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159节

  就如在敌军面前调动部队发起进攻部署是一桩相当复杂的组织活动,把战线上和敌军进行激烈对战的部队分批撤离,则是一桩更为复杂的组织活动。一个不好,撤离行动就变成了全面溃逃,尾野实信觉得就是自己切腹谢罪,也是难以承担起这样的败战责任的。

  定了定神之后,尾野实信一半是为自己打气,一半死安抚焦虑的部下们说道:“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说支那军已经攻下第三协的大本营了,那么大家也不必如此慌张。

  诸君请想一想吧,王占元手中的第三协加上奉天三路巡防营,兵力超过了1万8千人,已经相当于我们一个战时编制的师团兵力了。

  支那军虽然向着清军方向发起了进攻,但是其兵力也不可能超过清军太多,要是支那军有这样强大的兵力,就干脆从正面反击我军了,何必去分兵袭击清军。显然支那军也知道,正面和皇军为敌,他们恐怕力有不逮,所以才想着先击破弱势的清军,从而对我军侧后造成威胁,迫使我军从正面撤退。

  只要清军能够挡住这支支那军的奇兵,不需要太多时间,只要能够让第八师团的预备队赶到战场就行,我们就能联合清军先围歼了这支奇兵。哪怕清军再怎么无能,也不可能在半日内全军覆没的,所以我们不必如此惊慌失措。当前最为重要的,还是派人先同第三协联系上,不管是王占元还是其他什么人,只要他们手中还有成建制的部队就行。

  至于暂停进攻,我看可以先从占据优势的战场开始,其他战场则等到天黑之后再行安排。先通知山田旅团,老四平镇若是能够快速攻下则尽快攻下,若是不能就先行中止进攻,设立防御阵地再说…”

第434章

  坏消息开始一个接一个的传回了牛哨指挥所,因为清军的撤退使得老四平镇的守军看到了希望,士气再度鼓舞了起来,而日军这边却大受打击,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变化,进攻开始变得三心二意了起来。于是原本就要攻下的老四平镇,现在又变成了双方的僵持局面。

  作为全军最后的总预备队,第八师团此时已经没办法帮助山田旅团压倒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支那守军,因为他们中的一部正在清军撤离的西面设防,另一部则正等待着出击或救援的任务。对比起可能全线崩溃的局面,攻下老四平镇切断四平街守军后路的任务,此时已经让位给前者了。

  至于和清军联络则始终处于雾里看花的状态,带着部队从老四平镇撤走的康宗仁已经完全失去了同清军大本营的联系,而他也拒绝了日军要求其回撤同第八师团暂时汇合的命令,选择了继续向大洼大本营前进的策略。

  只是好不容易才追上康宗仁部队进行联络的日军军官阿部规秀返回后向上官汇报说:“康部此去必败无疑,本就在进攻老四平镇时怨气沸腾的清军士兵,在听说了大本营失去联络的消息后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意志,就在下官返回的时候,已经看到陆续有清军士兵脱离部队而去了。

  想要救援大本营的,只有康宗仁等忠诚于王占元的少数军官,大多数清军官兵现在只想给自己找一条活路而已。这是清军从元山到平壤的败退之路重现,故清军已经不能再指望了。我军应当早做准备,以应对支那军的行动…”

  这种实话对于牛哨指挥所的军官们和尾野实信来说是不中听的,大家都在努力的等待着好消息,结果一个区区少尉居然如此危言耸听打击本方的士气,真正是晦气。要不是对方是第八师团的人,尾野实信真心想下令调这位不识相的少尉去第一线执行任务去。

  只是好消息显然不是等待出来的,下午12点多,毛家店这边给牛哨打来了电话,清军第三协协统王占元带着一小队卫兵逃到了毛家店,这无疑证实了大洼大本营被攻陷的传闻。据说这位原本并不想跑来毛家店,而是想要绕道前往老四平镇去指挥康宗仁部的,但是因为支那骑兵封锁了通往老四平镇的方向,他才不得不转向毛家店,希望通过日军的帮助和康宗仁、王金镜等部下获得联系。

