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不急，另外十几个将领有些急了。张伯清说的这些条件，件件都是李晟无法答应得了的。不说国公，就算封个县子李晟也没那本事。
“说出你们的第三个条件吧！”
在军师级的人物中，张伯清并不是很聪明的那种。他以为李晟答应了，心里十分高兴。李正己本来想要个郡王，他觉得四万兵，现在大唐又过了最危险的时期，有些过了，劝对方只要个国公。见李晟如此干脆，说出第三个条件：
“大帅重新当上平卢节度使后，无论朝廷的政策如何改变，以后大帅的后代都要继承下去。”
三个条件听完，李晟在心里暗自叹了声，为了能早点打通去长安的路，他诚心劝道。
“这三个条件都已超出我的权限范围，也超出了所有人的权限，只有皇上才能作主，但想来皇上也不会答应。你们想过没有，范阳如今是军事重地，由贾白二位将军在那里防守新罗的进攻。如此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一个才归降过来的将领守？”
张伯清呆了呆，他们商量的很多，想的也很多，偏偏地理上的东西他们没考虑进去。李晟说得对，谁也不可能让一个才投降的将领，去守如此重要的地方。要是对方转身就投靠新罗，到时大唐君臣哭都哭不出来。
“我可以回去劝劝大帅，换到另外的地方去。”
“不只是地方的问题，”见张伯清还没听懂，李晟只好说明白一些：
“京畿和朔方那边有浩然负责，朝廷上下都放心。想来要不了多久，京畿的事就能解决。西州、陇右甚至朔方，都是些久经沙场的将士。并且运了几千神甲和一些炸药去，凭那些东西和数万大军，至少能守蕃军一年的时间。想来不用一年，土蕃已经不用再投兵力进攻朔方了。”
这下张伯清听懂了，何浩然手里现在有十万大军，他不怀疑对方吃不下那十几万联合军。他们的消息还停留在秦蕃大军从长安城外撤除，暂时不知逃去哪里。要是没有秦蕃大军的撤离，他们还不一定会向大唐讲条件。
土蕃攻朔方，出发点无论是想救人还是地盘，那时候已经没必要了。非但不会进攻，很有可能赶忙退回去防御，怕何浩然腾出手来攻他们。
一旦秦军的主力被灭，他们就如同被关住的狗。就算用最简单的断粮之计，也能将他们困死，哪会答应他们那些要求。
张伯清打了个冷颤，思想从最坏的结果中跳出来，脸色很快恢复正常：
“唐国公，照你的意思是何浩然就赢定了？蕃军攻不下朔方？现在新罗的大军已进入成德，怕是已经在攻城了。几面受敌，大唐有多少兵力去填？刚才提的三个条件，只有地方可以改，我们可以不要选在范阳，其它的不能少。要是唐国公不答应，我们就与刘延威兵合一处，看你们如何攻城。”
再劝也没作用，李晟站起来正要下逐客令，一个士兵跑来，递给李晟一个竹筒：
“大帅，卫州的飞鸽传信。”
他们与卫州的飞鸽传信早就搞好，卫州方面知道的重要事情，他们很快也能知道。竹筒是红色，属于第二种紧急传信。李晟打开一看，严肃的脸色为之一松，大方将纸条递给张伯清。见对方没接，他笑着说：
“秦蕃大军为了解除长安之围，损失二万多兵马后逃到凤翔。浩然已经将秦蕃的十一万大军围在凤翔，不日将会攻城。这个消息从长安那边传出已有好几天，不出所料，现在应该攻破凤翔。张将军，一旦浩然的兵马到来，即便接受你们投降，那时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了。”
纸条上写的是军情，张伯清开始没好意思接。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将纸条拿过来，上面写的和李晟说的完全一样。有大唐朝廷的章印，一般来说不会有错。
他的脸色瞬间变白，手有些发抖。李愿没管那么多，将他手中的纸条拿过来。
“好好，浩然不打没把握的仗。他反围住敌军，说明已经有绝对把握能攻下城池。京畿之乱终于平息了，说不定现在朱泚和宗赞镇西已被他抓获。人和地盘都没了，土蕃哪还会再攻朔方。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和他们周旋，直到浩然带兵前来。”
张伯清看了一会场中众人，他们惊喜的样子绝非是装出来的，排除假情报的可能。他本就已经知道秦蕃大军从长安撤离，怕无法撤退，还送了两三万人给何浩然。按路线来看，将秦蕃大军追到凤翔很有可能。他不再怀疑，问李晟：
“要是现在投过来，能答应我们什么条件？”
