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冲突?新罗的军队来幽州,要粮要兵器难道朱辉会不给?若下令让你们开城迎接那些人,你们不开就是抗令,开则要冒着百姓被欺凌、被屠杀的风险。还有一旦长安那边战事吃紧,朱泚令你们全部去长安支援、或是和新罗军队一起去攻魏州等地,你们会不去?要是离开,面对无人守卫的幽州,如一个没有人守的巨大牧场,他们会不在这里烧杀抢掠?”
几个很现实的问题,就算是朱泚的死忠也答不上来。曹淮北看了眼聚到一桌的马帮之人,一时间全想明白,不甘地问马四海:
“你马帮从不参预天下纷争,为何会帮何浩然?”
马四海没好意思说女婿之类的,可能被宗纬的话感染,说出一番大义之词:
“我马帮就算不参预天下纷争,也不能不顾百姓生死。朱泚引外蕃入我国土,与李惟岳之辈何异?这种人如果你们还要拥护,还谈什么护卫百姓之言?”
曹淮北不知道何浩然已是他的女婿,小小佩服了一把,转过头问何浩然:
“你们与我那三子接触过?”
他终于反应过来,曹子洪来送他就有些奇怪了,还说一大堆正义严词的话。何浩然没有否认:
“子洪兄才智不在我之下,更难得的是他有一颗忠心、一颗真正为民的善心。他深知跟着朱泚,只会搅乱天下,使得民不聊生。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大队留在柳城里应外合,子洪兄担心你在这里出什么事,让我来此亲自劝你们。”
他说得好听,谁都知道他们的计划绝不是劝。劝是要劝,如果不听就会刀枪上身。在门外院子里的不知有多少人,只能听到一些声音,看样子人不少。不说马帮这十几人,何浩然身边是田铁心、白凤楼等高手,硬拼他们毫无一丝胜利的可能。
见曹淮北还在考虑,何浩然一点不急,站着等有些催债的意思,他和白凤楼几人坐在门口那桌。没过一会,那位年青将领已做出选择,对曹淮北说:
“皇上和大帅对我们情深义重,无论如何我曾庆光也不能背叛皇上。命不过一条,和他们拼了。”
曾庆光说完,悍不畏死冲向何浩然。还未绕过桌子冲到面前,马盛兴挡在前方。
“滚开,”他现在不要说马盛兴,就算是马四海也不卖帐,一剑劈向马盛兴。
来赴宴大家都不好带长武器,马盛兴带了一把和剑差不多长的刀。冷哼一声一刀反砍出去,两把武器在两人中间相遇,一朵火花溅射,曾庆光退了两步才站稳。正要冲上去,一道声音将他阻止。
“曾将军住手。”
曾庆光转过头看向曹淮北,对方长叹一声:
“无论做何选择,这样死不值得。”
“曹将军说得是,”何浩然将马盛兴招呼开:
“曾将军,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如果不找死,我不会杀你。朱泚小人,战争牵连那些官员无辜的家属,我们有很多人被朱泚当成人质,我会用你去换那些人,希望他能换,要不然我只能成全你的愚忠。”
没人想死,曾庆光只是一时因失败而冲动。想了好一会,终于将宝剑扔到地上。何浩然不急,他反而有些急:
“曹将军,你怎么选择。”
看样子曹淮北还没有选好,何浩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自己不敢过去冒险,让大舅子替他送到曹淮北面前:
“这是子洪兄写给曹将军的,希望曹将军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曹淮北拆开信看了一会,双眼含泪,颤声问何浩然:
“你能不能治好子洪的病?”
曹子洪的脸色一看就不正常,何浩然急声问:
“子洪有是什么病?”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大夫说他得的是肺痨。那些太医也是你的弟子,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何浩然呆了呆,肺痨好像就是肺结核。这病他家人没得过,只知道传染性很强,什么偏方也没有。
“不瞒曹将军,我对医术只有些理论,实际连一般的江湖郎中也不如,哪有资格当那些太医的老师?你放心,无论你做何选择,我一定将子洪兄送到卫州,让那些太医尽力医治。你相信我,无论出于哪方面,我都不想子洪兄有事。”
这话曹淮北相信,他儿子是大才,又心系大唐,何浩然当然会尽力将其治好,以留为己用。他看了眼另外的将领,缓缓说出自己的选择:
“我愿脱离秦国,守在幽州保卫百姓。”
……
热闹的军营早已清静下来,操场上一片狼藉。怕影响到熟睡中的士兵,谁也没敢打扫。过了好久,东方已经露白,静悄悄的军营中骑来一大队人马。
这队骑兵要是被当前任何军队看见,保证会大吃一惊。数量并不多,有六七千人,其中有五千身穿光亮盔甲,从头武装到脚。他们不一定是最强的军队,但一定是当前装备最好的军队,没有之一。
最前方是一中一老两个将领,走进军营后,毛远峰和贾元奎各带一半人,顺着边缘走,将军营包围起来。
没过一会,又一队人马进入进军营。这队人要少许多,有两千几百人。前方是一群将领和身穿普通服装之人。马冰带来的四个亲卫也在其中,她们已经恢复女儿身,四个亲卫身穿统一披风,将何浩然和马冰保护在中间。
曹淮北不时用鄙视的眼神看一眼旁边的马四海,现在曹淮北才真正明白过来。马四海护卫百姓之类的全是废话,要是没有很深的关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可能和一个有四位夫人的男子如此亲密。还当着她的父亲和兄长?
曾庆光站出来后,朱泚再也没人为他尽忠。十个将领混杂在一大群高手中,多数人脸色比在府上时要轻松很多。见军营里面站了不知多少神甲兵,大家一脸震惊,他们现在才知道,就算没有那些计谋,何浩然要灭掉他们也很简单。
“郡王,你们带了多少神甲兵来?”
问话的是卢先志,曹淮北并没有明说要投靠大唐,只说守在幽州保护百姓。一是想避开和秦军战斗,二是心里还有些不甘。
卢先志是第二个表态,他表的态最让何浩然满意。直接说归顺大唐,愿将功赎罪。所以对卢先志,何浩然比对曹淮北还要好:
“除一百个将领外,带了五千神甲兵来。以前就听说过幽州将士英勇,我哪敢小窥。”
最后两句大家听得颇不是滋味,一箭未放就被拿下。要不是听到带了一百将领、五千神甲兵来,大家还以为对方在讥笑他们。
在一间长方形军营中,两侧长长的床板上睡了三百多人。一个中年男子从迷糊中醒来,拍了拍旁边的战友:
“大柱醒醒,外面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闹?”
大柱大他不了几岁,被吵醒后一脸不耐:
“这里是军营,你以为是你家啊!要想不吵回家睡去。”
他笑了笑:“我倒是想回家搂着老婆睡,唉!冰天雪地的,也不知要打什么仗。”
外面的声音太吵了些,陆续有人被吵醒。很快营房门打开,进来一个中年亲卫:
“将军有令,大家穿好衣服,不要带兵器,去操场上集合。”
不少士兵听得有些发呆,已经清醒的大柱问:
“吴兄弟,这么早是不是搞操练,不带兵器怎么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