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了自己的棚里。
书院的书生,大多都在农户家借住,所谓的宿舍,就在这里。
可他一抬眼,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的老父亲。
/> 一个瘦巴巴的汉子,身上是一袭浆洗了很多年的旧衣,这是儒衫,他的父亲,曾是童生,以自己是读书人为荣。 “父亲……”张森开口。 父亲叫张静,张静朝他苦笑:“回来了啊,你娘让为父给你带点东西来,你修书来的时候,说经常要,怕你夜里饿着,给你考了一些红薯。” 果然,他脚下,是一筐红薯,发着香气。 张森忙道:“这……” 张静朝他苦笑:“你还是有心事吧,当初,为父是对你期望大了一些,可是人各有志啊,为父这些日子,在家里,是想明白了,人……为何就一定要金榜题名呢,你想悬壶济世,也没什么不好,来来来,坐下。” 张森眼睛湿润了。 他自是明白,自己金榜题名,对于父亲而言,是一辈子最大的期望,张家早就家道落,张父却认为张家毕竟是诗书传家,决不能让子沉沦,为了供养自己读书,便连最后一点土地,都卖了…… 张森拜下:“父亲,是儿子令父亲是失望了。” 张静眼里,虽有落寞,却是勉强露出笑容:“不可这样说,行行出状元嘛,你在学里,钱够不够,前些日子,为父去做工,倒是挣了一些钱,来……” 张森忍不住哭泣起来:“父亲…儿子万死啊,儿子对不起您。” 张静将钱塞进张森的怀里:“这天底下,两年一次院试,年一次乡试,想要金榜题名,谈何容易呢,你不必自责,其实,这样也好……为从了医,也可救人嘛……好了,时候不早了,为父得去上工,前些日子,在新城里寻了一个给人算账的活计,倒也轻松,你不必挂念。” 说着,背着,要走。 张森想叫住他,却觉得自己羞愧的无地自容,嘴唇嚅嗫,却是如鲠在喉。 等他意识到父亲走了,快步追出去,却见那父亲背着,依旧还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执拗,穿着一袭长衫,似乎又心疼旧鞋被田埂的夯土磨烂,蹑着脚,徐徐而去。 张森眼泪,顿时泊泊而出,朝那背影跪下,以头抢地。 夜里,他照例读书,至于父亲留下的钱,他不敢用,都藏起来,已攒了百多。 次日一早,晨曦已是绽放,如往常一般,张森到了医学院。 迎面而来的,便有人道:“张师弟,你的章,听说列入《求索》了。就是那细虫的怪论,不,并不是怪论,我……我……” 张森显得无精打采,昨夜没有睡好,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父亲的背影。 他自知道,自己的细虫论,不被许多人认可。 至于投稿,不过是自己坚持认为,这细虫学说一定存在,想要试一试,师公是否认同罢了。 昨日,他还对此,有所期盼,可今日,哪怕是听说这章列入了《求索》,他竟也无精打采。 或许……我该去学八股的,只有如此,才能遂了父亲的心愿,也才可让父亲在人前,能够抬起头来。 过了片刻,又有人来:“张师兄,恩师请您过去……” 他的恩师乃是苏月,张森没有怠慢,忙是动了身。 ……………… 感谢《书友1602191802428》在五点半至现在打赏28万起点币,拜谢,真的很惭愧,书写的还不够好,愧对重赏。 第八百八十一章:师公终于还是下刀子了 张森见了苏月,却见这医学院院长上下打量着这平时不太关注的门生。 医学院有两百多人,都是苏月的门下,苏月没有关注这平平无奇的张森,也是情有可原。 “噢,坐。” 张森便欠着身坐下。 “那细虫论,是你写的吧。” 张森道:“是。” 苏月便叹口气:“师公与评议组的人,做了实验,结果证明,你的推论方向,是正确的。” “是吗?”张森很意外,太师公居然关注了自己章,还特意让人照着自己的方法去试验。 “当然,细虫并没有发现,你自己也说,细虫微小,无法察觉;所以,只能通过试验,判断出大有可能存在。师公觉得你的章,很有道理,便将其置入刊,照规矩,周刊的一半收益,都会分给投稿的作者,且还可获得积分,未来对你授予学职,大有裨益。哪怕将来,有人要引用你的章,你也可从,获得些许的益处……你随我学医也有一年了,我知你家贫,倒是愿你,能够得一些银子,先补贴家用。” “噢,这是《求索》的试行刊本,第篇,就署了你的名,你可以看看。” 张森接过,这第一篇,是关于农学的,第二篇,照旧还是农学防虫害的论述,里头的字,自己看过之后,都觉得生涩难懂。毕竟隔行如隔山,等到了第篇,果然是自己的章,下头,还有评议组的评议。” 张森只大抵的翻阅了一来,随即苦笑。 他确实缺银子,实是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因为自己而去做工,更不会因此,而来学医。 可这样的刊物,能盈利? 只怕送人,都没有人愿意看吧。 这刊物的本钱,能收回来,便算是稳妥了。 至于那所谓积分,他更是一窍不通。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坚持的‘细虫说’,至少得到了重视。 他还是道:“太师公能亲自为学生点评,学生已是喜不自胜了,至于其他,学生不敢巴望。” 其实苏月心里也觉得这玩意,似乎根本会无人问津,还给作者分红,这更像是一个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