  证实了支那军真的击破了大洼之后,司令部内的军官们反而变得安静了下来,因为大家现在都知道尾野大佐的作战计划已经宣告失败,当下的作战目标已经不再需要考虑如何击破四平守军,而是需要考虑如何保全自身了。

  换而言之,本军再次遭遇了挫败,即便把部队全须全尾的从火线上撤下来,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发起第二次进攻了。尾野司令官显然将要背负起本次进攻失利的责任来了,面对一个即将坠入深渊的司令官,现在反而没人愿意点破事实而被其嫉恨了。在军部的免职命令没有下达之前,对方可还是拥有着前线最高指挥权力的派遣军司令官。

  尾野实信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坐在赌桌旁陷入了绝境的赌徒,面对着走鸿运的对手几乎看不到翻本的可能,但是就此离开赌桌的话,恐怕他这辈子也无可能再坐回到这个位子。

  他思考了许久,也不肯把失败的字眼吐露出来,而是向着部下们说道:“虽然支那军攻下了大洼,但是好在他们并没有抓到王占元,我们应当尽快协助王占元收拢部下,只要能够收拢第三协一半的力量,也许我们还能够对这只支那军的奇兵发起一次反击。”

  大庭二郎终于没法听下去了,他尽量以和缓的语气说道:“司令官阁下,现在恐怕不是把希望寄托在不确定的清军存在上面的时候,而是应当从本军力量的余力作为考虑的基础,重新调整作战部署…”

  尾野实信粗暴的打断他说道:“大庭参谋,请不要随意散布失败的言论。皇军现在还处于节节胜利的状态,失败的不过是软弱无能的清军。难道说,仅仅因为清军没能挡住支那军的进攻,皇军就要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

  这种胆怯的决定我绝不能认同,就算支那军完全击败了清军,他们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只要找到了他们的进攻方向,第八师团足以挡住他们。现在要紧的是,找到支那军的动向,而不是着急改变我军的作战部署。所以,替王占元收敛部下,令他们替我们寻找支那军出击的主力,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坐在大庭二郎身边的铃木庄六扯住了他的衣服,阻止了大庭二郎的继续发言,压制住了反对意见的尾野实信发布了一连串的命令之后,便返回了一旁的小办公室内,闭门沉思去了。

  大庭二郎这才面色不虞的看着铃木庄六问道:“为什么你要阻止我劝说尾野大佐,他正在把全军送入到一个危险的境地。”

  铃木庄六一脸严肃的回道:“中国人有句俗语,不到黄河心不死。大家都知道前面就是黄河,现在该是调头的时候了,但是尾野大佐还是心存侥幸。与其你在这个时候和他浪费时间争吵,倒不如早点让尾野大佐看到前面的黄河让他死心,这才是最简单的办法。

  至于说全军陷入一个危险的境地,我倒是觉得你想多了,要是支那军真有这样的实力,也就不会冒险去进攻清军了。有着第八师团作为全军的总预备队,哪怕击溃了清军的支那军向我们发起进攻,我们最多也就是开头吃上一点亏。

  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先将毛家店、牛哨的非战斗人员武装起来,就地建立防御阵地,以确保在第八师团救援之前,我们还能守住这些要点。”

  大庭二郎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可要是这只支那军进攻毛家店以南,切断铁路线该怎么办?”

