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127节

第3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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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冈洋右走到川上俊彦身边时还是一脸的阴沉,他望着吴川等人乘坐的车队远去,不免有些不满的对身边这位外务省前辈说道:“这个吴川刚刚在领事团面前如此羞辱帝国,您还有必要向他示好吗?这难道不会让他觉得帝国过于软弱,在下次的会议上更为盛气凌人吗?”

  川上俊彦收回了注视车队的视线,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后辈,方才略带指责的说道:“为帝国寻找敌人,那是军人的职责。我们这些外交官的职责,是为帝国寻找可能的朋友。我们和革命委员会之间并没有不可放下的仇恨,我们的敌人应该是站在他们身后的俄国人,帝国和革命委员会一味对抗下去,难道真的对帝国有利吗?

  我国的外交一向学习于英国,松冈课长总应当听说过英国首相帕麦斯顿的名言: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你在西洋生活了十年之久,我以为你至少要比我们这些自小成长于国内的外交人员更为理解这句话。可为什么你现在表现的却像是一个穿了洋服的军人?这难道就是你的外交之道吗?”

  松冈洋右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回答道:“正是因为帝国的敌人是俄国人,所以我们才更不应当让革命委员会继续发展壮大下去。

  俄国和美国一样,都是土地辽阔、资源丰富、人口众多的国家。我们想要对抗俄国人,就必须拥有一片资源丰富且适合于日本人居住的肥沃土地。不管是日本列岛还是朝鲜半岛都不足以承担这样的需求,只有掌握了辽阔且资源丰富的满洲,帝国才能抵挡住俄国人向东方开拓的力量。

  而满洲的资源也只有掌握在帝国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力,成为亚洲人抵抗欧美白种人入侵的力量。把它们留在支那人的手里,则迟早为欧美列强所控制,以用来征服亚洲人种。

  此外,我在美国生活了十年,美国的白种人对于有色人种的压迫和俄国人并无区别。而美国人对于太平洋海权的野心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十余年之前我国在夏威夷群岛的移民是美国人的十倍,但是美国人趁着我国同清国开战的时机控制了夏威夷王国,完全没有顾及到我国在岛上的重大利益。

  之后美国人又趁着英国同布尔人发生战争完全吞并了夏威夷群岛,并对我国前往夏威夷群岛的移民进行限制。到了今日,夏威夷群岛上的美国人已经超过了我国的移民,我国也永远失去了一个在东太平洋的立足点。

  而美国人在太平洋上的野心并仅仅如此,他们还在西太平洋这边占据了菲律宾群岛,又对于中国沿海地区虎视眈眈,试图在东亚大陆上得到一块立足之地。

  此前领事团的内部会议上,俄国人和德国人袒护支那革命委员会,前者是为了针对帝国,而后者则是针对英日同盟。但是川上领事你不觉得,美国人现在的态度也开始偏向于支那人了吗?

  今年7月继签的英日同盟在美国人的抗议下,可是单独说明,假如日美之间发生战争的话,英国将免除同盟义务的。可见在俄国人之后,美国对于我国的敌意也越来越大了。

  在此种局面之下,帝国放弃满洲的利益无疑就等于是放弃了保卫东亚的责任。没有了满洲这块土地上出产的各种资源,帝国是无法抗衡俄、美两国在东亚对帝国陆、海权益的压迫的。

  支那革命委员会发展到现在,大家都很明白必然是得到了俄国人的支持,甚至还有德国人的支持,一旦让其取代了满清帝室统治支那,帝国在支那的利益还能存在下去吗?

  更何况支那革命委员会已经明确表示要推翻帝制成立共和国,作为东亚文明的宗主,支那人选择了共和国体制的话,那么我国又该何去何从?