“你们那些条件都不可能答应，”李晟说出他的条件：
“李大帅以前是三品将领，若是现在投过来，大家应该能保留以前的品级。言尽于此，听不听由你们决定。”
第七百五十六章 城楼上的猜忌
刘延威并不知道凤翔那边的情况，此时他在主营中拿着一封信，面临一个最艰难的抉择。
他的军师汤京去岁县，劝李正己来隰城，与他一道对付李晟。李正己没答应，只说呆在岁县更好，可以夹击李晟。汤京察言观色，基本上证实了他们的猜测、李正己想重投大唐。
事情没过两天，他接到李正己这封信，信上说要来与他兵合一处，想办法对付李晟，已经到路上来了。
原本他怀疑对方起心不良，李正己说他打听到朱泚的最新消息，何浩然已将秦蕃大军围在凤翔，形势岌岌可危。他们早些将李晟打法走，兵发长安，就算不能攻下长安，至少能来个围魏救赵。
他考虑好久，没说同不同意，他的手下大将年大富说：
“皇上和蕃军弃长安之事我们已知道，在城外军营中守，毕竟不如去城中。凤翔是座大城，离长安也不远。实在守不住，蕃军还可以从朔方撤回土蕃，想来李正己说的无假。要是能与他联手，我们并不怕李晟。凤翔有十几万兵马，何浩然短时间应该不会攻城，我们抓紧时间去救援皇上才是。”
年大富的话很有道理，可他不敢相信，看向同样在考虑的汤京：
“汤老，你怎么说？”
汤京比刘延威考虑得更多更细，过了一会才开口：
“大军去凤翔府应该无假，可现在的李正己很难让人相信。非我族类，其心难定。我们已经上过一次里应外合的当，万不可上第二次。再上一次，可就再也不能翻身。”
刘延威呆住了，不知呆了多久，外面一个士兵来报：
“大帅，三万平卢军已离我隰城不足十里。”
“走，大家去看看再说。”
刘延威带着一群将领来到城楼上，隰城的城门已经关闭。因为李晟的原因，四面城楼，每面有两千人防守。大军随时处于集中状态，只要一声令下，能很快赶到城楼上来。不过一直没这样做过，毕竟李晟还在数十里外。现在、这道命令终于从刘延威口中说出：
“传令各位弟兄，进入战斗状态。”
没过多久，三万四千兵力，有三万二千人到达早已安排好的岗位。另两千在军营、城中安抚百姓，一切就绪后，一大群兵马出现在西城方向，很快来到城下。
三万平卢军，看样子赶得很急，从军阵中传出阵阵热气。李正己一脸不悦，看着高高在上的刘延威：
“刘大帅，你这是何意？莫不是嫌我们来晚了？要不是皇上那边紧急，我宁可就呆在岁县支援你们。”
李正己站的位置很让人放心，让刘延威难以分辩他心里有没有鬼，他站在离城墙不到百米远的地方。那个地方虽然箭不容易射去，重弩投石绝没问题。他身边有三个将领，十几个亲卫。这些人也没提铁盾之类的防具，现在只虽一两根重弩，就能将李正己送去西天。当然，李正己一死，他们就等着接受大战的洗礼。
他们在城楼上已经等了好一会，刘延威想出一些应对的办法，他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
“李大帅，既然皇上那边紧急，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李晟非是平庸之辈，他的那几万大军由我拖住，你领平卢军快去救援，莫在这里耽搁时间。”
轮到李正己发呆了，他也不想这么拼。张伯清还未回去，他已经接到长安那边的消息，秦蕃大军被何浩然围在凤翔。
这个消息将他们的筹码打掉大半，谁都知道，何浩然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发兵围城，说明已经有制敌之策。刘延威听到消息后，赶忙又派张伯清跑腿，还派了自己的儿子李忠去。他相信哪怕说翻脸，李晟也不会留下他的儿子。
两人在李晟面前好说歹说，李晟才答应帮他儿子在何浩然面前说好话，弄个县子之类的爵当。有爵位哪怕是最低的县子，也比一般的高官要强。高官有退休甚至被打压时，爵位不一样，除非犯了很大的事，一般不会被除掉。
爵位比高官更难当，现在的卢杞也只是个县子。除继承外，要立很大的功劳才有可能得到。何浩然一家那种很难复制，连亲卫下人都当了侯爷，如果是其他人的亲卫下人，很难得到如此封赏，这也是一些人不满他的原因之一。
李晟有个条件，让李正己真正做一件里应外合之事。为了儿子的前程，他不得不出来冒些险。
刘延威说得有些道理，这种事别人又不方便替李正己说，挖空心思想到一个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