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私盐贩子见状顿时一哄而散,他们两人竟是手持单刀直奔出去。
不一会儿便拎着七八个私盐贩子回来,丢到了地上。
那次的事情给曹鸣岐印象极为深刻,为此他专门打听了这两人的姓名。一个是陕西本地的王宗,另一人则是温州陈州同。
“温州钓翁陈州同,见过东家、见过诸位。”说话间,管家将一人领来远远的那人便对着曹鸣岐做了一个揖笑着踏进了厅堂里。
陈州同!温州陈州同!!
张仑心底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心中所想在这一刻有了答案:这位单刀杀入私盐贩子人群中的,便是后来自号“钓叟”、写下《陈州同述内家意旨心传》的内家拳祖师之一:陈州同!
陈州同的个子清瘦面容慈和,但张仑一看便知道这位内家拳祖师看起来祥和的面容下实际上蓄势待发身若猎豹!
旁人没有注意到,张仑和他身后的几个老亲兵却目光灼灼的盯着这钓翁儒衫下那微微弓起的双腿。
“好叫玉公子得知,钓翁与我仅是西席相聘。我却不能为难他啊……”人家曹鸣岐是何等人物啊,一瞅这剑拔弩张的当下便开口道。
张仑笑着转向曹鸣岐拱手轻声道:“西野先生莫慌,在下只是见猎心喜!如此高手,在下多年未曾见到了……”
对于陈州同诺大的名号曾经张仑还是有些怀疑的,但上辈子跟人兵击打过不少。这辈子又有家里老亲兵们逐个喂招、陪练。不敢说本事多厉害,但眼力算是练出来了。
这个时候那陈州同也笑着对曹鸣岐拱手道:“东翁莫急,便如这位公子所言此为好手相见之故也……”
“听闻钓翁击技超群,小子不才想请先生指点一二。”却见张仑沉吟了会儿,在这里动手又没有护具。万一失手了,不管是自己把他怎样了。
还是他把自己怎样了,那可都是大事儿。再说了,人的名儿树的影。内家拳祖师陈州同这名号,实在是在武术史上太响亮了,张仑可不想拿自己小命去冒险。
“不若在院子里小子先出一刀,请钓翁品评如何?!”张仑琢磨了一下,觉着之是最安全的方式。
只要是好手这一刀过去他就能够看出门道来,有道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如果这一刀陈州同看不出什么来张仑也就作罢告辞了,这样不伤和气自然是最好的。所以曹鸣岐自然是望向了陈州同,却见他微微一笑躬身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第四十九章 院中试武,代师授艺
院子里管家让人竖起了几个栓马的桩子,同时摒退了些许家丁丫鬟们的围观。张仑和陈州同则是行至院中,老亲兵们则是四下散开。
张仑站在了木桩前,微笑的对着陈州同道:“那么……我先请了!”
陈州同微笑点头,张仑则是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微微躬身将刀翻过来……
“咔嚓~!”火石电光间张仑腰间的刀已是出鞘,直斩那小臂儿粗细的栓马桩子!
却见刀影一闪过儿,当张仑挽出一个刀花归刀入鞘时那木桩才斜斜滑落……
陈州同目中精光迸射,异彩连连!要知道,张仑出刀只是在他话音刚落下的瞬间而已。
就这一瞬间的出刀陈州同自问未必能够完全躲过去,若是对方距离足够近、行迹足够隐蔽的话这一刀甚至可能直接当他斩落当场。
“公子这一刀恐怕非中原刀法,起刀迅、猛、准、奇!但用刀似乎不太对,这把刀略大了。这一手刀法,应该是用更窄、更长的倭刀,方可达到最大效果……”
真就是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张仑这是刻意拿着弘治皇帝御赐的绣春刀来演示倭刀刀法的。
若是这陈州同真如历史上所言一般,那么他绝对可以看出其中的奥秘来。
倘若他看不出来那万事皆休,张仑打一个哈哈便带着老亲兵们直接离开。
是以当下张仑笑着拱手道:“先生果然目光如炬,闻得先生在此匆忙赶来只是带了这把陛下赐的绣春刀。我大父给我的倭刀,却是忘了带了。”
陛下御赐的绣春刀啊!别说陈州同了,就是曹鸣岐也不由得对这把绣春刀多看几眼。
明朝的绣春刀不是很多影视剧描述的那样在锦衣卫里面泛滥成为所谓的“标配”,绣春刀当时获得的途径就只有两种:御赐、御用。
御用,就是随皇帝出行的锦衣卫们的随身佩刀。指挥使在大朝会或者重要场合,会佩戴御用绣春刀出现。
御赐就简单了,就是张仑现在这样。到了明朝后期,绣春刀的御赐也有给文臣的。
既然是皇帝身边的金吾禁卫所用那自然是不惜工本,每一把绣春刀都有自己的编号。甚至上面还有主人的姓氏。
根据等级它又分百炼、千炼,造型上此刀参考了雁翎刀、柳叶刀及当时备受明朝人喜欢和推崇的倭刀。
形制比一般腰刀略窄,弧度稍大更利于抽刀劈砍。那深凹下去的血槽,还有寒光锋锐的刀刃都无声的说明了它可不仅仅是一件摆设。
既然是御赐之物自然是少不了很多鎏金错银的装饰,最显眼的还是那刀鞘。
绿鲨鱼皮光莹莹的刀鞘,刀鞘底部全包鎏金铜斗牛雕托。刀鞘中间部分则是缠着一对两指粗细精刻的鎏金错银斗牛盘扣子,最上面的刀鞘用金丝掐着张牙舞爪繁复的斗牛纹鞘口。
张仑看着两个人的目光,不由得笑着把这刀递过去。
曹鸣岐倒是犹豫了一下没敢接,但陈州同却笑着说了句多谢便接过来了。
“啷呛~”的一声,利刃出鞘!刀锋划在鎏金斗牛刀鞘上的声音清脆无比,将这刀刃锻出云纹来的绣春刀看了又看陈州同不由得叹道:“果然不愧为御赐,当真是好刀!”
