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260节

  当吴川把自己的麻烦甩给了吴仰曾后,总算是冲出了学者们的包围圈,他朝着左右打量了几眼,便朝着站在会场另一头的一群人走了过去。这些没有围上来的人,是工程方面的专家,确切的说是水利水电方面的工程专家。

  美国人萨凡奇,美国内务部垦务局的工程师,也是丰满水电站的总设计师兼总工程师,站在他对面和他交谈的,是德国西门子公司的工程师李斯曼,也是尼尔基水利枢纽项目的总设计师和总工程师。

  站在两人身边的一些中国人、美国人和德国人,都是这两个水电水利项目的工程技术人员,他们自然不会围着吴川索要什么科研经费。在冬季来临之后,两处工程不得不停下歇工,而萨凡奇、李斯曼也因为在两个项目中的出色表现,被吴川推荐进入了工程院院士的授予名单,于是纷纷前来了哈尔滨。

  看到吴川走过了过来,萨凡奇和李斯曼也就停下了关于专业上的交流,对着这位革命委员会的领袖进行了问候。吴川向两人回礼之后,就温和的向两人说道:“两位先生,感谢你们对于革命委员会及中国人民的帮助。

  你们所掌管的两个工程是革命委员会手中目前投资最大的两个工程,除了万里长城和精杭大运河工程外,我相信我国历史上能够超过这两个工程的投入已经很少了。

  丰满水电站的施工人员8万2156人,尼尔基水利枢纽的施工人员是7万9562人,还要加上数百台机械、上千台汽车、上万辆大车,和为这两个项目专门修建道路和基建设施的服务人员。总人数大约达到了整个东三省建设用工的20%。

  所以,我一直都很关注这两个项目的进度,今天难得两位都在这里,我很想问一问两位,这两个项目能够如期完成吗?假如能够提前一些的话,就更好了。”

  萨凡奇和李斯曼对视了一眼后,就转过头来对着吴川说道:“吴,首先我要向你说明一点,中国的工人都相当的出色,就个人的劳动效率来说,他们大概能够抵的上3个欧洲人或2个美国人。

  不过,中国的工程技术人员实在是太过缺乏了,很多时候我们都不能有效的发挥出这些工人的能力,反而极大的浪费了他们的劳作。

  如果再加上丰满水电站的复杂地质结构,和缺少大型的机械工具帮助,当前这些机械虽然效率不错,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大项目来说还是有些不足。

  最为重要的,为了浇筑高达91米,底部宽60米,顶部宽9到13.5米,总长1080米的大坝坝体,我们还需要制作许多工具来协助浇筑,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如果不能对这些问题进行解决,那么就无法完成连续浇筑,从而会破坏大坝的整体性能…”

  听完了萨凡奇给出的诸多困难,吴川思考了一会后说道:“那么我可否给两位一个建议,为什么你们不把这些困难都列举出来,然后让我们交给其他专业的专家来解决?我认为这些问题大多不仅仅是工程上的疑难问题,完全可以转化为机械或机电工具来解决的问题…”

  对于吴川提出的建议,萨凡奇和李斯曼都感觉有些难以回应,对于这个时代的工程师来说,解决问题是他们的责任,把自己遇到的问题交给他人去解决,这显然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不过吴川毕竟是他们的老板,他们倒是不好直接回绝了对方的好意,只能表示会回去研究一下,然后交出一份问题集合出来。

  吴川兴致盎然的和两人谈了好久,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位总工程师对他的敷衍姿态。对于他来说,专业工程师当然是只负责专业范围之内的问题,非专业内的问题当然应当移交给其他专业工程师去解决。

  只是他显然没有想过,这个时代的市场划分还没有后世那么的发达,如霍尼韦尔热技术公司这样的专业服务性公司也不过才刚刚开始冒出头来,大多数的公司都不会把技术问题外包给别的公司,因为这还涉及到专利壁垒的问题。

  也只有后世从社会主义向市场经济转化的某国,对于专利技术问题不大感冒,再加上互联网的出现使得技术壁垒进一步被打破,才使得某国的专利壁垒始终没有形成利益联盟,从而为本国的工业发展提供了足够廉价的技术支持,最终获得了超越常规的发展速度。

