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老唐不会这么干了,便见他微笑着低声将自己的解题思路说出来。
张小公爷这只突如其来乱入的小鱼,终究是搅乱了一池春水。
这一期的考题与历史上的完全不一样了,以至于很多的举子看着策题直接傻掉。
此番内阁所问的策题,是关于九边的。
史论中的“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
“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还有经义的“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直接让所有举子懵了。
唐伯虎并未直接的说完自己的答案,只是大致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解题思路。
顿时让众举子们拜服,而他这才堪堪施礼谦逊躬身退去。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感受到自己那位少年恩说所言的境界。
“伯虎啊……为人一事,莫自视甚高。自高者多沦轻贱。”
当时那位少年恩师是这么告诉他的:“多自省。高者,不需姿态,众人亦以为高。”
“轻贱者,自抬于身价亦不过徒增笑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自强,为人之根本!”
高或不高,人论而已。自强为根,方是正理。
此时的唐伯虎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位少年恩师,教导的真谛。
亦是因此,他越发觉着自己的少年恩师是如此的高深莫测。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那位少年恩师的年少躯体里藏着的是一只来自于未来的老狐狸。
当会试结束后,举子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三三两两的开始在潮白河走走,或进京师感受一下京师的繁华盛景。
先期抵达了京师的各家学派亦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开始组织自己人准备讲学。
那些举子们即便以后不是官宦,亦都是这天下读书人中的翘楚啊!
必须要开始讲学,若是能够影响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
这对于各家学派来说,那都是极大的好事儿。
亦是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帝国皇家军部、弘治皇帝宣布了一条旨意。
通过邸报、《帝国时报》,大家大致知道了这道旨意的意思。
简单说,就是鞑靼的数次叩关而九边诸卫所几乎没有任何作为。
这让弘治皇帝很森气,后果很严重。
于是在军部的主导之下,弘治皇帝准备整顿九边防务。
首先就是所有的卫所兵卒全部重新考核、筛选,原所属指挥使、将校则是到京师。
就读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帝国皇家军官学校,如果无法通过考核不得再担任军职。
而同时,军部将派出由保国公朱晖率领的国防军三军前往各处卫所。
一则接替其防务,其次则是考核军卒淘汰留任。
留任者经过训练考核后,可并入国防军领月银当值。
而淘汰者则是还归民籍,发放屯田供其耕作。
逃卒可登记回民籍,但三代内不得入庠、不得从军。
这次的出兵并没有特别的隆重,甚至主持出兵的都只是太子朱厚照而已。
就在举子们有些莫名其妙,为何这次出兵会如此低调的时候。
遥远的草原上很快的传来了消息,让他们知道了为何国朝会如此低调。
在得知了国朝出兵接替并加强九边防务后,那位刚刚归顺国朝的鞑靼共主火筛大发雷霆!
直接将一支隶属于簪缨货殖会的商队,驱逐出了他的部落。
更糟糕的是,这位火筛大汗唯一的女儿正好回去探亲。
国朝甚至连制衡的手段都没有,那位大汗已经派出了快马使节要求国朝给一个解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九边的防务加强了,可不就是在防备着那位刚刚归顺的火筛汗王么?!
甚至这三个军、一个副总长的配置,发动对鞑靼的进攻都并非不可能的。
结合帝国低调的出兵,那位草原上鞑靼的汗王不因此发怒才怪了。
但内阁、军部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妥协,这使得发榜前的京师顿时充满了阴云……
“内阁真的不打算与火筛解释么?!”
李福达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似乎极为挣扎。
书房里,几个心腹大气不敢出的垂手而立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命令。
“ ”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585章蓄积暗涌向澎湃猎网微张待君来八
“大约是无法解释……”
在书房里的李大仁躬身低声道:“京师之前入‘皇家军官学校骑兵部’之鞑靼贵胄,如今亦有异动。”
“把京师的消息,你所知者全数道来!事无巨细!!”
