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来京城七八天，在纯源县的工作由他老婆和赵宇华打理。昨天下午接到纯源飞来的信鸽，赶忙联系李雪韵，李雪韵家现在一个当官的都不在，只得派个人跟着他去找李抱玉。
纯源县的消息他哪知道什么？恐怕还没朝廷知道的多。看着李豫那双炽热的眼睛，不争气的双膝扑通一声又跪下：
“皇上，微臣实在不知，得到将军的密件后，望都不敢多望一眼。微臣从纯源已经出来数十天，前方之事并未听到有什么传闻。”
李豫一脸失望，挥挥手让他站起来：
“想必李将军后面有所介绍。”
“启奏皇上，李将军这张奏折并未再说天山之事。”郑经早已一目几行看完，见皇上示意他继续，又开始念到：
“臣与何将军在天山汇合，臣先率大军前往，何将军率三千骑相继收复隆平县、高昌府。臣到前方收复清溪、陇县。大军驻扎西州城下，一天后何将军赶到。
隆平县一千守军、数百蕃民，无一人逃脱，何将军仅损失数十人。高昌府三千二百人，守将葛雄乃土蕃勇猛之辈，其夫人名乌雅，智力不凡，军事能力十分出众，在陇右乃至土蕃享有盛名。何浩然率二千五百人，两日便攻克高昌府，杀敌尽三千，将唯有葛雄夫妇逃走。我方将士死亡四百二十几人，伤四百余人。
臣自幼熟读兵书，虽不敢以名将自居，但一般将领，臣自诩军事才能不在其下。不算前几次马龙秦留等战，何将军三城损失不满五百，杀敌俘虏五千多人。臣不敢再持帅印，特将军队指挥权交与何将军。”
念到这里，百官总算听出味来，李崇客这是给何浩然写的请功表。上次何浩然在马龙两战杀两千多人，攻克交河秦留又俘杀几千。朝廷这边迟迟没什么表示，秦留的封赏也只是他在朔方的功劳。
朝廷论何浩然的封赏争议很大，以元载为首的官员不赞成大封，说何浩然还年青，又很有本事，现在就封得高高的，对他以后并不是很好。支持大封的以韩滉为首，说何浩然屡立军功，并且次次都很难得，要是不大封，恐为众将士不服。
最极端的是以韦元甫为首的极少数派，直接说不应该给何浩然封赏。何浩然此人虽有本事，却持才放旷，并多次触犯律法，件件皆是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死罪。以前的功劳已经封赏，这次就算了，让他长长记性。
争论了这么一直没有结果，李豫心想反正还在打仗，等他回来一并封赏，这才拖到现在。
李豫又高兴又有些难过，他对何浩然的期望非常高，对方比他的期望做得还要好。一直不派个太监去宣旨，一时间整个人仿佛定住了。回神过来发现没什么声音，见郑经在看着自己，挥了挥手：
“继续念吧！朕希望听到的都是高兴事。何浩然和众将士的功劳朕自然记得，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只要前方将士打胜仗，朕哪怕顿顿素食，也会节约起来封赏给他们。”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怪事连连
第一百三十二章怪事连连
“何将军与臣商议，不先攻西州城，先取前方蒲昌府和闻德县。何将军不负皇恩，用损失几个士兵的代价，收复六百多人的闻德县。蒲昌府二千五百守军。损失三百七十几位将士，何将军已定好攻击西州城之计，攻破蒲昌府后，臣怕皇上及诸位大人担心，先行将诸事告知。”
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奏折终于念完，朝堂上传出阵阵畅笑声。包括被李崇客气到的李豫，也是双眼泛着泪光。他们已经好久没打过这种胜仗，并且是一连串的大胜，胜得到现在大家都摸不着头脑。
“李爱卿，你才从陇右出来没多久，对那边应该很熟。李崇客爱卿的奏折，像流水帐似的说完，一点没说清楚。李爱卿你说说，占领西州那些蕃军是不是比其它地方要弱些？”
李抱玉见除了皇上，还有不少大臣投来质疑的目光，懒得看他们，对李豫说：
“皇上怎么有这样的认为？臣没本事，镇守陇右几年丢了两个州，对他们还是非常清楚。作为节度使，西州沙摩拓的本事只能算一般，但观察使鸠山智谋不在臣之下。此番沙摩拓被捉，由鸠山全权处理西州之事，他们能打出如此成绩，臣到现在都有些想不通。”
“原来李大人也想不通，”接话的是韦元甫。韦元甫慢吞吞走出来：
