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 第318节

  众美人儿穿上衣服,再套上甲胄,却是那等很沉重的烂银板甲,只是她们也非寻常,穿上这重甲也并不以为意。一穿上甲胄,佩戴上长剑,她们的气质便是为之一变,都变得肃杀冷厉起来,配上那或清丽,或妖娆的容颜,给人以极大冲击。

  梁王却还是一身家居的黑色燕服,俊朗非常。

  帐外的豪雨也丝毫没见小了,已经是滂沱,一众女子簇拥着梁王出了大帐,对着暴雨视若未见,众人从容走入大雨之中,瞬间已经是浑身湿透。

  走到马厩之中,为战马披上马甲,这才是纷纷跨上马去。

  这般动静儿自然是惊动了那些熟睡的卫士,少顷,一个营帐中便是亮起灯火,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衣甲整齐的百户军官,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一愣。

  他向梁王抱拳行礼道:“殿下,这么晚了,不知是……”

  梁王温和笑道:“张百户,北地久旱未雨,本王身为我大明宗室,心中常自忧虑,今日大雨滂沱,至今未绝,好大一场豪雨,当真是让人欢悦。本王心中兴奋激动,竟是难以入眠,欲在雨中登山为我大明江山社稷祈福,祝我父皇福寿安康,怎么,张百户要不要一起去?”

  这张百户便是梁王府的守御军官首领,明里自然是皇上派来保护梁王的,至于暗地里是什么,却是谁都知道,谁也不说了。

  显然,梁王对这张百户也是颇为的忌惮,语气很是客气。而张百户对他,看似客气,实则却也是不怎么瞧得起。

  这些,从语气上也听的分明,不过梁王也是有心计的,却是并不动怒。

  其实京城里面的这些皇子王爷,可不是每个都像福王日子过得那般舒坦的。

  他们已经成年了,若是还留在皇宫之中,岂不是有秽乱后宫的嫌疑?历史上这等事儿可是不老少,别的不说,国朝初期闹得沸沸扬扬的潭王朱梓自焚一事,其个中缘由,便是值得深究。

  潭王梓乃是太祖朱元璋的第八子,朱梓这些兄弟,给收拾了的不少,却都是在洪武帝死后被建文帝给收拾的,而在洪武朝不得善终的,却是只有朱梓一个。

  朱梓洪武三年受封潭王,十八年就藩长沙。

  史书记载‘梓英敏好学,善属文。尝召府中儒臣,设醴赋诗,亲品其高下,赉以金币。妃于氏,都督显女也。显子琥,初为宁夏指挥。二十三年坐胡惟庸党,显与琥俱坐诛。梓不自安。帝遣使慰谕,且召入见。梓大惧,与妃俱焚死。无子,除其封。’

  也就是说,朱梓是因为自己的小舅子于琥被牵扯进胡惟庸谋反一案,又有皇帝的特使前来招其进京,生怕父皇治罪,因此给吓得自焚而死的。

  这是《明太祖实录》和《明史》对朱梓一生的记载,然则若是仔细推敲,就可发现这一记载存在着极大的问题。

  首先,朱元璋对儿子虽然要求十分严格,但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他对儿子的为非作歹至多就是警告一下。明朝初年诸王飞扬跋扈,也是因为此,甚至三子晋王准备谋反,朱元璋都原谅了他。这样看来,即使朱梓岳父一家真的追随胡惟庸谋反,他受株连的可能性也不大。作为朱元璋的爱子,这一点朱梓应该清楚。他身后的退路依然宽广,根本没必要合家自焚。

  其次,朱梓之死很难与胡惟庸案联系起来。朱梓的岳父于显在洪武二十年就已病逝。他被列名胡党是因其子宁夏卫指挥于琥的缘故。于琥被卷入胡案是因为受到了一个叫封绩的人的攀援。据朱元璋为胡惟庸案发布的《奸党昭示录》称,封绩是一个被谪至南海居住的罪犯,曾上书揭发胡惟庸专权。胡得知后威胁他说:“你今犯死罪,若去北边走一趟,便饶你不死。”封绩同意后,胡惟庸便把他送到宁夏耿指挥、于指挥即于琥等处,由他们引导出境与北元勾结。

