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 第2827节

他必须承认,廉驳只要肯动脑子,那就是足以匹敌他与李睦的将领,只可惜大多数情况下,廉驳的对手太弱,以至于这位将军完全提不起兴致来——只要莽攻就能轻松取胜的对手,何必费力动脑子用什么计谋呢?

“……渭阳君嬴华转战河西,不出十日,廉驳将军就会得知。倘若朕没有猜错的话,秦军在肤施、雕阴一带,必定是驻扎了重兵,防止廉驳将军率军追击。……看上去,此举的确可以将廉驳将军的军队阻隔在高原以北,但还有一个可能,即廉驳将军得知秦军在雕阴、肤施一带驻扎重兵后,并不取这两座城池,而是顺势详西,进攻秦国本土!秦国倾尽其国攻打我大魏,国内防守势必空虚,试问,如何抵御廉驳将军的进攻?”再次环视了一眼在座的诸将,赵润摇摇头说道:“挡不住的。……换而言之,别看眼下秦军疯狂,这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纵使我方采取固守,拖也能拖到秦国覆亡!”

听闻此言,在座诸将恍然惊悟,心中的忧愁顿时烟消云散。

说来也奇怪,只是听魏王赵润这一番对于局势的剖析,就让他们重新恢复了信心。

『不愧是‘魏公子润’……』

在诸将叹服之际,乐弈心中亦是暗暗感慨。

其实赵润所说的有关于廉驳的事,乐弈也已经想到了,只不过,那是属于廉驳的功劳,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他开口说道:“陛下圣明,一语中的。不过末将建议,虽说廉驳将军或有可能促成秦军溃败之事,但考虑到唯恐发生变故,还是莫要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廉驳将军那边为妙……另外,关于‘固守’,末将以为有些不妥。因我军近期接连战败,使秦军士气大增而我军士气衰减,然而今日陛下御驾亲征至此,此事必定能激励士卒,使士卒恢复士气,倘若再继续固守,恐再次有损军卒的士气……”

赵润心说我只是随口扯了一句,又不是真要固守,不过不能否认,乐弈的观点是正确的。

于是,赵润点点头说道:“不错,乐弈将军所言极是,固守,只会助长秦军的气焰,削弱我军士卒的士气,倘若一味固守,纵使原本能够打赢的战事,恐怕到最后也会打输掉,必须主动出击!……我大魏的军队,从来不惧于人!昔日弱势亦然,今日强盛亦然,何须畏畏缩缩?就跟他们打!与秦军正面交锋,以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彻底击垮秦人的信心!待等这场战争之后,但凡艳阳照拂之地,皆为我大魏之国土!从西到东,从北到南,我大魏,即当世最强盛之国!”

说罢,他重重一锤面前的案几。

听闻此言,席间诸将仿佛感觉心口有一团赤焰炸开,只感觉热血澎湃,激动不已,类似「与他们战」、「与秦军战」的吼声,久久不绝。

次日,魏王赵润亲笔写下战书,派人送到秦军那边,转呈于秦王囘手中,相邀秦军在三日后于临魏城外十几里的平原上决战。

待秦王囘看到女婿赵润的书信后,心中咯噔一下。

按理来说,魏军放弃城池防御,于平原与秦军决战,这对于他秦军而言应该是一件极其有利的好事,但是,秦王囘却高兴不起来。

『三日后……么?』

攥着手中的书信,秦王囘喃喃自语。

他知道,三日后的决战,很大程度将决定他秦国的命运。

正文 第354章: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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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三日后,即魏昭武十三年六月十四日,应魏王赵润的决战,秦王囘召集此前驻军在频阳、栎阳等地的秦军,汇聚于重泉,然后从重泉向东挺进,跨过雒水(上游),前往临魏城西侧的平原——姑且就称之为‘临魏西原’。

由于是决战,纵使是武信侯公孙起与渭阳君嬴华,亦颇为紧张,二人谨慎再谨慎,在渡河时曾仔细搜查雒水对岸,看看是否有魏人埋伏的踪迹。

但很显然,他们小觑了魏王赵润的魄力,既然后者明言要在今日与秦军堂堂正正地决战,就不会耍弄阴谋诡计,大概是因为魏王赵润深信他魏国军队的实力。

辰时二刻前后,秦王囘率领秦军抵达临魏西原,此时在这片宽阔的平原上,魏军亦在远处排兵布阵。

今日的魏军,阵型选择为鹤翼阵,因左右两翼张开仿佛鹤的双翅而得名,即能包抄敌军两侧,又能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的敌军,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法,不过对将领的指挥能力与判断能力要求较高。

根据乐弈的布阵,魏军的鹤翼阵大致可分为「前阵」、「二阵」、「三阵」、「本阵」、「游势」、「后阵」这六个构成部分。

前阵顾名思义,即先锋军队,由桓王赵宣麾下的北一军构成,在阵型变化上没有太多花样,要么突破敌军、要么被敌军突破,大致只有这两个结果。

二阵,则相比较前阵有更多花样,因为二阵这个位置,即可以向两翼散开故意将敌军放进来,方便于两翼合击、包抄,亦可以选择集结中路,拒绝敌军突破,对于指挥将领的水准要求非常高,是故,乐弈交给了临洮君魏忌的河东军。