  吴川和几位重点关注的院士进行了交流之后,才结束了今日在哈尔滨工业大学的行程,坐车返回了自己的住所。在大雪的覆盖下,虽然哈尔滨工业大学主楼前的草坪和树林被掩去了夏日的多彩,但是已经初具规模的教学主楼、图书馆、实验室和运动场,却让这处4年前还是一片菜地、树林的荒地变成了一处知识的殿堂。

  1912年夏天的时候,这座学校登记在册的学生不过1310人,老师才187人,整个学校还要分成几个学系在各处借房子上课。但是今日这座大学登记在册的学生却达到了4344人,老师则是495人。就规模来说,仅次于哈尔滨军政大学,是东北排名第二的大学了。

  从校园离开的小车上,坐在后座的吴川望着车窗外上几个在雪地里互相追逐的青年学生,脸上突然就浮出了几缕笑意,这才是他想重新看到的世界。

第723章

  看到一名老年人在自己面前卸掉伪装后露出的脸,吴川颇为震惊的说道:“辛慈公使?!你怎么这副模样…”

  虽然哈尔滨的天气已经极为寒冷了,不过弄了这么多东西在脸上头上的辛慈在卸掉这些伪装后依稀能够看到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显然他选择的这些伪装材料并不透气。

  卸去伪装的辛慈显然轻松了许多,他对着吴川身后紧张起来的张云荣微笑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后,方才看着吴川说道:“吴,能和你单独谈谈吗?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也知道,想要不引人注目的来一趟哈尔滨并不容易。”

  吴川瞧了瞧陪同辛慈前来的马尔赞,沉默了数秒后便露出了微笑说道:“当然可以,那么我们坐下说话吧。云荣,你陪马尔赞先生去隔壁喝杯茶好了…”

  当会客厅的门被关上之后,坐在吴川对面沙发上的辛慈这才坐正了身体,看着他严肃而认真的询问道:“我这次过来哈尔滨就是想要向您请教,要如何才能让俄国退出战争?

  革命委员会自开战以来为德意志帝国所做的一切,我国并不会忘记。如果我国赢得了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那么我国愿意和贵国重新签订一份平等互利的条约,并将会协助贵国同其他国家废除那些不平等的条约。”

  吴川沉吟了一会后,便点了点头说道:“这正是我国所需要的,看来辛慈公使已经完全了解了我方的立场。那么我也就不卖什么关子了,想要让俄国退出战争,就得向日本人学习。就像日俄战争中彼得堡爆发的革命终结了这场大战那样,德国想要让彼得堡退出战争,也需要一场同样规模的革命。”

  辛慈心里是赞成吴川的想法的,即便是国内的某些人估计也会希望在彼得堡爆发一场类似于04-05年的革命,从而迫使俄军退出战争。只是在战前德国政府并没有做好这种准备,毕竟和日本人不同,德国并没有把俄国看成是决定这场欧洲大战的主要对手,自然也就不会去安排人手在俄国煽动什么革命了。

  当然,这和德意志帝国本身的体制也有关系,1904-1905年的俄国革命同样给德国的皇帝发出了警告。这也是为什么威廉皇帝不得不屈服于总参谋部的意志,纵容军队发起了冒险的“施里芬计划”,因为德国国内的阶级矛盾并不比俄国好多少。

  所谓德国缺乏阳光下的土地,实质上的意思就是,德国的容克贵族和资产阶级压诸于德国工人、农民身上的重负,无法如英法那样转嫁给海外殖民地的民众身上。

  在一战爆发之前,德国就已经普及了中学教育,全民识字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英国和法国,但是因为缺乏海外殖民地,加上上层空间为容克贵族所霸占,使得德国的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们对于德国的专制制度越来越不满。

  1904-1905年爆发的俄国革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唤醒德国民众起来革命的号角声。和协约国之间的大战也没有国内爆发的革命,更让德国的容克们感到恐惧。这也是为什么,容克们宁可选择一个风险极大的“施里芬计划”去实施,也不愿意坐等下去,等来一场德国的社会革命。