  这里的记载显然不足凭信,胡惟庸要干谋叛这种株连九族的事,派什么人去联络不行,偏要派一个反对他的人。而且时间也是根本对不上,胡惟庸死后,封绩又被李善长长期包庇。封绩案发之时就是李善长案发之时,于琥被归入胡党是在李善长案发后开始的。李善长案发生在洪武二十三年五月,且此案系从李善长及吉安候陆仲亨、平凉候费聚等高官显贵抓起,顺藤摸瓜,由大及小,于琥仅是一个指挥,只不过是一个小喽罗,不可能被首先处死而打草惊蛇。朱梓自焚在四月初一,他听到于琥案发应在三月,但实际上于琥此时仍安然无恙。

  由此也可知,明朝史臣将朱梓之死和于琥被卷入胡党案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生拉硬扯在了一起,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掩盖某些见不得人的事实。

  因此就有了另外一种解释,朱梓的生母阇妃原是陈友谅之妾。陈友谅失败后,她被朱元璋收纳,朱元璋对此并不避讳,他在自撰的《大诰》中曾提及此事。他说:“朕在天下尚未平定时,攻城略地,与群雄并驱十四年,在军中从未妄夺一妇人女子。唯有攻下武昌以后,因恼怒陈友谅屡屡起兵相犯,故夺其妾而归。”朱元璋掠夺陈友谅之妾有很强的报复心理,想必被掠者受宠爱的可能性不大,他对朱元璋有忌恨之心也在情理之中。

  一些民间文人的笔记中详细记载了这件事:阇氏入宫后,没多久就生下了陈友谅的遗腹子朱梓。后来朱梓被封为潭王,赴封地之前先去向母亲告别,阇氏告诉他说:“你是汉王陈友谅之子,你父被杀后,我为你忍辱偷生于此快二十年了,你到封国后要时刻准备为父报仇。”朱梓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以后,愤恨异常。他到长沙后,日夜筹划起兵复仇,并在一铜牌上写了“宁见阎王,不见贼王”八个大字,置于密室中,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复仇。后来,朱元璋听到了朱梓意欲谋反的一些消息,便派徐达之子魏国公徐辉祖对其进行讨伐。朱梓紧闭城门,抱其幼子在城上绕行数周后,将写有“宁见阎王,不见贼王”的铜牌掷到城外,旋即回宫举火,全家一起焚死。朱元璋得报后大怒,便借“妖星乱宫”为由,大肆杀戮宫人,马皇后也脱去簪珥待罪,唯有她获免,宫人大量被杀。

  这些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愚夫愚妇也是信之不疑,实则但是却是根本禁不住考究。

  首先,据记载皇帝家族世系的谱牒《玉牒》,朱梓系阇氏所生,乃是朱元璋第七子齐王朱榑的同母弟弟。即使确为朱元璋掠夺的陈友谅之妾,且陈友谅有遗腹子,那么也应该是朱榑而不是朱梓。

  其次,朱梓生于洪武二年,距至正二十三年陈友谅之死已经六年,他怎么能是陈友谅的遗腹子?

  再次,前述记载中提及朱梓自焚后,马皇后脱去簪珥待罪,其实马皇后早在洪武十五年就已病逝,根本不可能在洪武二十三年还有所谓待罪之举。

  稗官野史,如何可信?

  那么朱梓自焚的原因究竟如何?

  原因很简单——秽乱宫闱!

