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26节

  吴川虽然停下了脚步,但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纳吉说道:“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人工费大约占了道路修筑总费用的四成。

  按照你的说法,岂不是男爵去年光是在库皮扬乡的乡村道路修建上贪污了一半费用,可自治会报表上,这些修建的道路里程可都是实际存在的啊。”

  纳吉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发觉自己越是遮掩,越是泄露出了更多的东西,这给自己挖的坑是越来越大了。他有些后悔找这个中国人做突破口了,早知道还不如去另外两人那里直接求情去呢。

  可虽然心中如此想着,但已经难以回头的纳吉,也只能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了吴川身上,指望对方能够信守诺言帮自己一把了。横下心来的纳吉,于是破罐子破摔的坦白道:“我们这乡下地方大,加上丘陵多平原少,因此地势复杂的很,连县里的测量师也很难搞清楚村子和村子的距离。

  这些自治会的办事员下来复核道路里程前,我们都会请他们喝上一顿酒,让他们晕乎乎的在午后工作,那个时候只要改动一下里程碑,他们也就认了。另外,每年下来的办事员也是不同的,我们完全可以拿前几年修的路让他们去复核…这样一来,报上去的道路里程就比实际修建的道路长了许多了。”

  听着纳吉滔滔不绝的说着那些糊弄县自治会办事员的办法,吴川一时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这是回到了原来的时空,听老师讲述施工单位弄虚作假虚增工程量的各种手段了。这一时让他心中大为感慨,不管在什么时代,只要有利可图,就不会缺乏聪明人啊。

  吴川想了想,不由对着纳吉问道:“那么自治会总要把这些道路画在图纸上的吧,你们这么修下去,道路岂不是密密麻麻的不能看了,他们难道就看不出问题来吗?”

  纳吉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这里春夏之际都常爆发山洪的,冲毁几条不存在的道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爵大人毕竟是县首席贵族,只要他还在任上,谁会跳出来追究这个问题呢?”

  “好吧,我们总比俄国人进步一些的。”吴川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一句,不过他随即抛开了这个念头,对着纳吉有些惊讶的说道:“如果这么计算的话,男爵去年光是从全县乡村公路的修建中就赚了至少10万卢布以上?”

  纳吉苦笑着说道:“所以,您看我们不过是喝了一口男爵喝剩下的肉汤而已,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诚意给两位先生了。”

  吴川却毫不客气的对他说道:“谢尔盖上尉在城里打牌,一晚上输掉一、两百卢布是平常的事。至于开普兰先生,光是他身上的那个青铜腰带扣就价值200卢布了。你让我拿几百卢布去收买他们,还不如不送的好。我觉得你还是先想想清楚,想好了再同我说,现在我也该下去了。有事,咱们以后再说吧。”

  吴川说完就向着房门走去,这一次他可不是装腔作势,而是态度坚定的要离开了。眼见拦不住吴川了,纳吉倒也光棍了起来,他抓起了雪茄盒子塞到吴川怀里说道:“好吧,那你容我再考虑一下,请把这个带上。我希望您能帮我争取一点时间,不要把今天我说的话传到庄园里去。”

  沉默了片刻之后,吴川看着纳吉说道:“我只能保证开普兰先生和上尉,其他人我可保证不了。”

  纳吉咬着牙说道:“只要您能保证这两位,其他人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佩奇在纳吉家的院子里找了一圈,又跑到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吴川的踪迹,这让他一时奇怪了起来,不知道这位中国助手又跑去了什么地方。

  经过了上午同纳吉等人的交谈,他才发现自己找的这位助手真是物超所值。在同这些乡村人士打交道的经验上,他显然是不及这位中国助手的。要不是早上吴川突然打开了乡村公路这个突破口,估计现在纳吉他们还在同自己扯皮,而不是派人协助自己采访了。

  虽然这些被他们拉来的村民似乎都是挑选过的老实人,连对话都被人教过了。但对于他来说,总算是开了一个好头,没有被这些长老、村长牵着鼻子走。因此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同吴川碰一碰面,试图同他商议下,如何进行下一步的采访行动。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却死活都找不到吴川,真是让他有些不快。就在佩奇有些失落的走回纳吉家时,却看到吴川正站在马车边上观察着什么,他不由有些兴奋的招手喊道:“吴,这边。”

