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声音雄浑,清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有了胡、李二人的前车之鉴,西凉将军们心中再是不服,也得先掂掂自己个儿分量,再考虑要不要去同吕布叫板。
坐在位置上窝火是窝火了些,但起码比当众出丑要好。
就连刚才信誓旦旦要同胡轸、李蒙争抢的王方,此刻也都默不作声,当吕布目光扫来的时候,更是故意避开。他在心里面安慰着自己:吕布不过是占了地势便宜,我等不擅步战,若是骑战,定叫他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董卓这边的手下诸将不发一言,天子那边的百官却是喜上眉梢,虽然不是他们亲身作战,但看着吕布将胡轸、李蒙揍趴,他们心里边儿莫名的觉得,很爽啊!
董卓的这些个鹰犬爪牙,平日里趾高气扬,嚣张跋扈,除了董卓,根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今天终于踢到了铁板,遭了报应。
呸,活该!
看着在地上呻吟的两人,百官心中吐了口口水,无比快活。
确定没人再来挑战,吕布走向自己席位,抱拳同董卓说了声:“某下手不知轻重,伤了两位中郎将,还望太师恕罪。”
董卓摆了摆手,让人将胡轸、李蒙二人暂先抬去医治,然后看向吕布,抚着浓密茂盛的腮胡哈哈大笑:“奉先不必自责,既然是比武,皮肉擦伤在所难免。只是方才一见,奉先不愧为世间猛将,天下无人能敌!”
“太师谬赞。”吕布拱手回道。
酒宴继续,吕布在同董卓喝了许多盏后,端起酒樽来到了一名中年将领面前,出声问道:“阁下可是太师麾下中郎将,段煨段忠明?”
段煨抬起头来,见是吕布,遂起身让座,同时面有狐疑道:“将军认得在下?”
他自认从未见过吕布,更不知这位镇北将军又是从何处,得知了他的姓氏。
“本将军当年讨伐西羌叛军的时候,听说过姑臧段家,忠明兄的名声,我也是时常听人提起。”
吕布当然不会告诉段煨,他的名字是自个儿从记忆里搜刮出来。
“将军过奖,在下的名声与将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好话人人喜欢听,尤其是吕布的这一声‘忠明兄’,更是喊得段煨心头舒爽无比。
鲜为人知的是,昔年凉州三明之一的段,便是段煨同族,而且两人名同从火,字号为明字辈。虽说两人年龄相差许多,但按照辈分来排,两人还是从兄弟的关系。
吕布在段煨的席位坐下,也招呼着段煨坐于身旁。如果他料想不错,那个人应该就在段煨帐下。
第四三一章 贾诩
酒宴散去,已是将近三更。
段煨回到城外驻营,他在相国府中喝了不少酒,要是往常,他回营之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倒头大睡。
但今天似乎不同,段煨坐在寝帐的榻边,脑子晕晕乎乎的想了许久,随后起身捧了把凉水泼在脸上,顿时神态清醒了不少。
“秦合,去把平津都尉请来我的帐中。”段煨对门口的心腹近卫命令一声。
门口的守卫有些犯难,“将军,这个时辰,都尉应该已经睡下了。”
“那就叫他起来!”
段煨提高了声音,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
门口的亲卫领命去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便有人掀开帐门,从外边走了进来。
“中郎将,这么晚了唤下官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进帐的男人拱手先行了一礼,他本来已经入梦。听得秦合传唤,也没埋怨,从床榻起身,换好衣衫,便跟着一同来了。
段煨见到来人,脸上的烦躁之气尽去,满脸堆笑的主动上前招呼起来:“文和兄,快快请坐,快快请坐。”
贾诩也不拘泥客套,找了个位置坐下。
贾诩出生官宦家族,其先祖是汉武帝时期的著名的文学家贾谊,其曾祖父、祖父、父亲也都担任过太守、将军等地方要职。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这首《贾生》,便是写的贾诩的先祖贾谊。
到了贾诩父亲那一代,因其徙居武威姑臧,致使贾家没落迅速。
等到贾诩及冠,贾家几乎只剩下一座空壳。
与其他世家子弟不同,别人都是以振兴家族为使命,贾诩想要的却很简单。不求羽衣卿相,但求在乱世之中,得一安身立命之所。
贾诩生在姑臧,故而和段煨是为同乡。
之前,贾诩在段煨帐下效命,军中士卒多为信赖。段煨多疑,害怕贾诩夺他兵权,心中惶惶,但在表面上仍旧对贾诩十分礼遇。
后来段煨听说牛辅麾下空出个平津都尉,立马推举了贾诩给他。牛辅和段煨私下关系不错,便吸纳了贾诩。
贾诩一走,段煨才算放下心来。
这件事情过去了好些日子,如今相见,段煨心中仍是怀有内疚,觉得当初的做法太过小人之心。
“愚弟许久未见兄长,甚是思念,故而差人请兄来帐内叙旧。”
“诩亦是思念中郎将,虽在牛辅将军帐下谋职,却也时刻不忘当初中郎将的提携之恩。”
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半晌,段煨终于将话题回归到主题上来:“兄长可认得吕布?”
说完,段煨看似随意的端起水碗,借着喝水的契机,眼珠偷偷瞄着贾诩的神情变化。
无事不登三宝殿,贾诩心里清楚,段煨不可能是闲得没事儿干,大半夜的把自己叫来他的营中。
段煨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贾诩心中自有衡量。
只是所问的这个问题,显然有些超出他的预料,吕布?镇北将军?
贾诩摇了摇头,“我这种军营小吏,哪里识得当朝威名赫赫的镇北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