  不管我们再怎么看不起现在的支那人,支那也是一个延续了数千年的文明,对于我国有着深远的文化影响。这样一个文明古国如果去拥抱了共和体制的话,那么帝国内部那些被西洋自由思想污染了的知识分子,难保不会以此为理由质疑万世一系的天皇统治。

  所以,不管是为了维护帝国的生存空间也好,还是为了维持国内的安定团结也好,帮助清皇室对抗革命都是帝国的优先选择。”

  川上俊彦顿时沉默了下去,松冈洋右这番言论其实就是国内大陆政策的核心论调。帝国谋求东亚霸权的原因是为了对抗欧美列强;可欧美列强试图打压帝国,却也正是为了压制帝国谋求东亚霸权的野心。

  这就像是一个死循环,双方谁也不肯退后一步,或者说是谁也不敢后退一步。虽说自克里米亚战争之后,欧洲已经和平了近半个世纪,但是这个世界并不缺乏局部战争。美西战争摧毁了西班牙这个老朽帝国最后的荣光,甲午战争则令清帝国虚弱本质暴露无疑,日俄战争则差点摧毁了俄罗斯帝国。

  在这个时代,每一场战争都决定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存亡断续,没人会将自身的安危寄托在对手的仁慈上。就像俄国人总觉得自己被敌人所包围,需要不停的向外扩张来维持本身的安全感,日本这个新兴的列强的不安全感更甚于俄国人。

  日本大陆政策的前提就是,如果日本不强大自身,谁来保证日本的安全?在咄咄逼人的帝国主义时代,弱者只能成为强者的食物,清帝国已经为日本作出了一个极好的范例。

  只要日本的安全得不到保证,那么支持日本向外扩张的大陆政策就不会缺乏支持者,而向外扩张的大陆政策又将提升日本同各列强之间的对抗,川上俊彦对此只能沉默不语。

  医院街号,共和党的新总部所在地,这是一幢被树木环绕的别墅,也是某位俄国商人借给革命委员会的住房。从英国领事馆返回后,吴川便直接来到了这里。

  从门口走向林中别墅的小路上,吴川已经遇到了数队穿着便服的武装人员,他下意识的向身边的人员问道:“革命卫队的总部也搬过来了吗?”

  “是的主席,捷尔任斯基委员认为军营那边距离市中心太远,难以及时回应整个哈尔滨市区的监控情况,而且党的总部也需要更为坚定的党的武装力量保卫,所以就先带着革命卫队的一只中队搬迁过来了。他们现在就住在西北角的那几幢平房里,等到东北角新的小楼修建完成后,就会搬去新的小楼内。”

  吴川微微点了点头,便跳过了这件事问道:“那么几位委员和白承恩、伊凡尼奇都到了吗?”

  这位共和党总部的干事立刻回道:“是的,他们都到了,就在二楼的大会议室内等您了。”

  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吴川已经穿过了一条笔直的林荫小道,看到了树林外空地上树立着一幢蓝白两色装饰而成的三层别墅。虽然这幢别墅并不是哈尔滨最出色的私人住宅,不过内部空间却极为宽敞,非常具有俄国乡间别墅的风格。

  穿过了悠长的木廊来到二楼的大会议室内,斯维尔德洛夫、捷尔任斯基等委员们已经坐在会议桌前等候了一会了。吴川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前,对着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坐下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看会议就正式开始吧,两位内务委员可以开始汇报了。”

  白承恩立刻起身从身后的画筒内取出了一张地图,然后在会议桌上展开后说道:“这是内务部过去两个月里参照了清、俄两国的勘察资料绘制的满洲地图,革命委员会现在控制的地区就是黑线以内的区域,主要在于江、吉两省。

  过去几年里,朝廷,嗯,也就是清政府对于关外做过一次人口调查。这一次的调查结果就是,奉天一省约1200余万人,而江、吉两省的人口约为6、700万人。

  地图黑线以内的这些空白区域,代表着和革命委员会毫无交流或是依旧效忠于清政府的人口,这一部分人口大约为7、万人,大多处于交通不便的深山老林内。即便是在清政府的管治时期,这些人也只是缴纳一些贡品,并不对清政府承担其他义务。

  接下来这些涂成绿色的区域,代表着这些地区虽然名义上宣布服从了革命委员会,但是革命委员会并没有往这些地区派遣任何人员,只是让这些地区维持了自治状态。这些地区一样处于交通不够便利的地方,或是距离铁路、可航运河流较为偏远的地方,又或是少数民族的传统聚集区,革命委员会暂时没有力量去关心他们,这一部分的人口大约为150余万。

