐怕宁可在彼得堡待到最后,也是不肯就这么逃离俄国的。

  吴川的想法当然不止如此,他对着康斯坦丁微微摇头之后说道:“我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如果金兹堡伯爵想要更多的保障,那么恐怕就只有请库珀律师帮忙了。”

  “库珀律师能帮忙?”“我?”康斯坦丁和库珀律师先后惊讶的说出了声,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康斯坦丁不由向着吴川问道:“吴先生,您能否说的更加明白一些呢?”

  吴川摊开双手说道:“从过去几百年来科学研究的各项实验来看,不管是物理上的变化还是化学上的反应,物质和能量都只是从一种形态变为另外一种形态,而不是凭空产生或是消失。我以为经济学也应当符合这一客观规律。”

  康斯坦丁更加迷糊了,他撇了一眼边上的美国人,发觉库珀律师也是皱着眉头一脸苦思,他才稍稍放下心向吴川求教道:“这个什么客观规律我是不大懂的,但是它和我们现在谈论的问题有关吗?”

  吴川并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用比较直白的语言说道:“在俄国之内,伯爵和伯爵朋友的产业受到损失是必然的了,因为当前俄国的民众只要想生存下去,就不得不侵犯这些产业。不管是谁,也不可能毫无损失的从俄国民众手中夺走它们。

  只要我们认真的考虑一下就会明白,想要从俄国民众手中保护你们的产业,我们花掉的资源恐怕是大于这些产业的价值的,否则俄国民众就不会放弃它们。因此维持金兹堡家族在俄国资产的现状,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是,假如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考虑,与其被动的等待变化,倒不如主动的去变化,将金兹堡家族的产业转化为另外一种形态,引入新的物质或能量,从而把金兹堡家族的产业换成新的物质和能量,不就能极大的避免损失了吗?”

  康斯坦丁还在思考的时候,库珀律师已经忍不住说道:“吴,您的意思是,让金兹堡伯爵把自己的损失转嫁给外国投资者身上吗?”

  吴川赶紧摇着头说道:“不,投资是有风险的,怎么能够叫做转嫁?金兹堡伯爵不过是给美国人民一个投资的机会,并没有强迫美国人民去购买他的资产,我认为这是合乎法律的投资方式。”

  康斯坦丁有些想明白了,但是库珀律师却有些担心的说道:“因为今年欧洲战场东线和西线的失利,我国人民对于欧洲战争的前景不太看好,现在美国股市正不断的下跌,这个时候俄国的投资机会恐怕不值什么钱吧?”

  吴川点了点头道:“是的,摩根公司的代表和我们提过这个问题,为了支持美国的市场,华尔街银行家们希望我们在战争结束前不再把资金抽调回来。美国驻华公使也向革命委员会的代表吹过风,和华尔街银行家的意思类似。

  所以,我正打算和各位委员们商议,把和美国贸易获得的盈利投入到美国股市当中去,以提振美国股民对于市场的信心。我坚定的相信,协约国必然会赢得最后的胜利,当前协约国遇到的挫折只是挫折而已。只要股民们相信,美国会赢得胜利,那么他们对于俄国的投资兴趣就会增加。

  在当前,全世界的黄金大多数都集中到了美国,美国银行家们的资产都放贷给了美国政府和协约国,眼下美国还能流动的财富都在民众手中,因此只要美国民众恢复了对于股市的信心,那么市场上就不会缺乏流动资金。

  相对于美国人手中的财富来说,金兹堡家族的资产并不是一个多大的数目,当然你们得让这些资产变得具有吸引力才行,美国民众虽然有钱,但也不会为了未来的一块卢布丢出自己口袋里的十卢布。只要盈利足够大,他们就会忘记风险有多大,而事后也不会过于抱怨自己的损失。

  当然我们也要让一部分人获得一点甜头,不能让所有人都遭到损失,否则他们就会团结起来一起对付我…嗯,金兹堡家族,那样首尾就不太干净了…”

第901章

  吴川打开了康斯坦丁的思路之后,作为一个依靠银行起家的家族,他很快就把吴川主张里的细节问题给补上了,显然这个主意确实很有诱惑力,只是想要成功的话,康斯坦丁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了一边的库珀律师。

  面对两人的目光,库珀律师这才醒悟了过来,他有些迟疑不决的说道:“这恐怕不是我能决定的问题,我需要向小洛克菲勒先生打一个电报过去。不过这事的关键还在于华尔街的银行家们,美孚公司最多只能在边上协助,没有华尔街那些银行家加入,恐怕很难让美国民众接受对于俄国资产的投资。”

  康斯坦丁还没有说什么,吴川却已经开口说道:“说服美国民众直接去投资俄国的资产,困难确实大了些。那么为什么不弄一家投资俄国资产的公司出来呢?