  朱梓相貌俊秀,性极淫荡,在去长沙就国之前就与不少宫女关系暧昧;他就国后,仍经常借朝觐的名义到京城与情人幽会。每次到京城,都要在宫中住上一段时间。最初朱元璋还以为朱梓是眷恋父母才如此的,不但没有怀疑,反而对他更加宠爱了。后来事情败露,朱元璋对此事有所察觉后,朱梓恐惧过度才自焚的。

  这些朝廷秘辛,帝王家事,平民百姓不知道,但是皇宫中的密使典籍,却是一定有记载的,而正德皇帝,也是一定会知道的。

  而且在明朝,秽乱宫闱的事儿还不止是这一桩,像是永乐年间,宫中便有传闻说是永乐帝和他的儿媳妇儿,太子妃张氏,也就是后来的明仁宗孝诚皇后张氏私通,而后来的宣宗,其实乃是永乐帝的儿子。

  这等说法,固然是不怎么可信,但是永乐皇帝的行为,却也是颇为的可疑。

  永乐皇帝三个儿子,其中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而这三个儿子中,太子朱高炽患有肥胖症,身体虚肥,体质孱弱,走两步儿都是满头大汗,在宫中都要坐在软轿上才行。永乐皇帝这等年轻的时候乃是极为强悍的边关武将,后来当了皇帝,也是马上皇帝,弓马娴熟,勇敢果敢,如何会喜欢这么一个儿子?而汉王朱高煦,性格凶悍,骁勇善战,领兵打仗乃是一把好手,和永乐皇帝非常相似,更是曾经在乱军之中救过永乐皇帝。

  后来成祖登大宝之位,屡次想要废太子,立汉王,最后却都未曾成功,除了群臣的阻挠之外,更是有一个重要原因——他极为宠爱皇孙朱瞻基。

  也就是日后的明宣宗。

  虽说都是对儿子严厉,对孙子疼爱,更是有抱孙不抱子之说,但是永乐帝的疼爱,却也未免是太过了一些。

  当时朝野都知道,永乐大帝的帝位不是传给儿子的,而是为了传给孙子,事实也正是如此,仁宗即位不到一年便是暴毙,宣宗登基大宝。仁宗之死,也是颇为的可疑,而朱瞻基刚登基,汉王便是谋反,然后不过是几日,就被朱瞻基平定。

  此人之阴毒,可见一斑!

  正德皇帝这么多的儿子,每一个都是正值壮年,论起来哪个都比他青春年少,都比他活力四射,说的直接一点儿,哪个都比他在床上挺得时间长。正德皇帝的后宫偏偏在大明朝历代皇帝里面是最为庞大的,按照前些朝代的规矩,后宫中总是有诸如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之数之类的品级,然则在后妃的编制方面,明初不拘常理。只设皇后一人,妃子数人,后妃以下,杂置宫嫔,而间以婕妤、昭仪、贵人、美人等人数不等。

  正德皇帝在位五十余年,广收天下美女——是实实在在的广收,不但是大明朝的,周边那些国家前来朝贡之时也时常进贡一些美女,朝鲜的,安南的,蒙古的,缅甸,暹罗,吴哥的,都是所在不少。在紫禁城之中和北京周边的那些行宫,加起来各色有封号的妃嫔足足有一千余人,而宫女儿就更不用说了,正德四十六年时候统计的是两万七千多,现在只怕都快过了三万了。

  妃子就不用说了,那些宫女儿都是预备妃子,也算是皇上的女人,就算是他们与人私通,也是皇帝头上的帽子油绿发亮。

  所以这些皇子一成年,就是被速速的撵了出来。

  他们虽然有着王爷的封号,却是没有封地,而没有封地,就得留在京城。这一点上,他们比地方上的王爷,可是差的太远了,地方上的王爷,就算是那等级别很低的,已经分封了数代的,比如说刚才这青年梁王提到的那位朱当涵,乃是鲁王府的支脉,就封于钜野的钜野庄宪王,这位主儿不过是一个最为低等的王爵,跟谷王雍王这等一等王爵差了不知道多远,但是偏偏人家在那片土地上,乃是唯一的龙子龙孙,是以做起事来,肆无忌惮,而地方官则是根本无法,也不敢约束。

  这位钜野庄宪王,在地方上可以说是你无恶不作,十恶不赦,生平最喜欢做的事儿乃是穿着锦衣华服,行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恶奴数十,恶狗十数,他袖中藏着贴锥,看谁不顺眼,上去就是一锥子给生生打死了!这等嗜好,倒是和洪武帝的某位儿子一般无二。

  钜野庄宪王正德元年袭王爵,数十年间,杀人盈百,当地官员敢怒不敢言,百姓更是畏之如虎。

  终于,恶贯满盈之下,正德二十六年的时候被御史弹劾,皇帝大怒,派人彻查。

  查明实据,二十六年间杀人三百七十四,消息传到京城,满朝哗然,正德帝也是大感光火,暴怒之下,直接传旨让朱当涵一家自裁,从犯尽皆凌迟而死,余者女子发往教坊司为奴,男子阉割入各王府为奴。

  之后查抄王府,却是让那些办案的锦衣卫和刑部的老手儿们瞠目结舌!

