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140节

  所以,为了挽救中华文明,我们就必须要跟上时代,建立起一个崇尚科学,崇尚劳动的新社会。我们应当唾弃那些不事生产的社会蛀虫,把他们从人民那里窃取的财富重新夺回来,然后投入到国家建设当中,让这些社会财富变成满足人民所需求的公共设施、现代化工厂和学校。

  只有当我们每个人都加入到了创造社会财富的劳动生产之中,我们才有足够的物资去满足人民的需求。使我们的儿童不至早夭,使我们的人民不再饥寒交迫,使我们的国家有足够的武备去抵抗侵略者。

  所以,所谓的工业化,就是要把全体国民、全部的社会资源组织起来,为了人民的需求而生产,而不是只让老爷们享受自己的腐朽生活,却让人民饿死在道路上。

  而各位同学就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只有当你们和革命委员会站在一起,帮助委员会去教育、引导大众,投身于国家的建设事业当中去,中国才能涅重生,重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这个世界是属于我们的,也是属于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你们的。这就是我今日最想告诉各位同学的话语。”

  吴川在长春第一中学首批中学生的毕业典礼上的演讲,吸引住了这些本就倾向于革命的学生们,而这些毕业的学生们也大多接受了革命委员会的任命,投身到了革命委员会给他们安排的各个岗位上,替代了那些守旧且缺乏革命激情的老派人物。

  虽然大多数学生都希望能够投军以证明自己对于革命的忠诚,不过在吴川的干涉下,这些学生中的大部分还是分配到了各个新建小学担任老师,以扩大革命委员会治下的教育资源。而对于参与了这场毕业典礼的另外一些人来说,吴川的演讲则令他们颇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在此前革命委员会的主张中,革命的首要目标就是打倒满清朝廷和站在这个腐朽朝廷背后的帝国主义支持者。

  这样的口号其实并不算出格,也就比同盟会的革命主张稍稍激烈了一些。同盟会在打倒满清政府这一目标上和革命委员会并没有区别,但是却并没有直接提出打倒帝国主义,而是主张要收回利权。这是一个不希望和列强公开冲突的说法,想要收回清政府失去的利权,就不可能不同帝国主义进行抗争。

  当然,随着武昌起义,湖北军政府成立之后,作为湖北军政府名义上的首脑,黎元洪又在同盟会的革命主张上后退了一大步。他以承认满清和各国签订的一切条约为条件,要求各国在中国革命的过程中保持中立立场。

  而随着北满有限电报线路恢复之后,黎元洪也以湖北军政府的名义向北满革命委员会发了一封电报,要求革命委员会和湖北军政府步调一致,承认湖北军政府同各国达成的中立协定,不要挑衅列强,免使革命受到外国干涉。

  并要求革命委员会派出代表,在10天后来武昌召开联省会议,一是讨论民国建立的相关问题;二是统一各省的对外交涉权,建立一个单一办理民国外交事务的部门。

  对于湖北军政府的来电,革命委员会内部也在争论不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湖北军政府似乎更能代表本土的革命党人,而北满革命委员会和共和党背后的俄、德背景,让一些革命党人颇为担忧。派人前往武昌开会讨论民国成立事务,倒是能够尽可能的避免俄国和德国的干涉。

  不过对于共和党和另一部分革命党人看来,派人前往武昌开会,无疑就是承认了武昌首义的地位,这对于革命委员会日后在民国的地位是不利的。而且真正第一个发起起义的乃是北满的革命委员会,只不过北方作为边疆并不受国人关注,加上清庭对于关外消息的封锁,才使得国人误以为北满和武昌是同时起义的。就这样把首义的地位让出去,不少北满的革命党人是心有不甘的。

  更何况,武昌革命党人虽然在南方名气甚大,但是他们在革命发动的时候居然把一个反对革命的旧清军官推上了军政府都督的位置,这种把革命领导权拱手让人的行为实在是无法让共和党人认同。现在还要让北满革命委员会屈服于这样一个东拼西凑起来的军政府之下,许多人就更为不满了。

  而湖北军政府成立后没有同各国进行任何交涉,就单方面保证接受满清和各国签订的一切条约,这种行为不仅让人不耻,更是让革命委员会陷入了一个外交困境之中。各国驻哈尔滨领事拿着湖北军政府的单方面承诺,拒绝和革命委员会就旧条约进行任何方式的磋商,让革命委员会的外交人员一时束手无策。

