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墨客 第10节

小七噗通一声就在李秀英面前跪了下来,眼中热泪盈眶,叩首道:“夫人,奴婢小七给您磕头了,以后我一定多干活,伺候好小少爷。”

李秀英赶忙上前,一把拉起小七:“这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让你入奴籍也是没办法。

郑氏宗碟你是没可能进的去,可是还要留下你,只能这样做。

孩子,你放心,婶儿绝不亏待你,有我们娘俩一口吃食,就饿不着你。”

小七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

这是她多年以来,听到最暖心的一句话了。

多少个日子里,她街头跟人争抢食物,被打的头破血流,现在额头还有一道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有时候甚至跟狗抢吃的,不就是为了有一口裹腹之物,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吗?

李秀英的话似暖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她心中涟漪荡漾,感激无边。

母亲这个字眼,离她似乎很遥远。

遥远的她已记不起母亲是什么样子,和母亲最后的分别时,她给了自己半块饼,当自己低头大口咀嚼,吃完了饼在看时,再也找不见母亲了。

那年的那天她记得很清楚,五岁的她在大街上哭着找母亲......

她之所以不离开金宁县,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找到母亲。

可是几年过去了,自己也慢慢的长大了,她都有点担心,再见到母亲的时候,认不出来。

和母亲重逢的画面,她梦里不止一次的出现,母亲衣袂飘飘而来,给自己端上最好吃的食物,给自己做最漂亮的衣衫。

可是她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母亲离开自己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或许母亲早已不在人世。在她心头,现在说不上对她是恨还是念。

此刻,在她的眼中,李秀英慈祥的模样,替代了梦中那个遥远的不像话的身影......

小七在郑家小院住了下来,并且跟李秀英母子相处的很和谐。

她很感念郑长生关键时刻央求母亲收留自己,所以对待他如亲弟一般,照顾的无微不至,就连李秀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儿子现在被小七给惯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有点不像样子了。

郑长生虽然有点不太习惯被人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可是拗不过小七,不让她这么照顾,她还生气。

好吧,或许,她认为只有对自己好,多干活,才会增加在家里的存在感,由她去吧。

李秀英都有点于心不忍了,才八岁的丫头,劈柴、挑水、洗衣、做饭什么都抢着干。

最后李秀英发了狠话,

只让小七陪着儿子读书,家里的活计什么都不让她染指,她要是不听话,就把她撵出去。

不然的话,良心实在是过不去,这丫头只比儿子大了几岁,如果亲生父母还在的话,肯定心疼死了。

村里已经传出闲话来了,说她苛待下人。

这都是没影的事儿,自己可从来没有苛待过这孩子,吃饭的话顿顿都有肉,跟儿子的伙食是一样的,这能叫苛待?

只是这孩子不能看见自己干活,只要自己干活,她必定抢着干。

丫头似乎也明白其中的原委,反过来安慰李秀英:“婶儿,您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小七心里都明白着呢。

能帮婶儿干活,是小七心甘情愿的。”

一通话,李秀英感慨了许久,这孩子是个精明的,懂事着呢......

第16章 战谣言

谣言止于智者,可是也只止于智者。

对于村中的妇人、闲汉来说郑长生可不认为他们是什么智者。

人们误会母亲,作为儿子,当然要出面澄清。

可是怎么澄清是一门学问,你如果巴巴的上去给人家理论,那定被人诟病,说不定对母亲名声更不好,苛待甚至是虐待小七的罪名更是坐实在母亲头上了。

郑家小院一开门,小七一身新衣,红头绳,千层底的绣花鞋,手里拿着一把瓜子,边走边磕。

少爷让她去老族长家送二两胡麻油,她闻了闻,可真香,这是夫人李秀英从集市的胡记油坊打来的。

胡麻油顾名思义就是用胡麻榨出来的油,拌个小凉菜最是爽口。

老族长家在村子西头,而郑长生家在村子东头,要通过村中的大路方能到。

小七不明就里,沿途走来,不知羡煞多少人的眼球。

“啧啧......这小妮子长的可真是水灵,真是人靠衣装,佛凭金装啊。”

“你可拉倒吧,还是人家生的好,就你家的邋遢黄毛丫头,换上这身衣服也难看。”

“呀......呀......老娘给你拼了......”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你见过被苛待的丫头,养的白白嫩嫩的,穿的溜光水滑的,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比地主家的少爷小姐穿的都漂亮,这要说苛待从何说起?

不过也就有那戆头,“切,说不定是人家故意穿出来叫你看的,回到家还不定是什么样呢。”

“是吗?......”

新的谣言又起,郑长生纳闷了,这些人怎么就那么的爱嚼舌头根子呢?

