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浩然转过身问李默:“你要圣旨是不是?”
他的话将大家的注意力从陆辉身上转移开,义王府众人一听,心里可谓是悲愤难明。这些年朝廷对李玼很有意见,大家以为他带着圣旨来查义王府。无论什么时期,一旦皇上的心变了,就算是王叔也翻不起什么浪。
一刹那间李默仿佛老了几岁,悲愤地说:
“我父王是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之子,当今圣上皇叔,就算你们要使什么手段,我们也要亲眼见到圣上的旨意。大唐是李氏天下,不是某个人的,有圣旨在手,天下人自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义王府上下真没有反意,要是有一点,李豫也不可能让他们守这么重要的地方。一般像他们这样的老王爷,都在京城享福,不会派出去做事,这也是一种防范。
所有人的眼睛全都又看向何浩然,非常安静,静得李水音的心跳声也能听到。因为她知道,何浩然根本没有圣旨。
何浩然咳了两声,说出的话差点让大家晕倒:
“我想大家都知道什么是圣旨,圣旨就是皇上向臣子下达的命令或是发表言论。有文书形式,也有口头形式。文书形式的通常称为圣旨,口头形式的称口谕。但不管什么形式,都是皇上要传达的命令,也一样都是圣旨。”
“住嘴,”实在忍受不了的李树群大叫一声,还不算笨,指着他问:
“你的意思是没有圣旨,有皇上的口谕?”
他刚点完头,李重哈哈大笑:
“编,你继续编。你将大家都当成傻子不成?如此重要之事,皇上只给你一道口谕?你这是假传圣意,犯了欺君之罪。来人,将他拿下。”
“你们敢,”李水音的声音未落,李山河等人已经握住兵器。义王府的侍卫没有硬冲近何浩然,但同样是举起兵器面向对方,就相当于大家都已将子弹上膛,一时间火药味之浓,让远在十多丈外的百姓也能感受到。
看热闹的百姓终于发出惊呼声,对他们来说,还从未见过如此过瘾之事。当今圣上的皇叔,居然和他两个儿女一个女婿扛上了,其中一个还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们的惊呼并不是担心,声音中能听出兴奋和刺激。
李水音是怕中带着一点兴奋,她并肩靠在何浩然身边:
“当时父皇给将军下口谕之时我也在,父皇并不是事事都方便下圣旨,下口谕有什么稀奇。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一起到父皇面前证实。”
这两口子将大家都当成傻瓜,百姓中也有大半不相信,如此大之事会不下圣旨?许多人很佩服何浩然的急智,口谕这种东西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去证实?皇上是帮他女儿女婿还是帮堂兄弟?
他们能想到,义王府的人也当然也能想到。一个个气得如醉酒之人,李默挥了挥手让他们的人将武器指地:
“何浩然,别给我玩这些花样。你这天下第一佞臣,仗着皇上恩宠,四处胡作非为。当年不经过朝廷就杀死鱼朝恩,为一己之私杀死元相之子元恕。天下百姓都看在眼里,皇上何时问过你的罪?我义王府不相信你说的口谕,想要将他们领回去,有本事就拿出圣旨。”
此时谁都知道他拿不出圣旨来,他本来也死心了,听对方将他说成天下第一佞臣,那些百姓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自然,想为自己辨白,强自说道:
“父皇真给过我口谕,我想口谕的内容大家有些误会。在来洛阳时父皇说:朕听说洛阳这些年百姓颇有怨言,你这次去顺便查查是怎么回事。如果遇到有冤要伸的百姓,可以彻查清楚。父皇并非针对谁,所以这只是口谕而没下圣旨。”
还别说,他这番辨白除了义王府之人,不少百姓都相信了。陆辉再一次被关注到,李默盯着他冷声说:
“陆辉,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那些刁民全部抓走。”