  只是容克们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场大战的规模会变得这么大,变得只要有一方认输就要粉身碎骨的地步。到了这个时候,德国资产阶级对于社会革命的恐惧倒是让位给了战败亡国的恐惧之后了。

  辛慈只是思考了片刻,就下了决心。相比起如同瘟疫一般的社会革命,眼下把德国从断头台边上拉回来才是首要的选择。就德国在普法战争中对于法国人的羞辱,法国也不可能在战胜后不加以十倍的报复,作为法国人最悠久的邻居,德国对于那位拿破仑陛下的记忆可还没有消失呢。

  辛慈抬头注视着吴川的双眼,神情严肃的说道:“如果想要在俄国发起一场革命,那么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必然只有贵方了,我知道你们同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这一组织往来密切。那么您打算这么利用他们发起一场革命?我们能够为贵方做些什么?”

  吴川低下了头,顺手拿起了一块木头塞进了身边的壁炉里,拨了拨里面的木材,让火生的更为旺盛一些之后,才开口纠正道:“不能说是利用,而是合作。当然对于俄国的布尔什维克来说,他们是不会接受同德国人的合作的。

  因此我方就是你们双方之间的中间人,你们双方之间并无任何联系,事后也就避免了有人借助这一事件攻击你们双方。至于我方么,并不需要贵方做什么。不过您可以代我向皇帝陛下转呈一句话,我为德国做完这件事之后,我和皇帝之间就算是两清了。”

  辛慈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当然应该如此。”

  吴川这才接着说道:“今年夏天东线的大溃败,让俄军效忠于沙皇的骨干损失大半…所以,我们会让布尔什维克深入到前线的俄军当中去,引发一场俄国的社会革命。不过我们届时需要在国外的布尔什维克领袖及时赶回国内去,只有当他们获得了革命的果实,才能让俄国签署退出战争的条约。”

  辛慈足足沉默了一刻钟,才费劲的点头说道:“我完全赞成您的建议,我会安排人员陪同你的人回欧洲,并处理好借道一事…”

  就在吴川和辛慈公使谈论要如何让俄国退出这场大战的时候,革命卫队总部捷尔任斯基的办公室内也正进行着一场谈话,这场谈话的对象是革命卫队的总队长捷尔任斯基和革命卫队成员夏阳。

  把夏阳从军政大学中召来的捷尔任斯基,看到夏阳后便直接了当的对他说道:“因为某些工作上的调动,我将要辞去总队长的职务,现在需要有个人来接替我的工作。我向吴川同志推荐了你,吴川同志也认可了这项人事变动。所以,今天把你叫到这里来,就是想要和你谈一谈,你是否有信心接任革命卫队总队长的职务…”

  四月份从库伦回来,就被发配到学校教书,那个时候夏阳都没有感到惊讶过,但是现在听到捷尔任斯基的话,却让他真的有些惊讶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回道:“可是,在革命卫队中比我更适合的人还有好几位吧,为什么是我?”

  捷尔任斯基走到一边的茶水台前,拿起了一个保温瓶为夏阳倒了一杯茶水。虽然他只需要清水、面包和工作就足够了,不过随着革命委员会在工业和经济上的发展,就连他也不得不接受了一些物质生活上的配给。

  把茶水放在夏阳面前之后,捷尔任斯基便走到了其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他说道:“为什么是你?这确实是个极好的问题。那么夏阳同志,你能否告诉我,革命卫队的职责究竟是什么?”

  夏阳毫不迟疑的回道:“是为了保卫共产主义的信仰。”

  捷尔任斯基摇着头说道:“那是党的任务,不是我们的职责。实际上我们的职责只有一个,就是保卫党能够不受干扰的捍卫自己的信仰。

  我之所以向吴川同志推荐你而不是别人,就是我认为你对于共产主义的信仰是其他人所不及的。只有一个真正信仰了共产主义的战士,才能掌握并使用好革命卫队的力量。你知道军事委员会那边为什么对我们耿耿于怀吗?”

