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心里一肚子悔恨,恨没听沙玛之言,在沧州合击何浩然。要是他的五万大军参预,他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将何浩然留下。
他早就后悔过,何浩然将他的范阳轻松端掉,到如今率六万多大军杀入他的地盘。他比以前更后悔,以前他太高估李惟岳和土蕃,以为就算对方不能除掉何浩然,起码也能打得何浩然不能翻身,结果不能翻身的是那两家。
“大帅,”一道声音将他唤醒,他手下大将仁洪亮是个身材魁梧的壮年男子,指着地图一处标记:
“大帅,我方在石州的兵力只有五万,分散更容易被他们各个击破。末将认为兵合一处,就在石州城等他们。我石州城的城防已弄好,他那六七万兵,就算消耗光也难破城。”
石州有十几座城,每座城都有兵防守。打听到何浩然的军队已朝他们开来,大家正在商量如何应对。
偏将张伯清摇摇头:“兵合一处有利有弊,好处是人多,坏处也是人多。都集中到一处,对方没有各个击破的机会,但有了一次性击破的可能。我们会非常被动,就如此时的洛阳。何浩然并不是神,石州是我们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为何就不能出兵去打他?”
张伯清开始说的话大家还比较认同,后面的话将他们吓了大跳。只有李正己听得很新鲜:
“伯清有什么高见快快讲来。”
“诱敌分兵攻击,”张伯清指着地图几处地方:
“我们可以在兴化、西水等几个地方分兵镇守。他们为了抢时间营救洛阳的人,一定也会分兵攻击。这几个地方我们的城防都已搞好,一时半会他们很难攻下。我们可以联系刘延威大将军,让他分出两万人马,在何浩然攻的地方,找座近的城池藏身。
就算他们的兵力分成三份,除开要留守城池的一些人,每队只有两万人。我方城中有一万多人,打疲他们不在话下。等他们成疲兵之际,那两万人从后方杀出来。就算留不下何浩然,他起码也要损失一万多人马。这个大胜,值得我们用更多人去拼。一旦将他们的士气打掉,在石州与他们对峙绝无问题。”
李正己被张伯清这个大胆的计划吸引住,洛阳那边挤了五万人来支持,带队的是刘延威。正在考虑,李正己的儿子李忠问:
“要是何浩然不理会我们,率大军直接去攻洛阳怎么办?”
“何浩然绝不敢这样做,”李正己很有把握:
“洛阳现在有两万多人马,他要是敢孤军深入洛阳,会面临四面八方的围攻,纵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并且他还要防止我们去攻河北,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卫州只有两万几千个守兵。四周一些州城,多数兵不满万。要是他敢去洛阳,我们尽起大军去攻檀相两州,不难攻下卫州。
伯清的计划可以一试,为了抢时间他们一定会分兵攻击。有刘将军派两万兵在外面,随时可以去支援任何一座城池。我们就分三座城镇守,定在西水府、芦县和石州城。这三座城池相隔距离不错,就算骑兵也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赶到。等他们援军赶到,我们的战斗已经结束。”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世道人心
第五百九十一章世道人心
行军是件非常枯燥无味之事,吃得差些还没什么。马蹄声和脚步声像是一曲永恒的催眠曲,无论在马上的人还是在地上的步兵,完全是机械性的走。身为高层还不敢如此,要兼顾的东西很多。
马冰和李水音一样,一点不觉得枯燥。在她四周,有六万三千多名将士。就算如此多的普通人同时走路,她也没在哪里见过。骑着雪影,和李水音舒小红不时说几句,心里十分畅快。
这次李雪韵和曲盈盈没来,李雪韵要守檀州城,曲盈盈要带何庭芳。在马冰身后的二十五个亲卫更高兴,她们得来了,凤喜临春和一群丫鬟,全都只能留在檀州。
“到了,前方就是北交县。”李水音指着前方失望地说:
“可惜城里一个敌兵也没有,李正己还真狡猾。相公,他是不是想兵合一处,死守石州城?”
