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把肩上挎的包裹摆到桌上,随意地像是放下了一件无足轻重的杂物。
之后才看着说道:
“又受伤了?”
“对呀。”
眉眼含笑,轻快点头,那微妙的神情,好像受伤是件好事似的。
“这次是被谁打伤的?”
“寇仲和徐子陵。”
“嗯?你在独霸山庄,不是被寇仲、徐子陵、商秀等一大队高手、将领围攻,都只受了轻伤么?怎么这次感觉伤势不轻?”
身上有伤,气息控制不稳,而陆沉刚刚灵觉大涨,轻易就判断出她伤势不轻。
“还不是因为你?”
唇角微撇,幽幽说道。
“因为我?”
陆沉无语:
“这话又从何说起?我今天可没跟你交手。”
轻哼一声:
“人家是被寇仲、徐子陵的合击绝招打伤的,他们二人真气一阴一阳,一招双气合璧的螺旋劲,当场轰开我天魔力场,把我震得吐血三升,到现在都呼吸艰难,心口剧痛呢。”
说着,她抬手轻按心口,秀眉微颦,作出一副西子捧心的姿态。
陆沉本来想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到嘴边,却突地尬住。
因为他忽然想起,传言之中,寇仲、徐子陵刺杀任少名时,就用了这手阴阳二气合璧的绝招,还一击打崩了任少名一颗流星锤。
事后他们貌似还宣称过,这招阴阳二气合璧的绝招,正是受了他陆沉启发……
“终于想起来啦?”
手捧心口,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沉,见他欲言又止,唇角不禁浮出一抹略显得意的浅笑:
“你看,我就说是因为你吧?”
陆沉摇摇头:
“然而我并没有叫你去找寇仲、徐子陵麻烦。你自己要找他们打架,给他们打伤,纯属自讨苦吃。”
知他性子,也不与他狡辩,只眨巴着眼睫,可怜兮兮地瞧着他:
“算儿自讨苦吃啦,可是今天伤势确实有点重,看在从前的交情上,陆兄能再帮儿疗伤一次么?”
“你这么乱来,从前的交情,很快就会耗干净。”
陆沉面无表情地说道。
“下次不会啦!”
当然也知道老这么闹,怕只会适得其反,双手合什,软语求恳:
“拜托陆兄,今天是最后一次。”
“但愿如此。”
陆沉拖把椅子,坐到榻边,忽又问道:
“之前阴后也在曼清院吧?”
“嗯。”
“阴后似乎想对我出手?”
“对呀。不过儿提醒了师尊,独孤凤与你交情匪浅,若她向你出手,独孤凤定会出手。那独孤凤都出手了,尤楚红也不会袖手旁观,想杀你恐怕不可能。”
“这么说,我又欠你人情了?”
“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算什么大人情的。”
陆沉未再言语,抬起手掌。
自觉摆成盘坐之姿,掌心贴上陆沉手掌。
之后一股阳和真气,缓缓自陆沉掌心输出,渡入手掌经脉。
随着阳和真气渡入,又有了那种经脉、穴窍似将融化的奇异感受。
并且陆沉今日的真气,比起上次,好像发生了某种神奇变化。
以至她那种经脉穴窍行将融化的感觉,比前次更加深入强烈,但又并未让她觉得难受,反令她油然升起一种,久处不见天日的阴寒之地,浑身阴冷彻骨之时,忽有阳光投射而至,将她笼罩在内的温暖舒适之感。
那种自经脉扩展至全身的舒适惬意,令她轻轻一颤,脸颊浮出一抹红晕。
琼鼻之中,亦不由自主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甜腻轻吟,明眸也变得水波朦胧,格外妩媚,身子好像软得随时可能趴下来。
“严肃点,正疗伤呢。”
陆沉淡淡提醒。
抿了抿唇,似喜似嗔地瞧他一眼,这才开始运转上次陆沉教她的疗伤心法,催动天魔真气,与陆沉那阳和真气交融,衍生玄异生机。
这一次,发现,与陆沉真气交融时衍生的生机,比上次更加强效,经脉穴窍的伤势,恢复得比上次更快。
所以,陆沉功力大进了?
不对,真气的强度,比上次好像并未超出多少,只稍微提升了一些。
今日种种变化,似乎只是他真气性质有了某种变化,且掌控更加入微,变化更加灵动,更能契合她的天魔真气。
这个发现,令更加振奋,感觉上次的想法绝对可行,等下一定要提出来。
因着陆沉真气发生神异变化,疗伤效率大增,一个时辰不到,伤势便已痊愈。
当陆沉想要撤走真气时,又故伎重施,天魔真气化作漩涡,拉扯缠绕陆沉真气。
陆沉眉头一扬:
还敢乱来?
