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本以为,在得知自己被困的消息之后,袁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可当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过去,依旧没能盼来小儿子的身影,袁绍心中的希望终于破灭。
亏他还常常对外人夸赞,三个儿子之中,只有小儿子袁尚相貌脾性最像自己,如今看来,可真是白疼了这么些年。
等不来小儿子袁尚,袁绍想起了大儿子袁谭,袁谭在脾气和性格上虽然不像自己,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自己所出,要叫自己一声‘父亲’。
于是,袁绍又派了人去巨鹿,向袁谭求援。
一连多天之后,仍旧没有消息传回。
这一日,耐心快要耗尽的麴义收到了来自冀州校事署的情报。情报中称,袁家三兄弟不知因为何事,在冀州打了起来,投入的总兵力逾越十万。
老子袁绍身处险境,三兄弟不想着设法搭救,居然自个儿干了起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麴义都有些发懵,这算是什么情况?
袁绍好歹也曾是一方雄主,谁料到,居然生了这么三个玩意儿,当真可悲!
麴义将情报烧毁,起身戴上兜盔,大步走出帐外,传令三军:“走,去送袁绍上路!”
既然等不来这三位大孝子,那就只能先解决掉袁绍,再去冀州挨个收拾好了。
麴义带着手下将士向袁绍这边靠拢,山腰巡哨的袁军士卒望见之后,急忙跑至开凿出的山洞,向袁绍急声禀报:“主公,大事不好了!”
小儿子等不来,大儿子也等不到,袁绍心情本就不好,此刻听得此话,心情更加烦闷,沉声道:“何事如此惊慌?”
士卒满脸焦急之色,不敢有半分隐瞒:“回禀主公,麴义带了好多兵马,直奔咱们这里来了!”
山下的洪水倒是退了,可敌军士卒天天在山下游荡,不分昼夜,搞得他们根本没法下山。
“袁本初,别藏了,我知道你就在山上!”
此时,山下传来了麴义的洪亮吼声,仿佛认准了他们就在这里。
这家伙,早就知道了!
听着麴义的自信口气,袁绍心中愤恨,这才明白过来,麴义其实早就发现了他们,这些天不过是用士卒故布疑阵,故意把他们困在山上。
既然被发现了,袁绍也不愿再做缩头乌龟,起身走出山洞,望向下方。
山下,已经被麴义军彻底包围起来,数万敌军将士,密密麻麻,陈列山脚。
断了只手臂的麴义骑坐高头骏马,他见袁绍出来,抬头仰望,脸上露出笑容,言语间如同故友相见:“袁本初,你是在等袁谭和袁尚的救兵吧?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别等了。你的那三个好儿子,现在正打得不可开交,可没功夫管你。”
听闻此话,山上士卒神色大变,他们这些时日的苦苦支撑,就是为了等待援军,将他们从这里解救出去。
如今,得知没人会来救援,士卒们顿时焉了不少,目光黯淡,变得失落无比。
“麴义,你莫不是真拿吾当三岁小儿乎?这种拙劣的话术,也想乱我心神?你未免也太小瞧我袁绍了吧!”
袁绍朗声说道,尽量保持着一方雄主的姿态。
即便人数上不如敌军,但在气势上也绝不能输给麴义。
至于麴义说的互相厮杀,袁绍压根儿不信,他那三个儿子虽然是有些不成气候,叫他失望,但也不至于敢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大打出手。
第一千零一四章 落幕
麴义见这位昔日的旧主不信,讥讽大笑起来:“袁本初,你都落魄成这个鬼样子了,我还有骗你的必要么?”
袁绍心头一梗,很是发闷。
“也不知道,你那三个儿子,哪个能够活到最后。不过是谁都不重要,反正早晚为我所破!”麴义说得自负,不过,他确实有这个实力。
听得麴义的自大口气,袁绍心中不由信了几分,怪不得派人求救多日,自己的三个儿子却迟迟不见动静,原来搞起了兄弟相残。
他必须要回去一趟了,否则,冀州就完了!
眼下,身处重围,袁绍这会儿也唯有奋命一搏,他拔出腰间佩剑,向为数不多的手下将士激喝:“众儿郎,随我向山下突击!”
“别急啊,袁本初!”
见袁绍想要拼命,麴义赶忙叫停,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缓缓说来:“你往日待我还行,我呢,也不是狼心狗肺之徒。这样,你要是肯跪下求我,我就放了你,如何?”
“你休想!”
袁绍想都没想,果断否了麴义的提议,袁家天下名门,他堂堂一州之主,当着这么多人下跪,让他脸往哪儿搁。
倒是许攸从旁劝道:“主公,敌众我寡,强行突围恐希望渺茫。想当年,淮阴侯韩信尚能受胯下之辱,今日不如暂且忍下,待您回到冀州重整旗鼓。他日,再百倍报之!”
袁绍听得这话,狠狠瞪了许攸一眼,死死咬着牙关,攥握拳头的手背青筋可见,脑海里天人交战。
跪下,没了脸面;不跪,冀州可能会有灭顶之灾。
若是三个儿子争气,袁绍是宁死也不会受此屈辱,可偏偏三个儿子,没一个能担起大任。
袁术的淮南已经凉了,要是冀州也没了,兴旺数百年的袁氏,该何去何从?
脑海里挣扎许久之后,袁绍似是有了决断,与家族的兴衰相比,自己脸面,又算得什么。
“麴义,你可说话算数?”
犹豫许久之后,袁绍喝问一声。
“大丈夫一言九鼎!”麴义回答得掷地有声。
听到麴义的承诺,袁绍强忍屈辱,掀开胯甲,双腿跪地,将头偏向一旁,朝麴义抱了个拳,口中说道:“麴将军,我袁绍今日认栽,我求你,给我一条活路!”
麴义用手搭在耳朵,故意做出没有听清的模样:“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请麴将军给我一条活路!”
袁绍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加大声量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都令他倍觉屈辱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