  光查抄出来的现银就有五十多万两,余者金珠玉器无数,有奴婢六百余人,田产十万亩!

  看到卷宗的时候,正德皇帝都愣了,这些全部折算起来,足有二百万两开外,可比他内孥里面的银钱还多啊!

  封国只有区区一个县的小王爷,竟然身家如此之丰厚!

  这场先是地方藩王胡作非为的大案,到了最后,却是牵扯出来了一桩更加惊人的贪腐大案,朝廷彻查,钜野庄宪王和山东布政使司盐运使等官员勾结,从胶东向内陆贩运私盐,私立武装,其种种作为,触目惊心。也因为此案的牵连,山东不少官员都是纷纷被下狱治罪。

  钜野庄宪王的作为,在大明朝这些地方藩王中绝对不是个例,只是一个缩影,相反,钜野庄宪王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藩王中比他权势更大的多了去了,那些人更是为非作歹,各种捞钱的渠道不一而足,同时也积累起来了非常丰厚的身家。虽然鲜鱼祖制,封在哪儿,这辈子除了皇上召见之外,就只能缩在城里不准出去,但是去也是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

  跟他们相比,京城里面这些藩王可就要可怜的多了,他们是真正的在天子脚下,根本不敢为非作歹,若不然的话,上午做了坏事儿,下午就得让皇上召进宫去,一阵怒骂申斥,甚至是责罚禁闭也不是不可能的,从正德二十年之后,这种事儿已经发生了不少次了。

  他们只有爵位,没有实际的官职,手中也没什么权力,更是没有捞钱的手段,唯一的收入来源,可能就是每个月由内廷司礼监直接批给的俸禄。是以,虽然有着一座座富丽堂皇的王府,但是他们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些中层的京官儿。当真是驴粪蛋子外面儿光,内里则是可怜得很。

  而他们对于身边的一些官员,王府长史之类的,却也是不敢得罪,这些人都不是他们的亲信,却是正德皇帝派来的人,看似为其臣属,实则是监视这些王爷,免得其有不轨之心。而若是这位王爷倒霉,碰上一个卑鄙小人,时不时的去皇帝那儿子虚乌有的无赖构陷几句,皇子却是有苦难辩,被皇上训斥了,也指的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对于梁王的态度,张百户还很是满意的,他本不过是燕山左卫一个区区百户军官而已,却有幸被选中率部担当了梁王府的护卫,不但是军饷增加了很多,甲胄也配发了全新的,更能看到这等天潢贵胄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心中不由的很是得意。

  他沉吟片刻,笑道:“这等为皇帝祈福之事,也只有殿下才有资格做,下官可不敢如此行事,太过于僭越了。殿下如此孝心,当真令人叹服。”

  说罢,便是身子一侧,让开了路。

  梁王笑着向他拱拱手,缓缓策马,出了营寨,跟在他身后,十来个女骑士也是策马而出。

  暴雨依旧,一出营寨,梁王便是大喝一声,马鞭重重的抽在胯下骏马的屁股上,这马吃痛,希律律的一声嘶鸣,泼辣辣的冲进了密集的雨帘之中。

  在他身后,十余女骑士也是纵马狂奔。

  一路向北而去,在这营地的北方,乃是广袤无比的大草原,距离燕山也不过是十余里而已,距离皇帝最近刚刚兴建的大朝殿也是所在不远。

  他既然向张百户托词说去往山上给自家父皇祈福,虽然他和张百户都知道这乃是再明显不过的托词,但是世间之事大抵如此,虽然明明知道乃是做戏,却也是要做下去的。

  是以一路往北。

  其实梁王只是因为心中郁郁,要出来纵马而已。

  不过是片刻,他身上的衣服便是已经湿透了,湿淋淋的黏在身上,很是难受,只是那等在大雨中快意纵横,冰凉的雨和冰凉的风迎面打来,却是让他快意无比,纵声长啸,在夜色中传出去老远。啸声中气十足,显然也是绝对有功夫在身的人物。