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
当即变化真气性质,阳和真气变得锋锐无比,又极之坚韧,令天魔真气都无法吸收。
真气一变,的天魔真气漩涡,果然不敢再作拉扯,飞快退避开去。
陆沉则毫不客气,再次催动真气,在经脉当中一阵巡游。
这次比上次更重了些,令娇躯不住颤抖,额头冒出晶莹细汗,脸颊、脖颈乃至通体肌肤,都泛出一层玫红,琼鼻之中,也不住发出声声啜泣一般极易惹人误会的轻嗯。
直至陆沉终于结束教训,收回真气,方才呼出一口长气,有气无力地往榻上软软一趴,浑身香汗淋漓,令她那身白衣都变得隐隐有些通透,紧贴在她肌肤之上,将她山川起伏般的优美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随后她脸颊红晕退去,脸色大半变得苍白,唯余两颊残余两抹酡红,配上那给汗水粘连在额头与腮边的几络秀发,予人一种虚弱又亢奋的奇异感觉。
“陆兄好狠的心呢,又这样折磨儿……”
她一副气若游丝模样,眼波朦胧地瞧着陆沉,身子还不时轻抽一下,那双晶莹剔透的玲珑玉足,更是绷得紧紧的,十颗珍珠似的玉趾都紧紧蜷扣了起来。
这模样,让陆沉都忍不住眼神古怪:
他的惩罚措施可并不温柔。
剑道真气行于经脉,会令经脉感受到针刺刀削般的痛楚。
可忍着没叫痛也就罢了,完了居然还摆出这种……
跟蓉儿和莫愁魂飞渺渺,哭着求饶时的样子差不多。
这妖女,该不会有某种特殊体质,乃至某些奇怪的倾向吧?
正暗自嘀咕时,便听幽幽说道:
“其实,儿只是想尝试一个想法……”
陆沉淡淡道:
“无论你想尝试什么,都大可直说,无谓做出那种会引人误会的事情。”
天魔真气性质诡异,能吞噬他人真气,还能将天魔真气打入他人体内,如附骨之蛆般纠缠多年,令人饱受折磨,终至油尽灯枯。
所以无论陆沉对观感如何,无论他的“心剑”有没有发出危机预警,只要试图做出某些计划之外的尝试,他都会果断打断,并施以惩戒。
因为他也不知道,妖女会何时改变心思。
若是真对她毫无警觉,那无疑是对自己不负责。
“说说吧,你究竟想尝试什么?”
上一次,本下定了决心,再有机会,一定要老老实实、正正经经把想法说出来。
可今日事到临头,她还是情不自禁展露出了妖女习性。
这或许正是她的心灵破绽从小在阴癸派那种险恶之地长大,没有加入阴癸派之前的任何记忆,也从未与任何人正常交往过,只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笑里藏刀,甚至连本性都在被不断消磨压抑,几乎已经失去了“坦率”的能力。
而又一次顽童式恶作剧后,听得陆沉问起她究竟想尝试什么,原想一鼓作气把想法说出来的,话到嘴边,便不由自主地一阵心虚气短,怎都没法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这其实已不单是不会坦率。
还有些不敢坦率。
她怕遭到陆沉拒绝。
因为“双修”是一件极私密的事,哪怕只是正常的掌对掌真气双修,也只有在最亲密、最信任的人之间才会存在。
而她,是阴癸妖女。
陆沉会对她付诸近乎毫无保留的信任吗?
尽管在知道她就是阴癸妖女之后,他也并未对她表现出任何异样观感,可每当他说起阴癸派时,语气可从来都不怎么客气。
至于帮她疗伤……
疗伤时,真气是在她体内运转,就算她想动什么坏心思,她的经脉穴窍,也会是第一战场。
而从他一旦感觉不对,就立刻变化真气性质,乃至对她痛下惩戒看来,他内心深处,对她还是抱有警惕。
好吧,有警惕是应该的。
没警惕才是傻瓜。
因为她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魔性大发,做出令她自己都痛悔的事情来。
毕竟,她是历代以来,最为出色的阴癸妖女。
多年苦训,修炼魔功之下,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本性,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心思一瞬百转,最终也没将她的想法说出来,只是以那种虚弱又亢奋的妩媚姿态,含嗔带怨地瞧着陆沉,幽幽道:
“本来人家是想说的,但你这般狠心,人家忽然又不想说了。”
陆沉摇摇头:
“不想说就不说吧。伤已大好了吧?”