  听到了佩奇的叫喊声后,吴川放弃了把雪茄盒藏在马车内的打算,就这么塞在了马甲的口袋中,然后转身向着院门口的佩奇走了过去。

  “正好,我有事想找你谈谈,我都找了你半天了。我们一起去河边走走,顺便谈一谈。”不待吴川走近自己,佩奇已经忍不住向他张口了。

  吴川看了看周边,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去河边走走,消化一下,中午好像吃的太多了些。”

  两人并肩走出了一段路之后,佩奇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吴,像早上这样的采访是不行的,他们完全是在弄虚作假。根据这样的采访写出的报道,读者是不会看上一眼的。他们可不希望看到一篇,给沙皇专制政府歌功颂德的文章。”

  吴川向后望了一眼,和正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警长打了个招呼,方才回头同佩奇说道:“是啊,哪怕上尉回城去了,有这样一位警察跟着我们,也不会有村民愿意搭理我们的…”

第七十五章

  包尔基村旁的这条小河虽然有些小家子气,但不知从何处山中流下的河水却清澈见底,连河底的水草也是清晰可辨。站在河堤旁的小路往下看去,看着这碧蓝的河水,倒是真像一块会流动的绿宝石了。

  河堤边上栽着一排柳树,靠近村子的一侧有着人工修理过的痕迹,临河的部分还用石块砌成了极长的台阶,以方便村民下河洗刷东西。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河边倒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不知谁家的三头耕牛被系在了河堤下方的怪柳上,悠闲的在水陆交接处的河滩上低头啃着杂草。

  在这样一副没有人的风景画里,吴川根本分别不出,眼前的景致同过去中国南方的乡村有多大的区别。不过对于这样的风景,他也只是扫过了一眼便丢在了脑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佩奇提出的问题上。

  “是的,开普兰先生,您说的很对。上尉、男爵和这些乡下的小吏们,显然是结成了一个应付采访的同盟。

  如果我们不能打破这个同盟,那么我们能够看到的、听到的,必然是他们想要我们看到和听到的东西。这样一来,虽然他们没有直接向我们提出,您的采访应该如何报道,但事实上他们已经左右了您的报道。

  假设您的目的不在于这篇报道,而是在于利用这次采访的机会在地方上交一些朋友,那么我们倒不妨顺水推舟,按照他们写好的剧本演下去就是了。可如果您确实想要完成这篇关于俄国土地改革的报道的话,那么我们恐怕就要遇到很多麻烦事了。”

  吴川的话让佩奇犹豫了许久,一开始他其实就是把来俄国的采访视为一个幌子,想要找机会揭露俄国政府对于犹太人进行迫害的新闻而已。

  遇到了吴川之后,吴川所转述的豪斯教授对于犹太人未来的预测,又让佩奇意识到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揭露俄国政府对犹太人的迫害,而是研究俄国的政治、经济局势,以推断欧洲列强之间的冲突爆发点,从而为犹太国的创建寻找机会。

  斯托雷平推动的俄国政治和社会改革,其核心就在于俄国的土地改革。不管是俄国的精英还是各国的有识之士,差不多都能看出来,斯托雷平正试图通过对乡村土地的私有化,从而造就出一个农村的有产阶级出来,为沙皇政府获取一个稳定的支持者。

  俄国的总人口差不多接近了1.5亿人,其中超过%的人口居住在乡村,也就是说俄国同欧洲其他列强不同,这就是一个没有完成工业化的农业帝国主义列强。只不过俄国仗着自身的疆域辽阔和人口众多,比例较低的工业人口,在绝对数量上也并不比其他列强少多少而已。

  毕竟此时的德国人口不足六千万,英国本土人口约4千万,奥匈帝国的人口不到5千万,法国人口比英国还少,只有美国的人口超过了8千万稍稍接近于俄国人口。因此除了美国之外,其他主要工业国家的工业人口,并不对俄国的工业人口占据绝对优势。

  但是,俄国的工业人口比例不高,导致了整个社会的稳定就锚定在了俄国的乡村。只要沙皇政府还能够得到农民的支持,那么沙皇政府就能依靠农村近乎无穷的人力去镇压,城市工人的罢工和知识分子领导的市民起义。05年革命的失败,就是俄国的农民最后还是选择了支持沙皇政府,而不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领导的国家杜马。

  了解斯托雷平推动的土地改革对俄国农村究竟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对于判断沙皇政府对于俄国的统治能力,是一个极好的研究对象。这也将为俄国境内的犹太人复国者,找到能够和他们同盟对抗沙皇政府的对象。

  而且对于佩奇来说,这篇报道如果真的能够如实反映出俄国土地改革之后的乡村实情,那么也将成为他记者生涯中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因此在仔细的思考之后,佩奇向着吴川小声说道:“我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然不能轻易的放弃。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打破上尉和这些乡村小吏对我们的封锁,让我们能够采访到这些村民对于土地改革的真实看法?”