  婉容众女身上的铠甲也是宛如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滴滴答答的往外滴答水,她们的头发都是已经湿透了,一绺儿一绺儿的黏糊在一起。

  看着在风雨中狂呼大喊的梁王朱载垣,他们眼中都是露出疼惜的神色,显然是爱煞了这个主公。

  在风雨中驰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前面已经是看出来山峦的巨大剪影。

  而就在这时候,也是在这狂风骤雨之中,远处忽然是传来了爆裂的马蹄声。虽然现在风声大,雨声也是极大,但是那马蹄声,却是极为的清晰,显然,正有快马向这边而来。

  婉容顿时是面色一变,赶紧趋马赶上了梁王,一声娇叱:“保护王上!”

  众人都是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剑来,一道白闪闪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她们手中青森森的五尺剑锋,也照亮了不远处,一人一马正是向这边狂奔而来。

  而接着这一道撕裂天际的光芒,她们能看到,对方的打扮很是狼狈,马瘦毛长,身上披着蓑衣,浑身上下都是往下滴答水。

  梁王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人,笑道:“倒也是稀奇,这么冷,还下着雨,又是黑夜,竟然还有人夜间赶路?”

  婉容摇摇头:“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处,定然不是好来路的。”

  她朝着那个方向扬声道:“前方何人?”

  而借着那一道闪电,那个人却也看清楚了他们的打扮,黑夜之中看的不太分明,容貌都是看不太真切,但是却是能看到她们身上穿着的甲胄。这人却是久在京城,通晓京城中各种事项的,一看到她们那铠甲上厚重密集的铁片,以及战甲边缘那黄色的滚边,顿时是心中大喜。

  这禁军,可不是谁都能冒充的。

  这会儿这人热泪盈眶,差点儿没哭出来,其心中的情绪之激动,大致跟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一般,就像是楚汉争鼎之时,老百姓看到汉王刘邦的军队,当真是看到了亲人了。

  他还专门留意了一下,看到那些骑士中间还簇拥着一个峨冠博带的贵公子,立刻便是心中一动,高兴的几乎要仰天长啸起来:“老天爷啊,你终于是开眼了,我这般样子,如何能进得去北京城?就算是进去了,说不得也要被那些连子宁的走狗侦得了行踪,提早把我给收拾了,岂不是辜负了大人的委托?却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禁军的将士,这可是太好了!看那公子的模样,定然是军中的贵公子啊,直接把消息交给他们,那逆贼连子宁的秘密,便再也隐藏不得!”

  他心中欢喜的几乎要炸了开来,实在是抑制不住心中的亢奋,赶紧勒住了马,仰天大吼了一声!

  众人听到吼声,不由得愕然,一个女将咯咯笑道:“这人不会是个疯子吧?”

  众人大点其头。

  那人发泄了心中情绪,已经是高声叫道:“前面不知道是哪位大老爷当面?”

  “哟,看来还不是疯癫。”婉容浅笑一声,脆声道:“这里是梁王王上当面,你是何人?为何深夜纵马?意欲何为?”

  “梁王?可是皇十四子梁王殿下?”那人心中更是欢喜,颤声问道。

  “没错儿,本王正是。”梁王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人不简单,抖抖袖子道。

  “太好了,太好了!”这人连说了几遍,趋马向前,婉容等女赶紧戒备,却没想到他却也是个知道规矩的,离着三五步远便是跳下马来,却是一时不慎,正好踩到一个水坑里面,脚底下一滑,顿时便是把脚给崴了,脚上传来一阵彻骨的疼痛,他这会儿也是管不了这么多了,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过去,走了两步,普通一声跪在地上,刚想张嘴说话,但是鼻子一酸,心中难受无比,顿时是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好几嗓子,才是擦擦眼泪:“梁王殿下,小的方中,不过是一个区区书童而已,家主乃是锦衣卫驻松花江南千户方守年大人!”