  铃木庄六迟疑了一下后说道:“那么我们就只好全军转向,向南进攻了。不过我并不觉得支那军有这么大的勇气进攻我们后方的铁路线,因为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后路有被我们截断的危险,一只孤军在我们的后方是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的。”

  很快王占元便乘坐着火车抵达了牛哨,和尾野大佐进行了一次单独会谈。而支那军骑兵在毛家店左近出现的消息也传到了牛哨指挥所,森冈参谋长召集参谋们商讨之后,认为支那军趁夜进攻毛家店的概率上升了,作为前线的后勤仓库,此地被支那军攻下的话,无疑就是让前线部队陷入了困境。

  于是从老四平镇调回的第八师团的一个联队被紧急调往了毛家店,汇合当地的一个大队驻守此处要点。第八骑兵联队开始对毛家店以西,老四平镇以南地区进行警戒搜索,以防备支那军从这一地区进行穿插奇袭,再次复制中午进攻清军大本营的掏心战术。

  当天色完全黑暗下来时,日军也没能联络上第三协成建制的部队,只是收拢了百余清军散兵。这些散兵带给日军的消息极为混乱,有的人说康宗仁所部在向大洼进军的路途上被支那军给拦截了,在激战中康标统带着少数人逃亡了;也有人说康宗仁带领的部队根本没有同支那军作战,而是被支那军拦截之后就率领部队投降了。

  至于更西面的王金镜所部的消息就更是一团模糊,谁也搞不清这只部队还是否存在。尾野实信想要帮助王占元收拢部队以为协助的打算破产了,就连王占元自己也失去了信心,半夜找日军的经理军官要了一些酒食,自己关起门喝闷酒去了。

  倒是半夜12点时老四平镇传来了一个算是安慰性质的好消息,老四平镇的守军主动撤退了,日军总算是占据了这处要点。不过因为目前的时局,原先的进攻计划已经无法继续实施,森冈参谋长只能命令山田旅团驻守老四平镇,不再向前进攻。

  20日这一晚,日军牛哨前线指挥所内灯火通明,只不过彻夜不眠的日军军官并没有等到支那军袭击的消息传来,倒是前线部队成功的趁着夜晚转入了防御状态,这令司令部内的日军军官们都大大的松了口气,此时即便支那军再发起进攻,日军也不会再陷入到昨日下午那般危险的境地了。

  在安静了一个上午之后,外出收拢清军散兵和同清军进行联络的日军军官们,终于在21日中午带回了关于清军第三协和巡防营的确切消息。

  清军第三协已经全军覆没,除了少量向辽河方向逃窜的部队外,主力已经向支那军投降。而奉天巡防营在开战之初就被支那军重兵围困,最终接受了支那军的劝说,在此战中保持中立退往了辽河西岸。

  而根据各方搜集来的信息,日军参谋们终于拼凑出了支那军和清军这一战的经过。支那军以第五师为主力,把部队分为了三个进攻波次。

  第一波进攻部队全为骑兵,从清军防线的薄弱处突入后,就直接冲向了位于大洼的清军大本营,对于身后的清军部队毫不理会;

  第二波进攻部队则是一个配备了大量骡马的快速突击部队,这只部队携带了大量的轻型火炮,沿着骑兵打开的通道做二次进攻,并彻底撕开清军的防线;

  第三波进攻部队虽然只是常规部队,但却是三波部队中兵力最多的。这只部队沿着前两波部队打开的缺口突击猛攻,将失去了组织的清军部队做了最后的摧毁。

第435章

  把支那军的行动整理出来之后,铃木庄六不免有些佩服的问道:“这个支那革命军第五师的师长到底是谁?他干的可真够干脆利落的,哪怕是换了我军来对付这些官军,恐怕也不可能做的比他更好了。”

  大庭二郎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下意识的回道:“是前二十镇统制张绍曾,陆士炮科出身。不过真是他指挥的吗?之前他和吴禄贞在奉天城下表现的可没这么出色。”

  森冈参谋长皱了皱眉头后说道:“我们手上的资料就这么多,不过这个第五师的老底子还是当初奉天城下败退的那些残兵,如果是换了其他人来指挥,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所以,应该是张绍曾指挥的作战。