李福达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自己的儿子沉声道。
听得自己父亲的话,李大仁赶紧躬身应是。
沉吟了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将自己在京师收集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首先就是儒家各学派已经开始陆续抵达京师,并在会试后开始讲学。
国子监显然已不被陛下所喜,他们这次来是要通过经筵辩场传播自己所学的。
还跑去让陛下不痛快的国子监,那不是给陛下添堵么?!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在新贡院附近,搭了个摊子开始讲学。
其次是此番会试据说考题极为刁钻,涉及的多有九边之策。
很显然内阁和弘治皇帝,想听听不同的意见。
经验辩场已确定会在殿试后,正式展开。
通州之事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是国朝、内阁及诸部为了省钱进行的抓捕。
因为近乎九成被捕的绿林大哥们,现在苦哈哈的带着小弟在工地上卖力气。
据说进度很快,殿试前就应该能够全部修造好。
根据内部渠道的消息,弘治皇帝对于这次的经筵辩场十分的重视。
因为遴选出来的各家学派,以后将会负责所有书经典籍的注释。
所以经筵辩场的开启他会亲自到场,并会在关键的场次亲自到经筵辩场去。
“等等!你说……他会亲自到经筵辩场?!”
李福达猛然打断了儿子的陈述,缓缓的抬起头来沉声道:“确定么?!”
李大仁不敢怠慢,赶紧躬身道:“儿子只是从勋贵府、两位吏部照磨的口中,得知此事。”
“若是要完全确定,还需回京后再与其他人核对一番!”
李福达的脸色渐渐的平复了下来,再看不出一丝的喜怒。
却见他望向了另一个秃头三角眼面貌阴骘的汉子,沉声道:“簪缨货殖会,真的被驱逐了?!”
“是!驱逐了两支商队,而且还发生了一些冲突。”
那汉子躬身垂首道:“火筛部正在召集各部的精骑,原本在部族内的明军已经护送商队一起撤离了。”
“继续盯着,找找路子看看能不能跟铁佛、朱忠此二人接触一番!”
这汉子躬身应是,随后退到了一边。
李福达的手指在桌子上不断的敲动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军部保国公的兵马,还有多久能够抵达晋阳?!”
稍远处的那穿着袍子的高瘦汉子站出来,躬身垂首道:“以其目前行军而算,最迟下月初。”
李福达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架边上默默的看着书架背对众人。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敢发问。
良久之后,才见他缓缓的转过身来低沉而清晰的下达了几道命令。
“大仁!动用飞鸽,命文杰、大义不惜代价、尽快、彻底的摸清京师的情况!”
说着,李福达用眼神示意儿子:重点是在于弘治皇帝,是不是真的要亲自前往经筵辩场!
李大仁垂首应是,隐蔽了回了一个明白的眼神。
“老鬼,传信山丹卫、洛川二地让他们将好手都集中起来等我消息!”
那秃头三角眼,面貌阴骘的汉子躬身站出低身应是。
“让人摸一摸鞑靼的底,火筛究竟对于此事是什么态度、有何打算!”
李福达沉吟着,下达了一道道的命令:“晋阳卫这边,我们的好手都集中起来!”
“让他们找个由头,先离开晋阳到大同集结!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下达了一大通的命令,李福达这才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待得所有人离开后,李福达走出书房确认了一番外面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人。
他这才重新回到了书房,在书架上左右操作了一番“吧嗒~”一声打开了一个暗室。
走进暗室,他又通过暗室内的把手将书架恢复原样。
然后才吹亮了手里的火折子,点上了暗室的蜡烛。
暗室空间不是特别大,有着长长的一道阶梯。
顺着阶梯走到最底部,则是一处摆放着一堆皮子、水粉、胭脂、生姜粉……等等物件儿。
在这些物件前面的,还有一面铜镜。
侧边的架子上挂着一套套的衣衫,有短打、有长袍、有儒衫……不一而足。
甚至上面还有着一只只不同造型的髯,或虬髯、或长髯、或短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