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一间征用的大院中走出,大街上全是挤在一起的士兵,一堆堆薪火是他们的驱寒之物。许多士兵靠在墙下、树上,有些甚至背靠背睡在一起。还好大家穿得厚实,又有守值之人不时添柴加火,还算能熬过去。
这种情况曲盈盈和李雪韵很少见到,曲盈盈看了眼四周的房屋,叹声说:
“城里的百姓怎么这么多?唉!要是大家都能进屋里就好了。”
“应该是从昔城等离香平府近的人,不少百姓是逃难来此。”这种情况,何浩然也没更好的办法,他也不可能将百姓追出去,让自己的将士住在屋内。
他们从长安出来,大家带了不少衣服。在这么冷的天,就算身上裹得再厚,也抵不住严寒的侵袭。
在临近军营好了很多,一座座帐篷在空地上支起,一些帐篷里面还有灯光传出。走到军营门口,在这里安排的陆辉迎来:
“将军,军营中的建筑都留给了患病的弟兄,据现在的统计,受风寒的弟兄有六千多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受风寒?”李水音惊声问。她有些害怕,抓住何浩然的手:
“是不是你说的流感?”
何浩然也有点怕了,这些年打仗他几乎顺风顺水,自己没得过什么大病,手下也都还争气。要是得了什么传染病,比打一场大战还要麻烦。
他们来到一间还算宽大的军营宿舍,左右两边挤了几百个士兵。这里的药味很浓,空气也比外面暖和许多。何浩然那点可怜的医学常识传授得还不错,所有的窗户都开着。一个个裹着被子,感觉咳嗽声比战场的惨叫声还多。
站在门口,何浩然朝左右的三个老婆看了眼。三人会意,曲盈盈拿出一张手帕,将他打扮成一个蒙面客:
“看看就出来,你在里面待得再久也没用。”
何浩然一点没拒绝,病这东西不能逞强。走进门来到一个半趟着的中年士兵面前:
“你感觉怎么样?”
“小人见过郡王,”何浩然蒙得再严实,他的声音和这些亲卫作不得假。将要起身行礼的人劝住,中年士兵说:
“有些发烧,全身有点乏力疼痛,张大夫说小人这是感冒了,休息几天,吃些药就能好。”
何浩然皱了皱眉头,听起来全是流感的症状,但其它一些感冒也有类似的。他毕竟不是医生,感冒的种类太多了,哪知道大家得的是什么?
连问十几个人全都一样,何浩然心里发慌了。一个壮年士兵可能看到他皱着眉头,出声安慰:
“郡王放心,这点病对我们没什么影响,就算现在上战场,我们的战斗力也不会减弱。”
从里面跑来一个身穿白褂的年青大夫,来到何浩然面前正要说话,被他打住,走出军营宿舍。
“郡王,这些人的症状全都一样,虚弱乏力、发烧、咳嗽。他们受外邪所侵、风寒所伤,又有很强的传染性。师父以前说过,这就是流感的症状。”
流感和感冒这一词还是何浩然教的,因为传染性强,又容易死人,以前有些人将流感说成瘟疫。何浩然有心里准备还不太过震惊,李水音惊声说:
“怎么会是流感?他们是谁传染的?”
李水音三女为了小孩,普通的医学知识已得何浩然真传。年青大夫说:
“下官打听过,城中有不少人病了,症状和流感差不多。”
这次何浩然终于慌神了,对陆辉说:
“赶快派一万弟兄,用酒精将布巾打湿后蒙住口鼻,将生病和没生病的百姓分出来。一定要分清楚,不得漏掉一个。没生病的今夜就送到前面的城镇去,生病的隔离出来。”
何浩然的话说完,李水音三女已经开始行动。她们取出三条手帕,李雪韵拿着一个小瓶,倒出酒精将手帕湿透,用手帕蒙住嘴鼻。还好三女的酒量不错,不喝酒的女人怕是闻久了也会醉。
现在何浩然的队伍,伍长也带有一小瓶酒精。就算给百姓用,也基本上够了。见她们这个样子,旁边的几个将领和一群亲卫再也不敢无视,纷纷拿出块布或是手帕照猫画虎,在旁边的李愻说:
“外面的弟兄还不知道,有些患上病恐怕也不上报,得将那些患病的弟兄也隔离出来。就算没病的,也让他们照着这样做才行。”
李愻武艺还算不错,其它本事平平。何浩然对他颇为照顾,一直带在身边,来到长安几个月,从七品末升到现在的六品末,提升了一个大等级。
“四哥说得不错,你和曲大哥带几个将领,领四千兵各负责一边,无论兵将必须一一排查,让大家都这样防护。”
下令的是李雪韵,陆辉带着两个将领离开,此时在场的只有李愻和曲靖。对这个唯一在身边的哥哥,李雪韵更加照顾,顺带叫上曲靖,为他们争取些功劳。
众将下去不提,很快一个长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走来:
“郡王,城中有不少人得了流感,此地不可久呆,我们得快些离开才行。”
这个中年男子叫钟浩成,是万玉的弟子,太医署二十三个太医教授之一,一身医术深得万玉真传。何浩然猜到大冷天会有不少人得病,带了一个最年青的太医教授、六个太医及四十多个医生。他以为凭这个豪华阵容,在治病上没什么大问题,没想遇到的是流感。
李水音对钟浩成的话十分不感冒:“这些我们都知道了,钟大人,你们能不能治?”
“能治,”包括那些亲卫也松了口气,钟浩成说道:
“前辈张仲景的伤寒论中有方,后又经孙神医等前辈的补改,我太医署早就对流感有所重视。这些将士不过初染,只需两三副药就能治愈。可我们出来时没带那么多的药,就算全拿出来,也只够一千几百人的份量。”
曲盈盈两女听得直翻白眼,李水音有些无理取闹,怒冲冲问:
“你们怎么为什么不多带些药出来?”
钟浩成不知如何回答,大军出征,肯定主要带刀伤药,谁会没事多带治伤寒的?这次因为何浩然吩咐,他们才带这么多的伤寒药。
这些常识李雪韵知道,她有些担心:
“就打算只有七千个兄弟感染,加上百姓更多。那些被感染的百姓绝不能弃,全将他们带到京城,至少也要四五天时间。这四五天,各自的病情又会加重,有没有办法将他们的病情控制住?”
陆续又来了不少将领,李雪韵的话大家已经听到,全看向钟浩成。对方考虑一会才开口:
“我们带的这些药不算少,搭配起来熬些药汤,虽不能全治好,控制住他们的病情应该没问题。”
“那还等什么,你们快去配药。”李水音将钟浩成遣走,对何浩然说:
“除了这么大的事,此处不能留了,我们搬去其它地方。”
……
陆辉带着一些将领,以五百人为一组,分散到城中负责排查。他带着自己的十五个亲卫来到一户大院,敲了十多下,在众将士的大喊声中才将门敲开。开门的是个中年男子,里面还守着十几个手拿棍棒之人。
这些人对他们颇为戒备,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向前几步,看了眼他身上的神甲,拱手问:
“这位将军请了,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陆辉懒得与他咬文嚼字:“你府上可有患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