陆辉退下石阶,大家正以为他要听命时,他对同来的几百个士兵说:
“各位兄弟,军令虽大,皇上的口谕我不敢不听。大家是要听军令还是皇上的口谕,请自行决断。”
三百多个士兵呆住了,这些人手里虽拿着长兵器,上战场时全都会以竹杆为主,是他训练出来的竹杆兵。不听军令是个死,不听圣上口谕可能最轻是个死。他们此时变成最聪明之人,一个个呆在当场装傻。
“好好,你们都想造反,”李默怒极而笑,转身对李树群说:
“你亲自去羽林卫军营,能带多少就带多少来,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想造反。”
李树群领命后还未走完石阶,围观的百姓再一次分开,走来一群人,全是官员。
最前方是个身穿蟒袍、凤眼短须、长得很文秀的中年男子。他带着众官员匆匆闯进来,还在百姓中间就呆住了,几大步窜进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
“拜见七皇叔,”李水音先何浩然一步见礼,指着义王府众人:
“他们全都想抗旨。”
“啊!”后面十几个官员被吓得不轻。一时间他们想得很多,连同来的泾王李侹也猜想,以为李豫派何浩然来收拾义王,义王府众人不愿束手就擒,在和他们搞对抗。
泾王李侹顾不得领何浩然和李遐的礼,质问李默:
“默弟,你都疯了不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弄成这样?还在这么多百姓面前?”
“七哥,我没疯。”李默长长出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处于不疯状态,指着何浩然:
“他才疯了,假传圣谕。今日他来我府上,父皇和我们好生招待。没想到有人指使一群刁民来此,在这里大肆污蔑我义王府,还让他主持公道。七哥,凭良心说,这出戏是谁唱的我想你不难猜到。他和清莲二话不说就想带这些刁民走,你说我能答应吗?”
在众王爷中,泾王李侹和李豫关系非常不错,深得李豫信任和重用。李侹不笨,几句话就大致听明白。看了眼伸冤的百姓,眉头一皱,对何浩然说:
“浩然,听皇叔一句话,事情闹大不但对谁都没好处,也丢了我皇家的脸。算了,不管这些百姓是不是刁民,全都放了。你这次来的任务是医院和商盟,其它事没必要操心。”
李水音出嫁时,李豫可能以为找了个金龟婿,将离得不远的王侯都请到京城。泾王李侹他们见过面,见对方如此说,脸色缓和下来。
何浩然也并不是真想带这些百姓走,此事绝对是有人设的局,让自己往里面钻,他才不想上这些冤枉当。
李侹松了口气,转过去又劝李默:
“默弟,你下令将他们都放了吧!有什么事大家去我那里说清楚。”
本来双方都已经找到台阶,可惜还没来得及下,从王府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如今这世道变了,天也变得模糊不清。老七,你还真是公平,我何时被如此欺辱过?被人欺负上门,成洛阳城一出笑料。一个人没抓,还得好言将他们送走,你说我能答应吗?”
“拜见皇叔(义王)。”
义王李玼杵着拐杖,在两个妃嫔的馋扶下走出来。看起来虽然弱不禁风,气场不是一般的大,直接来到李侹面前。
李侹心里暗暗叫苦,知道他有病,更是非常护短,不想将他惊动。
“皇叔,都是自家内部事,何必要闹大?浩然他也是第一次来,对洛阳的情况不熟悉,才会一时被人蒙蔽。叫不相干的人走,我们进去好好谈谈如何?”
“谁和谁是自家人?”李玼扫了眼何浩然三人,被不懂事的李水音一个白眼。
“他们我惹不起,怕第二天会不知原由送了性命。但这些在我府前大闹污蔑的刁民必须留下,还有此人。”李玼虽然在里面,外面的事早就有人告诉他。他指着陆辉:
“这个不尊军令的叛徒,押到军营去,待我将这里之事处理完,再慢慢处理他。”
李玼终于触及到何浩然的底线,他笑了笑,走到陆辉面前下了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