  夏阳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也许是我们掌握了一支不受军事委员会控制的武力。”

  捷尔任斯基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个原因,也不止是这个原因。还因为我们是唯一一支,可以出现于任何地方的武装力量,即便是军事委员会的所在地,也无法拒绝我们的进入。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样一支不受约束的武装力量,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所以,坐在这间办公室内的人,第一要正确的认识革命卫队本身具有的力量;第二要正确的使用革命卫队的力量;第三要随时保持警惕。我认为,革命卫队中的其他人并不能做到以上三点,而你虽然只能做到两点,但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对于捷尔任斯基的批评,夏阳只能保持沉默。不过对方今日显然不是为了批评他才叫他过来的,因此在点明了他的缺点之后,便转移了话题说道:“现在你对于接受总队长一职还有什么问题吗?”

  夏阳在心里轻轻放松了些,脸上却毫无变化的回道:“没有问题了,我愿意接受党给予我的新的任务。”

  捷尔任斯基这才满意的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这才是正确的态度,那么在向你交代一些事情之前,我有必要先提醒几件事。

  首先,革命卫队虽然室保卫党的武装力量,但是当前能够领导党前进的只有吴川同志,因此我们的工作重心首先是保卫吴川同志的安全,并服从于吴川同志的指挥。其次才是服从于党的中央委员会的命令。

  这是我对你的第一点忠告,也是最重要的交代。我希望你好好记住这一点,不要轻易的让革命卫队卷入到党内的斗争当中去…”

第724章

  火车“咣当,咣当”的在夜幕中行进着,内蒙古革命委员会主席乌泰靠着柔软的沙发上倾听着车轮和铁轨碰撞发出的声音,觉得这个声音就像是一曲美妙的音乐。

  坐在他边上的副主席姚锡光则正在劝说着,坐在这节花车内的东蒙古四盟的王公贵族们,“…眼下热河、东蒙一带的土匪已经一扫而空,那些一时被人蛊惑的台吉们,也被革命委员会宽大放了回来。

  我这几月陪着各位走了黑龙江、辽宁的不少地方,想必大家也能看的出来,眼下革命委员会治下各地都在忙于建设,不是在修路建桥办厂,便是在兴修水利,清理河道。

  可以说,自从洋务运动以来,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国人这么卖力的建设自己的国家。东蒙古四盟,哲里木盟、卓索图盟、昭乌达盟、锡林郭勒盟,除了锡林郭勒盟之外,其他各盟现在也已经被纳入了革命委员会新的规划之中。

  我倒是要问一问各位了,你们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哲里木盟是最早和革命委员会结盟的,现在革命委员会把哲里木盟盟址迁移到了白城,又修通了白城到齐齐哈尔、到长春、到通辽的三条铁路。

  眼下整个白城修建的就如同一个大城市,只要各位同意参照哲里木盟的方式同革命委员会结盟,那么革命委员会也将会一视同仁的协助你们建立起自己的白城。我想,住在这样的大城市里,总比住在低矮的蒙古包中要舒适的多吧?”

  对于姚锡光的劝说,大多数台吉们是微微点头的。这一个半月来,这位民国蒙藏事务局总裁带着他们转了不少地方。既让他们看了革命委员会为哲里木盟、卓索图盟修建的医院、学校和供水系统,也带着他们看过了东三省正在到处建设的景象。

  如果说前者代表了革命委员会对于蒙古同胞的善意,那么后者则是向他们展示了革命委员会的强大。只要想一想巴布扎布、青本喇嘛这些人拉起的数千队伍,轻易就被革命委员会给消灭的下场,再看一看这些铁路在东三省不断蔓延的速度,哪怕再怎么自大的台吉,也生不起继续反抗革命委员会的念头了。

  更何况,那些外蒙古王公在库伦遭到的下场,也真的吓到了内蒙古的诸王公。虽然他们中的一些人并不认为外蒙古有统一蒙古国的资格,但是他们倒也还是承认外蒙古的王公们和他们是同一阶层的。

  但是革命委员会在库伦毫不客气的对这些外蒙古王公下手,丝毫没有顾忌到他们的身份,这便让内蒙古的诸王公们打消了那点自恃,对革命委员会生起了真正的畏惧之心。

  他们之前敢对库伦和北京强硬,一是觉得自己的地位并没有随着大清的倒台而消失,反而因为清室的退位而有所提升了,北京政府、库伦活佛、俄国人和日本人都在拉拢着他们。二便是北京和库伦都缺乏武力,难以真正对他们造成实际上的威胁,再加上有俄国人和日本人支持他们,自然也就说话硬气了许多。

