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珠子都赤红的陈杰,路易双手抱在前胸轻声道:“那不值两百万两……”
“若是京师十六家粮商的店铺,加上老夫的宅院呢?!”
路易听得此言不由得笑了笑:“神义公莫非欺我非京师人士?!便是全数相加亦顶多百五十万两……”
“而且这些产业压在手上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出手,在下能在京师呆如此之久么?!”
却见得路易连珠炮似的对着陈杰道:“最重要的是:此事与在下……有丝毫好处么?!”
“按市价给您贷上两百万两,即便是收息在下承担的风险又如何算?!”
陈杰听得这一番话不由得一滞,是啊!人家凭啥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帮自己?!
顿时他亦是一身冷汗,如果这路大豪就此帮了自己他反而要担心了。
他在京师打滚多年了,很清楚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此语。
若是有人无缘无故的冒着巨大的风险,给自己拿出这些许款项……
那恐怕陈杰自己睡觉都不得安稳罢?!
“最重要的是:在下从未想过要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路易定定的看着陈杰,一字一句的道:“在下说过,家训已违!”
“事实上,在下一直希望此事就此作罢!在下收拾后立即会返回关外……”
顿了顿,路易望着陈杰无比诚恳的道:“此事……收手罢!”
陈杰的脸色阴晴不定,路易叹了口气便要转身往院子外行去。
却听得背后的陈杰声音中带着颤抖、不甘与丝丝愤怒的咆哮:“先生且等老夫一日可否?!”
路易的脚步顿住了,陈杰满心期盼的望着他的背影。
那路大豪果然如陈杰所愿的抓过身来,却见他定定的望着陈杰好一会儿。
“神义先生,在下可以等你一日……”
这句话让陈杰松了口气,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陈杰的心从胸口凉到了腚眼儿。
“明日午时,若先生无法答复则在下将离开京师!”
却见路易肃然的对着陈杰一个拱手,沉声道:“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帝**事学院院内某间房间内,小周管家心惊胆战的看着自家小公爷那几个宝贝徒弟公子们在嘀咕计算。
心道自家小公爷到底是教出一群啥样的怪物来啊,简直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崽子!
“陈家的三间粮铺可以压低三成,南镇抚司来报陈家在苏州还有上好水田一千两百亩……”
“嘿嘿嘿……赵家厉害啊!还有铁矿,估计是偷偷请人探了矿山再买地开矿……”
他们一边翻阅着卷宗,一边冷笑着在账簿上记录着什么。
锦衣卫、东厂的番子们不断的在这里进进出出,将一份份的纸条、卷宗汇总过来。
小周管家都快要哭了,按照这些个张小公爷弟子们的法子……
恐怕十六家粮商全家都被拿出去卖身为奴,也还不上这些钱啊!
这简直比抄家灭族还狠啊,真真是吃人不吐骨啊……
“一次搞死他们!还有,九边将校、江南那些士绅的情况也得摸清楚!”
上窜下跳的最厉害的,就是大明帝国头号熊孩子——太子朱厚照童鞋。
却见他那张红扑扑的俊脸上满是兴奋与得意:“伯虎、衡父,莫怕!本宫给你们撑腰!搞他!”
“老苗!老苗!你这边在多搜集点儿那陈神义的情况,尤其那老小子有没有外宅之类的。”
苗逵听得太子爷呼喊赶紧过来躬身应是,随后行色匆匆的下去让番子们做事。
最牛熊娃则是抱着账本咬牙切齿的狠声道:“马勒隔壁啊!真有钱!太特么有钱了!比本宫都有钱!”
喊完这句,朱厚照童鞋立马一缩脑袋很猥琐的左右看了看。
确认刘瑾、张永那俩打小报告能手没在,这才吁出一口气。
玛德!本宫这太子做的容易么,说两句感叹词还得防备内奸出卖。
“太子殿下……刚才您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哦?!”
熊娃朱厚照童鞋听得这话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自己那比之女子更为俊俏的恩师。
身边还带着那只超胸的杏眼母老虎、笑的很贼的扶桑碧眼狐猫,正恶狠狠的用他那丹凤桃花盯着自己。
“虎哥儿……本宫……本宫就是随口……”
却见那娇俏的少年抚着自己的额头,叹气道:“妙安姐姐、阻力姐姐,你们一人教太子一刻钟罢!”
“是!婢子知道哩!”
“夫君还请放心!”