说完猛的对着边上的一支木桩“刷~”的就是一刀,随后归刀入鞘笑着交还给了张仑。
却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木桩竟然是断做两截!刀的截面光洁干脆,便如砍开的瓜剖面一般光洁。
但这可是木桩啊,而且刚才没几个人看清楚陈州同是如何出刀的。
几个老亲兵看着陈州同脸色凝重,他们看到了陈州同的出刀。几乎是在一个瞬间,他拧腰直接斜挎劈向木桩同时力度控制的极好。
劈断木桩后收力使刀归鞘,这直接展现了他对身体协调性、力量、力度的掌握。
“钓翁果然好刀法!”张仑由衷的赞叹了一声,随后接过刀来笑着问道:“却不知钓翁将来有何打算?!一身武艺,莫不是就浪荡江湖么?!”
陈州同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发苦:“不如此,却还能如何?!”
“如无意外兴许两年内朝中将重开武举。”张仑看着陈州同,笑吟吟的道:“钓翁或许不知,现漕运总督郭彦和便是成化六年武探花。由我大父举荐行伍的。”
陈州同闻言眼前不由得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首先他现在年纪不小已经是三十奔四,其次的话武举其他项目他都有底气。但弓马项怎么办?!
武举是要考步射和骑射的,这是初试必须考的项目。但与之相悖的,却是民间能骑马、练射箭的人本就不多啊。
“钓翁,你随我不过是个文案一身武艺却是荒废了。”陈州同没听出来张仑的意思,边上的曹鸣岐怎么会听不出来?!
却见他赶紧道:“公子既是武勋世家,想来也是愿意多学几门击技的吧?!”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张仑笑了笑,这位内家拳的祖师还真是有些木讷啊!你看看人家曹鸣岐,听张仑这么一说就知道是要帮他了。
这都还不懂表示一下,居然还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
陈州同却站在那里脸色忽青忽白似乎有些拿捏不定,好一会儿了才对着张仑拱手道。
“在下自知授艺公子乃大幸,亦自知福薄德浅当不得公子师傅……”陈州同似乎下定了决心,对着张仑道:“但请公子许在下代师授艺。”
张仑这下恍然了,原来这陈州同是琢磨这件事儿啊!
给张仑教东西那总不能藏着、掖着吧?可这不藏着掖着,全都给教了肯定是非弟子不可。
让张仑给他磕头拜师?!陈州同自己可不敢这么想,开玩笑!张仑现在诺大的名头在外,莫说现在是文贵武轻的时代,就算不是堂堂英国公府小公爷给他磕头……
想想陈州同都觉着自己脖子有些凉凉。代师收徒授艺,这就把矛盾点给一下子全化解了。
第五十章 妙安心思,亦无不可
接下来自然是一通酒宴招待,曹鸣岐与陈州同依依惜别。待得酒足饭饱后张仑带着一行人在天擦黑的时候,回到了桃花坞。
此时华灯初上整个桃花坞已是灯火通明,张仑出门老周管家不好跟来但却把自己的儿子给派来跟着小公爷历练来了。
老周家也是随着张家数代的家生子,据说从老祖张玉那会儿就已经在张家伺候了。
后来靖难老周家的老祖当时是张玉的亲兵,和张玉一起杀回本阵一同战死沙场。
于是这老周家的遗孀、孩子就被张家给抬举起来了,成为了张家上下的大管家。到老周这会儿已经是第三代了,跟着张仑一起来的小周则是第四代。
这小周管家也是随着家里的路子去过九边、呆过漕运的人,处理起事情来井井有条。
接下来的日子张仑便没再出门,主要他也挺烦跟那些读书人打交道的。一个二个眼大如箕不说,带着俩妹子晃悠过来就觉着自己风流倜傥。
做了两首酸倒门牙在张仑看来都尼玛无病呻吟的玩意儿,偏偏人家还乐滋滋的让你品评一番。
干脆把徐经丢出去负责招待这票人,自己则是用要应付府、院、县三试为借口直接拒绝见面。
其实这段时间张仑比起读书来更多的是跟着陈州同习武,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很多东西其实就是临门一脚,告诉你了关窍那就没什么神奇的了。
虽然张仑一开始走的是外家的路数,但却保养的极好。
就以现在他握着长棍的手而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可见肌肤上的细腻温润,指尖似笋尖俏然而立润白光洁的手上似有着一层莹莹之光。
若有人逆光看来,张仑的这双手似乎带着些许荧光的效果在。
这便是张龙、张猛他们兄弟俩为讨好自家小公爷,专门寻来的外家洗练方子洗练后的效果。
老张家不缺钱,所以张仑基本都拿这个方子泡澡用。因为他发现这个方子如果是用作洗浴的话,似乎对于身体恢复及骨骼生长很有好处。
“啪啪啪~~”一套棍法打完,张仑收势之后边上正在练刀的妙安便赶紧跑过来给他擦汗、递茶。
“妙安姐姐,你这是何苦呢……”张仑苦笑的看着妙安,却见妙安眨巴着杏眼看着自家小公爷道:“婢子不觉着苦哩!婢子从小便喜空空儿、杨妙真这类英豪,心生向往之!”
