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阎抽不出刀,只能撒手松开,吕布又是一记斧劈华山,劈向朱阎头顶。
无奈之下的朱阎唯有举刀一挡,只听得耳旁‘嗡’的一声闷响,头颅之中好似山崩地裂,两条腿不由自主的迅速下沉,劈叉成了一字马的姿势。
朱阎咬牙死命抵挡着上方传来的压力,双手不听使唤的不断打抖,这个年岁不大的青年,力气居然会这般恐怖。
忽然,压迫在上方的巨力消失了。
朱阎此刻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心头更是一沉,凭着他多年的厮杀经验,事出反常必有妖,暴风雨来临前都会格外的宁静。
果然,只有一息的时间,那一股怪力再次卷土重来,比起刚刚何止是大了一倍。
咣当~
朱阎手中的圆曲刀落地,双手颤抖不止的他,输了。
吕布这一刀没要他的性命,刀锋在朱阎的脖子处停下,盘问起来:“说吧,是谁指使你们来诛杀我的?”
感受到脖子间的冰凉,朱阎垂下脑袋,满是无奈的说了起来:“既然输给了你,我无话可说,指派我们来杀你的人就是……”
“去死吧!!!”
朱阎蓦然大吼了一声,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匕,直刺吕布心间。如此近的距离,朱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成功刺杀吕布。
找死!
吕布这次是真的怒了,伸手捏住朱阎的手腕,狠狠一瓣,手骨断裂的声音让人浑身泛寒,右手从地上捡起一把三叉小戟,狠狠将朱阎的手掌钉在了地面,入地半尺之深。
那一天的洛阳城,刚过晌午,城中的百姓们永远都无法忘记亲眼所见到的一幕。
一个身高九尺的年轻男子,粗麻织成的衣衫上血迹斑驳,双手左右各拎着根粗实的麻绳,上面是用头发缠绕满满的鲜活人头,腥血淋漓,足有二十余颗。
他就那么迈着大步往前走着,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走过市集,走过雍和道,金灿灿的阳光在他头顶熠熠生辉。
他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调姿态登场,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吕奉先就在这里,想取我性命的,尽管来便是。
…………
日落黄昏的时候,闲逛一天的胡车儿才一脸满足的回到抬宣馆内。
吕布在屋子里静静的闭目调息,如老僧入定。
“爷?”胡车儿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吕布睁眼看了胡车儿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了起来:“你以前当过贼匪,去城中帮我探查几个人的底细。”
“爷,摸人底细这种事情,是要花大价钱的,咱有钱吗?”胡车儿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吕布来洛阳带了多少家当,他全都一清二楚。
吕布抬手指了指墙角,声音不温不火的说着:“你看那几麻袋够不够。”
“几麻袋?几麻袋石子,还是几麻袋木头?”
胡车儿心中没好气的嘀咕起来,口中自然是不敢照实说的。
他走了过去,满不在乎的掀开麻袋一看,继而愣了足有两个呼吸的时间,才又赶紧捂住袋口,闭上眼睛神叨叨的念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做贼一样的四下探望了一眼,又重新打开了麻袋,那小心的模样如同朝圣的虔诚信徒。
钱,满满一麻袋的五株钱。
胡车儿赶紧又去看了另外几个麻袋,同样是装满了整袋的铜钱。
“我娘咧,你该不会是把洛阳的富户给打劫了吧?”
胡车儿吞着口水,眼睛里闪动的全是一颗一颗的圆铢铜板。
“抓了几个贼匪,送到官府,顺便领了赏钱。”吕布的回答极为平淡,他也没想过要瞒着胡车儿。
胡车儿听到这话,顿时一拍大腿,小跑到吕布面前,犹如黄鼠狼给鸡拜年时才有的表情,对吕布说了起来:“爷,你用这些钱起码可以买个低阶的将军来耍耍了,还回去当个卵的校尉!你想想,校尉拼死拼活一年也才九千六百钱,这个来钱多快。”
不等吕布作出回答,胡车儿又出了个馊主意:“南边我不熟,并幽凉三州,道上的许多人我都认识,我出线索,你去抓人,得到的钱咱两平分,如何?如果胆子够大的话,河东有个叫董卓的,他一个人就圈养了三四百号亡命之徒,本来我也是想要去投奔他的……”
吕布对胡车儿这个所谓发财的计划没有丝毫兴趣,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去查查朱阎的身份来历,再查查是谁想置我于死地。”吕布首先想到的就是杨廷那几个洛阳公子少爷,以他们的背景,雇佣这些人并不算难事,但也不排除还有其他人的可能性。
胡车儿哪能甘心自己的发财大计就这么化为泡影,死皮赖脸的朝吕布比了个手势:“四六怎么样?你六我四。”
吕布重新眯起双眼,懒得理他。
“三七我就不说了,二八,二八怎么样?”胡车儿继续软磨硬泡,他知道河东有个叫关长生的家伙,光赏金就值十万钱。
“行,一九,一九该行了吧!”胡车儿一副下了血本的模样,表情简直就像是割弃了挚爱一般痛苦。
“滚!”
吕布拎起胡车儿,直接一脚踹出了门外。
吕布提头过市的事情,很快就轰动了洛阳,自然也传到了天子刘宏的耳中。
第二天一早,就有小黄门前来抬宣馆宣旨,让吕布明天入朝觐见。
第六十七章 宣吕布进殿
寅时的洛阳城尚处于一片黑暗之中,百姓们熟睡正酣的同时,通往南边御和道的路上,灯火无数,连在一起如长长的繁星相缀。
御和道长二里,宽三丈,百官入朝时,皆得在此停下轿撵步行,以示对天子的敬重。
白日里这条道上人迹罕至,此刻却人数颇多,前前后后的走着,遇到熟人还能上去寒暄几句,若遇到政见不合积怨已久的政敌时,则昂起头哼上一声,以为不屑。
吕布今天脱去了平日里的麻衣麻裤,雀羽冠遮顶,内置白色素衣,外面再套上一件稍显宽大的赤红武官朝服,用一根三指宽的锦带系在腰间,与战场上厮杀时的勇悍气势完全判若两人。如果说披甲持戟的吕布是一头无人能挡的猛兽,那此刻的他则多了两分儒雅,给人一种英气蓬发的感觉。
从抬宣馆到御和道,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奉常张沅提着灯笼照亮,今天是吕布入朝面圣的日子,他自然要给吕布引路牵道。
抵达御和道的时候,这条极为宽阔的道路两旁停着上百架车撵,各府的仆从和马夫在原地站着歇息,显然这些人是没资格踏足御和道的。
道旁两边的宫灯高挂,将御和道照得极为明亮,每隔六步就有一名持戟卫士,笔直的挺立着身躯,从他们不言苟笑的神情中可以看出,这些人绝对是军队中精锐般的存在。
吕布走在张沅身旁右侧,一路无言,他心中清楚记着张仲的叮嘱,少说话少犯错,洛阳比不得其他地方,稍不留神就会遭人构陷,死无葬生之地。
反倒是张沅,一路上嘴巴就没停歇过,每有人从他的身旁路过,他就半低着身子谦卑的喊上一声‘大人好’,每一次都保持着卑微的笑容,每一次尽量让身子拉的更低。然而尽管如此,依旧没有人搭理他,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欠奉,谁会将一个奉常放在眼中?倒是有人会偶尔打量一眼他身旁的陌生面孔,也仅仅只是好奇的打量一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