  不过这个作战计划这么冒险,只要第一批部队不能顺利打乱清军的部署,他们就会被清军迎头痛击。我们手中的资料显示,张绍曾并不是一个果断的人,应该不会作出这么冒险的作战计划。倒是吴禄贞的性格和这个作战计划很是符合,也许是吴禄贞拟定了这个作战。”

  尾野轻轻鼓了鼓掌,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方才语带嘲讽的说道:“不管支那军的奇袭清军计划有多么出色,他们现在也错过了进攻我军的大好机会。

  如果昨日这些支那军在冲垮了清军之后就立即向我军侧后发起进攻,那么我们还真要损失惨重,不得不强行把部队从前沿阵地撤退下来。但是现在么,我前沿部队已经转入防御,从毛家店到四平一线又已经构筑起了一道警戒线,现在支那军想要进攻我军后方就不可能再有奇袭的效果了。

  而且,根据这些从清军官兵那里收集来的情报显示,这个张绍曾手中最多也就3-2个步兵联队和2-3个骑兵联队,比我们手中的预备队人数高上了不到一倍的数目。这些第五师官兵的战斗力大约和北洋第三协相差仿佛,却又不能同皇军的战斗力相比。

  所以,只要这支支那军敢向我军发起进攻,第八师团完全可以挡住他们。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怎样引诱这只部队向我军发起进攻,然后趁机消灭他。只要能够把支那军这支偏师给消灭了,我们正面的支那军也就失去了指望。”

  只是其他人并不如尾野这么乐观,比如大庭二郎就忍不住向其提醒道:“司令官阁下,支那军虽然没有及时向我军发起进攻,但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们派出的小股骑兵部队破坏了毛家店到双庙沟的铁路和电报电话线路,我觉得这个行动非常的可疑。我们也许应该有必要派出部队把这支支那骑兵部队驱离铁路线,先恢复了同开原的联系再说。”

  尾野大佐心里知道大庭的意见是正确的,但是他手中现在那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去打通南下的铁路线,于是在他看来,这位参谋无疑是说了一句正确的废话。

  尾野轻轻咳嗽了几声后说道:“打通南下的铁路线,恢复和开原、铁岭、奉天的联系是一件要紧的事。但是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最要紧的难道不是找到西面那只支那军主力的动向吗?只要找到了对方的主力,并击溃之,南下铁路的交通也就能够恢复了。另外,从现在开始,参谋部可以作一份计划,考虑如何在稳固正面防线的状况下抽调兵力出来,为下一阶段的作战做好准备了。”

  尾野这种既想要保持前几日进攻战果,又想尽快歼灭支那军从西面出击的奇兵的想法,就好像一个小孩一手拿糖果一手拿玩具,什么都不想放弃的无理姿态。包括森冈在内的军官们虽然都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说服对方的理由。

  在支那军尚没有对日军造成实际威胁的状况下,主张把前线日军全部撤退下来,将之前将士的牺牲付之一炬,就算尾野不反对了,他们中也没有人愿意去面对那些撤下来的日军将士的怨言指责,而这原本应当是尾野该承担的责任。

  于是尾野大佐再一次坚持了自己的主张,试图在两个战场上同支那军开战并战胜之。不愿意站出来负担尾野应尽责任的派遣军军官们,只能照着这位派遣军主官的命令,进一步向西扩大警戒,试图找到击溃了清军的支那军主力位置。

  而被这些日军军官们念叨的第五师主力其实还在大洼附近,占据了王占元司令部的张绍曾,此时正意气风发的站在第三协留下的沙盘前向部下们布置着任务。

  “日本人现在大概还在猜我军到底会向那边进攻,我们偏偏就不如他们的意思。现在我下达命令,第28团去大洼东北面的朝阳村修建防御阵地,那里距离老四平镇约30里,我们放一只部队在这里,我倒要看看日本人还能不能肆无忌惮的继续向北面进攻了。

  第28团去东面的鸳鸯树,这里距东北方的毛家店20里,距东方的双庙子火车站12里。我军在这里设立阵地,即可以威胁日军的铁路线,又能让日军不敢不保卫自己的后勤仓库,可谓是一举两得。

