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剐刑!……夷三族!九族为奴充边!!”
这话一出口顿时三大学士猛然一颤,甚至那六部官员都不敢置信的望着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则是脸色铁青着脸,阴冷的扫向了那些个国朝重臣们:“无论谁人!!”
说完甚至都不看这些朝臣们一眼,直接起身往着自己的御驾行去。
萧敬赶紧起身高声唱道:“陛下起驾~!!”
这叫“唱礼”,就是皇帝在公开场合出入之前服侍他的内官需要做唱礼告知官员和接见人员。
唱礼之后被接见的官员需要行礼恭送皇帝。
待皇帝登上了车驾离开后,三大学士默然的回头望向了那经筵台两侧的六部官员。
已有内官专门来将张小公爷留下的火炮、炮弹、huoyào、qiāng械……等等装车,运回大内。
那些堪舆图、海图、火炮手绘图……等等,也都被收走了。
甚至六部官员、三大学士手上的那些小册子,也都被内官们索回。
很显然,因为这件事情皇帝对他们的信任度已经降到了冰点。
甚至三大学士都不能留下这小册子,因为前来要求他们交出册子的人是萧敬。
看着萧敬的眼神和脸色,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交回去是不行的了。
“诸位大人,咱家……”
萧敬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只是深深的一叹。
对着他们做了一个长揖,轻声道:“陛下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对……”
“诸位大人还请见谅罢,待陛下气消咱家好好劝劝。此事终归是君臣相辅,方为解决之道。”
这里就看出萧敬为何能屹立数朝不倒了,任何时候他都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即便是现在弘治皇帝在气头上出于谨慎让他收回这些册子,他也依旧帮着皇帝解释。
并着重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帮着弘治皇帝去安抚这些国朝重臣的心。
“辛苦梅东公了!”刘健居然难得的对着萧敬作了一个长揖,叹气道:“此时老夫也心乱的很……”
谁心里不乱啊,李东阳在苦笑。
亦是对着萧敬做了一个长揖,叹气道:“此事解决,还需寻那痴虎儿啊!”
“梅东公,还需提醒陛下:痴虎儿说的明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六部众臣听得此言不由得浑身一颤,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是了,那痴虎儿说的明白:留给大明的时间不多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对方甚至连大明话都学会了,然而他们对于人家却还是一知半解。
对手掌握着可以摧毁这个国家的巨大军事力量,还有可以抵达这里的舰队。
然而大明对于他们的构成,甚至人家国家到底叫什么都一无所知……
此事说是怪刘大夏一人,可实际上他们这些朝臣就没有丝毫责任么?!
当年他们也是在朝的,刘大夏折腾三宝太监的那些海图资料的时候难道他们就不知道?!
大家不是不知道,其实便如那痴虎儿所说的:名教子弟,重道轻器……
再有那生怕权阉权力过重的心思,对此事要么就是极力促成暗中相助。
要么就是冷眼旁观乐见其成。
言官们终于等到了刘大夏、马文升二人走出了经筵场,然而他们迎接上去得到的却是冷遇。
刘大夏、马文升二人并未如他们想象的意气风发,反而是失魂落魄。
对于他们的迎接甚至连礼都没有回,边匆匆的上轿离去……
三大学士、其余几部的尚书侍郎们也很快的一并走了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些个言官们一眼后。
各自拱手作揖道别,乘坐的轿子快速离开。
一群言官们十分不甘心的连夜想要去拜访刘大夏、马文升二人,然而得到的却是闭门羹。
但很快的他们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第二天一大早弘治皇帝并没有一如既往的开早朝,就在所有人莫名其妙的的时候……
萧敬走出来拿出一份名单开始大声宣读!
第二百零二章 国朝动荡风云起,重臣皆望痴虎儿
“户部左侍郎陈……吏科给事中赵……刑科给事中刘……”
一个个名字被读出来的时候,整个金銮殿瞬间哗然!
那些个大汉将军们猛然冲入殿内,二话不说竟是将他们一并拿下开始剥其官袍。
“权阉!国贼!奸佞!!尔等妄图排除异己必不得逞,老夫要见陛下!要见陛下!!”
几乎朝堂仅余下的半数言官在都在萧敬宣布的名单之内,这如何能不引起反弹?!
然而六部各主官却出奇的平静,甚至被视为清流之首的刘大夏、马文升亦是无比平静。
“国贼!吾等必与你不共戴天!!”
终于那刑部尚书白昂猛然站出来,怒目圆瞪猛然一声暴喝。
“够了!尔等自己做了难道自己不知道么?!”
却见一侍郎在大汉将军手里挣扎着,赤红着眼珠子嚎叫着:“白昂!你这个国贼!你……”
“陈侍郎!你担任刑科给事中时,大海商刘家前后赠田两百七十亩、福州城商铺八间、珊瑚树留株……”
那陈侍郎听得这话瞬间脸色变得惨白无比,而白昂却面无表情的对着一个已经停止了叫嚣的给事中道。
“孙给事中,海商贺家每年按一成分子给你家送去那些带血的银子可好使么?!还有珍珠、珊瑚、玳瑁……”
“赵御史,浙海商周家的银子可好使么?!你的小妾刘氏便是他们赎买送来的罢?!……”
“余给事中!你家中那象牙镂空三复雕麒麟盒、寿山鸡油黄冻料节节高升蜂猴章……等物件儿可还好用?!”