  只是革命委员会内部虽然争论不休,却也改变不了这样一个事实,南方各省的革命党人更倾向于接受湖北军政府的领导,特别是在同盟会宋教仁的联络安排下,各独立省份正积极的向湖北军政府靠拢。毕竟大多数革命党人的目标只有打倒清政府,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支持北满革命委员会继续和帝国主义发生冲突的。

  因为在大家看来,只要民国成立了,列强知道中国已经不是满清了,自然就不会如从前那样得寸进尺了。就好似日本明治政府实施宪政之后,不就一步步的从列强手中收回了失去的利权了么。去年更是收回了关税自主权,从此成为了一个完全的独立国家。

  就在大家考虑着是否要同南方的革命党人妥协时,吴川却在这里抛出了针对食利阶层开战的宣言,他们可不是热血的学生,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革命委员会恐怕是不会认同湖北军政府有代表中国革命的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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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吴川并没有理会那些参与毕业典礼的本地委员们的纠结心情,这场战争对于革命委员会和共和党来说的确是一大危机。如果在战场上国民革命军接连失败的话,那么革命委员会和共和党就会被打回原形,再也无法主导东北三省的革命形势了。

  不管是日本人、俄国人还是东北本地的地主绅商,都是不可能听从一个军事上失败的政治势力,来规划东三省的新政治格局的。而那些开明的地主绅商们在革命高潮来临时,大约还会有些民族主义,但是一旦革命委员会失去了镇压他们的武力,而外部敌人又显得异常强大时,他们的民族主义就会让位给保证家族安全的亲族主义了。

  但是反过来,这场战争也未尝不是一次机会,一次把人民团结到革命委员会和共和党身边的机会。在物理学上,钻石和石墨粉的本质其实并无不同,只不过它们在形成过程中经历了不一样的环境,才被塑造成了两种物体。

  这场对日战争给东北民众所带来的重大压力和威胁,完成可以成为重新塑造东北民众精神面貌和形成中华民族整体的熔炉。但是在那之前,吴川需要对革命的群众基础再一次进行取舍了。

  革满清帝室的命,在满清权贵这十余年来作死的施政下,实已经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虽说在同盟会等民党的鼓吹下,这场革命是汉民族主义自救的想法,已经是深入人心了。但事实上,此时的中国人对于民族主义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是从日本人那里贩卖了一些军国主义和立宪主义,再加上了中国人自己的实用主义,最后造就了一种让底层民众懵懵懂懂的伪民族主义。

  纵观整个19世纪的历史,没有那个国家的民族主义不是主张发动民众,先觉醒民众心目中的想象共同体,然后再进而追求本民族的自我解放的。美国人、法国人、德国人、意大利人、波兰人,莫不如是。但唯有中国的民族主义者,在主张反清革命的同时,也是坚决反对发动农民阶层的,甚至于各省独立的革命都督府还主动镇压了那些自发起义的地方农民起义军。

  所以,19年的革命,与其说是一场民族革命,倒不如说是上层知识精英和地方乡绅联合下的军事政变。虽然这场军事政变因为迎合了一部分民主革命家的政治诉求,从而冠上了革命的招牌,但是主导这场革命的始终是各地的乡绅,而不是什么真正的革命者。

  武昌起义时,革命党人把黎元洪抬出来领导革命,就已经说明了这些革命者并无勇气和旧体制进行彻底的切割。而袁世凯出山后对湖北军政府又打又拉,湖北军政府内部居然也就开始摇摆不定,直到黄兴、宋教仁抵达武昌后,军政府内部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面对南方革命党人模糊不清的政治面貌,吴川自然不敢将革命的领导权轻易让出。他只能推动革命继续向前,把原先有些空泛的敌对目标满清政府,做进一步深化,将革命委员会的敌人指向-依靠土地地租不事生产的食利阶层。

  这实际上已经触动到了地方乡绅的利益,除了少部分投资实业的乡绅外,大部分地方乡绅就是依靠着大片土地的地租过日子的。特别是奉天西部和南部、华北、山东地区,这些地区都有着极有名气的大地主,他们的土地跨郡连县,在地方上几乎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吴川在演讲中把矛头指向了这些人,自然让一些旁听者胆战心惊了。不过在吴川看来,没有比今日更好的时机解决这个问题了。之前对于亲日破坏分子的打击,已经让人民有所觉悟。而日军退出调停单方面进攻的行动,又让普通民众大感愤怒。