  不过革命委员会先是连续挫败了日本人,把日本的势力从满洲驱逐了出去。接着去年又进入了库伦,逼迫库伦活佛自行撤去了皇帝之位,还把俄国人的势力驱逐出了库伦以南,这样一来内蒙古就被革命委员会所包围在内了。

  东蒙古四盟加上呼伦贝尔的蒙古族,一共也才不到80万人。在革命委员会打着清剿马匪进入了草原之后,东蒙古四盟几乎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之所以这些王公们还迟迟不肯向革命委员会低头,其实只有一个原因而已。土萨拉嘎其喇嘛在众人的暗示下,终于向着姚锡光开口结结巴巴的说道:“开放各盟旗让汉人进入垦殖,也不是说不行。

  但是革命委员会为何一定要让我们改革制度,不仅要向普通的牧民分发土地,连各王府的牧奴都要分地、分畜群,还要免除牧民对于各王府、寺庙的贡役。姚大人,如果我们照着你们说的去做,今后各王府和寺庙又该如何生存下去?难道我们要让王爷、台吉和喇嘛们去放牧挤奶吗?”

  姚锡光心里其实是赞成土萨拉嘎其喇嘛的主张的,让各盟旗放出土地来,在革命委员会现在的强势下,他们也只能低头接受。把土地分给那些普通牧民,虽然有多管闲事之意,但是能够削弱各王公贵族在盟旗中的影响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释放各王公、市庙里的牧奴,禁止他们继续奴役这些奴隶,这一步似乎就走的有些远了。原本打算向革命委员会低头的王公们,现在就在这一条上被卡住了。他们实在是没法想象,把那些牧奴解放之后,自己的生活会变成怎样。

  只是在这个问题上,姚锡光已经和梁廷栋商议了数次,对方坚持不肯在这一条上让步,并对他说道:“若是之前我们没有打退日本人和攻入库伦,那么这件事倒是还可以同他们商量着办。

  可是如今我们既然已经把周边的敌人都击退了,那么就应当乘着这个时候对内部清理的更干净一些。我不在乎他们的想法,我只在乎他们接受不接受。要是他们真想要闹一闹,那么减少一批王公贵族,我看对于蒙古同胞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姚锡光想了想,对着众人继续劝说道:“我觉得大家实在没必要关注那几个奴隶,根据我民国的法律,畜养奴隶本身就是违法的。

  你们不就是担心释放了牧奴之后,没有人为你们放牧畜群了吗?我看不如这样,你们要么把分到的土地出租给革命委员会,要么就把这些土地当成股份投入到农牧公司中去,革命委员会可以帮助各位妥善的处置土地,至少不会让你们的收入低于过去十年的平均收入…”

  听到姚锡光提出的新条件,倒是真有一些人心动了。如果能够拿到固定收入的话,他们倒是宁可把土地出租给革命委员会。

  按照现在的土地分配方案,各盟旗所有土地应当分为两份,一份作为牧场分给旗内众人,王公台吉们分的三,而牧民、牧奴分得七;另外一份土地,其中一半适合于耕作或放牧的用于开展国营的农场或牧场,每年会缴纳固定的土地税给旗内,用于补贴旗内、盟内的行政和公共开支。另外一半则作为保留地,一是为了保护水土,二则是为子孙留下一片可开发的地方。

  应该来说,这样的土地分配方式比起满清毫无节制的开垦要有说服力的多。而且因为革命委员会的土地分配方案照顾到了普通牧民和牧奴,因此原本极力反对垦荒的蒙古牧民们,也少了许多抵触情绪。

  没有了底下牧民的自发反抗,这些蒙古台吉们自然也就失去了和革命委员会对抗的勇气。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跟着姚锡光在这个秋冬时节四处转悠。