那些个言官们随着白昂一句句从口中说出的话,顿时不再鼓噪反而是浑身抖若破筛。
他们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牙齿不断的在“咯咯咯……”的作响。
“这便是我大明言官!这便是监察百官的御史们!!”
白昂在这金銮殿上暴怒咆哮,那双眼赤红的瞪着他们破口大骂。
“你们骂着别人奸佞、国贼的时候可有摸摸自己那良心?!是不是叫狗给吃了?!”
“圣贤书就是你们升官发财的敲门砖罢?!一个个贪得无厌!联合那些海商甚至敢勾结倭寇、倒卖军械!!”
刘大夏、马文升二人此时已经面无人色,他们几乎是要整个人摔下去。
幸得萧敬早已使了眼色,让几个内官在边上警醒的侯着一把扶住。
“尔等所得那都不能说是民脂民膏,那是无辜百姓的血和命啊!”
白昂气的直哆嗦,手指指着他们便道:“多少次倭寇犯边,有你们和那些海商的身影?!”
“段侍郎,你家六百亩水田就是这么来的吧?!”
那段侍郎听得这话顿时面无人色,居然双股颤栗着“噗通~!”一下跪倒。
“简家不肯将田发卖,就遭了倭寇全家命丧!你段家以一亩三钱的价钱从官府手上又买来了,好手段啊!”
“闽南、粤北、江浙……共计飘没四百料战巡船三艘、二百料战巡船六艘!去哪儿了?!”
白昂的这话一问出口,顿时这些个言官们“噗通~噗通~”的都跪下了。
“好啊~!诸位大人可真是国朝的忠良贤臣啊!端的是国蠹大才啊!”
白昂说着,竟是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真如那痴虎儿说的,这朝堂上下便只有那大殿门前的石狮子是干净的罢?!”
刘大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些人其实都不干净。
若非如此陛下怎么会使东厂、锦衣卫去查实他们,若非是有实证又怎么会一下子抓捕这么多官员?!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
贪婪无耻到这种程度,明目张胆的联合海商勾结倭寇杀人夺产、倒卖军械!
“老夫初见厂卫提交证据时,犹不敢相信!帝国朝堂之内,竟会如斯无耻卑劣、贪得无厌、不择手段!”
白昂缓步走到了那陈侍郎面前,狠狠的一脚“啪~!”的就踹在了他的身上。
将这跪倒在地上抖若破筛的陈侍郎直接踹的一个翻滚,竟然是摔在地上不敢起身。
“老夫亲自跟进、逐项核实,这才发觉厂卫已经算是给你们遮掩了啊……”
白昂说着,手指都在颤抖:“这些年尔等言官究竟吞没了多少百姓家财、又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朝堂上你们自诩清流,以礼示人、谏君斥臣,端的是刚正不阿!可私下里……”
“哪个不是男盗女娼?!哪个不是恶贯满盈?!哪个又不是双手沾血?!”
猛然间,却见白昂回首对刘大夏、马文升怒目而视:“东山公!约斋公!老夫且问,这便是国士么?!”
“这便是我国朝基石么?!这便是我大明帝国清流众正么?!”
马文升、刘大夏二人涨红了脸皮,竟然是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昂似乎已经无力再说些什么了,对着那龙椅前面的萧敬作了个揖叹气道:“梅东公,押去我刑部罢……”
“廷仪公莫生气,些许国蠹罚之便是了……”
萧敬悲哀的看着这朝堂上哆哆嗦嗦的言官们,悠悠的叹气道:“相关例证都已交付刑部了……”
“老夫会给陛下一个交代的!”白昂目光灼灼,声若洪钟:“这国朝……可不是只有这些国蠹!”
却见白昂掸了掸自己的双袖,对着萧敬施了个礼:“还请梅东公多多费心,劝解陛下!”
“廷仪公不说咱家也在做,只是这需时日啊……”
萧敬恭敬的给白昂回礼,随后高声唱礼:“陛下有旨:今日早朝,报于内阁转呈朱批!退朝~!!”
语毕,再对众臣施了一礼这才躬身离开了龙椅前方撤下金銮殿。
而众臣则是躬身回以大礼,这是体现出皇帝旨意的尊重。
待得萧敬离开后,三大学士为首的朝堂臣工们才缓缓起身。
“晦庵公……还请告知那痴虎儿,只要益于国朝老夫这条命他便是拿去亦可!”
却见马文升缓缓起身,叫住了转身便要离开的刘健道。
刘健听得此语,不由得转过身来。
也是此时,刘大夏缓缓的站出来声音沙哑的道:“晦庵公,三宝先生海图、船图并未丢失!”
“老夫当时只是将其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