  最后剩下的这些红色区域便是革命委员会真正能够控制的地区,也是革命委员会政策大多能够落实下去的区域,总人口约400余万。

  但是这些红色区域又可以细分为浅红、中红和深红三种,其中占据了一半以上区域的浅红区,虽然接受革命委员会的命令,但却主要为立宪派绅商所控制。剩下的这一小半红色区域,占据大头的中红色区则是支持同盟会的地区。

  以中东铁路周边城镇为核心的深红区域,才是真正支持我们共和党的人口。就目前来看,这部分人口也就五、六十万左右,以共和党现在近1万党员的基数来计算,相当于每五、六十名进步群众才分配到一名党员,这令党在革命委员会内部并不占有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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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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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两位内务委员统计出来的数据看起来极为严峻,不过以吴川为首的中央委员们神情却还是比较放松的。

  毕竟这和他们数月前刚刚抵达满洲时的局面已经是天壤之别了,那个时候吴川加上俄国布尔什维克成员也不过才数百人,且绝大部分都是远东俄国工人中各自组成的布尔什维克小组,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政党形式。

  这些布尔什维克小组基本以欧俄过来的进步工人为核心,可是这些进步工人中很多只是原布尔什维克的外围成员,他们对于布尔什维克主义的理解并不深刻。因此这些布尔什维克小组虽然能够启发工人的阶级意识,但并不能领导工人阶级走上自我解放的阶级革命道路。

  随着吴川和斯维尔德洛夫、捷尔任斯基等老布尔什维克党员的到来,对这些分散的布尔什维克小组进行了改组,并成立了共和党这个中国政党之后,远东的布尔什维克主义才从俄国工人小团体内的秘密结社发展成为了领导中俄工人运动的主流思想。

  有着吴川提供的大量物质资源和组织保护下的半公开思想宣传,以哈尔滨为核心的工人运动迅速蔓延到了中东铁路附近的大小城镇。而之后中国革命的爆发,也使得共和党开始大量吸收了那些进步的同盟会员和年轻的学生们,从而使得今日的共和党成员一举发展到八、九千人,几乎是3个月前布尔什维克党人的40倍。

  虽然共和党的扩张可算是极为惊人了,但是对于革命委员会治下人口的增长而言却又算不得什么了。借助着俄、德两国的支持,加上鼠役带来的行业萧条,吴川在远东地区获得了大量的失业雇工。这些原本从关内跑来俄国远东地区讨生活的山东、河北农民,因为1910-19年的东北鼠役爆发失去了工作不说,更是被俄国强行驱离和清政府实施强制性隔离。

  以俄国政府对于中国人的歧视和清政府低下的组织能力,这十余万旅俄工人和闯关东的关内农民自然是蒙受了极大的财产损失和极大的迫害的。于是当吴川派出革命党人在这些人员中进行革命宣传之后,他们就成为了革命委员会的第一批支持者。

  而在鼠役和吉林城大火的打击下,满清在黑龙江、吉林、奉天三省的统治力实际上也被削弱到了一个相当低下的程度。而南方保路运动的兴起,又让清政府将原本驻扎在关外的第三镇调回了关内,使得革命委员会起事之后,几乎毫无阻碍的夺下了黑龙江和吉林大部分地区。

  之后吉林第二十三镇平叛失败,第二混成协和第六镇一协的战场起义,使得革命委员会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夺下了黑龙江、吉林两省,并开始向奉天省进行渗透。于是革命委员会在一个月内,治下人口就从不到十万上升为了四百万以上,增长超过400倍。

  在这样的急剧扩张中,对于共和党和革命委员会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干部问题。缺乏可靠且拥有一定办事能力的干部,使得共和党不得不同一部分旧官吏和立宪派绅商妥协,以确保地方秩序能够保持正常运转。