“皇上，臣本来不想怀疑，但实在忍不住不得不怀疑。马龙两战、交河、秦留一战，全是由何浩然指挥的，加起来俘杀了五千多蕃军，他们仅仅损失几百将士。这次的天山、隆平、高昌加起来又是五千多蕃军，又只损失几百。蒲昌闻德两城三千多人，又只损失几百。
一两座城有这种大胜还说得过去，问题这是连番的大战，五县二府七座城池，俘杀敌军上万，他们总共只损失了千余人。特别是天山一战，臣一直在考虑，如何才能杀五十敌兵，一箭不放占领城池，并用一百人俘虏一千四百多敌军。有哪位大人能解答，老夫感激不尽。”
交河秦留那几战李豫一点不怀疑，杨金也上书给他说明。本来后面的事他也不怀疑，被韦元甫一说，脸上疑惑渐起。
皇甫温见皇上都在起疑，也来横插一脚：
“韦大人所言甚是，连攻七城，杀敌上万，仅仅损失一千余人，这本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天山之事，臣觉得可以写入我大唐军史中，以一百人俘杀敌军一千五百人，一箭未放定天山，此乃闻所未闻，以后定能成为千古美谈。”
“好一个一箭未放定天山，”蔡襄赞了一眼皇甫温：
“臣倒是想到一个可能，可惜很快被自己推翻了。臣开始以为是天山守将与何将军串通好的，将自己的下手灌醉，或是用其它手段弄晕。李将军的奏章上写道，捉天山守将诺亚浑数人。那说明不是与守将串通好，唉！臣愚钝，实在想不出此事何将军是如何做到的。”
一个个冷嘲热讽，李抱玉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说：
“李抱玉跟着臣有几十年，臣相信他的为人，绝不会无中生有，夸大战功。天下间的事有谁能全想明白？你们要是什么都明白，那就不是人了。”
“噗”一道笑声传出，笑声的主人赶忙用手将嘴捂住。眼神十分无辜，仿佛不是他想要笑，是嘴自己不争气。
站在中间的赵卫开始还很害怕，最后被这些传说中的老大说得镇静下来，就像在市井听说书一般。可能是太投入，李抱玉的话将他引笑，还好没人用嘴巴责怪他。
韦元甫听这话不卖帐了，走到李抱玉面前质问：
“李大人，不管我们是不是人。你是人那你说说，天山一战是怎么回事？如果天山一战有假，说明其它的战斗也有问题。此事明显是李崇客给何浩然请功，这次出征战斗有问题，恐怕不乏冒功领赏之人。这种事无论在何时，皆是国家大忌，无论牵涉到谁，必须一律严惩不怠。”
颜真卿告病假，已经几天未上朝，韩滉见韦元甫唯恐天下不乱，不得不发声：
“韦大人言重了，可能是李将军军务繁忙，有些地方下错笔。大军出征，有什么事能瞒得住？”
韦元甫还待争辩，被阴沉着脸的李豫阻止，指着桌上的最后一支支竹筒，对老太监说：
“都不要吵，这里还有一份奏折，你将它打开，让郑爱卿念给大家听。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更离谱之事。”
李豫说这话，表明不相信一箭未放定天山之事。老太监小心翼翼打开竹筒，很细心地将丝绢拆开，这张丝绢比李崇客那张大了小半。郑经拿起来一看，他没有念出，捧起丝绢呆在原地。众人看见他的汗水，正在从乌纱帽盖住的地方流出。
本来李豫就很不高兴，此时见他那个样子，啪一巴掌打在桌上：
“郑经，莫非你也看不清上面的字？”
“皇上，这、臣不敢念。”郑经的话将百官吓了大跳，什么东西看得清不敢念？特别是关心何浩然几人的，怕那家伙一时头脑发热，写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郑经的汗水传染给老太监，老太监更小心地捧着丝绢，眼睛根本不敢朝上面瞟。送到李豫面前，李豫没看一会，很有深意地看了郑经一眼：
“这些字朕能看清一些，但看着很涨眼。你拿此绢去让太子来，让太子念给大家听。”
“臣遵旨，”郑经接过丝绢，又拿出一张手绢，包了又包急急跑出大殿。
一干文武不敢大声说话，眼睛不时朝李豫身上瞟。还是元载胆子大，他率先打破沉寂。
“赵卫，朝廷都没得到消息，你是如何得到的？”
元载成功将注意力转移到赵卫身上，赵卫气得差点骂娘。低着脑袋回答：
“是李将军带给我，让我带给皇上。”
说了句废话，引得大家更为不满，众臣开始质问：
“李崇客将军亲自交给你的吗？”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