帮着张仑擦了擦汗,放下了汗巾妙安才道:“只是家中觉着女子习武何益?粗手粗脚还不好嫁人了……”
“而今有这样的机会,龙叔和猛叔又言道公子的汤浴可以护肤。那婢子为何不练呢!”妙安半蹲着,那巨大的胸围让张仑感慨真是雄伟啊!
而妙安却杏眼含波,痴痴的看着张仑呐呐的道:“而且……婢子想着,若是会了武艺还可以保护公子哩……”
但她却没有注意到领口下雪白的山峰高耸贴起!
第一次!张仑到了大明朝这是第一次感觉到胯下在崛起,而且正向着一柱擎天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可真是个能要了人命的妖精啊!张仑感慨着,将边上弘治皇帝御赐给自己的那把绣春刀拿过来递给了发愣的妙安掩饰自己的窘态笑着道。
“这把刀姐姐也知道,是陛下御赐于我的。姐姐既然有心练刀,那么便替我配此刀护我周全罢!”
妙安愣愣的看着张仑把这绣春刀放在自己手上,好一会儿了才“嘤~~”的一声杏眼含泪如梨花带泣抱着刀竟是瘫坐在地上。
这可是御赐的刀啊!这可是皇帝御赐的宝刀啊!妙安先是不敢置信,随后便是激动的浑身战栗。
却见妙安一边抽泣的抖着那庞大的珠穆朗玛峰,一边嘤嘤泣道:“公子对奴奴真好……奴奴就是为公子现在死了也甘愿……以后公子就是奴奴的天、奴奴的地,奴奴的所有……”
张仑哭笑不得,他刚才只是想到了上辈子曾经卡大佐身边那群威风凛凛的女保镖们。既然妙安有这个心思,那这辈子她做一回自己的女保镖有何不可?!
“妙安姐姐莫哭,你再哭刀我可就不给你了。”苦劝了好一会儿,张仑见劝不住便张牙舞爪的吓唬妙安。
可他也不想想自己那粉雕玉琢的模样,哪里能吓唬得住人?!
果然妙安“噗哧~”一下竟是被张仑逗的笑出声来,但随即抱紧了这把绣春刀嘟着嘴嘤嘤道:“公子给了奴奴的,那就是奴奴的!以后都是奴奴的!”
说完抱着刀,扭着那s型的身姿飞似的一下子窜没了人影。
张仑摸着自己的鼻子苦笑,这长得太过俊俏了连吓唬人都吓唬不住了。自己是不是要跟历史上的兰陵王一样,打造一副鬼怪面具戴着呢……
也是此时张仑接到了曹鸣岐派人送来的邸报,大致意思就是朝廷已经同意了提学御史方志所请特许张仑县、院、府、乡,皆在南直隶完成。
这倒是叫张仑有些讶异,他以为朝堂上至少还得吵吵一阵子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批复下来了。
张仑不知道的是朝堂上那些跳脚的最厉害的清流,基本都被拉出来收拾了一顿剩下的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三大学士倒是觉着这件事情怎么好就此操作,但方志所请也不无道理。
好歹是他们夸了张仑天下风云麒麟儿的呢,你夸完了总得拿出证据来让人信服吧?!
弘治皇帝那边自然是不介意对张仑多一些考验,在他看来只有多经磨砺以后才能成为他儿子手上的顶梁柱嘛!
就这样,提学御史方志申请张仑南直隶考取一事居然就这么顺利通过了。
苏州府这边甚至连保人都费事找,知府曹鸣岐直接盖了自己的印章便让人拿去做担保。这又是一片哗然,整个苏州府都知道了这位“天下风云麒麟儿”便要在苏州府考学了。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位麒麟儿将会考出什么样的成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