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浩然仍未回话，骑着马在街上转悠。转了一会才知道，何万华说漏一件事。城内的房子除百姓居住的，对方可能给他们剩下二三十间，用来住将领也不够。连官府也被一把火烧了，在官府废墟前，立着一块两米高石碑，石碑上刻着：
“何浩然，当年你在叶升仅剩几百人，逃跑没人说什么。现在你有数万人马，要是未战先逃，你也不过是个徒有虚名之辈。”
李水音大怒，她们转战各地，从未被人小瞧过。虽然知道对方用的是激将法，心里的怒火无法忍受。抽出剑准备亲自上阵，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不够强大。正要下令将石碑砸碎，何浩然说：
“将大家叫来，我们商量一下。”
他们没在外面享受冷风，找了一间能容纳几十人的大堂，大家围着一张地图看了一会。一时没人说话，李水音正在想计，曲盈盈看着地图说：
“不如我们搬到另外的城去，这里离香平府是近，但安凤县离香平府也不远。我就不相信，他们将那些城墙房屋都拆了。”
地图大家已经看清楚，何浩然终于开口说话：
“离香平府近的城镇大概都这样，当然他们应该不会全都撤了。我们路过的奉庆县就没被撤，只是那里离得远了些，打探到他们的动向报回到出征，一来一去要花几天时间，我们会很被动。他们现在最多有三手准备，一是兵合一处守香平，几乎没这个可能。二是与我们决战，可能性最大。三是秦军继续守香平，他们继续推进，步步朝卫州方向紧逼。”
李雪韵问：“秦军继续留在香平，朱泚会同意吗？他知道无法抵挡我军，就算能与我们斗得两败俱伤，应该也不会选择独守香平。”
何浩然叹了声，这次他们很被动，要是蕃军攻入卫州。就算抓不到李适和众官员，他在这里的努力也白费了。卫州有太多的东西，在他心里，卫州比长安更重要，他不敢赌，又沉思起来。
李水音想得一头乱麻，干脆什么都不想了，质问：
“明知他们很有可能会来围攻我们，我们难道就在这里呆着？”
这次没人回答李水音，没过多久，一个身穿百姓服装的中年男子进来：
“郡王，我们去打探的兄弟还未赶到香平府，遇到土蕃狼卫袭击，仅小人才逃回来，没能打听到任何消息，请郡王治罪。”
何浩然一双眼皮跳了跳，李水音已经将中年男子唤起：
“你们全是穿的百姓服装，莫非被那些狼卫认出了？”
“绝没有认出，途中没看见一个百姓，想来香平附近已经被封锁。就算是百姓，他们也照杀不误。”
李水音的怒火完全爆发出来，抓住何浩然的手：
“不能再等了，我们去攻香平，为那些弟兄和百姓报仇。”
“这里好歹还有些破墙挡着，去攻城完全没有任何优势。”李贤对何浩然说：
“我们派去西水府那边打听的弟兄也没消息，恐怕已经遇害，看来他们真打算要与我们大战一场。李郡王妃说得有道理，朱泚绝不甘当他们的看门狗送死。蕃军不会去攻檀州，我们可以撤到后面去，哪怕去奉庆县，他们也很难占到便宜。”
全都看着何浩然，急得李水音很想扯住他耳朵追问。又过了一会，何浩然的办法来了：
“西水府那边的消息不可中断，绕道也要打探到。狼卫是搞伏击的高手，我们不派人去香平打探。大家休息一天，明天我们直接去香平府会会他们。”
大家都懵了，对方的大军很有可能今晚就到，谁也不知道何浩然为何会发这样的命令。李水音见他终于开口了，说的话又很附合她的心思，声音也变得柔和许多：
“为什么要明天去香平府？不怕他们今天就来劫营吗？”
何浩然也是再没有更好的办法，才想出如此冒险之计。宗赞镇西他不认识，尚息东赞他很清楚。对方是只老狐狸，在他看来，并不差已过时的宗赞了原。与这种人斗，比真枪实弹打仗更累。
“他们常吃败仗，想来不至于我们前脚到，后脚就来袭击我们，怎么也要打听一两天再做决定。留一万最好的战马，给骑术最好的兄弟。剩下的人今晚就离开这里，去后面的城镇待命。我们也派兄弟到四周搞禁行令，就算是百姓，也让他们暂时住到城里，待大军离开后再出来。必须要将他们的大军打探到，否则我们在任何地方也难安心。”
何浩然的命令发出，剩下的只是商量细节。在香平府，几个蕃将和朱泚也在商量。
……
