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雪的反射，虽看不清楚上面是些什么东西，悬崖灰蒙蒙一片。像是一个巨人的身体，让人从内心感到自己渺小。
“唉！”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发出一声叹息。旁边一个中年将领问：
“大帅可是在担心业少爷？”
他的心思从无名状态转移到李寿业身上，点点头：
“这次无论结果如何，事后赶紧去联系那两家。如今的朝廷逐渐在变强，要是等朝廷有足够能力时，大家的日子都别想好过。至于业儿？他要真出了什么事，哪怕我攻到卫州也不会放过何浩然。”
“河朔三镇本就是同根相连，那两家不会放任朝廷做大。”这些道理大家都懂，可能感觉自己说的不新鲜，中年将领将话锋一转：
“何浩然应该不会害业少爷，他虽有那个胆子，要是业少爷被害，他知道大帅不会就此罢休，河北一定会大乱。先不说他在卫州会不会有事，不知有多少人会为他这一举动送命。这可不是一两条命的问题，一旦事态到那个份上，就算皇上也不能保全他。”
一想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心里稍安，点头正要问话，上空传来一些杂音。他比一些专心赶路的士兵慢了半拍，刚抬起头来，前后的惊惧声冲破夜空：
“那是什么？”
他晃眼还以为是鸟群，见上方的东西瞬间临近，巨大的恐慌让他跟着大家叫出声来：
“有落石，大家快躲。”
大家的自然反应是躲避，可这里左边是水塘，右边不过两三米宽的沟和斜坡。没等他们想到朝哪里躲，上面的滚木落石最先朝中间开花。
一块数百斤大的石头，刚好砸在一匹战马的头上。这匹不幸的马连声音都未能发出，直直朝一侧倒下。
一根七八米长、两人合抱的大木砸一头先落下，砸到一个避无可避的年青士兵肩上，只见这个士兵像个假人似的，身体瞬间垮下，垮在马背上后，战马跟着他的身体一同变成肉泥。
中间几人也没好过，一个士兵的脑袋被像是被人一击打爆，红白之物溅在四周十分醒目。
开始一刹那掉下来的东西不多，但都是些大物件。很快上面的东西如天上的雪花，砸得下面哀鸿遍野。部队乱了，李玉臣的心陷入绝望中。
“大家快朝两头退，远离这座山。”一些还算清醒的将士大声呼叫，可数千人不是小数，落下的石木几乎是全方位覆盖，在这座山下的军队，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区域。
一个身穿盔甲的年青将领跳下马，紧贴着一处很直的石壁。原本他这个方法不错，见一颗头大的石块，砸到在前方疯狂奔跑的战马尾骨。一时未死的战马一声悲鸣，身体向后腾起。马上的士兵被巨大的力量掀飞，撞到他旁边的岩石上。
他的运气很好，对方脑浆迸裂的样子就离他一米远。只是惨样深深刺激到他，看了眼对面的水塘，连盔甲也来不及脱，扑通一声跳到水塘中。
跳入水塘他不是第一个，已经有不少人这样做。下面的水塘又大又深，大家本就穿着厚厚的衣服，想从水上逃生的十难存一。就算是一时得以逃脱，这么冷的天能活下来之人，绝对祖坟在冒青烟。
李宝臣虽然一时被惊呆，有周围其他人相助，他已经朝后退了好一截。只是上面的石木并不认人，一个保护他的将领被砸中，他也被滚弹的木身打中右腿，右脚永远失去行走能力。
在两头的士兵也好不了多少，中军最前方大约有一千余人已经走过悬崖，见后面滚木声惨叫声大作，带队的中年将领反应很快：
“不要过去，大家快朝前方冲远离这里。”
他们冲过一条可以走到凤塘山后面的小路，要是白天他可能要带大家冲进去。这个想法在心中一闪而逝，冲过小路没多久，来到一个傍林官道。
右边是一个三四米高的陡坎，从上方的林中探出一些人影，此时谁都没有看见。一道“射”字喊出，一支利箭很精准插入中年将领的脑袋。箭头完全深入耳门中，他一声未哼倒下马去。