  在这个时候,把民众的愤怒指向那些对社会毫无贡献的食利阶层,起码就能迫使一部分地主寻求和革命委员会和解,从而为革命委员会对农村的改造打开通道。至于那些顽固不化者,在革命委员会拥有大义的名分下,也就失去了群众的同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样的口号不仅能够吸引到面前的这些年轻学生们,还能安抚住党内的布尔什维克们。虽然在斯维尔德洛夫等人的努力下,党内的布尔什维克们勉强接受了吴川所提出的阶段革命论,但是随着从欧俄而来的布尔什维克们人数不断增加,拜斯托雷平被刺事件,尼古拉二世正在欧俄发起一场严厉的对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左翼革命党人、社会民主党人的打击行动。

  这场运动的打击面之广,除了每次运动都被视为打击对象的左翼革命党人和社会民主党人之外,连资产阶级自由派都被纳入了被打击的对象。内务部和密探总局学习了远东密探分局提供的先进经验,把大批早就看不顺眼的知识分子扣上了消极分子或反沙皇分子的帽子,然后进行了监视居住和要求他们定期汇报思想的迫害。

  于是不少知识分子选择了暂时前来远东工作一段时间,以避开沙皇密探的骚扰。这些人可不是之前那些工人布尔什维克可比的,他们大多拥有独立的主见和深厚的马克思理论,至少比吴川们高多了。虽然他们的到来加强了共和党的领导能力,并带来了更加深厚的马恩理论,但是也在逼迫着共和党刚加的布尔什维克化,成为一个真正的社会主义政党,而不是一群民族主义者组成的革命党。

  共和党既然选择了布尔什维克作为自己的政治盟友,自然就不可能和布尔什维克主义对立起来。想要安抚党内的民族主义者,一场对外战争就是最好的良药,在日本帝国主义的入侵下,民族主义者必然会对布尔什维克们作出妥协。

  但是想要让布尔什维克们接受妥协,那么一场对外战争是不够的,吴川只能推动党继续向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方向上去,才能让这些布尔什维克们不再擅自鼓动工人、农民做更为激进的阶级斗争。

  在当前的局势下,共和党同俄国布尔什维克只能同舟共济。只有在共和党的支持下,布尔什维克们才能进行半公开的组织活动,并拥有大量的资源成批成批的培训来自欧俄的工人、学生中的积极分子,壮大布尔什维克们的力量,为俄国革命做好人力上的准备。

  甚至于,在共和党的支持下,布尔什维克们已经开始培养军队和国家建设上的人才,这使得布尔什维克正从一个革命组织向着国家执政党的方向转化着。和那些激进的左派理论家相比,更多老布尔什维克们则更在意这种自身力量的快速壮大。

  正如斯维尔德洛夫对布尔什维克们所言:“帮助中国同志进行一场阶级革命的任务当然重要,但是我们更为重要的任务,还是应当为俄国革命做好准备。

  因为中国革命的成功并不能改变世界上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力量对比,只有俄国革命的完成才能真正改变世界上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力量对比。而一个无产阶级俄国的诞生,自然就能够让中国同志彻底觉悟阶级意识,从而自动的把民主革命深入到无产阶级革命当中去。

  正如吴川同志所言,中国和俄国不同,中国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力量都太过弱小,而中国革命所面对的敌人又异常的强大。因此中国革命必要要团结一切的进步力量,包括资产阶级的力量,才能确保革命的成功。

  我们现在应当趁着中国革命营造出来的有利于革命的社会氛围,积极的扩大无产阶级的力量,而不是试图去消灭一切非无产阶级的力量。这不仅将会造成革命内部的分裂,也将使我们失去中国同志的支持。毕竟这是中国的革命,而不是俄国的革命。”

  吴川和斯维尔德洛夫等人在中国革命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而作为对斯维尔德洛夫的回应,他只能向党内的布尔什维克们表态,共和党将会履行自己的诺言,逐步走向一个真正的阶级政党。他也希望能够借组这此演讲,洗刷一部分布尔什维克对自己的怀疑,毕竟他同沙皇政府之间的关系过于密切了。

  回到前道台衙门之后,吴川就放下了对于党内两派在思想斗争上的忧虑,转而对着过来迎接自己的梁廷栋询问道:“前线有什么新消息传回来吗?”