  然后是伍祥祯,你带着混成第22团去鸳鸯树西面的四合村,到了当地不要展开部队,而是居中策应28和28团。若是日军真的调集兵力进攻朝阳或鸳鸯树,我们就要找准机会吃掉他一部力量。

  日军手中现在能够机动的兵力不多,我们每吃掉他一个大队,他就越难以保护住自己的后方,就不得不想办法从北面的战场上抽调兵力。我们和北面战场就好像是两块磨盘,把日军的力量一点一点的磨掉,直到他们再也撑不住现在的摊子为止。”

  虽然难以置信的把第三协给打垮了,但是伍祥祯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部下还是不能同日军相比的,所以他并不反对张绍曾的防御性的进攻方式,只是他还是有些怀疑的问道:“师长的安排是妥当的,如果我们能够依托阵地和日军对抗的话,我们还是有信心取胜的。只是,日军要是不上当,不主动攻击我们设立的阵地,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张绍曾看着沙盘轻松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后说道:“不,他们会来进攻我们设立的阵地的。叶参谋长率领的骑兵部队会迫使日军作出这样的决定的。此外,我让你们设立阵地,并不是就让你们躲在阵地后方晒太阳的。你们每日也要派出小股部队去骚扰日军,让日军知道,他们要是不拔除了这两个阵地的话,就休想把兵力调动到其他地方去…”

  被张绍曾念叨着的叶声,此时刚刚率领部下伏击了一辆从铁岭向开原方向的列车。看着被炸成两半倒在铁路边沟里的列车,叶声随即向着从沟内爬上来的军官问道:“查清楚了吗?这里有多少兵力,铁岭还剩下多少兵力?”

  向叶声敬礼之后,这名军官压抑着兴奋的情绪说道:“这里有日军一个中队的兵力,现在铁岭还剩下不到一个中队的日军,另外就是铁岭日本医院内还着七、八百伤兵,剩下的就是一个小队的日本警察。就是铁岭还有一个2、800人的地方民团,驻扎于铁岭西南。”

  叶声思考了片刻,转头向着身边的通信兵说道:“命令张勇带着本部骑兵向铁岭进攻,先拿下铁路附属地;于九江带队封锁铁岭街道,并监视铁岭民团。先解决日本人,然后再同民团交涉,让他们交出武器。如果民团敢出兵支援日本人,那么就坚决消灭之…”

  21日下午,从开原逃亡到毛家店的日本人给日军带来了一个噩耗,支那军于今日凌晨攻下了开原,驻守于开原的一个大队日军被支那军所歼灭。

  尾野和森冈等日军军官有所预料,支那军也许会切断他们的南下铁路线,但是却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跑这么远。一开始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支那军的行动到底是什么用意,还是从老四平镇返回牛哨的山根中将最先看出了问题,向着众人吼叫道,“混蛋,这支支那军根本不是想要让我军放弃进攻四平,而是打算把我们一口吃下去。”

  铃木庄六下意识的反驳道:“这怎么可能,我军在前线足有3万之众,支那军在前线的兵力不过和我们相当,要不是凭借着前期修建的防御阵地,我军可以在野战中对付三倍数量的支那军。他们拿什么吃掉我们?”

  山根中将的眼睛都红了,他盯着地图用手指着开原到奉天城的铁路线说道:“我军在四平一线是有3万之众,但是开原以南的兵力连一千都没有。

  支那军要是把开原到奉天段的铁路都破坏了,我们和被围困在公主岭的第五师团有什么区别?国内的第二批派遣军还没出发呢?朝鲜难道有援兵可派?就算有援兵,截断了安奉线也足以让援军过不来了。现在可是冬季,我军怎么可能在满洲的冬天在野外长期行军作战?

  我们储备的弹药和粮食还有多少?能不能坚持到国内第二批派遣军抵达?”