  不过随着革命委员会同日本人爆发冲突之后,清理革命委员会内部伪装起来的反动派和亲日派分子就不得不提上了日程,于是才会有了今天这样一场会议。

  当两位内务委员汇报完毕之后,捷尔任斯基便第一个出声说道:“前几天立宪派的地主老爷们和日、俄帝国主义分子勾结,试图在背后给革命委员会捅上一刀,就已经证明了这些人对于我们来说并不可靠。

  虽然日本帝国主义现在遭受了一次挫折,但是等到日本帝国主义调集了国内的军队卷土重来的时候,我认为这些故作开明的立宪派人士终究还是会暴露自己的反动本质的。

  因此我认为,我们应当乘着日本帝国主义下次开战之前,先把这些不可靠的立宪派分子从革命委员会中清理出去,并对那些乡下的地主老爷们进行严格的控制,防止他们联合起来对抗革命委员会在地方上设立的代表会议。”

  宋云桐立刻反对道:“我反对捷尔任斯基委员的意见,前几日的会议上我们不是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着重打击那些反动士绅但并不扩大到全体士绅身上的吗?

  打击那些同日本人勾结并反对革命委员会政策的反动士绅,这并不会令我们的政策受到多少阻碍。但是如果我们把打击对象扩大到全体士绅地主身上,那么就有可能遭到极大的阻力。

  当前的士绅地主中不仅有反动派,也有愿意和我们合作的中立派,更有一直和我们站在一起的革命派。比如同盟会成员中,就有着大量出身于士绅地主家庭的。如果我们把打击对象扩大化,将有可能使得我们现在的朋友也变成我们的敌人。”

  捷尔任斯基瞧了一眼宋云桐,便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果这些人到现在也不愿意和过去的家庭、出身进行分割,那么我们怎么能够相信在革命的危急关头他们不会出卖革命?

  这位中国同志,革命可不是亲朋好友的聚会,如果我们不能凝聚在一个信仰之下,不以最大的勇气和那些反动分子进行切割,那么革命的队伍就无法纯洁化,那些投机者就将会混入党员之中,破坏党的团结和我们的信仰。”

  宋云桐也有些恼火的回道:“我并不是说这些人是可靠的,也并不是反对清理党内和革命委员会中的投机者,但我并不认为现在是全面清理党和革命委员会不可靠分子的时机,因为我们当前还要面对日本帝国主义和满清政府的进攻,这个时候我们应当确保每一分力量都用在对外战争上,而不是消耗于内部。”

  捷尔任斯基立刻反驳道:“如果我们不趁着外部缓和的时期处理掉内部的问题,那么当外部的压力尖刻起来,这些内部的问题就会爆发出来分散我们的精力。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我们想要处理这些内部问题,恐怕也没有力量了…”

  捷尔任斯基和宋云桐两人的争论,很快就让会议上形成了两派意见。以捷尔任斯基为代表的委员们试图借组立宪派试图出卖革命这件事,将除了共和党和同盟会之外的非革命派成员都清理出革命委员会,从而成立一个真正由革命者完全控制的革命政权。

  而以宋云桐为代表的几位委员则反对这么粗暴的作法,他们认为在当前革命委员会控制的区域中,革命者的力量并不占据优势,反倒是立宪派和中立派控制的地区更多一些。革命委员会一旦把那些中立派和立宪派清理出去,就会失去治下大部分人口的支持。一旦日本帝国主义和满清政府再度进攻,这些人就有可能起来反对革命委员会。

  吴川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关注倾听着这些委员们表达出自己的看法。他于是也就注意到,支持捷尔任斯基意见的,多为俄国工人出身的老布尔什维克们,支持宋云桐这边的则主要是俄国知识分子出身的孟什维克和同盟会转化而来的共和党党员。

  阶级感情超越了民族和国籍之间的差别,倒是在这场会议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了。在这场会议中还没有表达看法的,除了吴川自己之外,就是斯维尔德洛夫等寥寥几人了。

  吴川瞧了保持沉默的斯维尔德洛夫一眼后,不由打断了其他委员的发言说道:“各位委员们的意见我差不多已经了解了,那么斯维尔德洛夫同志,您对于这两种意见有什么看法呢?”