  梁廷栋一边陪着他向后院走去,一边带着一丝轻快的语气说道:“四平方向我军稳住了阵地,从中午到现在没有再丢失一寸土地,而日军的进攻间隔时间开始缓和下来了,看起来今天白天他们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了。

  至于郑家屯、八面城、海丰屯等地,我军不仅击退了清军的进攻,还消灭了一只企图绕道进攻我军纵深的骑兵部队。新组建的骑二师,在这场战斗中表现出色…”

  听完了汇报之后,吴川一直皱起的眉头也总算放松了些,他随即说道:“帮我发一份电报给前敌委员会,第一嘉奖今日表现出色的部队和战斗英雄,并向前线部队宣传他们的英雄事迹,以鼓舞士气。

  第二我希望前线部队再接再厉,继续保持顽强作战的作风,狠狠的打击帝国主义和满清反动势力的联合进攻,以捍卫人民的利益。

  第三军事上的指挥由前敌委员会掌握,前线部队有什么需要的,可尽快发文过来,军事委员会将尽快组织物资的输送。另外,对于我军伤员的治疗和保护必须放在首位,不要让我们的战士流血又留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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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距离郑家屯南面不远处的三江口小镇,这里原本是一处商旅云集的辽河码头小镇,不过现在这座码头小镇内却看不到什么商人,镇内各处的粮栈、大车店和烧锅庄内,现在都住满了背着枪械、挎着短刀的胡子。

  这些胡子或是穿着脏不拉几的棉袄,或是穿着表面铮亮的老羊皮袄,或是穿着不合身的绸缎大褂,又或者穿着一身清军的制服,总之各色人物混在一起,倒是把这座平日里颇为寻常的小镇变成了一座大山寨了。

  好在这些胡子除了要求镇内居住的居民们让出几间房子,并供奉上一些粮食酒水之外,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方才让镇内的居民战战兢兢的守着自己的家人,并没有拖家带口的向外逃亡。

  当然,这么多胡子聚在一起,不喝酒赌博吵闹那也是不可能的,因此镇内的热闹程度倒也不亚于往年,只不过这种热闹并不会带给镇内居民什么好处就是了。

  今日一早,带着这些胡子在三江口混了数日的张作霖、吴俊升、冯德麟三人,终于打起了精神点了镇内三分之二的马队,在天色才蒙蒙亮的时候就整队外出向北去了。一下子少了2、3千人,镇内顿时清净了不少,而留下的胡子们也安分了许多,没在如往日那样聚在一起喝酒赌博,反而分成了几队人马在镇内外巡逻了起来,这倒是让镇内的秩序好了许多,不少居民才敢出门采买些用品。

  等到了下午,日头都有些西斜了的时候,外出的人马也依旧不见踪影。一连数日闷在房内没有外出的连盛合粮栈的掌柜突然就有了力气,从炕上急急忙忙的爬了起来,对着在外间煮药的侄子说道:“三儿,你不是同隔壁住的那个什么莫先生挺熟悉的么,去和他打听一下,几位统领迟迟不归,他们是不是要撤?把那坛酒带上,你过去的时候眉眼通透些,可别惹恼了人家。”

  守着药罐的年轻人答应了一声后便说道:“莫先生可不是胡子,他是被那些胡子请来的随军大夫,他脾气可好的很,我怎么会惹恼他。”

  黄掌柜并无心和这个侄子贫嘴,他赶紧挥手赶人道:“快去快回,最好他们就别回来了,要不然今年的生意就算是黄了,还得补贴一大笔钱财出去。”

  年轻人走到墙角拿起了一个20斤装的酒坛子,就轻快的走出了屋子。和守着整日躺在炕上唉声叹气的伯父呆在一起,他倒是宁可跑去隔壁替那位莫先生打一打下手,听一听对方讲些外面的事情。至于伯父的期待,哪怕不去问莫先生他都知道答案。

  过去几天里,他在莫先生身边听了不少事,知道这镇内的部队归张、吴、冯三位统领统带,他们过来此处是为了剿灭驻扎在郑家屯内的革命军的。不过除了某些傻子和被朝廷奖赏迷昏了头的年轻胡子外,大多数人都只想着在这里呆到明年开春,也算是对朝廷有了个交代了。

  因此伯父想着这些胡子们尽快离开,恐怕是件不可能的事。不过好歹这是自己的亲伯父,他也不想太过刺激对方,免得真把对方气出个好歹来。因此他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跑去隔壁转一转了。

  正如这位年轻人想的那样,住在隔壁院子内的莫大夫只是安慰他几句,让他劝一劝自己的伯父看开一些,譬如破财消灾了。

  年轻人倒是能够坦然接受,于是便转移了话题,向对方继续探问起了外面的趣事了。这一闲聊,就聊到太阳西斜的时候,年轻人正想着告辞,突然就听到了北面传来了一阵声势不小的马蹄声,连他们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莫大夫抓住了年轻人的胳膊,有点严肃的对他说道:“现在出去恐怕不是时候,等一等吧。等外面安静下来,你再回去。”