何浩然这次打算攻香平，带的攻城器比较多，行军很慢。土蕃两天前已经赶到香平府，除伤员外，大家已经休息好。
香平府和昔城完全是天堂和地狱之间的差距，在香平府，四个城楼上的木架早已弄好，石头滚木成堆。这些并非完全是现在搞的，以前就搞了一大部分。
城内的百姓很少，大街小巷看到的几乎全是兵。十五万的兵力，将香平府挤得非常热闹。不过热闹的是兵，无论食店还是布衣等等，没一家开门。但里面有人，全住着蕃兵。
在城东较中心的地方，有一幢豪华大院。四周守值巡视的全是禁卫，就算是数量更多的蕃兵，也不得接近一步。
在这幢豪华大院的里面，宽大的主厅中坐着六个男子。在主位上的朱泚将手中茶杯放下，看着尚息东赞：
“想来何浩然已经到达昔城，我们昨天不去也就罢了，怎么今天还不发兵？”
出兵的事朱泚问尚息东赞，宗赞镇西一点没意见，更没有想插嘴的意思。尚息东赞颇为慎重：
“何浩然非是一般人可比，大家吃他的亏还少了吗？这事不要急，反正现在他们难打听这里的情况，何浩然怕我们去攻卫州，比我们要急，我们不能跟他一样急，否则容易中他的计。”
尚息东赞这番慎重之言，让几个人不满，李怀光冷哼一声说：
“不急？要是他们逃了怎么办？你也说何浩然非一般人比，他很有可能猜到我们的计划。一旦算到我们要去围攻他，以他那么怕死的性格，很有可能不战先逃。”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万世骂名
尚息东赞逐渐被大家认可，就算梁廷芬，也自认为比不了他。他第一次引何浩然出来，算是成功了一半。潼关失守并不关他的事，要不是朱泚想要搞什么万无一失，他们哪会将如此重要的地方丢掉？
这次完全将何浩然引出来了，对方的兵力他们已经打探到，有五万人。凭他们现在的装备和人数，很有信心和对方一战。
见鱼儿终于快上钩，尚息东赞看了眼宗赞镇西。宗赞镇西会意，没有回答李怀光：
“今早我接到赞普的信，如今我土蕃反对进攻大唐的呼声越来越大，几大家族联名上书。要是我军再不撤回去，我土蕃恐有分裂的危险。”
朱泚李怀光都清楚土蕃的情况，土蕃的地盘虽大，种族不少，有些地方连赤松德赞说话也没用。尤其是这几年，年年败仗，国内动荡不安。他们一点没怀疑宗赞镇西的话，朱泚怒声说：
“上次我们运了那么多的土豆到土蕃，当时不是说用土豆，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吗？”
“你们有些事可能还不知道，我土蕃并不适合种土豆。”尚息东赞苦笑道：
“我们在多个地方试了，越高越冷的地方，种下的土豆十有八九存活不了，白白浪费不少。那些人见土豆并没有说的那么好，以为我们在欺骗他们。用国内民生要挟赞普，让我们必须撤回，赞普实在挡不住才给我们传信来。唉！眼看大功就要告成，闹出这种事来。我与大帅商量，要是一战能除掉何浩然还好，要是除不掉，我土蕃必乱。”
在李怀光旁边坐着一个身穿文官服的中年男子，男子身体壮实，圆脸细眼，看起来比较精明。他叫殷长开，是茹山的二女婿。在朔方文官中任第二把手。人聪明，被李怀山带在身边。王圭投降后，成了李怀光的军师。
连梁任道现在也没怀疑尚息东赞的话，土豆他们也知道些，的确不益在高寒地区种植。殷长开像哄小孩似的说：
“你土蕃土盘大，总有些地方能种土豆。何浩然是土蕃最大的敌人，只要除掉他，你们的麻烦自可解除。如今我们什么都弄好，也成功将何浩然引出来。住在一座破城里面，他岂能逃脱？就算被他逃掉，我们要是大败唐军，同样能平息土蕃那些人的不满。”
宗赞镇西鄙视了殷长开一眼，他们在香平府有十五万兵马，就算全部去围攻何浩然，他也没绝对把握能胜。
“我土蕃还有精兵数十万，你们可只有这点主力了。何浩然诡计多端，和他战斗谁也没把握能战胜。如今土豆之事令我土蕃君臣失望，此事不解决，我们不敢贸然出兵。”
朱泚和李怀光都慌了，他们开始还商量得很好，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要是土蕃兵真的撤回去，他们恐怕难撑过今年。朱泚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