三阵,是掩藏在二阵后方的队列,若从敌军的方向来看,敌军最多只能看到二阵,而看不到这支军队,它更多体现在辅助二阵方面——当二阵向两侧退开时,它将负责阻击敌军,让散到两旁的二阵士卒能夹击突入中央的敌军;而当二阵选择中路集结时,则三阵视情况而定选择迂回包抄还是增固二阵的防御。

总的来说,花样性较多,但论重要并不如二阵。

考虑再三后,乐弈将司马安麾下的季鄢、乐逡、白方鸣、庞猛四位将领安置在了这边,倘若时机合适的话,三阵将作为乐弈出奇制胜的依靠。

本阵就不必细说,即魏王赵润与主帅乐弈所在的位置,驻守军队乃是三万雒阳禁卫军。

至于游势,其实说白了就是护卫本阵的两股兵力,倘若敌军迂回袭击魏军的本阵,则这两支军队负责将其截住。

左右游势,乐弈托付给了宗卫将吕牧与穆青二人。

至于后阵,则大多以弩兵与机关弩操手为主,由河西军的马禄率领,相对于其他几阵任务较轻,但必要时也会被要求突进,视情况而定。

再说秦军,秦军只是摆了一个很普通的方阵而已,即以千人队为一个方阵,按照横纵整齐排列,没有什么复杂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是,毕竟魏军多数都是正规军,久经操练,而秦军,则有几近半数乃是欠缺训练的仆从兵,自然玩不出什么复杂难度的阵型——倘若强行要布置复杂的阵型,搞不好秦军到时候会陷入自相践踏的境地。

所以说,对秦军而言越简单越好。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魏秦两军相继布阵完毕,出于惯例,双方主帅要在两军的中央位置会面一番,说一些狠话之类的。

于是,魏王赵润便带着乐弈与司马安二人,前往会见他的岳丈秦王囘。

而对面的秦王囘,则只带了大庶长赵冉。

彼此都是熟悉的人,自然没有像放狠话的必要,双方都是客客气气的——除了秦王囘,他始终对赵润这个女婿教唆他女儿嬴璎背叛秦国一事耿耿于怀,以至于当见到赵润时,他吹胡子瞪眼,看上去很是不好相与。

倒是他身旁的大庶长赵冉,依旧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尊称魏王赵润为魏王陛下。

“老岳丈,来时少君托小婿向您传话。”赵润笑着对秦王囘说道。

秦王囘本来多半不想搭理赵润这个女婿,但见女婿提到他最疼爱的女儿嬴璎,这位老君主最终还是绷不住那张脸,故作不渝地说道:“哼!她还会记得寡人?唔……她叫你传什么话,寡人听听也无妨。”

赵润亦不拆穿秦王囘,笑着说道:“少君希望老岳丈能顺应大势。……其实这场仗在我看来毫无必要,首先,我大魏坐拥中原,根本不可能会输,纵使岳丈大人侥幸赢得了今日的战事,也不过是叫秦国得以苟延喘息一阵而已,并不足以扭转整个大势;再者,纵使我大魏覆亡秦国,纵使看在少君的面上,小婿亦会庇护高阳嬴氏,使其不至于因战乱而衰败,试问,这场仗有何意义?打来打去,只是苦了魏秦两国的兵卒与百姓而已。岳丈大人亦是仁君,何不顺应天时,献国而降,使魏秦两国水乳交融,使天下至此再无战乱,治下百姓皆能安居乐业。而介时,老岳丈移居雒阳,既有女儿尽孝,又有外孙赵兴、赵安陪伴左右,享尽天伦之乐,何乐而不为?”

听闻此言,秦王囘为之沉默,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女儿与两个外孙陪伴于身边的融融景象。

少君嬴璎,是他这辈子最疼爱的女儿,可能这份疼爱中带着几分亏欠的意味而变得愈发浓郁,而外孙赵兴、赵安兄妹,亦极得他欢心——在所有孙辈当中,赵兴是唯一一个拔过秦王囘胡须的人。

当时,就连他的母亲嬴璎都呵斥儿子,但秦王囘却忍着痛,笑呵呵表示毫不在意,主动保护外孙不被其母教训。

这份宠溺,秦王囘其他几个女儿所生的儿子,从未享受过。

『……然,祖宗基业不可毁在寡人手中啊。』

暗自叹了口气,秦王囘收起那些有关于天伦之乐的遐想,沉着脸对赵润说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年轻人,还是莫要太过于狂妄为妙。”

听到那句年轻人,无论赵润这边护卫将褚亨、燕顺、童信,还是秦王囘那边的赵冉等人,表情都难免有些古怪,毕竟魏王赵润也已年近半百,虽然暂时还看不出什么老态,但不可否认发色已不再像年轻人那样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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