  年轻人听话的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无聊的注视着院子里的东西,倒是他身边的那位莫大夫听着外面杂乱的声音,不一会就皱起了眉头低声说了一句,“看来是吃了败仗了。”

  年轻人正琢磨着,这莫先生感情还会算命,也不知道算的准不准。只是他考虑的还没多久,就有一队浑身沾满泥浆或鲜血的胡子冲进了院子,一马当先的胡子还没有站稳就对着院子里喊道:“莫大夫呢?莫大夫快出来救人,奥,莫大夫你在这呢,请你过来给这位看看,可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

  下马站在街上的张作霖,看着被送进院子的担架,并没有跟着进去,反而在门口沉思了起来。只是他没有沉思多久,就有人走到了他身边急忙的说道:“黑木,唔,林先生有没有事?他不会就这么过去了吧?”

  张作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冯德麟,不动声色的说道:“林先生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我们总是已经尽力了。不过,五哥,你怎么能让林先生去冲锋陷阵呢?以后我们怎么对人家交代?”

  “谁说我让他去冲锋了,我都让他守着我的后路了,谁知道他会带着人直接插到革命党的阵地后面去,刚好掉进了革命党的陷井里,我几十个兄弟都被他给害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弟兄的家属交代。”冯德麟压着火气抱怨道。

  张作霖有些同情的安慰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担心那些人恐怕不会接受我们的解释啊。我就说不能带林先生上阵,出了事我们不好交代啊。”

  冯德麟感觉自己的嘴里有些发苦,这些小日本确实都是小鸡肚肠,不管他怎么解释,估计对方都要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了。他一时心里有些长叹短吁的想着,自己确实不应该那么热乎的去贴上这个黑木中尉的。

  他就是一时眼热张作霖从日本人那里得了好一批军火,这才想着法子要把同张作霖联络的日本人撬过来,试图也从日本人那里得一些好处。为此,他不顾张作霖的反对,附和了这位黑木中尉的作战计划,并还带上了日本人出战。

  事实证明了,张作霖反对黑木中尉的作战计划确有保存实力的私心,但是他的判断是正确,他们刚刚招募来的那些胡子根本没有面对机关枪冲锋的决心。这些胡子面对平民的时候,或是面对人数远远少于自己这方武力的时候,也许会表现的很勇猛,但是面对一支有组织的军队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冯德麟想要在日本人那里展现自己的力量,结果就一头撞上了铁板。在经过了近半个月的整训之后,改编为暂一、二团的前二十镇、六镇官兵已经基本恢复了士气,国民革命军采取了抽走中、上层军官,然后安排政治委员入驻整编的方式,很快就把这些撤到郑家屯的士兵转化为了更有革命自觉性的战士。

  当张作霖、冯德麟等人带着乱糟糟的马匪去进攻郑家屯时,这些士兵就向驻守郑家屯的革命军主动请战,于是郑家屯可用的战斗部队就从一个步兵营加一个骑兵团上升到了7个步兵营加一个骑兵团。本就防御有余的郑家屯驻军,在得到了这些训练有素的北洋新军士兵的帮助下,顺势就给前来进攻的巡防营设了一个陷阱,直接围歼了试图绕到郑家屯阵地后方的数百骑兵部队。

  这数百骑兵中除了新近招募的人马,最让冯德麟心痛的还是他安排保卫日本人的那一队老弟兄。在东北这片土地上,只要竖起了字号,就不愁招募不到想要出人头地的年轻胡子,但是真正忠诚于自己的老弟兄,那可真是死一个就少一个,想补都没地方补充的。

  因为这样的老弟兄,不是一开始就跟着冯德麟闯荡江湖的老底子,就是知根知底的亲族或乡里子弟。想到这里,冯德麟就忍不住又是心痛又是气愤的喝骂道:“我算是看透了,这些关内的北洋军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王占元这个王八蛋,还说什么郑家屯内住着大量从奉天败退下来的第二十镇、六镇官兵,这些人并无意跟朝廷作对,只是在官长逼迫下不得不跟从,只要我们稍稍一进攻,他们就会倒戈。我倒你妈拉个巴子的戈…”