  山根中将一连串的发问,让指挥所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是啊,在这样的季节里,支那军根本不必想着主动进攻,只要能够将他们围困于四平一地,然后拖垮他们就是了。更何况,弹药的数量可是有限的,一旦弹药被耗尽,日军再怎么善战,也不可能用血肉之躯去扛支那军的子弹和炮弹的。

  一直低头不语的大庭二郎突然打破了沉默说道:“粮食的话还够半个月,省一点起码能支持20天。弹药的储备量大约够2个师团2-8个基数,但是炮弹的储备量就相当不足了,平均到每门炮的话还不足一个基数。如果我们继续保持目前的阵线,炮弹大约在3天内耗尽,弹药则不会超过一周。”

第436章

  听了大庭二郎的汇报,指挥所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山根武亮把视线转向了尾野,十分不客气的对其说道:“尾野大佐,请下令中止部队的进攻作战计划,准备撤退吧。我们必须在支那军没有彻底破坏掉开原到奉天铁路线前夺回铁路的控制权,要不然我们就得变成第二个第五师团了。”

  开原到沈阳约100公里,做火车的话用了3个小时,如果是步行就得用上3天时间,但在支那军的围追堵截下,天知道他们得用多长的时间才能走完这段路。这种浅显的道理,指挥所内每个人都能反应过来,这也就是山根中将完全不给尾野实信面子的缘由了。

  尾野下意识的向另一方站立的大迫中将看去,只见这位中将阁下正注视着沙盘上摆放的煤油灯,似乎对于山根中将的话语一无所闻。他立刻反应了过来,大迫中将未必是完全赞成山根中将意见的,正是在大迫中将的支持下,他才能修改了山根中将的作战方案。

  如今他所实施的新作战方案把全军陷入了如此危境,他的前途是无光了,但是支持自己的大迫中将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现在顶在第一线的是18师团,如果立刻向后撤退的话,那么就等于是强迫18师团给第8师团断后了。

  那么即便他们能够粉碎了支那军的包围计划,立功受奖的也还是第八师团,战后被责骂和受损失的恶果却全落在了第18师团身上。虽说大迫中将资历深厚,还有个好哥哥,但也没办法独自扛这样大的黑锅,战后能够立即转去预备役就是不错的下场了。

  本来有些心浮气躁的尾野立刻定下了神来,转而向着山根中将反驳道:“中将阁下的话语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即便支那军派出的部队切断了我们后方的铁路线,但是以他们的行动速度来看,应该就只有支那军进攻清军大本营的那只骑兵部队而已。

  只要朝鲜或国内有一只步兵联队运送上来,就能把这只骑兵部队驱离铁路线,从而打通我们到奉天城的交通线。但是如果我们惊慌失措,现在立刻转入撤退的话,支那军的正面兵力和侧翼兵力就能跟着压上来,将我军的力气完全消耗于这百公里的撤退路程上,那才是真正的危险来临。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固守原地不动,等待国内进行战术指导。我们守在原地,支那军反而无计可施,难以把优势转为胜势。”

  山根武亮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尾野的话语,一旁的大迫中将却突然活了过来,抢在他之前出声支持道:“尾野司令官的话语是持重之言,我以为固守待援比即刻撤退的主张要可靠的多。

  支那军虽然作出了张开大口要吃掉我军的样子,但这不过是虚张声势。我们和支那军交手了这么久,他们的战斗力虽然比清军强上一些,但也强的有限。他们不过是凭借着火力和防御工事才能抵挡的住我军的进攻,若是我军依靠阵地进行防御的话,支那军根本打不动我们。

  但是,如果我们自己把后背暴露给支那军,那么别说是面前的这只支那军,就是无能的清军都能让我们损失惨重。中止之前的作战计划,收缩部队建立防御阵地,我是支持的。但是立刻撤出当前战场向南撤退,我是坚决反对的。”

