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报能让大家更快认识到，那些医疗机构的人员也是活生生例子，这些下官倒不担心。相对医院来说，各地的医疗站更加重要。哪怕在一州成立一座医院也不现实，还不如在一道成立一个，将重心转到医疗站，那样更贴近百姓。能医治的病人更多。”
“你对这方面有什么建议？”何浩然很欣赏阳城，他很务实、头脑也能保持清醒。
阳城想了一会说：“现在民间的大夫仍远远超过官方，可以扩大对民间大夫的招收。培养一位大夫并不是短时间可以见效，就算是学子也要花好几年。还不如先将那些民间大夫招集起来，去劣存优，扩建各地医疗所。那样做可以就地取材，可让他们边医边学，能更快适应各地所需。”
……
京府大牢，元载穿着一身干净囚衣、头发也梳理得颇为整齐。只是气色十分不好，脸上两边的额骨也深突出来，整个人瘦了不少。
亲人和下人全被抓到这里来，他受到特殊照顾，被关在一间独立的牢房，看不到也听不到其他犯人。门口一直有人守着，守他的人并不是官兵，是个长得五大三粗、十分精神的汉子。
对方是卢杞的下人，卢杞这种大家族出生之人，这方面的人才一点不愁。可能受到以前土蕃奸细和刑部自杀事件影响，卢杞对禁卫也不相信，干脆让自己的下人来轮流陪他。
除了失去自由，他的生活并不差，里面打理得很干净，床桌甚至纸张笔墨都有。此时他就坐在桌前，提笔在纸上游走。
过了好一会，外面过道传来脚步声，他放下手中笔朝门口看去，两个老熟人站在牢门外。
“允文？”他显得有些惊讶。来人除做鬼也不会忘记的卢杞外，还有他的老部下蔡襄。
原本蔡襄的脸色十分不好，看见他后怒气消失，带着几分伤感朝他行了一礼：
“下官见过元相。”
他摆了摆手：“什么元相，已经早就不算是元相了。如今朝廷的宰相只有一人，其他皆是下属。允文可是奉旨来此？”
蔡襄的怒气又涌到脸上，转身对着卢杞：
“卢相，下官与元相交往，不过是上下属之间的正常往来，所谈也大都为公事。卢相不要胡乱加罪，此案虽你是主审，上面还有皇上，容不得你胡来。”
“蔡大人何必动怒？”卢杞笑了笑，指向里面的元载：
“他藏到老家的金银珍宝，我已派人去取。金银不好查是谁送的，那些珍宝字画可是容易查。这些天我可算是知道办案的辛苦了，几天来觉也睡不好，总算是又撬开几个元家的人嘴。蔡大人，听说元相有只红玉如意，十分少有，蔡大人对这东西不陌生吧？”
蔡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一时间处于惊惧状态没有接话。元载将写好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不过是些礼尚往来，那是我大子成婚时所接之礼，不关任何人的事。允文，这是我写给皇上的奏折，希望你能带给皇上。一切的罪孽都在我身上，我才是罪魁祸首。要杀要剐绝无怨言，要是我的下属都要问罪，满朝文武还有多少能站在朝堂上的？”
蔡襄的手正要伸去，被一只更快的手将纸张夺走。卢杞扫过数排，冷笑道：
“元相，你以为上这东西，皇上就会放过你那些同党？为你元家留下一脉？”
“卢杞你这卑鄙小人，将奏折给我。”蔡襄正要去夺，一个长得颇为凶恶的大汉顶在他面前。后面的卢杞没受影响，继续说话：
“我实话告诉你，你要是只贪些下属的东西还罢了，居然不知死活去接土蕃的？你这是投敌叛国。上次云马寺你们都还记得吧？皇上几天前在大殿上也对你说过，难怪你要为土蕃说话，放那些和尚出来，你可知道皇上说这话的意思？”
元载这些天除了受审，平时都在考虑，怎会不知李豫说的什么意思？他叹声说：
“是，我是收了土蕃人的好处，替他们说话，放云马寺和尚出来。但我也是上了尚息东赞的当，不知道那些和尚是奸细，绝没有投敌叛国，更没想过要加害皇上和文武百官。天地为证，这些日期以来，何浩然与我虽有杀子之仇，他那些计划我可曾有过阻止？
