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 第85节

“御医可去探视过吗?”弘治皇帝皱眉:“那个应天府的解元,好大的胆子……”

谢迁摇头苦笑:“说来也怪,虽说唐解元将方继藩揍了,可方继藩毫发无损,天天在外蹦跶,反而是那唐解元,而今已半个多月不曾下床,据大夫说,遍体鳞伤……”

“……”

弘治皇帝无语的看着谢迁,谢迁也是苦笑着看着弘治皇帝。

刘健有点发懵,可李东阳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发出一阵咳嗽。

这……就有点尴尬了。

暖阁里的人,都是极聪明的人,一转念之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弘治皇帝苦笑一声,突然有一种好心喂了狗的感觉:“那举人,身体无碍吧?”

“托陛下洪福,据闻倒没有性命之危,只是皮外之伤,不过……听说他们还打了赌。”

“嗯?”

“赌这一场大比,谁能力争上游,那唐解元,乃是江南第一才子,而方继藩的三个门生……也还不错。”谢迁笑了笑,眼里放出了光彩。

这一下子,刘健顿时苦笑。

谢迁的话里,别有深意,甚至还特意调侃的看了刘健一眼。

当然,大家都是相交数十年的老友,这等调侃,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在座的人之中,有两个南方人,一个北方人,比如李东阳,就出自长沙府,天顺八年,便高中了二甲进士第一名,可谓是名列前茅。

而谢迁呢,则是浙江绍兴府余姚县人,成化十一年,高中状元。

这二人之中,就是南方考霸的代表,战斗力特别的强,水平特别的高,只要敢出题,他们能把文章考出一朵花来。

而恰恰,刘健却是河南人,河南人参加的是北榜,刘健曾是河南乡试第二,可到了会试,就不如意了,别说名列一甲,便二甲,都只是抓住了一个小尾巴,就这……他已在北榜之中,算是翘楚了。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唐伯虎乃是南榜解元,又出自南榜之中考霸之乡的南直隶,和方继藩在北直隶名列一二三名的三个门生,看上去考的名次差不多,可实际,却形同于是吊打的局面。

方继藩的心太大了,这样的赌也敢打,这不是找不自在吗?莫说是南直隶的解元,恐怕在南直隶乡试里排在十名开外的举人,都可以按着他的三个门生摩擦了。

谢迁对此事,颇为乐见,他本就是江南人士,很乐意让人看看江南考霸的实力。

刘健苦笑,却也只是一笑置之。

弘治皇帝便道:“抡才大典,岂容他们如此儿戏!”

呵斥了一通,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了。

三个大学士,对弘治皇帝历来是了解的,虽然呵斥,表明了立场,可想来,陛下也一定很有好奇心吧,自然也希望,看到结局。

“对了。”李东阳笑了笑,刻意的将话题岔开:“今日户部,收到了一封书信,乃是方继藩送来的,说是要教授户部钱粮核算之法。”

一下子,弘治皇帝顿时乐开了花,不由哈哈笑道:“他还要教户部核算钱粮?书信呢,朕看看。”

李东阳苦笑:“臣没有看,是户部主簿王文安收到的,只开了书信的开头,便气的七窍生烟,说是这败家子欺到户部的头上,真是胆大包天,于是……将信……撕了。”

弘治皇帝摇摇头:“少年人儿戏罢了,下次朕要骂他。”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书信确实是方继藩送来的,方继藩给朱厚照核算钱粮,不过是帮朱厚照的忙罢了,可帮了太子的忙,又觉得户部这样核算的效率实在太低,于是乎,索性将《借贷平衡法》专程写下来,给户部送去。

这《借贷平衡法》起源于13世纪的意大利,直到清朝末期的光绪年间从日本传入中国。在各种复式记账法中,借贷记账法是产生最早,并在后世世界各国应用最广泛,也是最科学的记账方法。有了这个,户部要核算起来,可就轻松的多了。

不过现在,在这暖阁,李东阳向弘治皇帝提起此事,就不免当做是笑谈了。

正说着,外头有宦官匆匆进来:“陛下,陛下……太子殿下觐见。”

“噢?”弘治皇帝眉头舒展开来,以往都是朕召他来,他才万般不情愿的过来,今日居然主动来觐见,这……倒是稀罕事。

无论如何,自己儿子还记得有个爹,确实是喜事,弘治皇帝难掩笑容:“叫进来说话。”

片刻功夫,朱厚照便兴冲冲的来了,口里道:“父皇,父皇……算……算出来了。”

朱厚照眉飞色舞,其实昨天夜里,他就兴奋的半宿都没有睡着,无非是觉得自己被揍了,这口气咽不下啊,现在老方不是算出答案了吗?哼,就是要让父皇知道,这个也没什么难得,亏得户部那边,还在那儿愁眉不展的打算盘珠子。

只是……弘治皇帝好不容易来的一点喜色,一下子……冲淡了。

第85章 昏君

“什么算出来了?你胡说什么?”拉起脸来,狠狠斥责朱厚照。

朱厚照一下子,痿了,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便忙乖乖露出一副愁眉苦脸地样子,很小心翼翼的道:“今岁的国库结余,俱都算出来了。”

“……”

暖阁里鸦雀无声,都在看着朱厚照的表演。

在弘治皇帝和刘健等人看来,太子殿下……简直有点儿……过份了。

弘治皇帝冷冷道:“户部还在核算,哪里算出来了?”

朱厚照睁大眼睛,心里的胆怯渐渐的散了一些:“方继藩核算出来的,父皇,你不信,可以看看,当然,儿臣也效了一些小劳,没有儿臣给他……帮衬,他也算不出。”

所谓的帮衬,大抵就是斟茶递水,就差给方继藩捶腿了,不过这也应算是效劳吧。

弘治皇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刘健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谢迁呢,摇摇头,太子哎……前几日听他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还觉得刮目相看呢,今日……

李东阳乃是大学士兼户部尚书,事关到户部的事,他素来多智,所以凡事都显得城府极深,可今日,却老脸微微有点一凝,大有破功的征兆。

见暖阁里诸人都不信,朱厚照不由急了:“当真是核算出来了,父皇,昨日老方……啊不,方继藩核算了足足一日呢,儿臣是亲眼所见,父皇,你看,儿臣俱都记下来了,你看一眼嘛……”

他生怕弘治皇帝不肯看,便忙是自袖里取出一份他早已抄录好的簿子,送到御前。

弘治皇帝低头,只略略扫视了一眼,便见上头大抵是:“今年岁末,截止于弘治十一年腊月初七,朝廷自两京十三省入库银两百七十五万四千六百二十二两,有丝七十九万斤,布匹一百六十三万九千三百匹……的字样。”

弘治皇帝脸色微微一沉,咳嗽一声:“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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