有李水音在,何浩然行军也要快乐几分。李水音在他左边,舒小红和马冰在右,就算三女一句话不说,他心里也会充实不少。否则一辈子在战场上渡过,空有几个好老婆。再是实现心中的梦想,也会留下深深的遗憾。
所以他对几女有问必答,还不是一般的答,多数是在搞教学,让同行的路嗣恭和一干将领佩服得五体投地:
“很有可能,但李正己是员大将,也有可能想在什么地方阴我们一把。反正和这种有本事的将领交手很有意思,多打探、谨慎些总没错。”
“他想阴我们?”李水音的声音很大,连舒小红也张大嘴巴一脸不信:
“我们巴不得他们这样做,要是想出来打个伏击之类的。相公这方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何浩然笑了笑,不用他吩咐,在前面的几个将领,已经带着一批神甲兵走进城中。他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地道,沈沉舟说得对,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前方进去打探的人虽有很大危险,怕对方有什么阴人的手段,他不得不小心些。
大军没有跟着进去,堵在城门前方,将一些进出的百姓全都吓到里面去。对他来说,内部的战争打起来要轻松不少,没有百姓当人质,不用花更多心思去救人。这点并不只是朱泚李惟岳,谁造反也不会将百姓当成人质。
大军并没有在城内等多久,六万多人分成两批,从两个城门进入县城。原本不算热闹的县城,被挤得简直是水泄不通。
还好先进城打探的将士,边打探边报出何浩然军队的名号。百姓虽有些惊,并不惧怕他们。
一个被分到街边休息的年青士兵,刚走到指定地点。见对面有个在火炉前卖烧饼的中年男子,规定已经走到地点,大家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年青士兵对身边一个年纪差不多的战友说:
“刚子,走,我们去买几个热饼。”
两个还未赶到烧饼摊前,后面一大群士兵已经跟来。行军的路不远,一般都吃干粮,连公主也不例外。大家啃了两天的干粮,很快一些小食店也挤满了士兵。
“大叔,给我们来四个烧饼。”年青士兵从怀里掏出十几个铜板递去,烧饼摊老板拿过来看了看:
“小兄弟,你给的钱不够。”
旁边的战友看了眼对方手中的铜钱,指着前方一块米大的牌子:
“我兄弟给的十二文,你这上面明明写着三文铜板一个烧饼,怎么会不够?”
“是啊!你这做生意的会不会算帐?”跟来的一大群士兵出来帮腔。
老板十分干脆,转过身去将他的招牌直接放倒:
“对不起各位军爷,这牌子还是去年的。连连战乱,物价也年年上涨。今年的价格已经不一样了,每个烧饼五文铜板。大家放心,我家祖传烧饼手艺,绝对比别人的好吃,包你们不会后悔。”
围过来的众士兵呆了半晌,一个高壮的中年士兵大怒:
“我们打仗去过很多地方,人家最贵的烧饼也不过才三文,你卖五文?分明是见我们人多,好赚一笔。”
“嘿嘿,兄弟这话说得实在。我们做生意的不为赚钱,难道为亏钱不成?”老板没再理会对方,拿起一个热乎乎的烧饼开喊:
“各位军爷,刚出炉的新鲜烧饼,一个能顶两碗饭。闻着香、吃着棒,才五文铜钱一个,大家快来买啊!”
众士兵哑声了,这些士兵都是穷苦人出身,对方分明是坐地起价,从三文涨到五文。一个就多两文银子,虽然不少人都拿得出来,心里又有怒气,大家没有立即走,站在烧饼摊面前犹豫。
他这边有些热闹,喊话声又大,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关注。一个身穿灰衣、头上束着一条白布巾的年青人停下来,一听一看知道是怎么回事,走到烧饼摊老板身后:
“卖烧饼的,北交县的烧饼不都是三文铜板一个吗?什么时候涨成五文了?”
老板叫得正起劲,被这一打岔,一脸怒火转身看去。脸上的怒火消失一些,很是不爽地说:
“原来是王官人,这生意各做各,我想什么时候涨价,你管得着吗?”
“原来是你自己涨的价,”王官人长叹一声,指着还未离去的众士兵:
“他们是洛阳郡王的士兵,洛阳郡王是来为我大唐征讨反贼。这些士兵顾不得与自己家人团聚,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还不是为了还天下一个安宁,为的是百姓。二文钱而已,你为了眼前这点利益于心何忍?”
老板叫卖好一会,众士兵走也不走买也不买,本就装着一肚子火。被他这一说脸挂不住了,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