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噩梦,再次弥漫在了心头。
“给你身份地位,是让你替袁家办事,不是让你僭越的!此事就这样定了,你做好你的司隶校尉,别的什么都不要管!哼!”
说完,袁隗一甩衣袖,离开了。
留下袁绍一个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站在原地,袁绍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就在这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八月二十九日晚,袁绍丢下了自己的符节,带着司隶校尉的印绶,以及逢纪、许攸两名追随者,以及一些愿意投靠他的雒阳游侠,悄悄离开了雒阳,向河北冀州而去。
第二日,八月三十日,拂晓时分,一个健壮魁梧的身躯站在了董卓的司空府门口。
开门的门人一眼看到了这个健壮魁梧的男人,大惊失色。
“五原吕布,求见司空!”
门人连忙派人回去通传。
董卓因为要做的事情太大,内心激动,且不安,一也未曾合眼,而且也一点都不困,这时候正在艰难的等待着,忽然听闻家中仆人前来报告说有人在门口,要见自己。
来人叫做吕布。
董卓大喜过望。
他连鞋子都没穿,就光着脚跑出了府门,一眼看见了吕布,还有他手上拎着的东西,脸上喜色更甚。
“丁建阳之首级在此,执金吾所部兵士,全部归顺董公,从此以后,愿为董公效犬马之劳!”
吕布直接跪在了地上向董卓效忠,董卓大为喜悦,哈哈大笑。
可怜的丁原,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吕布的手上,脑袋化作了吕布向上攀登的阶梯。
丁原手下的三千余名并州士兵自此归顺董卓,包括原先属于何进麾下的张辽所部,也因为出身并州,而跟着吕布一起投靠了董卓。
其后,吕布被封为骑都尉,掌管董卓麾下的骑兵,并且和董卓结成父子之谊。
而张辽则以北地太守的身份,在吕布军中乃至在董卓军中保持一定的自主性。
自此,算上昨天已经离开雒阳的郭鹏,整个雒阳就再也没有其他成建制的可以对抗董卓的军事势力了。
这个消息目前还不为人所知,不过很快,就会被人知道了。
稍晚些时候,原本不是今天要召开的大朝会忽然宣布召开,公卿百官们立刻急匆匆的集合到了宫门口,准备参与这一次的大朝会。
等大朝会开始的时候,董卓第一个站出来第一个向皇帝汇报的第一件事,就差点让一些朝臣被吓得跌在地上。
“执金吾丁原意图谋反,要对陛下不利,老臣已经将其处斩,为了确保陛下的安全,老臣会亲自为陛下挑选合适的执金吾,确保不会再一次出现丁原这种乱臣贼子!”
董卓一句话不仅吓到了刘辩,也把坐在刘辩身后的何太后吓个半死。
何太后的确和袁隗预测的一样,忧虑自己没有执掌兵权的靠山,袁氏的人都不可靠,所以她接触了丁原,就在刘辩回宫之后,她召见了丁原,向丁原寻求帮助。
丁原不是袁氏故吏,而是何进信任的人,是何进何苗死后她唯一可以指望的人了,丁原满口答应会豁出性命保护她,结果何太后万万没想到,丁原真的豁出性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太后满脑袋混乱,满朝大臣也是满脑袋混乱,卢植尤为如此。
昨天郭鹏才刚刚走掉,今天董卓就把丁原给杀了,吞并了丁原的部众。
自此,除了袁术的虎贲军之外,全雒阳的兵马都掌握在了司空前将军董卓的手里。
袁术也是袁家人,董卓也是袁氏故吏,全雒阳的兵力都执掌在了袁氏的手里,在袁隗的手里,袁隗掌控了局势!
图穷匕见,袁隗到底要干什么?
不少人看向了卢植。
要论身份地位权力,目前来说,卢植是唯一说得上话的人。
第193章.一百九十三 被登基的刘协
卢植的处境,其实也并不好。
昨天,郭鹏还在雒阳,手上还有三千幽州兵,如果郭鹏还在,以卢植弟子的身份,多少还能与袁隗董卓抗衡。
但是现在,郭鹏被任命为青州刺史,走了,卢植孤立无援,又有何用?
卢植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开始怀疑,袁隗的用意可能不仅仅是掌控朝政那么简单。
而后,董卓的行为告诉卢植,他的预感是对的。
“普天之下,最大的道理,是天和地的道理,然后才是君臣之义,最后,天子才能代天布政,而当今皇帝,懦弱无能,不能制止朝廷动乱,动辄嚎哭,退缩,这样的天子,能承奉宗庙吗?”
董卓一句话说的满朝文武目瞪口袋,坐在大殿上首的刘辩和何太后更是被惊呆。
“昔日太甲作恶,伊尹放逐太甲,三年后才迎他回来执政,海昏侯为帝,二十七天做了一千多件恶事,霍光不得已而废之,都是为了宗庙传承而考虑,不是为了别的理由,
现在董某没有私心,只是想为大汉江山做点事情,尽到为臣的本分,当今天子懦弱无能,实在不堪,董某想要与诸位一同奉陈留王协为新天子,诸位觉得如何啊?”