  吴川稍稍转了转脖子,用眼角余光再次瞄了一眼不紧不慢跟着他们身后的警察,方才对着佩奇说道:“打破他们这个粗陋的同盟,我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不过这里不太合适讨论,我们还是晚上回去庄园的时候说吧。倒是接下来的采访,你打算怎么做?”

  佩奇顺着吴川的眼神向身后看了看,方才点头回道:“好吧,这事回去谈。不过接下来的采访,我觉得不能再按照早上的方式进行了。

  就算我们拿着村民的花名单随机抽取,那些去找人的乡村警察先对他们教育一番后,我们也听不到什么真话。我看倒不如从你摘录下来的那些脱离村社的富裕农民家庭开始入手,这些人是土地改革的受益者,采访他们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也能让我们听到一些真话。”

  吴川也赞成道:“您说的不错,我们的确改换一换采访的方式了。而且我们同村民也不认识,天知道他们带来的村民究竟是不是我们点名的那些人。也许这些被带来的村民都是被教育好,用来应付上面来人检察的老实人。我们问上一千次,他们的回答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至于那些从村社独立出去的富裕家庭么,我记得大约有19户左右吧…”

  从外面散步回来的佩奇突然向纳吉提出,暂时不采访那些仍留在社内的村民,而是先采访那些脱离了公社的富裕家庭,这让纳吉、村长等人都松了口气。虽然他们对于应付县内来人的视察颇有心得,但是对于记者的采访还是第一次经历。

  早上费尔多警长依旧拿着过去对付上级的办法应付佩奇的采访,午后他们就被谢尔盖上尉痛骂了一顿。上尉当时是这样斥责他们的:“…这是采访,不是应付老爷们的检查。检查只要无事就好,对着记者说无事,你们这不是把别人当傻子看待么。

  难道你们打算让他在报道里这么写:斯托雷平阁下所领导的土地改革,对于乡村什么影响都没有;或是,包尔基村的村民对于土地改革一无所知,显然这只是一个口号…

  要是这些话传入到斯托雷平大臣的耳中,你们觉得什么人会倒霉?”

  在上尉的斥责下,包括纳吉在内的村社中人都大为紧张了起来,上尉所说的这个后果,他们显然是不敢也不愿去承担的。

  只不过,想要让他们立刻整理出一套应付记者采访的说辞,这时间上又太短了些,毕竟他们可不是学富五车的学者。

  外出散步归来的佩奇主动向他们提出更换采访对象的次序,对于纳吉等人来说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那些从公社中脱离出去的富农家庭,显然是不会在采访中揭他们的底的,而且近半数以上的富农家庭都从村子里搬去了自己的土地上,这样远离了村民的记者也就不用他们再费心去拦截了。

  这日下午,佩奇和吴川采访了三家仍住在村子里的富农,他们离开公社时大约带着13.5俄亩、14.2俄亩和15俄亩的土地退社的。让吴川有些惊讶的是,退社的时间越晚,富农的份地就越大。可是在理论上,这应该是不可能事,毕竟份地可是全社均分的土地,在没有额外增加的土地时,大家都应该是一致的。

  虽然心中有所疑惑,可吴川却并没有当场提出了,而是在自己的小本上记录了下来,准备日后再看情况找人询问。不过让他感到最有问题的是,这些人实际拥有的土地可比自治会档案室内的记录高多了,足足多出了一到三成土地。

  吴川在寻找这些富农话语中的漏洞时,他们也正同佩奇述说斯托雷平主席大臣对于乡村改革的正确性和必要性。虽然俄国8-岁的儿童入学率达到了一半,图拉省的小学入学率达到了60%,不过俄国的中学数量也只有小学数量的十分之一而已。这三名富农都是读过中学的,因此他们说话的条理性可比早上那些村民强多了。就算是佩奇,有时也听的不由连连点头。

第七十六章

  纳吉虽然想要留下他们吃了晚餐再走,但是佩奇和谢尔盖上尉显然都没兴趣在乡下赶夜路,因此还是早早的告辞离去了。

  医生尼古拉.彼得耶维奇也选择同他们一起返回了庄园,不过在回程中佩奇借口太久没骑马,今天两条大腿有些不给力,现在还是又酸又痛的,因此把自己的坐骑系在马车后面,他也一起坐上了马车。