我为相以来，一心只想我大唐繁荣，绝不存有害我大唐的想法。这些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说我犯罪当诛我承认，但那些罪名我不敢受。”
卢杞哈哈大笑，皇上的心意他已经知道，那些罪名不是他敢不敢受的问题，是一定要受。见蔡襄还在发呆，笑着说：
“蔡大人，如今的形势想必你已经知道。元载一堂都有些什么人，我已经知道，不需要你供认。你要是不想连累亲人，明日在朝堂上要说些什么话，不用我教吧？要是你能醒悟，我还可以向皇上求情，对你从轻发落。”
过了好一会蔡襄才清醒过来，冷眼盯着卢杞：
“你要是敢那样做，朝堂上会有许多官员及家人性命不保。死的人多了，对你并无好处。皇上迟早会清醒过来，到时候你的下场比我们也好不了多少。”
“我的下场好不好那是以后之事，不需要你费心。”卢杞一点不担心，他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奉圣意而为。
“蔡大人看来不想配合，那就算了。从目前得到的消息，已经足以将你们打入乱党之列。明日我就上报皇上，可能等不到你们孝敬元载的东西。蔡大人，明天将会有很多人下狱。要是蔡大人是其中之一，你放心，我定会像对待元载那样，绝不让你在这里受苦，也算是同事一场。”
身心疲惫的蔡襄走出大牢，他也想过卢杞的提议，事情太大了，一时那样做死的人更多。就算他能活，以后怕是生不如死。
赶马车的车夫是个老头，蔡襄还小时就成了他家的下人。这几天元载一案闹得满城风雨，从他的神色也能看出惊惧。马车走到一个街口突然停止，老头转过身对着车帘说：
“老爷，要是事大，不妨去求一人？”
“何浩然？”他说出老头心中的人选，苦笑道：
“我们与他的交情倒是深，不过皆是对立。这次他不出来踩我们一脚就不错了，去欧阳明大人府上。”
第两百八十一章 以恩报怨
第两百八十一章以恩报怨
何浩然昨天满脑子装着交通改革，没过多注意朝堂上的变化。一小半人如受惊之鹿，神情惶惶不安。更多人沉默寡言，相互间连打招呼也省了。只有卢杞满面春风，他一到对方就说：
“昨日想奏事，被何将军你占了一天时间。今日还请将军留些时间给我，将一些重要之事上奏，也好让皇上早日圣裁。”
知道对方要奏什么事，很爽快答应下来：
“卢相先奏，交通法规我昨日写了不少，想来再过两日就能完成。取消封地制也非几日之功，将你们的事搞好，让朝廷恢复一些生气也不错。”
卢杞笑了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将军放心，韩会并不是元载一党。”
韩会其实多心了，卢杞带他去只不过象征性走一圈。因为韩愈的关系，卢杞的黑名单根本没打他的米。
在一旁的蔡襄等人见他们咬舌根，心里凉了半截，皇甫温几人一脸悔恨。昨日他们去过何府，被管家丘兴告知：
“老爷去了汾阳郡王府上，今日怕是不会回来。要是几位大人有什么事，老爷现在忙，不妨等几日再来。”
大殿上人不少，就如何浩然所言毫无生气，连声音也没有。这种熬人的冷清过了一会，李豫上殿，卢杞赶忙站出来：
“皇上，臣有本奏。皇上命臣审理的元载一案，现已基本理清。”
太监将他的奏折呈上，他这份奏折很长，李豫没看多久，脸色越来越黑。下面一些官员忍不住身子发抖，没等他们回神，“啪”一声大响，李豫站起来，将奏章高高举起：
“这就是我大唐的宰相，我大唐的官员。一个个不思尽忠职守、报效国恩，居然勾结外贼，意图谋害朕、谋害百官。蔡襄，你拿去看看。”
蔡襄身子一软，差点吓得跪在当场。还好昨天去过牢房，知道今日要出大事，吃力走出来，一句话不说接过要命的奏折。
“皇上，上面所言不实，臣与元载不过是上下属普通往来，绝不是什么奸佞朋党，更非有加害皇上百官之心，皇上明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