  美孚公司和摩根公司大笔投资这家公司,必然会吸引大批股民购买这家公司的股票,到时两家公司再把公司股权转让出去就是了。这样金兹堡家族能够转移出在俄国的资产,而美孚公司和摩根公司也能获得不小的收益。这间公司完全可以由库珀律师您出资开办,只要不挂在自己的名下就好。”

  库珀律师顿时心动了,假如计划成功的话,作为公司的创办人,他自然能够获得不小的好处。更何况,金兹堡家族保不住自己的财产,美国政府未必保护不了美国公司的资产,对于一个濒临解体的帝国来说,美国还是有着足够的威慑力的。

  吴川并不了解库珀律师的思维发散的那么快,他只是单纯的想坑美国人一笔资金而已,毕竟金兹堡家族就算拿到了钱,也有极大的可能投资在革命委员会这里,而不是留在美国等待着被美国股民起诉。而作为在俄国和德国开办银行及实业的金兹堡家族,还是存在着不少金融和管理人才的,现在和对方加强一下关系,等到十月革命爆发了,他也好拉拢对方过来东北给革命委员会做事。

  库珀律师终于点头应承,表示自己会尽快同国内联系,说服小洛克菲勒先生投资这个项目。康斯坦丁于是就立刻起身告辞了,他需要尽快把这边的事转告给彼得堡的伯爵阁下。

  在康斯坦丁离去之后,库珀律师也向吴川告辞,他也需要向国内发电,特别是现在正好是美国的早上,他希望能够尽快让小洛克菲勒先生知道这个新计划,从而让对方尽快做出决定。

  不过在库珀律师离开之前,他不由停下了脚步,转身向吴川提出了一个问题,“吴,您真的认为布尔什维克能够掌握俄国吗?那么远东这边到时该怎么办?”

  对于吴川来说,这可真是一个麻烦的问题。说真话,他怕对方把自己的话语传回美国后,引起美国资本家的警惕;说假话,日后又会给自己添麻烦,毕竟他还想在战后和美国资本家继续合作下去的。

  沉思了数秒之后,吴川开口说道:“只要英国人不在俄国继续捣乱,我并不觉得布尔什维克能够掌握俄国的政权。至于远东这边,我们同谢尔盖总理谈的很顺利。

  不管临时政府是否承认中国和远东自治领之间的协定,后天我都预备同远东自治领签署边界条约了。我认为不管日后谁掌握了俄国的政权,都不能否认远东自治领做出的承诺。否则革命委员会将不得不采用一切手段来捍卫自己的权利了,我相信美国政府也应该会如此吧。”

  库珀律师思考了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不错,美国政府应当保卫美国民众在海外的权益,我们也希望能够和革命委员会在远东的问题上能够采取一致的行动。”

  吴川脸上笑容不改的说道:“只要美国政府在远东问题上立场和我们一致,那么我们自然会同美国政府采取一致的行动…”

  北京这边的革命委员会代表很快就收到了哈尔滨发来的各项指示,10月20日周树模前往居仁堂拜会袁世凯。让他有些吃惊的是,袁世凯虽然出来见了自己,但是脸上却胖了不少,再一眼望去才发觉是浮肿,周树模顿时把惊讶按捺了下去,看袁世凯这模样,传言说他患了尿毒症,显然不是一句谣言啊。

  周树模起身向袁世凯见了礼,对方双手虚都成四川成汉拱后便在袁克定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并开口说道:“少朴啊,不是我不愿意见你,实在是身体有恙,这两日才推辞了你几次。你如此急切的要见我,究竟是什么事啊?”

  见到袁世凯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周树模其实心里也生起了同情之心,不过他还是记起了自己的使命,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开口说道:“不知总统病重到了这种程度,否则我倒是应当先递交文书过来了。”

  站在袁世凯身后的袁克定阴沉着脸不满的插话道:“既然现在周委员已经看到了我父亲确实病重,难道就不能改日再谈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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