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人说得是,真要如此,我大唐不用外敌入侵,自己就已大乱起来,万万不可如此。”
没有一个人赞同他的话,但反对的还算温和,没有说什么要砍他脑袋的话。李豫正要发话,他赶忙一脚插进来:
“春秋时流传下来的士农工商?春秋一共延续了多少年?”
大家被问呆住了,在场的就算是将军也有不少文化,没人不清楚,春秋一共延续了五百多年。这方面他心里早就有所计较,没安心让大家回答,继续说:
“以后的朝代,强如大汉又坐了多少年的江山?他们全是忠诚地奉行士农工商,结果呢?就因为社会不平等,产生出不少矛盾。大家都以士农为荣,工商为耻。岂不知士为教授天下之民,农能饱天下之民,工能促进社会发展,商能使国富民安。这些没有一样可少,同样重要,但就因为划分什么士农工商,使其国家严重不平等,才会有衰败甚至灭亡的一天。”
在场不但有文武百官,也有皇氏成员。汪婧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他在问大家春秋延续多少年。听到他这番演讲,双手紧紧扣在披衣内,两眼有些模糊,看着安静异常的场面,她的心里非常复杂,生出许多不应该有的想法。
李豫呆住了,皇氏成员呆了住,百官也呆住了。他的话让人很难接受,却又让人难以反驳。连十岁的小皇子也知道士农工商是代表什么,也知道工商存在的价值。但都不及此时,由他嘴里讲出的这番议论。
为了自己生长的大唐以后不被替代,他完全抛开那些应不应该,接着慷慨激扬:
“士农工商,皆有其存在的价值,并不能从一些方面,就判定谁要高出一等。我听说每逢春分日,天子也要行籍田之礼。祈风调雨顺之愿,也表明对农的一种重视,这很好,但工和商从未得到如此待遇。
就拿工业来说,那些匠师就非常值得人尊重。没有匠师,大家穿的衣服、吃饭用的碗筷、锅盆等等从何而来?农民耕种翻土之物从何而来?至于商那就更多了,没有商业,国税难足、物品难通。大家不是提倡要感恩报义吗?为何对工商就如此薄情?”
他说完看了一圈,才发现远处的汪婧,四目相望,对方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赶忙将目光收回。只是有些晚了,汪婧一笑被最关注他的李水音发现,李水音皱了皱眉,小拳头握得紧紧朝汪婧走去。
“见过洁妃,”李水音轻声问:
“洁妃来此做什么?”
汪婧看着她笑了笑:“今日是我大唐大喜之日,也是郑王重生之日。水音,难道我不该来吗?”
两人在身份上算是平级,不过长幼有序,李水音也拿她没办法,指了指太医署内:
“郑王在里面疗养,既然洁妃来了,那就随我一起去见见如何?”
汪婧再次看向何浩然,见他像是在等待众人回音,没有前去打扰,对李水音点点头:
“来此当然要去看看郑王,走吧!”
待走出大家的视线,她拉着李水音的手,凑到耳边问:
“听说这些天你一直在此,是关心哥哥,还是在关心何将军?”
第一百五十七章 马成堂的恐惧
第一百五十七章马成堂的恐惧
何浩然回到家里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得到如此结果。无论是李豫还是百官,表面上都被他说服,谁也没能提出反对之声。
李豫见大家没有反对,宣布在工部成立两个机构,一个叫工民司、一个叫商业司。虽然不尽如意,总算是踏出第一步,他还算满意。
最后是封赏,四个主要参预的太医都升了官,特别是谢汉田,被提为正七品,越了好几个等级。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大家散场,他什么也没得到。
他不知道李豫是如何想的,论此次手术的功劳,全都说他最大,但连一个安慰奖也没得到。想得太多,昏昏沉沉间一沉睡到天亮。他在这次事件中看似没什么收获,在另一个地方,终于等到大鱼出现。
……
扬州为唐朝可数的繁华都市,这里官贵众多、商贾如云,就算一个小小衙役的薪酬,也不比军队上的什长差。
城中的等级划分没有长安那么规范,随处可见江南独特的园林大院,也可见一排排木屋平房。在城南较中心的位置,有一处白墙红瓦大院。
此院的主人有些独特,明明是扬州一流官宦,这些年来却是深居简出,很少外出访客会友。这天,在这座名为“马府”的红木大门前,停下三人三骑。
这三人一身风尘,在无日无雨的阴天里,居然戴着一顶斗笠,斗笠盖得有些低,像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一个中年男子敲开大门,开门的是个灰脸驼背的老者,看了三人一眼,一脸茫然:
“你们是?”
“京城的老朋友,路过扬州,特来拜会马成堂马大人。”
院子的主人是扬州司马马成堂,他虽深居简出,还未到不会客的地步,况且还是从京城来的客人。老者将门打开,当后面的人走近他时,他一脸惊讶,赶忙朝来人行了个大礼:
“韦四少爷什么时候来的扬州,快快有请。”
“我们来的消息不可传出去,直接带我们去见你家老爷。”
没过多久,清静的马府院内响起一阵阵脚步声。在马府宽敞的会客厅,除了进门的三个男子和旁边几个丫鬟,还有一个身材高大、大头肥脸的中年男子马成堂。
“转过去五年,还是在韦大人离开淮南时见过韦兄。短短五年时间,仿佛像过了半辈子。唉!真是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马成堂一番感慨后,举起酒杯,和他旁边的韦硕一干而尽。韦硕看了眼斟酒的丫鬟,对马成堂说:
“老朋友叙旧,不用她们在这里,斟酒的事我们自己就可以了,让她们下去吧!”
开始在喝茶时,马成堂就问过韦硕来扬州有何事,他没回答。知道对方要进入主题,对几个服务的丫鬟说:
“你们下去吧!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可进来打扰。”
为了赶时间,韦硕这次带来的人不多。他们的运气有些不好,一路上不少地方都在下雪,耽搁几天才赶到扬州。
他即将要说的事非常重要,让两个还未能吃上几杯的家将到外面守门。马成堂一见如此阵仗,忍不住又问:
“韦兄,来此到底有何事,是不是韦大人有什么吩咐?”
马成堂并不是韦元甫的直属手下,但也算半个下属。对出任淮南多年的韦元甫,他非常上心。哪怕自己过着半隐的生活,每年也不忘遣人去尽尽心意。
“马兄,可还记得七年前的舒艺一案?”
韦硕一说,马成堂脸色从急到惊,不过很快脸色转为正常,叹声说:
“舒大人是我的老上级,我们共事多年,想不到他居然会为了那些身外之物,干出抄家灭门之事。从这件事起,我便不愿再去外面,什么交朋结友,那些都是虚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拉你下水,此事我想到死也不会忘记。”
冬天雪路虽然不好走,但他们赶路的速度还是很快,就算是何浩然不顾结婚和朝廷安排的任务,来扬州的速度也远不如他们。韦硕三人是昨天到这里的,在外面打听一天后才决定登门拜访。马成堂说话时,他双眼紧盯着对方,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说出一个人。
“马兄知不知道何浩然此人?”
“你是说刺杀鱼朝恩的何浩然?”见他承认后,马成堂满是钦佩说:
“此人太有名了,我虽未见过,却听过他不少事迹。杀死鱼朝恩只是其一,在朔方、陇右的赫赫战绩,当真有些不可思议,韦兄怎么提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