  有了大迫的支持,山根武亮就无法压制住尾野大佐了。而司令部内的军官们也分为了两派,支持固守待援的大多是第十八师团出身的军官;支持山根中将即刻撤退打通铁路线的,则基本是临时抽调进派遣军的外来军官。

  山根武亮很快就意识到,继续争吵下去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造成第八师团和第十八师团之间的对立。不管怎么说,现在有能力即刻南撤的只有作为总预备队的第八师团,他的主张对于第十八师团的官兵来说,无疑就是第八师团想要丢下他们先行撤离的意思。

  这么一思考,大迫中将旗帜鲜明的继续支持尾野也就说的通了。山根武亮虽然焦虑于支那军的行动,但也清楚现在可不是起内讧的时机。他只能同尾野、大迫进行妥协,一方面着手构筑日军的防御;另一方面则派人和外界取得联系。

  派遣军虽然携带了大量的战时物资,但是并没有带上被认为是不可靠的无线电台,在日军看来有着有线电报电话和铁路,他们已经有了和后方联系的足够的通讯手段。而战场上的通信,日军的高级军官反而更信赖于通信兵而不是电话,因为通信兵更为灵活且省钱。

  虽然那些留学欧洲的日军军官们不停的向军部呼吁,要对日军现有的技术装备和战术进行全面的更新,以跟上欧洲的新军事理论。但是就连欧洲各国军队的高层都对这些新军事理论不以为然,更不用提更为顽固的日本藩阀出身的将军们了。

  而日清、日俄两场大战的胜利,也令日军上层出现了趋向于保守的建军思想。在这些老将军看来,既然他们连续打赢了清国和俄国这两个大国,那么就证明日本现行的军队建设制度是合理而先进的,否则日军怎么能够在大战中取胜?

  那么日本现行的军队建设制度核心是什么?在这些老将军的心里,自然是以人为中心,不断的训练士兵个人的作战能力和扩大军队的编制来提高战斗力,而不是老想着装备一些稀奇古怪的机器来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

  当然,这些经历了幕末开国时期的军人倒也没有顽固到愚昧的程度。他们反对那些留学生的意见,主要还是日本的国力不足,不可能拿宝贵的军费去试验什么新技术装备,如果这种新技术装备首先被欧洲国家的军队所认可了,那么日军还是要跟上的。

  而此时的无线电技术并没有在欧洲军队中获得广泛使用,就连英国海军也不过才刚刚宣布要在军舰上全面安装无线电台,日军自然就没有使用无线电技术的动力了。

  但是在国民革命军切断了有线电话电报和铁路线之后,日军司令部的军官们顿时发觉,本军的通讯一下子就退回到日清战争的时期去了。他们想要同国内或朝鲜进行联系,起码得先派人穿过革命军的封锁线才行。

  在日军的通讯手段退回到11世纪的时候,国民革命军却通过了设置大量无线电台中转站的手段,保证了从哈尔滨到朝鲜的每一只部队的联系,两者之间的反应速度开始有了代差。

  11月21日晚,拿下了铁岭的叶声继续派出了一个骑兵团沿着铁路线向南,肃清沿线铁路附属地内的日方军警势力。事实上在铁岭被拿下之后,从铁岭到奉天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日本的武装力量了。前期为了挡住国民革命军南下,关东都督府早就把南满铁路和安奉铁路的护路军抽调一空,在铁岭以南地区只有一些日本警察和日本居留民组成的自卫队保卫着铁路线。

  而在得到了革命军攻下了铁岭的消息后,这些附属地内的日本人就赶紧携家带口的撤退到奉天城或是干脆南下大连去了,大石桥以北的南满附属地几乎完全被日本人放弃管理。

  东三省总督赵尔巽原本还想令驻扎于新民府的第一军挡住这支革命军骑兵部队的南下,但是他派出的人员抵达新民府后才发现,这里的第一军大营空空如也,早在数日前冯国璋就悄悄带着第一军主力返回山海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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