董卓堂而皇之的标榜自己的『公心』,让文武百官觉得有些荒唐。
废立天子,你是认真的吗?
董司空?
“荒谬!”
预料之中的,卢植站出来了。
“董司空,天子登基不过四月,尚未亲政,什么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做,任何错误都没有犯,错的是宦官,是故大将军,而不是天子!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要废立天子?!”
卢植对着董卓一顿怒斥,怒目圆瞪,让董卓非常生气,但是也有些担心,担心卢植会带动朝臣们一起反对,让他下不来台。
他不由自主的看了面色沉静的袁隗。
嗯,董卓有了底气。
“卢太师,国家危难之际,需要的是坚强的天子,是可以让文武信赖的天子,而不是一个遇到什么事情就知道哭泣的天子!”
董卓一伸手指向了被吓得泪流满面瑟瑟发抖的刘辩,卢植一眼望去,满脸的愤怒顿时化作了无奈。
任何道理卢植都能和董卓辩驳,唯有天子性情软弱,这一点,卢植实在无法否认。
“天子年幼,正是需要我等作为臣子匡扶的时候,这个时候不选择匡扶天子,反而要废帝,董司空,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面对卢植义正言辞的驳斥,董卓有些理屈词穷,不知道该用什么大义名分来反驳,只是一直强调天子懦弱,不能服众,却无法压过卢植的气势。
最后,董卓有些恼火了,失去了耐心的董卓发怒了。
“你不问我同不同意,且问大汉的军队答不答应!”
董卓一声令下,大殿之外忽然涌现出了一排一排黑压压的穿着盔甲手持长矛的士兵,领头一员武将穿着雄壮的铠甲,气势十足,充满了压迫力。
领头武将正是吕布。
满朝文武中不知情的人大惊失色。
何太后和刘辩被吓得脸色发白。
“董卓!你敢私自带兵上殿?!”
卢植大惊失色。
“这是人心向背!卢太师,你若不愿意,也可以带兵上殿啊!”
董卓冷笑。
卢植紧咬牙关,愤怒地看着董卓,又看向了一脸没事儿人似的袁隗。
“袁太傅,事已至此,你不说些什么吗?!”
卢植愤怒的朝袁隗怒吼道。
事已至此,袁隗的确该上场为这件事情做个总结了。
“是啊,事已至此,卢太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人心向背已经十分明显了,天下人都愿意看到的事情,我们还怎么能阻止呢?”
袁隗高声向下首的文武百官们询问道:“谁反对当今天子逊位于陈留王协?”
没人做出反应,每一名官员都低着头,不言不语。
有些神色自若,有些面露痛苦之色,有些面露犹豫之色。
袁隗一连问了三遍,没人敢站出来。
于是袁隗看向了卢植。
“卢太师,你看,这人心所向,不好违背啊,你一人的看法,和满朝文武的看法,孰轻孰重呢?”
“袁隗,你……”
卢植深吸了一口气:“四世三公,深受大汉恩德的汝南袁氏,居然也会出你这种乱臣贼子!”
“卢太师,慎言!”
袁隗眉头一皱,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了:“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你该清楚!”
“清楚?我清楚得很,我一清二楚。”
卢植气极反笑:“袁隗,你记住了,你今天所做的事情,以后,可别后悔。”
“多谢卢太师告诫!”
袁隗挥了挥手:“来人,卢太师累了,送太师回去休息,既然累了,就不要继续操持朝廷的政务了,回家好好休养身体,安度晚年吧!”
满朝文武心中惊惧。
袁隗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将卢植的权力尽皆夺走了,扫除了一切政敌,完全掌控了朝政,从此之后,政权尽归袁氏,而军权则被董卓掌握。
一文一武,满朝公卿都被袁隗和董卓玩弄于鼓掌之中。
没有谁继续反对这次大朝会的决定了。
尽管刘辩和何太后都在无力地哭泣。
于是,昭宁元年九月初一,刘辩的帝位正式被废黜。
袁隗亲自搀扶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刘辩,将他的皇帝符节和服饰全部拿下,又扶着刘协登上了帝位,和刘辩还有董卓一起,面朝北跪拜面色茫然的新帝刘协。
满打满算只做了四个月皇帝的刘辩就此逊位,年仅九岁的刘协非自愿的被登基,开始实行自己的『统治』。
也就在这一天,袁隗做主,将大汉的年号改为了永汉。
这一年,大汉经历了四个年号。
从中平,到光熹,再到昭宁,最后到永汉。
刘协很悲哀的被迫开始了自己漫长的数十年的傀儡皇帝生涯。
何太后被废除了太后之位,迁居别宫。
袁隗还不放心,指示董卓在九月初三日将何太后毒杀,随即也毒杀了何太后之母舞阳君,彻底铲除了何氏外戚可能东山再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