  

  第五二八章 剁烂了吧!

  

  “方大人?你是方大人的书童?怎的会落在如此境地?”

  梁王也是有心人,对于京中大员们的事情也是很通晓的,自然是知道方守年此人。知道他乃是锦衣卫指挥使江彬的心腹,锦衣卫中干将之一,只是他却是不知道方守年竟然去了东北,更是不知道方中为何会落到这等境地。

  只是他乃是那等政治感觉非常敏锐之人,顿时是隐隐然感觉到似乎有一个莫大的秘密要在自己面前揭开,顿时是心脏都不由得跳动的快了几分。

  这人,自然便是方守年的书童方中了。当日他得了方守年的命令,自然就是一路趋马向南而行,一时一刻都不敢停留。而当时军情六处清理了锦衣卫千户所,获得了花名册之后,按照花名册逐一对照,发现无一人漏网,顿时便是有些疏漏了,并未继续加派人手四面追击侦查。而他们自然是不知道,方守年的书童是没有在书名册上有列的,而所有知道这个秘辛的,要么被武毅军杀了,要么被方守年逼得自裁了。

  是以方中一路上便是有惊无险的一路南逃,逃出去数百里。当然,他之所以能逃出去,也是有赖这一段时间东北路上,行商不断,有效的把他给淹没其中了。

  当连子宁反应过来并且从方守年的口中诈出方中的行踪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来不及了,那时候,方中已经是逃过了柱邦大城,脱离了武毅军的直接控制范围。而连子宁猜测,方中如此艰难的南逃,定然是会在有锦衣卫的所在,投奔当地的锦衣卫,所以便是派人赶赴各地的锦衣卫据点,在那里守株待兔,却也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连子宁的这一番猜测,极为的有道理,可说是把人性给摸得很透,人从一个极危险的境地陡然间进入一个很安全的所在,整个人都是会立刻变得松懈下来,戒备之心也会降低,至于寻找安全和帮助,更是不言而喻。当时甚至是方守年听了连子宁这一番猜测,心中都是一片绝望,认为方中这一次定然是要被逮住了,却没想到,他们都猜错了一个人。

  猜错了方中。

  方中此人虽然不过是个书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心中更是没什么雄心大志,只想着这辈子伺候好了少爷,以后也混一个平安终老,但是其人的性子中,却是有着极为执拗,极为执著的一点。这等人,若是在生活中,市井之间,定然会因为又没本事,又有坚定立场不肯随波逐流而混得不怎么样,便是执行某些任务也要因为太过于不知变通而只会坏事,但是这一次,却是阴差阳错的就撞上了。

  方守年要他直奔京师,他便是直奔京师,目的很明确,没有丝毫的偏移,没有片刻的犹豫,一路策马扬鞭,他压根儿就是没想过要投奔沿途的那些锦衣卫卫所的主意。他身上也带了不少的金银,是以他对马力是丝毫的不痛惜,只顾得扬鞭让马以最快的速度狂奔,马力耗尽,生生累死之后,便是在附近的城镇上再买一匹,反正东北乃是产马之良地,卖马的所在皆多。

  他也是豁出去了,就像是那蒙古骑兵一般,便是吃饭喝水拉屎尿尿也都是呆在马上,只有累的急了,才是寻一个人家借宿一晚,若是没有人家,干脆就睡在荒郊野外了。

  这会儿可已经是深秋了,白天还好,晚上已然是白露未晞,他一个小书童而已,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怎么样,这般折腾,更是已经虚火上身,几乎已经要大病一场了,不过他性子里面的好处便是体现出来了,就是靠着那一股意志撑着,硬生生的昼夜十数日,来到这京城左近。

  却没想到竟然是突降暴雨,不但奔驰的速度大大下降,而且被这冷雨给浇了四五个时辰,更是浑身哆嗦,冷的要命,他几乎已经要感觉到自己快不成了,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候,碰到了梁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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