第一支箭发出后，接着像蝗虫似的飞出一排排利箭，沿路逃出升天的人几乎都遭到袭击。此时就算手中有弓箭的的李家军，也没半点心思想停下还击，只顾逃命，真正能逃到前方之人少之又少。
后面未进入悬崖区域的人要多些，石木落下后，大家在领将的带领下先行逃跑。他们朝后方逃。同样没能逃出多远，从左右两侧飞出一支支利箭。
领将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运气和身手都不弱，一千多人加上后面逃出来的一些士兵，在他的带领下逃出六七百。只是大家刚过危险区域，就碰上一个手提大刀之人，旁边还有两员不认识的将领，后面跟着数百士兵。
“刘雄，”男子惊叫一声。以前他并不认识刘雄，李宝臣为了对付何浩然，将何浩然身边几个猛将的像及资料分发给众将。现在不要说将领，李家军的普通士兵也有些认识他们。
刘雄松了口气，何浩然命令李山河负责断前军后路，铁手和两个武将在林中阻击逃兵，这方的弓箭伏击由另外几个将领负责，他负责将后逃的的李家军留下。
“你身后的兵是从哪里来的？”
何浩然带的兵仍穿着禁卫军服，这些士兵和他带的一样，绝对不是禁卫。刘雄看了眼仍在喧闹的前方，留了个心眼：
“他们都是山上的兄弟，穿上军服同样是兵。废话少说，将命留下。”
他率先冲上，男子紧握手中大刀，拍马朝他迎去。知道对方是员猛将，没敢先出手。见一道寒光扑面，男子双手架将大刀一横，迫开劈来的刀锋。
“好，有几分实力。”他颇为欣赏叫了声，手中大刀未闲，抽回一半后，用更快的速度朝对方捅去。
男子的武艺的确不错，在马上将身材向右一侧，呈四五十度不但没摔下马，还将他这一击避开。待他顺式一刀划来，将他的大刀挑开。
本来两方主将单挑，各自的兵将只能当看客。李家军现在是逃命，哪顾得上那些？一窝蜂朝对面冲去。
在刘雄右边的是许云飞，山上砸石木对他来说太单调。向何浩然申请加入刘雄的阻击军，和他一起加入的还有滚木岭二当家谢刚。见对面的士兵快冲近刘雄，怕对方有事，与谢刚对望一眼，领兵朝战团迎去。
这里的地形比较宽，官道两侧也能行马。近千人如两股胶乳，碰撞后很快粘在一起。
这群人中几乎没有竹杆兵，李宝臣的竹杆精兵都顶在前方，还有些在最后面押运粮草。士兵之间半斤八两，但论将李家军仅有一个，许云飞和谢刚起了不少作用。
许云飞刚冲近前，两把长武器朝他刺来，一枪挑飞一把，侧身又避过剩下攻击，长枪精准刺出，将一个士兵挑落马下，另一个士兵也没能撑住两招。
谢刚比他更猛，刚接近一个骑兵，手中狼牙棒狠狠横向砸出。对方刚架起长枪防御，被连人带马砸飞。
在林中埋伏的一些士兵没有前去相助，不断有漏网之鱼从悬崖下逃出。只是到后面都是些零零碎碎之人，还未接近战团就倒下。
他们这边最终没能彻底堵住逃兵。刘雄的身手比对方领将高出一筹，拼杀三十多招后将其劈落马下。他没能帮助大家杀几个士兵，从后面驰来一骑，左冲右突来到他面前：
“将军，后面押运粮草的队伍赶到。”
此时他带的士兵还有三四百，少了对方百余人。心里十分不甘，一刀劈飞一个敌兵后问：
“后面的大概还有多少敌军？”
“大概有两千，”报信之人是何浩然安排在沿路的情报员，用他以前发明的传递接力方式，速度快又很灵活。
“他们至少有一半是护送粮草的骑兵，现在怕是已经知道这里大战了。”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只是才从山贼转变成士兵，有些话没勇气说出。
刘雄跟着何浩然，脑袋比以前要好使，想了想还是放弃围剿。
“大家让开，放他们走。我们进去抓李宝臣。”
众人闪开后，李家军疯狂朝后面逃去。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李宝臣的生死根本不在考虑之列。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大败李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