郑长生邀请了很多小伙伴来家里耍子。玩起游戏来,当然少不了小七。

一天,两天,三天,天天......

李秀英此时对儿子是言听计从,只要儿子开口,她无不应允,看着儿子开心的成长,她心里乐开了花。

漫说就是儿子在院子里跟小伙伴玩耍,就是儿子把院子拆了她也没有二话。

这次郑长生被拐,给她带来的阴影太大了。

所以只要儿子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怎么耍都行,一刻找不见儿子,她都心慌的厉害。

不过儿子还是懂事的,并不是一味的玩。

而是早早的就起床读书,他是读累了才下午跟小伙伴耍一会儿的。

小孩子们最是天真可爱,又不会撒谎。

回到家里,家大人肯定问去哪玩了类似的问题。

于是,之前的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好事者,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只要郑家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津津乐道的。

就比如郑长生家杀了一只鸡,

“郑家娘子庖厨的手艺可真不赖,那香味能传出十里地去。”

又比如今儿李秀英从集市上扯回来一些绸缎,这是儿子说从老族长送的书中看到,说是内衣和棉被用绸缎做,柔软、透气、不伤身体。

其实是郑长生有点受不了粗麻布的贴身衣料,磨的身子疼。

可是村里的闲言碎语又来了,“哟,他婶子你知道不知道,郑家娘子给生哥儿养了个童养媳?”

“就那叫小七的丫头?怎么可能呢,那是丫头,伺候生哥儿的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你傻你还别装天真。我可是听说了郑家娘子,连绸缎都扯回来做被子了,这是要准备给生哥儿圆房的架势啊。”

“啊?生哥儿才多大啊就圆房?你还别说,这可真是个奇闻,三嫂还不知道,我得给她唠唠去。”

......

郑长生欲哭无泪,这都是哪跟哪儿啊,这些人说话都不过脑子的。

第二天,郑长生跟狗蛋、老三带着大黄狗在村里溜达。

他故意的把扣子松开几颗,露出里面新做的绸子内衣。你还别说,母亲的手艺真是不赖,在加上布料也舒服,穿到身上浑身都通透。

显摆了一圈,并且有意无意的把之前给母亲说的话,说给村中人听。

哦,原来是郑家娘子疼儿子啊,此谣言自然平息。

可是村中的闲汉、婆子们呼啦又把他包围了......

郑长生发誓,以后再也不穿开裆裤了。

无他,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摸了神童的小雀雀,就能给自家的孩子粘到才气。

他是叉着腿,狼狈的逃回家的,速度快的以至于大黄狗都没追上。

摸就摸呗,可是有的用揪的,都肿了......

终于此事,惊动了老族长。

盛怒之下的老老族长郑三旺,见了闲汉、婆子们,大脚就直接奔过去,一通连踹带打。

“都他妈闲的......”

可不是,一点都没错,就是闲的。

十月底的乡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别的赚钱养家的营生,庄稼活也没有,他们聚在一起除了张家长李家短的,还能做什么?

哎,无知啊,守着金山饿肚子。

这漫山遍野的菊花,采摘下来,阴干或焙干,或熏、蒸后晒干,卖给中药店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啊。

郑长生为了村中没那么多闲汉,没那么多嚼舌头的人,于是央求母亲,让母亲出面找老族长。

让他老人家开口组织大家都上山采摘菊花,然后他们家收购。

初始李秀英哪里肯干,家里虽然说是有点钱,可那是攒着给儿子用的,怎么能胡乱的收购菊花这劳什子。

当郑长生把老族长送的书,拿给母亲看的时候,李秀英心动了。

书中记载菊花的药用功效为:散风清热,平肝明目,清热解毒,是上好的中药材。

李秀英呆呆的看着儿子,捧着儿子的小脸就是一顿啃。

哈哈,我儿真不愧是神童,这又给家里舔了一条来钱的道。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可真不假,读书有学问就是不一样,平常都烂到地里的野菊花竟然也能卖钱,寻常人哪里会知晓这些?

说干就干,李秀英套上骡车就去了金宁县,上好的野山菊十个铜钱一斤,跟悬济药铺的齐掌柜谈妥了价码。

回程的路上,李秀英看着这漫山遍野的菊花眼都冒光,这都是钱呐!这都是将来给儿子赞的老婆本啊!

老娘的儿子将来是要考取功名,君前奏对的大人物。

婚事可不能马虎,怎么着也得娶个官家的小姐不是?

手里没钱那怎么行,让媳妇家压一头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她暗暗的下定决心,在苦在累也不能让儿子以后的日子不好过,赚钱,老娘要拼命的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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