  斯维尔德洛夫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中记录的钢笔后说道:“老实说,我觉得这两种意见都有道理,但我又觉得两种意见都有着各自的问题。

  捷尔任斯基同志认为需要对党和革命委员会进行一次纯洁化的运动,我认为是有必要的。在短短几个月内,党从数百人发展到近万人,这种扩张的速度必然会让一些投机者混入到党内来。

  在当前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这些投机者也许可以表现的非常革命,但是一旦革命陷入了低潮时期,谁能够保证他们不叛变革命呢?这样的投机者在俄国革命中并不少见,许多坚定的布尔什维克和进步工人就是被这些投机者所出卖才牺牲的,从而给俄国的革命事业带来了极大的损失。

  中国革命虽然还没有出现这样的阶段,但我还是认为应当吸取俄国革命的教训,时常保持对于党和革命队伍的清洁运动,才能确保党和革命队伍的纯洁性。

  但是革命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业,也不是单单依靠布尔什维克党自己就能完成的事业。列宁同志说过,我们应当尽可能的联合各阶层各民族的进步力量去对抗那些彻底的反革命分子。在我们的敌人没有被打倒之前,我们不能把那些有可能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力量推到敌人那一边去…”

  听完了斯维尔德洛夫的意见之后,吴川发觉自己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他只好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后说道:“我认为斯维尔德洛夫同志说的非常好,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如果稍稍总结一下,那就是我们应当把人民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分开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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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不管日本人在调停会议上对于那些失利于国民革命军的本国军队表现的多么无动于衷,但是在第一次调停会议结束之后就再也无法掩饰他们的焦虑心情了。

  就在21日晚上,川上俊彦单独去拜访了英国和法国领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快组成联合调查小组前往公主岭,了解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并希望能够借组调查小组的名义延缓革命军对于公主岭的进攻。

  虽说吴川代表革命委员会强硬的表示,除非日本交出公主岭附近的防御要点和火车站,否则革命军不会停止进攻。但是只要各国武官组成的联合调查小组进入了公主岭,川上俊彦就不相信革命军还敢肆无忌惮的发动全面进攻。

  作为一名资深外交官,川上俊彦很清楚,在外交场合说和做永远都是两回事。只不过此前的清帝国并不明白这个游戏规则,或者说是过于畏惧列强而选择了信守承诺而已。但是吴川的表现已经让川上俊彦明白,这位革命委员会当前的领袖不仅了解这一外交规则,也同样敢于利用这一规则。

  所以革命委员会声称不会选择即时停止战争,并不是要将战争进行到底的意思,而是想要把战争的主动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也就是说,革命委员会这是向领事团表示,他们可以接受领事团的调停,但也随时可以放弃接受领事团的调停,在调停会议没有给予革命委员会充分的保证之前,这场调停会议对于革命委员会并无多大约束力。

  革命委员会的这种想法对于各国来说无疑是相当危险的,这也就意味着当革命委员会真正取代了满清政府的统治之后,必然会成为各国在华利益的破坏者而不是保护者。按道理说,对于这样的支那革命政权,各国应当联合起来将其消灭才是唯一选择,就如同对付太平天国和义和团一样。

  但是因为俄、德、美三国领事的暧昧态度,使得领事团不仅难以达成一致意见,更是让英、法两国领事意识到了某种危机,革命委员会和日本之间的这场冲突将可能引发一场东亚的克里米亚战争,这对于英、法两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让日、俄、中三国在满洲发生一场大战,那么这显然将会影响到欧洲的政局,和英、法得以插手满洲事务的利益相比,俄国的战略转向将会带给两国更大的损失。这也就是英、法两国领事在吴川离开后召开的领事团内部会议中,选择了中立立场转而向日本施压的原因。

  不过英、法虽然在公开立场上有所调整,但是在私下里并没有抛弃日本这个东亚小兄弟的意思,他们还是需要日本在东亚维持现有的国际秩序,以便保护英、法两国在东亚的利益。在欧洲局势日益紧张的今日,英、法两国都在收缩本国在海外的力量,以防备德国人突然发起战争。而他们撤离力量的地区就需要新的力量填补上去,在东亚自然就只能依靠日本来填补这个空缺了。

