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启程的时候,刘协更是拉住吕布的手腕,颇为洒脱的说着:“走,与朕同乘御驾而归。”
吕布连道不敢,然则天子却抓得格外的紧,若是冒然抽出,恐会伤到天子。
无奈之下,吕布只能跟着天子上了御驾。
六匹纯黑的骏马拉动车撵缓缓而行,罗伞盖下,天子扶着栏杆,吕布站立于身后,同弱小的天子一比,显得高大而威势十足。
天子动身之后,跪伏于道的百官跟着起身,随行在后。
“这姓吕的可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敢与天子同乘,他心里还有君臣二字吗!”
“当年董卓那般猖獗,都不敢乘坐御撵,吕布这厮简直无君无父!”
“嘘~二位大人,小声点儿,这话千万别让吕布的耳目听见。否则啊,咱们都得遭殃。”
“怕什么,他既然敢做,难道还怕别人说吗!”
话是这么说,声音倒是渐渐小了下去。
一群不成气候的家伙!
走在前面的丁宫听得只言片语,眯合起老皱的眼皮,心中嘲讽,他回头瞥了百官一眼,随手拍了拍裤腿膝盖,掸去上面泥尘。
他可没教刘协这些,但刘协今天,言行举止确实格外反常。
作为教导天子的太傅,丁宫与天子几乎每天都在见面,刘协是什么性格,丁宫再也清楚不过。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天子出了主意。
是谁教的呢?
丁宫环顾一圈,百官都是一个模样,仅从表面,也辨不出到底是谁。
近些时日见过天子的大臣不少,但能够撺掇天子干出这事的人,屈指可数。
太尉杨彪,司徒王允,还是司空刘普?
亦或是,那位一门心思想谋上位的天子丈人?
丁宫心中细细琢磨,联系起近些私下的一些拜访,他大概猜到了天子背后的那只狐狸。
不过丁宫并没有去告诉吕布的念头,他留个心眼儿,万一吕布要是倒了呢?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他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效忠过任何人,当年的董卓如此,如今吕布亦是。
丁宫仿佛生来只为利益而活,谁能让他飞黄腾达,他便与谁为伍。
长安城东,共有三处城门,分别是宣平门、清明门、霸城门。
靠近长乐宫的霸城门这里,远远就能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城内的商贾百姓更是早早聚集于此,望着城外方向,脸上展露出期待的神色。
与霸城门的热闹相比,宣平门这里,百姓虽然不少,却是凄惨了许多。
他们原先都是流落寄宿在霸城门外的难民,如今吕布班师要从霸城门过,他们因此被驱赶开来。
吕布率领大军回来,连天子都亲自去接了,王庚作为维护京畿安稳的司隶校尉,自然不能让这些难民扫了大司马的兴致。
宣平门外,除了许许多多的难民,还有架起的二十余处粥棚。
只要是流难的百姓,都可以过来排队领取米粥。虽然不能彻底填饱肚子,但至少不会像其他地方的百姓,饿死于途中。
起初,难民们以为是朝廷长了良心,终于舍得施舍救济。
后来才得知,原来这是大司马府上的夫人垂怜他们凄苦,不忍他们遭难,变卖了许多府上宝物,才换来的粮食救济。
要知道,因为关中大旱、蝗灾肆虐的缘故,各地世家豪强囤积居奇,致使谷价腾贵,市面上一斛已经达到了近五十万钱。
这也是以往所不能想象到的价格。
第六七零章 横冲直撞
难民们排起长龙,井然有序的等待着领取粥米。
某一处粥棚,有位上了年纪的褴褛老人看着碗里白花花的米粥,当场老泪纵横,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从右扶风逃难过来,途中儿子为了替他寻些吃的,抢了家大户的粮食,结果却被活活打死。
告了官,可根本没有人管。
沿途走来,饿殍遍地,树根草皮一切能吃的,他都吃过。
前两年都好好的,偏今年遭了大难。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老人寻了个地方坐下,看着碗里的米粥,怅然落泪。要是儿子和孙女儿还活着,知道有粥吃,肯定会高兴的欢呼起来。
只如今,偏偏是我这老不死的活了下来。
唉!
老人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神中只有对这个世道的无奈。
而另一边,原先闹哄的灾民却忽然安静下来。
一辆双马齐头的车驾停了下来,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名穿着素儒裙的美貌妇人,少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多了几分简洁与朴素。
难民们早就跪了下去,倒头便拜。数日的活命之恩,他们根本偿还不了,唯有用磕头来表明他们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
严薇赶紧让百姓们起来,她可担不起如此大礼。
前两月,她带着儿女出城散心,途中见到难民们啃着树皮,用野草充饥,那凄惨悲凉的景象实在不忍睹视。
严薇心中不忍,遂令府中管事于城外开设粥棚,救济这些穷苦落难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