  谢尔盖上尉于是同彼得医生边骑马边聊天,两人自顾自的走在了马车前面,并没有要同吴川、佩奇挤一个车厢回去的打算。

  看着上尉、医生同马车拉开了距离,佩奇才从车窗外收回了视线,对着边上的吴川说道:“想不到彼得医生倒是蛮健谈的,这么短时间就同上尉混熟了。”

  吴川一边从口袋掏出了雪茄盒递给佩奇,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彼得医生到底是做过军医的,他对于军队里的生活熟悉的很。上尉虽然有着军职,但可没去过真正的军队,向对方请教一下,也是自然的吧。”

  佩奇接过了吴川递给自己的雪茄盒,顺手就打开看了看,他随即便关上了盒子说道:“这是纳吉给你的?你给我这个作什么。他不是想要用这些钱堵我的口吧?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可不会管他们贪污修路工程款的事。

  我又不是俄国的记者。而且这种贪污在俄国寻常的很,就算我报道出来,最终也不过抓几个村社村长、长老,真正贪污了大头的权贵可一根汗毛都不会掉。所以我又何必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咱们还是老实的把土地改革的采访做好了,那才是重中之重。”

  吴川并没有去接佩奇手中的雪茄盒,他沉吟了一会之后,方才认真了几分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不过我觉得我们正好用这桩贪腐案子打破上尉和他们的同盟关系,这样我们的采访就不会受到什么阻碍了。”

  佩奇拿起了手中的雪茄盒子端详了一下,方才明白过来似的向吴川问道:“你的意思是,拿这件贪腐案去逼迫纳吉他们,让他们不敢再阻扰我们对村民的采访?这是不是有些不太道德。”

  听着佩奇语气中的跃跃欲试,吴川可没感觉对方有一丝的内疚,他不由笑了笑说道:“我们去做这种事当然不太道德,不过要是上尉去做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毕竟是公职人员,乡村小吏同县内贵族勾结贪污修路工程款,严格来说就是在盗窃沙皇和人民的财产。他完全可以站出来,彻查这个案子的么。”

  “彻查?”佩奇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好半天才迟疑的说道:“上尉所在的部门似乎管不到贪污案吧,这得内务部出面才行。而且以上尉的性格,这种明显违反密探局行为准则的越权举动,他未必有这个胆量去做啊。”

  吴川赶紧补充道:“不,我并不是要求上尉真的去查这件案子。我的意思是,上尉可以接着彻查贪污案的机会,从这些贪官污吏身上捞上一笔。

  根据我们手头上的资料来看,光是男爵一个人,去年从道路工程捞取的灰色收入就不下十万卢布。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假设一下,克拉皮文县大大小小的官吏去年究竟贪污了多少,我觉得至少三十万卢布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本县人口据说有90万人上下,也就是说去年这群官吏从本县每个人身上刮去了个戈比以上的财富。那么只要操作得当,借助这桩贪腐的案子,上尉至少能从本县官吏身上榨出最少3万卢布以上的财产。

  开普兰先生,听说上尉已经欠了您不少钱了?”

  佩奇楞了一下,方才微微颔首道:“不算赌债的话,他差不多欠了我350个卢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回城之前应该还会向我借上一笔钱,毕竟他这次回去还要陪伊芙诺娃夫人去省城游玩一次的。”

  吴川不由笑了笑说道:“那么,如果我们给他这样一个发财的机会。您说,他还会不会盯着我们采访的事?说不定,我们还能借助上尉查案的机会,更容易让他们吐出关于土地改革的实情来。”

  佩奇先是一喜,但很快又担心的说道:“谢尔盖有那个胆子吗?虽然他有一个密探的身份,不过那位男爵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吴川却意味深长的说道:“密探局可是国家暴力机构,也是斯托雷平大臣手中打击政敌的利器。只要上尉能够借一点威势过来,我想男爵一定会选择破财消灾的。

  在现在的局势下,一位地方贵族公然挑战斯托雷平大臣手中的暴力机构,不管他有没有道理,都会被大臣用作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的。这位主席大臣和沙皇处于冷战的消息现在都传到我们这座县城里了,可见双方的斗争确实很激烈了啊。

  斯托雷平如果显露出一丝软弱,他就会被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政敌们给撕碎了。因此,现在不管谁撞到他的枪口,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也只有展现出比往日更强硬的姿态,他才能向俄国上下证明,他和沙皇之间的斗争并没有居于下风啊。

  我看于尔斯泰男爵并不像是蠢人,想来是不会为了这么一点钱财,而把自己卷入到圣彼得堡的政治风暴里去的。”

  佩奇看着吴川突然笑了笑,把手上的雪茄盒塞到了吴川手中说道:“看来你那晚说自己不懂政治确实不是真心话啊,我看你是觉得当时在座的人不足以同你谈论政治吧?”