  因此对于川上领事的拜访请求,英、法两国领事都给与了支持,而他们也很想了解这场战争究竟是怎么打的,为什么一向柔弱的中国人会在这么短时间内让日本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在日俄战争结束之后,欧洲列强已经基本认可,日本的军队已经能够和三流列强一战了,起码不会比自称世界第七强国意大利的军队差多少。

  革命委员会即便再怎么获得俄国人的支持,麾下的这只国民革命军也不可能比操练许久的北洋新军强,除非俄国人自己亲自下场参加了战斗。但是从西伯利亚铁路的调运人员和物资来看,俄国显然没有准备好一场新的日俄战争,而日本人到现在也没有对俄国表示严正的抗议,也就意味着俄国人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至少日本人并没有抓到这样的证据。

  于是日本人的失利就让各国领事感到惊讶和好奇了,川上领事想要尽快派出调查组前往前线的请求,自然得到了英、法两国的积极响应。他们都希望知道国民革命军是如何打出这样的胜利的,也希望能够对国民革命军的战斗力进行一次评估,从而给今后的对华外交决策加以新的考量。

  30日上午,领事团一改过去反复衡量平衡利益的官僚作风,在极短的时间内确定了以德国武官安德里亚斯为首的8人调查组,革命委员会和日本驻哈尔滨领事馆各派遣一名联络代表,前往公主岭、四平两地调查战争状况,并督促双方进行暂时性的停火谈判。

  如果说21日、30日这两天对于革命委员会和国民革命军来说是欢呼胜利的时光,那么对于驻守在四平前线牛哨的南次郎和日军来说,就是无法言说的灾难时刻了。

  自从南次郎带着郭家店守军败退下来,把第九旅团长和11联队抛弃给了支那人之后,牛哨日军军营内就开始变的死气沉沉,再也听不到过往那些藐视支那人的豪言壮语了。

  虽说南次郎败退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找清国第一军大肆抗议了一番,把战败的责任推卸给了清军身上。但是在一些日军军官眼中,前次已经逃过一次的南次郎这次就应该战死在郭家店,而不是跟着清国军队一起逃亡。

  这些军官们的讨论并不避讳旁人,因此南次郎很快就从亲信那里听到了风声。南次郎很清楚,这些军官们如此半公开的讨论就是希望他自杀谢罪,以承担本次战败的责任。

  只是南次郎真的舍不得去死,他还有着远大的前程在前方,而且他觉得自己来承担战败的责任也实在是太委屈了。如果不是清军的突然崩溃,如果不是川村少将的行动不够迅速,那么他早就把大岛都督等重要人员给接应出来了。

  这场战败的责任怎么看都应该由川村少将而不是他来承担。而大岛都督和第五师团一部被围于公主岭,说到底也是大岛都督轻视支那革命党人所致,他那里够的上去承担因此而战败的责任。

  相反,为了营救轻敌的大岛都督等人,南次郎已经拼尽了全力,甚至连川村少将和第11联队都落入了支那人的包围圈内。南次郎觉得这场战争中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抛弃生命来承担战败的责任。

  不过他也知道,两次逃回的经历已经让他失去了部下对他的敬畏,眼下残存的部队未必再肯无条件的服从于他的命令了。而川村少将的被困又令他成为了南满护路军的最高指挥官,他现在已经没人可以推卸责任了。

  于是南次郎从清军大营返回后就躲在了电讯室内,一个劲的向朝鲜和国内求援,丝毫没有整顿军队恢复士气的打算。如果不是30日上午第一支朝鲜驻军援军的到来,牛哨前线的日军所部的士气大约真要完全崩溃了。

  虽说援军的到来总算让前线的日军安定了下来,不用担心支那军继续南下他们还能不能守住现有阵地的问题。但是先期抵达的第八师团两个中队,也是对于前线友军部队的低落士气感到震惊不已。

  第八师团组建于甲午战争之后,兵源地来自于日本东北四县,但是这支部队在日军中的评价并不高。日军不少官兵对于第八师团的评价是,青森人封闭消极,岩手人不得要领,秋田人磨磨蹭蹭,弘前人土头土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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