  当然,还有乌泰这个札萨克郡王的示范作用,使得其他各盟旗的台吉们也跃跃欲试,希望能够通过向革命委员会靠拢,继续维持他们现在的地位。而在游览了东三省一圈之后,大家心里的坚持也已经动摇了,只要看过了东三省现在的建设规模,他们就知道光凭东蒙四盟,或者说整个内外蒙古联合起来,也是难以和革命委员会这个庞然大物对抗的。

  过去他们所认为软弱的汉人,在革命委员会的组织下,正在东三省建立起一个个奇迹般的建筑景象,面对这些他们无法想象的工程,各位台吉们根本没有勇气提起刀子来。光是一列火车能够运输的货物,就能抵得上数万骆驼的负重能力,更别提这些火车能够不知疲倦的在轨道上奔跑下去,丝毫不需要休息的。

  因此让土萨拉嘎其喇嘛开口,不过是他们心存侥幸的最后一次试探,如果革命委员会坚持不肯让步,那么他们也就只好接受了。

  如今姚锡光在他们的逼迫又退了一小步,大家也就觉得有些心满意足,打算就此下台阶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乌泰却插口说道:“要我说啊,土地出租什么的还可以先放一放,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蒙盐的征税权拿回来。”

  姚锡光还没有反应过来,卓索图盟的盟长色凌那穆济勒旺宝已经忙不迭的点头说道:“乌泰王爷,不,主席说的是。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把青白盐的税收拿回来。袁世凯向洋人借了钱,却拿我们蒙古人的盐税去还款,这也太不像话了。

  那些洋人还说,北京政府正打算把额吉诺尔盐池卖给他们,这简直是岂有此理。我们草原上的宝物,什么时候轮到北京去卖了,难道说以后我们想吃盐的话,还得向洋人掏钱买吗?哪有这种道理。

  我们既然和革命委员会结了盟,那么革命委员会就该为我们做主。据说今年哪些洋人就收了37万多大洋的税,这就是盗窃…”

  姚锡光原本并不想接这个话题,这是袁世凯善后大借款惹出来的麻烦。革命委员会现在能够保住东北三省和山东的盐政就已经很勉强了,英国人已经就这件事和革命委员会交涉过数次,认为革命委员会违反了北京政府和他们的约定。

  只是,此时这些蒙古王公们的怨气都被这件事给激发了出来,看着他们群情激愤的样子,姚锡光倒也不好随意搪塞了,只能表示等到了长春之后,自己一定就这件事和梁委员进行认真的磋商,必然要保护蒙人的利益。

第725章

  1915年11月12日上午,一群人站在长春火车站的二层贵宾候车室内等候着。透过硕大的落地玻璃窗,下方的铁路线全景完全落入了等候者的眼中。

  站在最靠近窗户的梁廷栋能够听到身后就今天这场试验能否成功的议论声音,他稍稍抬头向北望去,不远处宽城子车站的轮廓就印入了他的眼中。在一片白色的衬托下,从北面过来的两条铁轨就像是一道大地被劈开的伤口,把天地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

  看着眼前的这副景色,梁廷栋也颇为感觉震撼。老实说在长春待了将近三年,普通的事物已经很难让他感受到这样的感触了。

  从1912年起,长春就成为了革命委员会重点建设的城市,投入之大甚至一度占据了东三省基建投入的近半投资。从1912年到1915年,整个长春建成了5.5万栋建筑,修建了1500余公里长的街道和800多公里长的上下水道,对300多公里的河道进行了维护。

  1914-1915年光是建设这座城市的建筑工人就超过了10万人,这种超常规的城市建设规模,使得整个长春城面貌焕然一新不说,也让这座城市的常居人口接近了20万人。这座原本在辛亥革命前不过只有4、5万人的小城,今日已经成为了仅次于哈尔滨、沈阳的东北第三大城市,掩盖住了原本的省会吉林城。

  他现在站在脚下的这座恢弘建筑,设计于1913年,在今年夏季建成投入使用。这座过去可以作为一座城市标志的建筑,在长春不过是十几分之一而已。已经完成的广播大楼、交通大楼,接近完工的长春医科大学、长春师范、市立图书馆,正在兴建当中的博物馆、共和宫、民族文化宫、大剧院和十月广场等建筑,没有一座不比这座长春火车站宏伟或精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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