  对于佩奇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吴川可不敢置之一笑,他赶紧为自己分辨道:“我当时说的完全是真心话,我对于政治真的一窍不通啊…”

  佩奇把目光转向了窗外,强行压制住了自己心中忽然出现的嫉妒,若无其事的说道:“吴,过于谦虚就是一种虚伪了。

  我和你一样,从男爵的客人口中听到了关于斯托雷平大臣同沙皇之间出现的矛盾,可我只是把这种传闻当做了一种茶余饭后的消遣,从来没有向你这样去想一想,如何把传闻利用起来,破我们面前的这个局面。

  就连那些关于修路的数据,你从档案室抄回来时,我还觉得你这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但是今天上午的事证明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用的,反而是我的判断出现了问题。

  这样的事发生一次是巧合,二次、三次的发生,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你对事物的预见能力的确比我强的多啊。像你这样的人还说不懂政治的话,那么这个国家还有多少人懂政治呢?”

  吴川沉默了下去,几个呼吸之后他才犹豫的说道:“我只是想要完成你交代我的任务,并没有想的太多。”

  已经调整好心态的佩奇转过头来,伸手拍了拍吴川的肩膀,真心的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羡慕你有这样的才能而已。说服谢尔盖上尉,我可全靠你了。”

  吴川绷紧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肯定的说道:“只要上尉对金钱还有着欲望,那么我的计划一定不会失败的…”

  佩奇虽然满面笑容的同吴川交谈着,但是他心里却思想着:每个人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的,但每次都能够想出解决办法的人,却总是稀少的。看来这位豪斯教授的弟子,要比他预计的更有才能啊。也是,不是这样出色的人才,恐怕教授也不会带在自己身边。

  虽然之后的旅程里,佩奇还是有说有笑的,不过吴川却有些敏感的感觉到,他和佩奇之间似乎出现了那么一道若有若无的裂痕,突然之间佩奇对他就多了几分客气。吴川默默的将这点疑惑藏在了心里,保持着平常的态度和佩奇一路聊到了庄园。

  这一晚,男爵并没有邀请他们共进晚宴,而是让厨房送了饮食到他们所住的小楼。对于吴川来说,这反而让他自在了许多。晚餐之后,佩奇向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出去散步了,上尉也跟着站起来打算出门走走时,吴川却叫住了他说道:“上尉先生,我们能够单独聊一会吗?”

第七十七章

  “FONSECA,这牌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其实雪茄我更喜欢H.UPMANN。”谢尔盖口中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顺手打开了面前的雪茄盒,准备先拿一只尝尝味道。

  不过打开了雪茄盒子之后,他看到盒子内并不只有雪茄,还塞满了各种面值的卢布,大多是25卢布面额的,还有少量的10卢布纸币和1张100卢布的。

  “啪。”谢尔盖迅速的把木盒盖了回去,他下意识的朝房门处看了一眼,房门依旧紧紧闭着,这间不大的客厅内确实只有他和吴川两个人。

  谢尔盖的身体向后退了退,似乎他面前茶几上的雪茄盒是个让他感到不愉快的东西。他翘起了二郎腿,双手自然的在胸腹前交叉互握着,抬头开始认真审视起了吴川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过了将近一分钟,看着吴川丝毫未改的微笑,谢尔盖终于以一种生硬的语气向对方说道:“您这是在做什么?公然贿赂一位陛下的密探?还是想要羞辱我?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话,我…”

  不待上尉把威胁的话语说完,吴川已经坦然的打断他说道:“是举报,上尉先生。我要向你举报,包尔基村的纳吉长老试图拿这些东西贿赂我。并且他还请求我向上尉先生您关说,他愿意出2千卢布换取您今天的记忆。”

  吴川停顿了一下,注视了几秒谢尔盖上尉的表情,发觉对方的脸色一时变得很是精彩,也不知是被自己的话语打乱了节奏,还是被2000卢布这个数字给打动了。

  根据这些天他同上尉的接触,他知道上尉一年的薪水加上外快是不会超过3000卢布的,虽然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工人阶级的年收入,足以让一个五口之家在圣彼得堡这样的大城市过上不愁吃穿的小康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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