  一旁的张作霖听着冯德麟气急败坏的骂街,不由在心里对这位老大哥有些鄙夷了起来。都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了,还能这么天真的受人哄骗,他可真羡慕这位老大哥能无惊无险的混到今天。不管是朝廷还是日本人,这些天来费劲心机的哄着他们,不就是想让他们去当炮火的么,什么时候真心为他们着想过了。

  不过心里鄙夷归鄙夷,张作霖也知道眼下他、冯德麟、吴俊升三人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三人合在一起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还能在朝廷、革命军、日本人之间腾挪讲价,可要是分开了就要被人分而治之,甚至是并吞下去了。

  于是他嘴上还是充满真诚的劝说道:“五哥,现在也不是骂街的时候。林先生都这样了,我看日本人那里也指望不上了。咱们是不是回去找秀峰商议一下,接下来可真不能跟今天这样蛮干了。要是把本钱都赔光了,不管是日本人、朝廷,还是对面的革命党,恐怕都不会正眼瞧咱们了。”

  冯德麟咬着牙闷了半天,终于还是泄气的说道:“是,这样的仗确实打不起。再打下去,那些新来的弟兄就该跑路了。是该好好商议下,今后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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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金山堡靠近镇中心的一座青砖大院内,一名穿着裘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西厢房的窗前翻看着一叠报纸,在他边上三、四步的位置摆放着一盘炭盘,盘中的木炭明灭之间并无多少烟气冒出,倒是把这间不大的书房给烘的暖洋洋的,完全感受不到屋外冬日的寒冷。

  就在这位中年男子沉浸于报纸中的新闻时,门口的棉布帘子突然被掀了开来,一名穿着戎装的精干军人匆匆走了进来,他从屋外带来的寒风让坐在书桌前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王占元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一边嚷嚷着让身后的随从给自己弄一壶热茶来,一边毫不见外的拉了一张椅子在男子斜对面的桌角坐了下来,这才望着男子唉声叹气的说道:“日本人今天恐怕是进不了四平了,幸亏周公子你提醒的我,要不然我们这次可又要撞到铁板上去了。”

  被王占元称之为周公子的中年男子,名叫周学熙,字缉之,号止庵,安徽至德人。他的父亲是曾任两广总督的周馥,而他自己则在10年前入了袁世凯的幕下,为袁世凯主持北洋实业,推动了北洋一系列新政的实施。

  19年,周学熙担任了新成立的滦州煤矿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成为了北洋军事集团的财源之一。虽说周学熙在北洋军政集团内并不居于核心圈子,但是他的妹妹却嫁给了袁世凯的八子,因此他距离袁世凯的核心圈子也没有远多少。

  王占元这才会对这位一点的都不见外,更很快对方这次出现在军中可也是另有任务,他就更想亲近一下这位北洋的财神和袁世凯的姻亲了。在数日前,朝廷已经下旨令袁世凯接任内阁总理大臣,眼见的北洋集团就要翻身入住中枢,王占元自然不会甘心继续留在关外和革命军对峙下去了。

  对于王占元心里的弯弯绕,周学熙一点都不感兴趣。虽然他是支持袁世凯入住中枢的,不过他对于政治并不感兴趣,他更中意的还是搞实业。

  此次跑来东北,其实并不是他自己想来,而是他所主持的滦州煤矿有限公司和开平煤矿达成了合并,经营数年的事业却因为时局而全功尽弃,这实在是令他心灰意冷,方才主动接下了这个出关的任务。

  开平煤矿即庚子国难时为英国人所骗卖的开平矿务局,当清政府返回北京后几次同英国人交涉也无法取回煤矿,于是袁世凯便支持周学熙开办滦州煤矿有限公司,试图用商业手段收回开平煤矿。

  滦州煤矿有限公司以50万两官银加上200万两商股作为资本,又获得了滦州煤矿周边0平方里内禁止他人采矿的行政命令保护,故滦州煤矿有限公司发展极快,开办不到三年煤炭产量已经超过百万吨。周学熙于是和开平煤矿打起了价格战,使得经营开平煤矿的英国人产生了脱身的念头。

  在周学熙和英国人的不断交涉下,英国人开出了270万英镑的价格。而周学熙讨价还价,减至了178万英镑,英方决定同意。

  但是19年10月北满、武昌爆发了革命,大清朝廷岌岌可危。滦州公司的股东们生怕再次出现当年被洋人夺走煤矿的悲剧,匆匆同意再议合并。

  于是,主客顿时易位。19年月,开平、滦州煤矿达成“合办条件协议十款”,同意合并成中英开滦矿务有限公司,股权对等平分,利润则由开平得六成,滦州得四成,管理权由英方把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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