那熊娃听得这句话,顿时浑身哆嗦的要哭:“虎哥儿!你不能这样!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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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京师纷乱初安定,请诛国贼七侍郎
潮白河上的码头终于是完工了,足足两万余青壮以水泥、青砖呼啦啦的铺设。
甚至不惜日夜赶工之下总算是完成了,但这种日夜赶工之下的花费也极其之大。
仅仅是派出的工银就高达三十多万两,这还不算那些个材料、每日的吃喝。
蜂窝煤、蜂窝煤饼已经在京师内开始大行其道,但能制作的便只有那间“帝国矿业”。
勋贵们名下的铺子全部统一价格、统一订货,货量大的还能帮着往指定区域送。
原本习惯于打柴、制炭在京师售卖的商人们顿时傻眼了,手上堆积的柴炭眼瞅就得全丢了。
这个时候英国公府的小周管家笑吟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以让他们稍有赚头的价格买走了所有柴炭。
张小公爷没打算让他们破产,买下他们的柴炭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柴炭也没有浪费,全数被送到了城外的砖窑、瓦窑那边用于烧砖瓦了。
大面积回收蜂窝煤燃烧殆尽的那些个黄泥渣子,回来后全部粉碎筛过再粉碎按比例调和成水泥。
算是勉强供应上了码头上营造的速度。
沿着码头的水泥直道还在修造,但码头的这一段儿已经可以使用了。
两侧的铺面亦都可用,一堆的人正在哗啦啦的做着装潢。
此时的码头还没有启用,甚至都没有多少船舶行驶到这里。
上游的水也被截断没有往下流,一个巨大的水坝正在被建造起来。
夯土下铺设着青砖、鹅卵石,再以水泥封上,外面再覆盖一层鹅卵石。
千斤闸被缓缓的放下,几条专门烧制的陶瓷管道也开始在铺设了。
二十余万灾民的涌入带来的是大量可使用的人手,但同时带来的亦是大量的物资消耗。
仅仅是每天吃掉的粮食那就是天文数字,仅仅是粮食这二十余万人每天就得吃掉三千石粮食。
陈杰等大粮商为何敢以此为赌注,欲破张小公爷?!
他们依仗的便是此事,二十余万灾民在京师消耗是巨大的。
要知道这些灾民首先安置就是一个问题,安置完了还得顾及到巨大的消耗。
这些人可以穿衣简陋、可以住宿不济,但吃饭一项怎么办?!
是人都得要吃饭的,没有饭吃那人会做出什么来完全是不可预测的……
京师的粮价已经是涨至十五两一石了,即便是见多识广、历经数朝的京师老人儿们已是目瞪口呆。
十五两一石!!这什么概念?!
就是这一石粮食都能买一亩上好的水田了!而一亩上好的水田若得丰年,产粮三四百斤有余啊!
所有人都觉着这京师是要疯了,粮商们抬价、勋贵们也在抬价。
但这京师的百姓们冷眼看着粮商,却没有人记恨于勋贵。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啊!
平日里被帝国朝臣、贡生、举人、秀才们诟病的勋贵,居然是在此时默默的承担起放粮的责任。
在这粮价已经飙涨到了每石十五两的时候,百姓们凭借着手中顺天府开出的条子依旧可以用一两银子买。
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家也都知道那些个粮商们居然皆是有功名在身的老爷啊!
甚至有几位不仅自己是进士老爷,家中还有人在朝为官啊!
一时间朝臣、举子秀才们的名声,在这京师百姓们的口中跌到了谷底。
平日里大家喜欢听上些许勋贵欺负人的故事,看进士、举人老爷们严惩勋贵的场景。
这是因为大家下意识的觉着进士、举人、秀才老爷们,那也是从咱们中间走出去的嘛。
然而这一次京师的粮价暴涨,大家虽然不知道推动者便是这些粮商。
但这不妨碍他们从勋贵们粮铺里面凭条子买到了自家口粮后,对着那些个进士、举人老爷的铺子啐一口。
这一日的早朝,刘大夏和马文升早早的就已经在宫门前等候了。
粮价的飞涨以至于家中买粮都花费巨大,这件事情他们已经知晓。
只是上了几次奏章都被留中不发,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更奇怪的是翰林们居然对此完全闭口不言似乎并不知晓,刘大夏、马文升二人亦曾联络他们。
希望一同上奏章与弘治皇帝说明此事,京师粮价已经疯涨至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然而这些个翰林们不仅对此事避而不谈,甚至对他们俩招呼都不打呵呵一笑便径直离去。
刘大夏和马文升这才知道,曾经作为清流领袖的他们二人已经被彻彻底底的抛弃了。
一时间两个老家伙居然悲从心来,关于那次经筵辩论的事情他们是决计不敢透露的。
时至今日他们回想起当日弘治皇帝那阴冷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打一个寒颤。
这件事情关系到的是皇家的统治、帝国的存续,甚至是整个华夏文统的存续!
在这件事情上谁敢吊歪?!谁敢泄露半分?!
给事中、御史虽然没有补充上来,但之前被下狱的侍郎们却补充上来了。
然而这些不是从南京六部调来的,便是从布政使上提拔上来的。
这些人完全不知道曾经经验辩论发生了什么,刘大夏和马文升甚至不用想都可以肯定。
他们已经成为了新的清流首领,他们正在谋划着什么。
皇宫门前,早朝官宦们的车马一个个的抵达了。
但人群却泾渭分明的分作四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